落日余晖从山间斜射过来，整个地面都被笼罩在模糊的金橘色中。
不少学生驻足在食堂门口观看。
顾令宜也微微仰起头，任由温柔的晚霞照在她的脸上，“好美。”她说。
时絮“嗯”了一声。
顾令宜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来，打开相机，聚焦着远处的晚霞，然后按下拍摄键，正好此时有飞鸟划过天空，被顾令宜拍进了照片中。
“小时你看，”顾令宜开心地把手机递过去给时絮看，时絮低头一瞧，画面中，白色的飞鸟刚好划破金黄晚霞的一角，像是一副名画。
“好看。”时絮由衷地说。
“诶，你要不要站到那边，我给你拍张照，肯定更好看。”顾令宜突发奇想。
“啊？”时絮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来人往，刚想拒绝，突然对上顾令宜期待的目光，她的脸在晚霞自带的柔光滤镜下美得惊人，时絮的心绪瞬间在沉默中华柔软了下来，“好。”她听见自己说。
她转身走到顾令宜指的那个地方站好，路过的学生们不由得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时絮以前照相的机会并不多，留下的照片大多是集体照中的一角，或者是在阿姨们手中各种奇怪角度的照片。被周围的目光一注视，她整个人变得紧张又僵硬，右手下意识拽住校服的一角。
顾令宜也很快在手机的相机镜头中察觉到这一点，她放下手机，“小时，别紧张，要笑！”
时絮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刚才更生硬的笑容。
顾令宜忍不住笑了。
时絮无措地眨眨眼。
突然，顾令宜抬手指了指远方，“你看，飞机！”
时絮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头看过去，晚风乍起，时絮的耳发被吹起，青涩又热烈。
顾令宜怔了一下，然后迅速按下相机拍摄键，把这一刻永远定格了下来。
时絮什么都没看到，等她疑惑地回过头，顾令宜已经笑着招手让她过去看照片了。
就拍完了吗？
时絮带着一丝忐忑走过去，顾令宜把手机侧过去给她看，手机屏幕有些反光，时絮没太看清，顾令宜伸手在手机上方给她挡住光线，照片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时絮还没见过照片上这样的自己，鲜活又有生命力，她还以为自己被拍下来的状态一定很难看，和今天的好风景格格不入。
顾令宜左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好看吧小时同学？是不是该给摄影师加鸡腿？”
时絮用力点点头。
“你想要吗？我们加个微/信，回头我发给你。”顾令宜歪歪脑袋。
时絮当然想要，“好啊。”她咬了咬有些发干的唇瓣，“谢谢顾老师。”
顾令宜勾起唇，“不客气。”
她们走到超市门口，时絮还记得刚才说好的要请顾令宜喝酸奶的承诺，忙催她进去挑酸奶，顾令宜被她催得急，一边往冰柜走一边说：“奇了怪了，请客的比被请客的还着急。”
她打开冰柜，从里面拿了一盒红枣酸奶，又问时絮要不要。
时絮看了看她手里的酸奶，只觉得这平时看上去没什么吸引力的酸奶一下子变得诱人起来，好像在冲她招手，于是时絮点点头，顾令宜重新打开冰柜，从里面又拿了一盒红枣味的。
时絮把两盒酸奶一并拿着去刷卡结账。
顾令宜则去一旁拿了两根吸管，分给时絮一人一根。
酸奶的壳被吸管轻轻戳破，发出一种清脆悦耳的声音，时絮的心也跟着慢悠悠地荡起来。
她抿了一口酸奶。
很好喝。
-
到了初三下期，虽然课表上明晃晃写着一周有两节体育课，但时絮在横川一中上了一个多月的课，还从来没上过体育课，更是没见过体育老师。
年轻健康的体育老师在孟云的口中总是生病，然后体育课就不得不交到孟云的手中。
终于有一周，孟云也难得临时有了事走不开，只好颇为遗憾和不甘地放大家去操场上体育课。
在操场上看见体育老师的一瞬间，无论是体育老师还是三班的学生，都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有学生问：“老师，你前几周都生病了吗？”
体育老师表情扭曲，“应该说是你们孟老师比较喜欢让我生病。”
全班学生纷纷笑了起来，体育老师也撑不住，跟着大家一块笑了起来。
笑完后，体育老师正色道：“学校统一规定了要在你们中考体育考试之前完成本学期的体测，所以从这节课就要开始体测。”她翻开手里的学生花名册，“女生测八百米，男生测一千五。”
顿时，全班一阵哀嚎惨叫。
“女生先来，”体育老师不为所动，“为了节约时间，我们就不分组跑了，所有女生都上跑道一起测。”
乔雪薇惨叫道：“老师，我们会死的。”
体育老师只当听不见，径直走到跑道前，“快过来。”
全班女生只好像蜗牛一样慢慢挪到跑道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情不愿。
“时絮，你跑得快吗？”乔雪薇不抱希望地问时絮，在她看来，时絮瘦胳膊瘦腿的，一看就不是那种体育健将的身材。
时絮想了想，“还行吧，应该能跑完。”
乔雪薇有气无力道：“那到了第二圈我跑不动的时候，你拉着我跑吧。”
时絮点头，“好。”
莫雯雯听了也凑过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时絮，“时絮，你也带带我呗，我第二圈肯定跑不动了。”
乔雪薇说：“不如这样，时絮你一手拉一个，咱们一起出发。”
时絮思索了一下，觉得应该没什么压力，于是便应道：“行。”
全班女生陆陆续续上了跑道，二三十个女生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空气又紧张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
体育老师吹了一声口哨，“安静！”
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预备——”体育老师拖长声音。
乔雪薇和莫雯雯默默把时絮的手拽得更紧，时絮轻轻吐出一口气。
“跑！”
体育老师一声令下，女生们一窝蜂冲了出去。虽然不情愿归不情愿，但是还是没有人放松，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在跑道上奔跑，风在耳边哗哗作响。
一开始，队伍还分不太出先后，时絮带着乔雪薇和莫雯雯跑在一个不前不后的位置。
一直都是班上体育掉车尾的莫雯雯和乔雪薇前半圈还能勉强跟上时絮的步伐，过了半圈后，队伍差距拉大，她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絮……你跑慢点……”
“慢点？”时絮气息还很平稳，她抬头看了看前面，大约有七八个女生跑在她们前面，她说：“跑完一圈后要加速了。”
乔雪薇莫雯雯齐齐“啊”了一声。
莫雯雯有气无力道：“已经……很快了啊……怎么还要……加速……”
时絮如实说：“不算快。”
她们被时絮拽着，勉强跑过第一圈，路过体育老师的时候，她眼睛一横，“谁允许你们手牵手拉着跑的？”她话还没说完，时絮就拉着乔雪薇和莫雯雯从她面前一下子跑过去了。
到了第二圈，乔雪薇她们才知道时絮所谓的加速有多么可怕，她迈一步抵得过她们两步，她们完全跟不上，被风吹得苦不堪言。
偏偏时絮这个人还很实在，说拉着跑就真的一直拉着跑，没有任何要松手的意思。
乔雪薇实在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恳求时絮，“时絮……你放，放手吧，我真的不行了。”
莫雯雯也忙说：“对，你放……放手吧时絮……我要断气了……”
时絮回头看了一下她们，发现她们确实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那我松手了？”
乔雪薇和莫雯雯如蒙大赦地点点头，“松，快松。”
于是时絮同时松开了她们俩的手，她感觉自己浑身一下子轻盈了起来，眼前的跑道在她眼前平顺地展开，她不再保留体力，完全放开手奔跑起来。
三秒后，她超过了一只跑在她前面不远处的女生，整个人像离弦之箭一样继续往前飞奔。
很快，她跑过第二个半圈，把整个跑道的风带得沙沙作响，她的速度越来越快，站在跑道里绿茵场上的学生和老师们也纷纷侧目。
时絮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前后摆动的幅度，然后继续加速。
在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她陆续超过其他三位原本跑在她前面的女生，一路带着风，穿过主席台，直直朝着重点线奔去。
体育老师原本盘腿坐在地上，看见快步向她这边奔来的时絮，忍不住也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秒表，对时絮喊道：“跑快点！”
最后五十米，时絮再次加速，简直像飞一样穿过了终点线。
体育老师在她抵达终点线的一瞬间掐下秒表。
“三分二十！”她喊了一声。
时絮刹住身子，低头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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