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但是,琴酒没想到爱丽丝真的说到做到,一个人在外面晃荡了一整夜。


    而且他能看出来对方不是无意义的闲逛,而是有目标的在观察些什么。


    所以,爱丽丝到底想干什么?


    天色朦胧,他点燃一根烟,白烟袅袅,弥漫在空气里,凝聚不散,透过烟雾能看到一夜没睡的爱丽丝正在对自己挥手。


    “辛苦啦!”


    有栖里奈偏头对着跟了自己一夜的琴酒粲然一笑。


    随后她伸了个懒腰,回到房间准备洗个澡换套衣服。


    哗啦哗啦的淋浴下,有栖里奈揉了揉太阳穴,一夜没睡的脑袋还是有些昏沉沉。


    但之前隐隐的头疼却是消失了,这让她松了口气。


    距离天彻底亮起来还有点时间,她得抓紧时间休息下,然后去神社看看那个庆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令有栖里奈没想到的是,那个琴酒居然真的跟在她身后逛了一整晚。


    她抿紧了唇,真是麻烦啊。


    放在防水袋的手机轻微震动,铃声响了起来,有栖里奈关掉淋浴喷头,看了下是证券交易事务所那位代理人打过来的。


    她一边扯了条浴巾裹在身上,一边听对方汇报情况。


    看来初步收购已经起效了,想到这里她又下达了一条命令。


    “继续收购。”


    对面意气风发的代理人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老板,现在我们已经持有35%的股份了,如果继续收购,势必会引起对方的反扑,一旦采取毒丸计划,那收购难度太大了,会耗费很多不必要的钱,老板,不能操之过急啊。”


    有栖里奈轻笑一声,她何尝不知道这种事该慢慢来,但她哪里有这个时间。


    从头到尾她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而现在还剩半个月不到。


    “继续收购就是了,剩余的事与你无关。”


    她挂断电话,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还有些朦胧睡意的诸伏景光被座机铃声直接震醒,几乎是瞬间整个人都警觉起来。


    昨天爱丽丝让他群发一段视频和一堆照片。


    今天又要做什么??


    “苏格兰,现在去执行纸上的第三条,这件事必须你亲自去做。”


    第三条好像是让他去扮演什么房地产公司继承人?


    犹豫几秒后,诸伏景光说道:“我不擅长演戏。”


    “嗯,我知道,但没关系,管家会给你准备合适的衣服,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好。”


    “失败了会怎么样?”


    “不会失败的。”


    丢下一句含着淡淡笑意的话语,有栖里奈切断了通讯。


    昨天让苏格兰发的照片,就是那天和桐山清彦喝下午茶让服务员用针孔摄像头拍摄的照片。


    打翻红茶也是她示意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一段稍显亲昵的视频。


    而将这些发给桐山会长,就是为了让他们这对父子的隔阂更深。


    一直以来稍显叛逆的儿子居然敢如此忤逆自己,想必会让老爷子震怒不已吧。


    让苏格兰去做什么公司继承人,也不过是想让两个人之间捆绑更深罢了。


    如此深度插手任务,不管怎么样,他都没办法从这艘船上下来了,除非自己一脚把人踹下去。


    洗漱完毕,有栖里奈缩在沙发上抽烟,她刷着网页,发现桐山企业丑闻的热度似乎正在淡去。


    她勾起嘴角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呢,之前那些黑料不过是开胃菜罢了,后面才是重头戏啊。


    是她送给桐山会长的礼物。


    不知道那个古板的老头会不会喜欢。


    有栖里奈是个很记仇的人,而且说到做到,有仇必报,她说会让对方跪下道歉,那势必会让对方跪下来道歉。


    一根烟完毕,晨光熹微,太阳从地平线上晃晃悠悠地跃了出来。


    有栖里奈按灭了烟头,塞上耳机抱着薄被,假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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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色青瓦的神社在庆典的早上完全清醒了过来,每年的这天都是它最耀眼的时刻。


    鸟袋君惠在天刚亮的时候就醒了,因为今天注定是很忙的一天。


    她先是来到母亲的房间,母亲比她醒的更早,已经在梳妆打扮了。


    不过不同于其他人是将自己打扮得更加光鲜亮丽,母亲则是将自己打扮成了老婆婆的模样,或者说人鱼岛的象征,长寿婆婆的模样。


    “妈妈,需要我帮你吗?”鸟袋君惠小声问着。


    “嗯,好啊。”母亲欣然点点头,“君惠的化妆技术已经要比我好啦,看来以后等我不在了,长寿婆婆也能继续活下去。”


    鸟袋君惠双手微微颤抖,“不,别这样说。”


    “君惠,妈妈说的是真心话,我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了,但是妈妈真的很喜欢这座小岛,这是我们的家啊。所以,答应妈妈,不论发生什么,都要让长寿婆婆继续活下去好吗?”


    已经化妆成长寿婆婆的模样的母亲一把握住自己女儿,握紧了那双正在颤抖的手。


    鸟袋君惠眼中含泪,笑着点点头,这个20岁的女生反手将母亲的手紧紧握住,像是要分担母亲身上那沉甸甸的责任。


    那是比岛屿更为沉重的责任。


    “好啦,都成年了,就别像小孩子那样哭了,赶紧去筹办庆典吧。”


    “嗯!我这就去。”


    有栖里奈听着窃听器里传来的对话,哑然失笑,果然啊,她在神社安装窃听器是安装对了。


    人鱼,长生不老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


    所谓的人鱼不过只是鸟袋一家为了这座小岛的发展做出的无奈选择罢了。


    有栖里奈将酒红色的长发束成高马尾样式,既然人鱼的秘密弄明白了,接下来就是要去好好欣赏下庆典,就是为了庆典来的,怎么能不好好欣赏呢。


    她打着哈欠出了门,正巧撞上一同出门的贝尔摩德,琴酒很快也跟着出来了。


    “爱丽丝没睡好吗?”贝尔摩德笑了笑。


    “是呢,我认床哦。”


    贝尔摩德双手抱胸,半眯着眼,“撒谎,你昨晚都没回来不是吗?”


    “对啊,天为被,地为床嘛。这样说起来,昨晚我和琴酒可是同床共枕了。”


    刚从房门出来的琴酒眼皮一跳,“无聊,别扯上我。”


    他现在是明白了,爱丽丝嘴里的话真真假假,试探对方就是白费功夫。


    贝尔摩德低低笑了下,“爱丽丝你放心,我对你的行踪没什么兴趣,只是随口一提罢了,去吃早饭吧。”


    “好呀,我和你说,昨天吃了一个特产味道不错哦,我带你去!”有栖里奈顺势接过话茬,将话题彻底扭转成了旅游度假。


    但不远处的琴酒却垂下了视线,碧色眼瞳里闪过一丝嘲弄,没什么兴趣吗??


    那为什么要把加了东西的啤酒给爱丽丝呢。


    从一开始贝尔摩德对这位大小姐的态度就很奇怪,再加上和那位大人的关系。


    她应该是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


    不过,只要这件事不威胁组织的利益,琴酒就可以当做没发现,就像是卡慕和爱丽丝的争斗一样,卡慕甚至可能气急败坏直接去杀了爱丽丝,但也绝对不敢去故意破坏任务的进度。


    因为那是在破坏组织的利益。


    海风送来点咸湿的味道,有栖里奈的高马尾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三人一起来到了神社。


    “鸟袋小姐早上好!”有栖里奈换上元气满满的笑容,朝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女生挥挥手。


    巫女鸟袋君惠笑着走了过来,“有栖小姐早上好,是来买号码牌的吗?”


    “对啊,既然赶上了,就想要试一试自己的运气嘛!!”


    “一位?还是三个人都要?”


    贝尔摩德推了下墨镜,“可以哦,你呢?”她望向一旁的琴酒。


    琴酒今天没戴那顶帽子,而是扣了一顶普通的鸭舌帽,较长的帽檐掩饰了凶狠的眼神,单手插兜的他看起来只是个话不多的普通人。


    “可以。”


    但话语的冷硬还是让鸟袋君惠轻轻一颤,这个男人好像不太好惹。


    鸟袋君惠默默将这个高大的男人划到危险的范畴。


    然后取出了登记本和号码牌。


    “要登记下姓名哦,这样好能对上人。”


    贝尔摩德勾起一抹笑意,“呐,我有个问题,所有来购买过号码牌的人都登记了吗?”


    “嗯,是的。”鸟袋君惠点点头。


    “看起来还真是有很多来头不小的人呢。”琴酒冷哼一声,飞快地扫过了这上面记下的名字。


    政党议员,外务部长,内政大臣,日本银行行长之类的。


    贝尔摩德一边签名一边说道:“毕竟是不老不死的人鱼啊,吸引这些人不是很正常吗?”


    这次的任务,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这个记名册。


    她签下的是克丽丝·温亚德的名字。


    “呵呵……”有栖里奈嗤笑一声,人鱼啊……


    她签的是有栖里奈,最后是琴酒,他签下的名字是黑泽阵。


    鸟袋君惠笑着讲解了流程,“只要号码牌和我曾祖母出示的数字一样就能得到儒艮之箭了,不过嘛,中不中都是要点运气的,说不定,这次你们就可以像大家说的那样永远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了呢。”


    “长生不老吗?”有栖里奈揣摩着话,露出阳光般的笑容,“那等到晚上正式开始我们再过来啦!”


    “嗯嗯,我先去忙了,希望各位在小岛上玩的开心。”


    三人绕着神社转了转,路途上琴酒摩挲着那个号码牌,斜了眼身边的人,“贝尔摩德你打算抛弃掉莎朗那个身份了?”


    “嗯,是啊,不然很麻烦不是吗?”


    有栖里奈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倦的样子,她对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没有任何兴趣,或者说,就算有兴趣,她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要不回去睡会?”贝尔摩德提议着。


    有栖里奈摆摆手,“好不容易出来玩,怎么能浪费时间呢。”


    琴酒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觉得你昨晚那样是出来玩的状态。”


    “不啊,你错了,我的确是在玩,对我来说,这就是个游戏。”有栖里奈撤去了笑容,金瞳一片澄澈,干净地好似黄昏时的天空。


    无惊无怖的眼里倒映着他有些发怔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对方这句话不是假话。


    “所以说,请琴酒大人别再跟着我了好不好?我还期待着一场罗曼蒂克式的邂逅与碰撞呢,说不定还能遇到新的宠物。你跟着的话,真的让我很有压力耶。”


    有栖里奈双手合十,认真地拜托着对面那个一身黑的男人,“我不会放火烧岛啦,那只是个玩笑。”


    “不可能。”琴酒冷冷地回绝了。


    有栖里奈的眉眼瞬间耷拉了下来,撇撇嘴,“行吧,行吧,既然有人愿意当跟屁虫,我也没办法了呢,对吧,贝尔摩德。”


    “要不我帮你拖住他,你去寻找罗曼蒂克的邂逅?”贝尔摩德饶有兴趣地插了一句。


    “好耶!那就拜托贝尔摩德了,等到圣诞节会给你送礼物的!”有栖里奈欢呼雀跃着。


    下一秒她勾起一旁大树的枝桠,整个人翻转着就直接跃了上去,琴酒想要伸手去拦,却被贝尔摩德挡了下来。


    只是阻挡了一会的空闲,灵巧地像猫科动物的有栖里奈就不见了人影。


    “我需要个解释。”琴酒有些不解。


    贝尔摩德舒展了下身体,“有发信器啦,那么担心干嘛。”


    “你放的?”


    “不,应该说是boss放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


    “boss的女儿啊。”贝尔摩德轻声笑了下,似乎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问。


    琴酒一脸淡漠,“她这副模样可不像是疗养院出来的。”


    “别问,琴酒,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贝尔摩德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着:“把你看到的事也一并忘记吧。”


    琴酒神色凛然,“这也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不,是我的忠告。”贝尔摩德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极为认真。


    但水绿色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哀婉还是被敏锐的琴酒抓住了。


    摆脱了琴酒的有栖里奈长舒一口气,虽然说她要做的事也不是非得支开对方不可,但她还是很讨厌被人监视的感觉。


    至于贝尔摩德那暧昧的态度,的确值得警惕,但利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一直到发放儒艮之箭时,三人才在人群里遥遥望了眼,有栖里奈笑着对两个人挥挥手,手里还拿着人鱼造型的苹果糖,脸上贴了人鱼的贴纸。


    俨然融入了一旁的观光客团队。


    “她看起来还挺开心。”贝尔摩德脸上的笑容稍微僵了下。


    琴酒也愣了下,他现在甚至觉得对方特地支开自己其实就是为了更好的玩,“毕竟是随心所欲的大小姐。”


    有栖里奈嘎嘣嘎嘣咬着苹果糖,她来主要是为了看看中奖的人是谁还有鸟袋君惠那三个好友的反应。


    不出所料,三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羡慕,嫉妒,怨怼都夹杂在其中。


    一切都结束后,有栖里奈收敛了气息,一直远远跟踪着那几个人。


    “啊,好想要儒艮之箭啊!”门协纱织愤慨不平。


    黑江奈绪子皱紧眉头,“纱织,你不是和君惠最要好了吗?去问她要一支箭吧。”


    “君惠不会同意的。”


    “寿美,禄郎呢?又去帮君惠处理后面的事了吗?”黑江奈绪子灌下一大口酒。


    “不然呢?还能去哪里,他不是一直围着君惠转嘛。”


    “可是,你们俩才是婚约者啊。”门协纱织托着腮。


    “他绝对会取消婚约的。”海老原寿美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然后去和君惠告白吗?”黑江奈绪子笑了笑。


    门协纱织撇撇嘴,“君惠不会和他在一起啦。”


    “那可说不定,不说男人了!青春永驻才是我的追求!!”


    “不过,长寿婆婆真的是不老不死吗?”


    “受什么伤都会恢复的那种不死吗?”


    “你们说,要不要试一试?”海老原寿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什么???”两位同伴都愣了下。


    “试一试是不是真的不老不死啊,比如火烧,受伤啊什么的。”


    仿若毒蛇般的笑声在秋夜里比海风更冷。


    有栖里奈哑然失笑,看到了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她今天一天还真是收获颇丰呢。


    围绕着这个长寿婆婆,弄出了一系列很有趣的事啊。


    夜深人静,清亮如水的月光透过纸窗铺洒了一地。


    鸟袋君惠,或者说装扮成长寿婆婆的鸟袋君惠叹了口气,母亲装扮了一天的曾祖母已经很累了,所以最后的收尾是她代替母亲出场的。


    她熟练地解开着绑在自己大小腿上的扣带,站起身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之前因为高度的缘故,她没能注意到在纸窗的角落里有个人。


    现在恢复了正常的身高,鸟袋君惠发现了那里坐着个纤细的人影。


    人影推开了纸窗,银白的月光毫无阻挡地泼洒进来,仿佛扑近海岸的白色潮水。


    “人生五十载,去事恍如梦幻,天下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一首略带苍凉的和歌从她嘴里低低吟唱了出来。


    这是那位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的辞世诗。


    明明这场景怪异又荒诞,但鸟袋君惠就那样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听着对方一字一句唱完了和歌。


    “岂有长生不灭者……”鸟袋君惠轻声呢喃着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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