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松是在百货大楼附近被阮雪逮住的。


    准确点儿说是擦干净脸上的黑灰,重新戴上眼镜,恢复原本面貌后,他撞上了以前的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在阮雪手底下做事儿,他们用于宣传展示的样机出现问题了,厂里的工人又基本都放假了,别说在厂里找不到人了,就连去家属区都找不到人。


    而恰巧碰上的程松就被抓壮丁了。


    检修完样机后,程松急匆匆要走,去被阮雪摁坐在椅子上。


    阮雪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想正儿八经的给予感谢和报酬。


    只是话还没讲出来呢,阮甜甜就来了,快步挤到中间,高声道:“大姐,你要对我的人做什么?!”


    阮雪愣了一下:“你的人?甜甜,你认识程松同志?”


    程松也是惊诧的看着阮甜甜,没想到阮甜甜会讲出这种话,搞得像他是她的……对象一样。


    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刚冒头就被程松给摁下去了。他警告自己别产生些不该有的想法。


    而阮甜甜这会儿也发现自己嘴瓢了,但她不慌,她还反客为主,说:“我认识,他是我们生产大队的人。大姐,你怎么对他动手啊?”


    阮雪也没多想,只当程松是下放到红日□□产大队的知青,而自家小妹看上了这个男知青。


    为了稳住妹妹护犊子的脾性,阮雪先向阮甜甜解释道:“没动手,这位程松同志帮了我们宣传部的忙,我感谢他呢。”


    说完,阮雪拿出了钱和票据,塞进程松手里,说:“这是我们机械厂检修机械该有的工钱,程松同志,感谢你的帮助。”


    程松收了自己的劳动所得,说:“我拿钱办事罢了。”


    讲完,并不打算多留的程松便告辞离开。


    阮雪确定自家小妹看上了程松,便说:“甜甜,帮我送一下程松同志。”


    这时,阮甜甜和程松异口同声道:“不用。”


    程松心沉了几分,不愿意也没兴致送他么?看来他刚摁下去了确实是不切实际的想法,什么‘我的人’,大概是随口一说吧!


    心中情绪如何翻涌,程松面上是不显露半分的。他再次告辞后,抬脚就走。


    他不知他走后,阮甜甜坐在他坐过的椅子上哼了一声说:“我是洪水猛兽?这么避之不及?”


    若换做平时,阮甜甜肯定是要为难程松,出出气的。


    绕到办公桌前收拾东西的阮雪听了,不太能理解的问:“我这给你找机会,让你们单独相处一会儿,你这自个不要这个机会,怎么还怪他推拒?”


    阮甜甜理不直气也壮,说:“因为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前头被阮甜甜毫不犹豫拒绝绑定的系统233逮住了机会,公报私仇的骂了一句:“双标狗!像你这样自己拒绝别人,却不让别人拒绝你的行为,是绝对没办法获得别人喜欢的!”


    阮甜甜没空怼系统233,在心里记了它一笔,想着改天诓它几回出气后,抬头跟阮雪说:“大姐,先别说我的事儿了,我有件事儿要告诉你。”


    瞧看小妹凝重的表情,阮雪便知道她妹妹要说的事儿非常要紧,不然也不会放弃和心上人相处的机会。


    阮雪本身就是个严肃正经的人,确定她妹妹有要紧事儿说后,她东西也不收拾了,起身到阮甜甜身边,边走边问:“什么事儿?甜甜你尽管说,不管什么事儿,大姐都帮你。”


    阮甜甜将发现郑广外面有人的事儿,从头至尾的讲了一遍,最后说:“我去大圣生产大队里打听过了,虽然没找到郑多宝就是郑广儿子的证据,但大队里人都说郑多宝不可能是姚枝死去丈夫的儿子,时间对不上。”


    在阮甜甜心里,大姐内心坚韧,行事雷厉风行,纵使会因为郑广外面有人的事儿难过,但依照大姐雷厉风行的性子,肯定会跟郑广离婚,还会让郑广净身出户!


    却没想大姐竟然站都没站稳,晕倒了!


    阮甜甜吓懵了,得亏宣传部没放假,还有不少人在忙,阮甜甜喊了一声后,很快就有人帮忙把她大姐送医院了。


    医院一查,发现她大姐是怀孕了。


    因怒火中烧动了胎气,这才晕倒的。


    医生跟阮甜甜说:“你姐这怀相不好,有小产的迹象。一来应当是上回生产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二来呢,则是积劳成疾。再陡然大怒,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就被冲垮了。我是建议趁着月份小,别留这孩子,不然等生的时候,怕是会出大问题。”


    系统233发出一串欢呼的调子,叮叮当叮叮当的,吵得很。随后又得意的说:“听见没,听见没!本系统就说你大姐以后会难产吧?只要她留下这个孩子,不愿意打掉,她以后必定会因难产而死!”


    阮甜甜烦死系统233了,这事儿有必要一直重复吗?!她不知道吗?!


    要不是看不见这聒噪的精怪妖物,阮甜甜恨不得锤死它。


    阮甜甜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心里的火气,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


    回到病房时,阮甜甜看见了郑广,还有她二哥,以及平平安安两个小姑娘。


    她二哥阮北挡在病房门口,不让郑广进去。


    别说郑广了,平平安安都莫名其妙。


    郑安安问:“二舅舅,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们啊?你让开,我们要进去看我妈妈。”


    郑平平附和道:“就是就是,二舅快让开,我们要看妈妈!”


    阮北是亲眼看见郑广在外面有人了,要不是前头阮甜甜说过不动手比较好,他早就一拳头锤向郑广的脸了。


    这会儿被平平安安又问又推,阮北真不知道该如何给两孩子解释。


    好在阮甜甜来了,看见她二哥为难的样子后,挤过去冲郑广一笑,说:“我大姐这会儿不大好看,不好意思见人呢!姐夫,你就别进去了吧?等我帮我大姐收拾好了,姐夫你再进去,行吗?”


    阮北听了心道他妹妹瞎扯淡,这话哪能拦住郑广,还有平平安安啊?


    要别人说这话,确实拦不住。可阮甜甜不同,郑广很清楚自家媳妇儿对这个小姨子的看重,若是跟小姨子在媳妇儿病房门口起冲突了,那自个肯定得被收拾。


    郑广只得无奈说:“那行,甜甜啊,你进去跟你大姐说,我不在意她这会儿好不好看,我只在意她这会儿身体怎么样。”


    阮甜甜心里冷笑郑广装深情,面上则不显半点山水。她冲郑广点头后,又跟平平安安说:“平平安安听话,等我帮你们妈妈收拾好了,你们再进去看她好不好?我肯定会告诉你们妈妈,你们非常担心她,非常紧张她。”


    确定自己的担心能被传达的平平安安很听话,没再强求进去。


    阮北:“?!”


    竟然真拦住了?!


    阮甜甜进了病房,同时甩下一句:“二哥继续挡在门口,不准姐夫偷看。”


    郑广:“……”


    阮北心里想着郑广在外头都有别人了,哪可能扒门偷看啊?身体倒是听话且迅速的挡在了门口,不让任何人有偷瞄偷听的机会。


    阮甜甜进去时,阮雪已经醒来了。


    她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看天花板,外面的动静她是听见了的,但没让阮北放郑广进来就足以表明她不愿意见到郑广。


    阮甜甜在陪护椅上坐下,开口就是一句:“大姐要是不想见郑广的话,我也是可以想办法支开他的。”


    阮雪哑声说:“不用,帮我收拾一下了,就叫他进来吧。该解决的事儿,早点解决了过年。”


    阮甜甜当然也想早点解决了过新年,但看她大姐的状态,明显不好的样子,她大姐真的能像她想的一样,雷厉风行的解决丈夫偷人的问题吗?


    阮甜甜稍作犹豫,问:“大姐,要不要我帮你啊?”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报案咯,告郑广乱搞男女关系。这年头抓个人作风抓得特别紧,若是告了郑广,他铁定要被关进去。


    次一点的就是拿报案威胁郑广,让郑广净身出户。对了,平平安安也不能给郑广,她大姐千辛万苦生的娃娃,怎么能便宜郑广呢?还是得自己养着。


    阮雪不是菟丝花,她独立自主,她不依赖任何人,纵使身心俱疲,她也能站起来,自己解决问题。


    阮雪拒绝了妹妹的好意,说:“我自己来。”


    阮甜甜哦了一声后,扶着大姐坐了起来,洗了个脸,还涂了一层口红。


    外表看起来与平常无差了,阮甜甜就出去换郑广进来。


    平平安安则被阮甜甜哄在了外头。


    阮北趁着两侄女注意力不再他这边,悄悄问阮甜甜:“甜甜,现在啥情况啊?大姐晓得郑广那破事儿没?这会儿叫郑广进去,是要干啥啊?”


    阮甜甜也是清楚自己是个大嗓门,没出声,就对阮北做了个嘴型,说:“离婚。”


    阮北没看懂,要细问时,病房门被猛地打开,平日里脾气相当好的郑广这会儿怒发冲冠,冲阮甜甜喊:“阮甜甜!你来!来跟我说说你打哪儿看见我在外面有人了?!我自问这些年对你很好吧?!每回见面不是给钱就是给票!你就这么报答我啊?!在你姐跟前乱嚼舌头根子,说我在外面有人,让你大姐跟我离婚?!”


    “阮甜甜,你讲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平平安安啊?!她两那么喜欢你,你却让她们爸妈离婚!让她们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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