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说, 蹲守在进山口的那两个人杀了一个上山下乡支教的男知青,很怕被人发现尸体,就搬家到了进山口, 生人不许入内。

    就连三羊口生产大队的人也不怎么让进。

    阮甜甜故作一副惊恐的样子, 说:“他们这么凶, 大家都没想过把他们抓起来啊?”

    大舅舅撇了撇嘴,说:“这谁敢啊?那两兄弟砍人, 全都是咱们大队里那些个闲人, 说什么那两兄弟没种,亲妹子被人睡了, 被退婚了,都不敢去找那知青的麻烦。这要是报案啊, 咱大队里一大半儿的人都是凶手呢!”

    “还有还有, 那两兄弟砍过一次人后, 他两就疯啦, 谁要招惹他们,他们就半夜上谁家看谁!这要是去报案,半夜可不得被那两兄弟给砍得头是头, 身子是身子啊?”

    阮甜甜看了一眼大舅舅, 问:“大舅舅, 你该不会也是那帮闲人里的一个吧?”

    大舅舅立马摆手说:“我没有,我不是!甜甜, 你可不能胡说啊!我哪儿有这个胆儿啊!”

    讲完, 大舅舅又颇为得意的说:“我跟三羊口的人可不一样, 我这双眼睛厉害着呢!一看就晓得那个叫谢明镜的知青来头不小!总有一天啊, 他家里人肯定会来给他报仇的, 那两兄弟, 还有咱大队里那些嘴碎的,都得倒霉!”

    阮甜甜诧异的看了一眼她大舅舅,心想,她这个好吃懒做的舅舅挺有眼力见的啊!还考虑得挺远的,挺会明哲保身的。

    阮甜甜眼珠子一转,问:“那大舅舅,你应该考虑过谢明镜那有权有势的家里人找过来,牵连整个大队的情况吧?你打算咋搞?”

    原以为大舅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嘿嘿一笑,说:“甜甜,你这丫头不错啊!跟你舅舅我一样聪明!你说的那事儿,舅舅我当然是想过啊!我跟你讲啊,要是谢明镜家里人一来啊,把咱大队所有人都摁住了,我就去自告奋勇的领着他们去挖坟,我这给帮了忙,他们肯定要报答我吧?我也要的不多,给我在县里弄几套房就行了。”

    阮甜甜:“……”

    她大舅舅这叫狮子大张口了吧?

    但想了想谢明镜的家境,又觉得这算不得什么。

    大舅舅意气风发后又萎了,他长叹一口气说:“就是不晓得那谢家人啥时候才能来啊?我都等了半年了,也没瞧见有人来。”

    刚讲完,那十一二岁的表妹就来喊吃饭了。

    大舅妈做饭的手艺是不错的,比阮甜甜她阿娘强了不止一星半点,那用油用盐,没有半点舍不得。阮甜甜带来的拿点东西,这一顿就倒腾的七七八八了。

    大舅舅招呼大家吃饭:“来来来,赶紧吃!你大舅妈祖上可是御医,做饭手艺那是一绝啊!别说县里了,我看省城啊,首都啊,都没有哪个比她厉害的!”

    阮甜甜:“……”

    有手艺傍身,竟然还混得穷困潦倒,阮甜甜不得不说大舅舅厉害啊!以一己之力把全家人都带得好吃懒做。

    明明也不是不能做事儿,不是搞不来钱的人。

    饭后,阮甜甜又追着她大舅舅打听事儿,说:“舅舅,你刚说三羊口这边,有谁去报案,就会被那两兄弟摸到屋里,乱刀砍死。那咋没人拖家带口去公社报案啊?”

    “你这丫头,咋又傻了呢?”大舅舅说,“谁家会为了个外人,带着一大家子人去报案啊?再说了,报案完了,那两兄弟被抓了,还不是得回去?这一回去,大队里的人可不得把报案人的一家子给撕了啊?”

    阮甜甜不能理解,问:“为啥大队里其他人要撕了报案人一家啊?抓的是那两兄弟,那两兄弟不是大队里的祸害吗?”

    大舅舅偷瞄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后,压低了声音跟大侄女说:“今天他们能报案说那两兄弟杀了知青,那明天可不得报案说大队里其他人买了老婆?打死媳妇儿就地给埋了的事儿?”

    “三羊口这地儿啊,哪家哪户没买过媳妇儿啊?一多半都打死过媳妇儿!”

    讲到这儿,大舅舅又得意洋洋了起来,说:“我跟你讲,就我家,我家没有这事儿!我家是你舅舅我入赘进来的!可不是买来的媳妇儿。”

    阮甜甜:“……”

    讲实话,她真不明白这入赘有什么好得意的劲儿。

    大舅舅像是看穿了阮甜甜的心思,他哼了一声说:“这买媳妇儿可是犯法的事儿!哪天被发现了,可是要被抓,要吃花生米的!整个大队,就我家没犯法!我可是自个找上门入赘的。”

    阮甜甜陡然想起了大舅舅想要的回报——在县城能有几套房子。

    她恍然大悟道:“难怪舅舅你之前说要几套房子,原来是想着等到那天后,你就带着一家子人离开三羊口啊?!”

    只要离开了三羊口,三羊口的村民们再恨他,再想搞死他,也没法去县城找他。

    这远瞻性,阮甜甜都佩服啊!

    大舅舅嘿嘿一声说:“那可不得离开?这不离开,睡觉都睡不安稳呢!这要是给我几套房啊,我就住一套,另外几套给租出去,每个月就收租过日子,啥事儿也不用干,日子贼好过!”

    阮甜甜向大舅舅竖起大拇指,狠狠称赞了一通后,又问:“舅舅,你说三羊口生产大队这么多人,怎么样才能用最少的人把他们给摁住啊?不然谢家人真带着公安来了,这人太少,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啊!”

    大舅舅这大半年来估计都想着怎么通过谢明镜一事发财,他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这事儿简单得很呢!咱大队总共五口井,每口井里都下药呗!我可是问过了的,有那种往水里一放,喝了以后就晕死过去的药!一包药下去,别说人了,猪都得倒下。”

    阮甜甜与阮南对视一眼,皆觉得大舅舅这法子可行。

    在大哥阮南给阮甜甜比了个二后,她便与大舅舅说:“舅舅,我大哥觉得二表弟很不错,决定给他争取一个参军的名额。只是——”

    大舅舅本欣喜若狂,听见只是二字时急了,连问:“只是啥啊?有啥问题啊?”

    阮甜甜凑在大舅舅耳朵边,睁着眼说瞎话道:“这部队里啊,要是带着功勋进去,上升会容易些。咱得想办法,给二表弟立个功啊!”

    大舅舅好吃懒做,但他脑瓜子是真的灵活,电光石火间立马就立马反应过来了,他问:“丫头,你跟你大哥,该不会顺道来瞧我这个舅舅的吧?你两是冲着谢明镜来的?!”

    若不是冲着谢明镜来,怎么逮着谢明镜的事儿一个劲儿的问呢?

    阮甜甜冲大舅舅一笑,说:“大舅舅,你说的那主意要是成了,二表弟就有功啊!到时候去部队,会很好混的。还有啊,大舅舅你说想在县城里有房子的事儿,这说不准也能成呢!”

    大舅舅有点犹豫,说:“那药,我拿不准,要一个不注意,怕是会药死人的。”

    这药的事儿,阮甜甜给包了。她说:“药我都,都给分好了,肯定是恰到好处,既让人倒,又不药死人。只要大舅舅你们去下药就行了,毕竟我跟大哥不是这儿的人,干这事儿不太方便。”

    他们是生人,肯定是会被人盯紧的。

    大舅舅想了想二儿子的前途,想了想县城的几套房,他没犹豫多久就给应了。

    夜里,大舅舅就领着三儿子行动了。

    为了确保他们真的给下药了,阮甜甜还指使233去监工。一两个小时后,大舅舅他们都回来了,都紧张得满头大汗,进屋就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

    大舅舅说:“唉呀妈呀,老子头回干这档子事儿,可吓死老子了。”

    233在阮甜甜身边吐槽说:“都没碰上人,他还慌,真没用!”

    阮甜甜不觉得大舅舅和表哥表弟们没用,反而觉得他们足够沉得住气了,这要是被抓到,可是要被群起攻之的事儿。

    能够撑到家才倒下,还是很不错的了。

    次日清早,各家各户一起来就去井边排队打水了。

    早饭时间还没过,全大队都倒下了,整个大队一片寂静。

    大哥放了信号弹后,一直等在大队十里外的公安同志们都进来了,大家都是有真家伙的人,先是逮捕了没有喝用井水的那两兄弟,而后又在大舅舅的指认下,把但凡打死过媳妇儿,买过媳妇儿的人全给绑了。

    谢明镜的尸骨,也被挖了出来。他的血肉已腐烂,他不着寸缕,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表这是他的尸骸。

    不过,在两兄弟的屋里翻找出了谢明镜的衣物,手表等值钱物件。

    大舅舅说:“他两肯定是想着再过一段时间了,就把这些玩意儿拿出去卖,换钱,换粮。”

    这是杀人越货。

    那两兄弟被抓后依旧凶蛮,还说什么谢明镜该死,这都是谢明镜欠他们的。

    什么谢明镜睡了他们妹妹,害得他们妹妹被退婚,搞得还没捂热的聘礼就被人搜走了!还讲啥谢明镜毁了他们即将要过上的好日子。

    程松看着昔日好友的遗物,冷声说:“明镜不是这种人!他为人坦荡,如果真做了这种事儿,肯定是会三书六聘,将你们妹妹娶进家门!”

    那两兄弟说:“狗屁!我妹子原是一黄花大闺女!谢明镜来了以后,成天到他那儿去玩,不是他睡了,是哪个睡了?!”

    阮甜甜看了一眼这两兄弟原本的妹夫,冷笑一声说:“有些男人太小了的话,确实是没法让黄花大闺女落红的。”

    这男人,就是煽动两兄弟砍人的元凶,也是他用谣言逼死了两兄弟的妹妹。

    男人当场就炸了,即使被捆着也要挣扎着站起来,要撕了阮甜甜那张嘴。他骂:“放你娘的狗屁!你他娘的才小!”

    作者有话说:

    谢明镜的故事是有原型的,我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好惨,好无辜。

    带着理想来到贫困的乡下,最后却被无知与愚昧害死。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支教老师死后,那些孩子们会继续无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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