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蓉想争辩几句昌王害人无数, 严辞杀他也是他罪有应得,可她还有爹娘弟弟在家中,得罪太后, 不过是连累他们,她便闭了嘴,顺从地由人带出去。只盼这事由她一人挑起, 也由她一人终止,不要影响家人。
就在几人将她带过门槛时, 一名内侍急步而来,进了里面,聂蓉背朝着他,只听他在里面说道:“禀太后,严侯有急事求见, 说是为惠仁皇后忌日之事。”
听见“严侯”二字,聂蓉不由停了脚步回过头来, 身旁人不满,立刻拽了她往前走, 但才走几步,紫余便从里面出来道:“等一等,先将她带进来。”
聂蓉复又被带进门内,太后一个眼神, 内侍便将她押进了里间, 随后放下帘子,将她与外面隔绝。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急促, 沉稳, 而又如此熟悉,是严辞过来了。
聂蓉大感意外,从柔嘉公主带着药出去,到他过来不过半个时辰,可宫门都要走两刻时间,她不知他是怎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过来的。
有他过来,她心底那层恐惧便在一瞬间消失无踪,似乎无论是死是活,都不用怕了。
“聂蓉呢?”严辞进福宁宫,急声问道。
紫余此时开口:“严侯见了太后,也不行礼吗?”
严辞回道:“若太后伤我夫人,那这礼就不用行了。”
紫余冷声说:“她不过一个商人,纵是太后处置了她,又如何?”
严辞立刻道:“不会如何,只是我会用尽全力来替她报仇,就像太后替那恶贯满盈的昌王报仇一样。”
他说得肯定而狠厉,丝毫没有为人臣子的恭顺,太后动了怒,疾声回道:“严辞,你好大的胆子,不要以为你做了几年官就了不得了,那还不是皇上的宠爱?你觉得皇上听见你这番话,心里会如何想?”
“皇上若知道惠仁皇后早逝的真相,想得会更多。”严辞平静地回答。
聂蓉看不见太后的表情,只听她隔了一会儿才慢悠悠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惠仁皇后的死,有什么真相?”
“太后先让我见到她。”严辞说。
这时太后才开口:“带她出来。”
内侍将聂蓉带出帘子,她见严辞额上有微汗,似乎是一路狂奔而来,而他看见她,脸色顿时就放松下来。
此时太后语带杀气道:“她现在还活着,但等一下就不一定了。”
严辞回道:“那我便用太后下半生的荣光,来换她的命。”
太后身旁紫余开口道:“严侯好大的口气。”
严辞没理她,只说道:“还请太后屏退左右。”
“严侯,你别太放肆。”紫余轻斥一声,严辞也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看着太后,稍倾,太后出声道:“你们先退下。”
所有人都依言退下,大门关上,里面只剩严辞与聂蓉及太后三人。
这时严辞缓声道:“我知道,惠仁皇后是太后所杀。”
太后冷冷一笑:“荒谬,你这是走投无路,开始胡说八道了?”
严辞不徐不急道:“我这样说,当然是已经有了把握。三年前,我知道自己中毒,虽然猜到是太后所为,但因时日无多,我顾不上去应对。但天不绝我,我竟遇到了能控制这毒的人,她虽不能立刻替我解毒,却能暂时压制我体内毒性,让我活过了一年又一年。
“太后觉得,到这个时候,我还会毫无作为,坐以待毙吗?我既敢回京,就不怕太后再下毒手?所以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暗查太后,以期找到您的把柄。
“太后果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把柄倒挺多,可我也知道,您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一般的把柄是对付不了您的。”
太后面露傲慢,严辞继续道:“皇上的确孝顺,却有两大逆鳞,一是三年前的宫变,皇上怕人说自己的皇位来路不正;二是惠仁皇后之死,那是皇上多年的隐痛,就算如今贵为天子,也无法让爱妻起死回生。惠仁皇后这天下只有这一人,若是天命要她早逝,就算是皇上也无可奈何,可若是人力所致呢?皇上若知道他的妻子受产子之痛九死一生时,自己的亲生母亲竟暗下毒手,害了儿媳的性命,只留下未曾见过母亲一面的长女,您觉得皇上会怎么样?”
严辞此话一出,先前还强作镇定的太后陡然变了脸色,紧紧盯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严辞继续道:“婆媳不和,本是十分常见的事,惠仁皇后也不过是太受皇上宠爱,反对皇上为舅舅谋私,以及因太后为皇上娶侧妃而对太后有怨,诸此种种,都是为皇上好,太爱皇上,却没成想会遭来太后的毒手。我若是皇上,虽不至于轼母,但必定从此与太后恩断义绝,再不愿相见。”
许久,太后一阵冷笑,回道:“这不过是你的推测,你有证据吗?”
“太后忘了,您去灭口的三名产婆里,逃了一人,名为桂婶。”严辞徐徐道:“太后在深宫,找人自然有些难,还要避人耳目,我就不同了,皆尽全力找了这么久,堪堪在两个月前找到了这人。”
太后再次不说话,严辞接着开口:“可我知道,若我拆穿此事,自己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反而会让皇上心生不满,所以除非太后一再相逼,我才会以此事与太后鱼死网破,要不然,您还是您的太后,我也还做我的肱骨之臣,我杀昌王,太后让我受苗毒之苦,此事相抵,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扰,太后看如何?”
太后沉吟半晌,语带寒凉道:“退下,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谢太后。”严辞此时倒恭敬起来,朝太后躬身一拜,然后拉着聂蓉后退几步,随后转身走向院外。
自离了福宁宫,聂蓉能明显感觉到他松了口气,步子不由就快了起来,几乎要让她跟不上。她不熟悉宫中的路,只由他拉着往前,两人一言不发,穿过重重宫门,直到通过最后一堵高墙,走出皇宫大门。
宫门外,严辞一把将她抱住,紧紧箍她在怀中。
她也没想到最后竟能活着出来,反手也将他抱住。
他却突然放开她,怒声道:“你是傻子吗,那是什么地方,太后寝宫,你有什么把握,有什么能耐,竟敢去冒这份险,今日若我晚到一刻,你早就成深宫中一条冤魂了!”
聂蓉垂着头,咬唇不说话。其实她也知道自己鲁莽了,才第二次进宫,根本不知道宫里的深浅,的确如果严辞没赶来,她现在已经不在了。
“我自己的事,我自会处理,你要是因为这事出事了,你让我怎么过?”他继续质问道。
聂蓉本就在太后宫后担心受怕够了,此时还被他斥责,一时觉得心中委屈,眼睛都快要流下来,哽咽道:“我只是怕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你若拿不到解药,也是因为我,我又怎么能好过?”
她一哭,他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想到她那么谨小慎微的人,竟为了他去做这样的事,心中一软,立刻将她揉入怀中,安慰道:“没事了,有我在,便不会让她动你。”
“那……那瓶药有用吗?”她从他怀中出来,看着他紧张地问。
严辞老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柔嘉公主亲自来兵部将东西给我的,我知道你被留在了太后宫中,就赶去宫里了,东西放在兵部。”
“那你赶紧拿给柳姑娘看,是不是有用。”她着急道。
严辞知道她今日冒性命之忧就是为了他的毒,自然紧张那药有没有用,便不再迟疑,拉了她道:“我这就拿了去给柳木樨看看。”
他之前着急,弃了马车,骑马来宫中,此时也只能骑马,聂蓉是被宫人接过来,此时见了他的马,迟疑道:“两人共乘一骑吗?那多招摇……”
严辞一笑,也不回她,不由分说将她拦腰抱起,举上了马背。
聂蓉一惊,要不是熟悉马背,早就要叫出来,他也不管她多意外,随后上马,朝她道:“走了。”
说着就挥了马鞭,聂蓉连忙将他后腰紧紧搂住。
他好像瘦了一点,是因为中毒么……心里这样想着,他已经策马出皇城,步入正当心的御街。
御街上便有行人往来了,聂蓉不好意思,将头埋在了他背上,掩耳盗铃般希望别人认不出她是谁。
一路到兵部,严辞进里面拿了药,然后又前往侯府。
马停在侯府门前,严辞拉她一同进去,聂蓉却挣开他的手,说道:“你进去给她看看,我在这儿等着,有答案了告诉我。”
如今她与侯府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没那个身份进去。
严辞看她一眼,并没有多作坚持,只是了然地一笑,自己转身进门去了。
守门小厮开门时看见聂蓉在外面,眼中露出满满的探究与好奇,她转过头,假装没看见这目光。
自离开侯府,连这门前她都没来过,今日突然这么近距离地站着,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很快严辞就自门后出来,大迈步走向她,在她身前站定。她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等着他说话。
严辞却不急着开口,只看着她笑。
她心里隐约猜测结果是好的,却又不敢肆意猜测,怕最后失望,只是急道:“你快说!”
严辞回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那药虽然一股蔷薇水香味,但柳木樨说它就是七步蛇毒药,可以从里面辨别出毒方,所以也能研制出解药。”
聂蓉几乎喜极而泣,看着他傻傻笑起来。
果然她当机立断偷药是对的,他终于有救了。
严辞也笑,自觉从前灰蒙蒙的前途此时光芒四射起来,看着眼前的人,又将她拢入怀中。
心中一时欣喜激奋,不知怎样才好,紧抱着她尚且不够,他一把捧着她后脑,低头就要吻上去。
聂蓉虽然高兴,却还理智,立刻推开他,看看他身后侯府大门,又看看两旁街道,急道:“大街上的,你做什么呢!”
严辞却只是笑,拉过她的手揉着,想了想,低声道:“我让人牵马车出来,我们乘车出去走走?”
聂蓉不知道他想去哪里走,但此时此刻,她也想和他待在一起,不管去哪里都好,便同意了,朝他轻轻点头。
见她点头,严辞转身就吩咐人拉了辆双架马车出来,两人同乘一车,严辞朝小厮吩咐:“去郊外别院。”
听他说去别院,聂蓉心里一阵意外,随后就隐约猜到他要去干嘛,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想开口说什么,却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双驾马车不比平常马车,一起步便是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聂蓉没有准备,身子一个不稳,险些在车内摔跤。
他及时挪到她身侧将她扶住,然后便再没坐回去,只一瞬不瞬看着她,脸上含着笑意,随后就倾下身来,一把攫住她唇,揉碾间探入舌腔,恣意侵占。
这下她越发明白他要跑去别院做什么了,觉得不妥,却又无法拒绝,就如同现在,一切来得突然,有那么几分推拒的想法,但身体早已瘫软在他怀中,从予取予求,到情不自禁与之相缠。
马车到别院,严辞先下马车,随后将聂蓉扶下车。
她衣服整齐得过分,却又带着不寻常的褶皱,颔首垂眸,脸红得似一朵娇艳的牡丹花。
严辞牵着她往里走,径直前往两人以前住过的濯清洲,这儿依然如当年来时那般幽静,只是一进院,她脸上就更红了,连心跳都快了起来。
那时在别院待的几天,除了去上一回香,其余时间至少有一半是在床上厮混,分别三年,她差点忘了,严辞可是很乐衷于此事的。
正想着,待跨过门槛,他便一把关上门,上栓,然后将她按在了门板上,一边吻向她脖颈,一边毫不犹豫扯下她身上衣服。
作者有话说:
家里亲戚来,没能赶完,就再苟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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