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陌生号码

    ◎我替殿下解决◎

    这一站结束, 怀烟今年没有什么别的活动了。

    各路品牌和节目也是掐着点算这位天王的休息时间,一股脑给他发了很多合作邀请,怀烟一概推掉, 和贺忘一同回到暄城。

    他没有提前通知,直接回了家。

    怀若云和解正都不在家, 只有保姆阿姨在。

    见到他回来,阿姨还有些慌乱,目光不自觉往大门口飘:“因因, 你回家了呀。”

    “嗯,”怀烟若无其事进门,换下风衣,扫了眼家里,随意地问,“阿姨, 我爸爸妈妈呢?”

    “他们出去……出去遛弯了。”

    “哦。”

    下午六七点的时间,吃完晚饭出去遛弯也很正常。

    “那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说……”

    阿姨越说越心虚,她在怀家工作几十年, 怀烟是她看着长大的, 哪里不知道他有多机灵, 一点风吹草动都别想瞒过他的眼睛。

    她表现得这么心虚,他肯定有所怀疑, 偏偏若云又是去医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回来肯定又会带着一身药味。

    “好吧。”怀烟笑了一下,“那我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阿姨你不要告诉他们哦, 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阿姨:“……”

    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阿姨踌躇着说:“好, 你在这里等等,阿姨先回房间休息。”

    “不要,”怀烟拉住阿姨的衣袖撒娇,“我都好久没回家了,您都不想我的吗?都不想和我说说话吗?”

    他小时候就很会撒娇,一撒娇谁都拿他没办法,就算长大了,这项技能也没有生疏,对长辈的杀伤力还是那么巨大。

    阿姨欲哭无泪地坐了下来:“那肯定还是想的。”

    怀烟和阿姨聊了许久,院门忽然自动打开,一辆黑色轿车毫无所觉地开进院子里。解正下了车,一边扶着怀若云出来,一边絮絮叨叨:“好了好了,我们的身体指数已经达到做手术的水准了,可以做手术了,不要担心,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不然这段时间还是住在医院吧,也省得往家里跑,来回麻烦。”

    怀若云摇摇头:“不行,因因要回来的。”

    “他……”

    解正刚想说他没那么快回来,院子里的大灯骤然亮起,屋檐下的人影也被光线照亮,解正猝不及防,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解正:“……”

    解正表面镇定,内心沸腾得像个烧开了的高压锅排气阀,突突地上蹿下跳。

    啊!因因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啊!他刚刚说的话因因都听到了吗!

    怀若云一愣,也停住了脚步:“因因……”

    “妈妈。”

    怀烟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怀若云看着他,拿下了解正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套到了怀烟身上。

    她温和而又若无其事地说:“夜里凉,出门要多穿一点。”

    怀烟眼睫闪了闪,默不作声地抱住了她。

    他像小时候一样,用撒娇的语气低声说:“妈妈,我眼睛酸。”

    不过他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抬起手臂只能攥住妈妈的衣角了,现在的他比母亲还要高出很多了。

    “我要哭了。”怀烟低头,抵着怀若云单薄的肩膀,声音变得更低。

    半晌,怀若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力道居然还是和很多年前哄年幼的小宝贝睡觉无异:“就是不想让你哭,才不告诉你的。”

    怀若云生他的时候不轻松,养他的时候也不轻松,小小的一团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冷了要哭热了要哭,比什么都要娇气,又那么会撒娇,调皮惹她生气了就钻进她怀里,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要生因因的气。

    怀若云拿他无可奈何,只能惯着他,知道这种教育方式不好,但是没办法改。

    他被娇惯坏了,其实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她的病治疗时间又很长,她不想让怀烟一直害怕。

    ·

    不用再想办法瞒着怀烟,解正很快就给怀若云办理了住院手续。

    手术时间也定了下来,争取给她做完手术,出院就能过上新年。

    怀烟本来想住院陪她,怀若云态度很坚决:“不用住进来,我还没有得不治之症,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在做我该做的事啊,”怀烟生疏地拿着水果刀,想给她削个苹果,“陪妈妈治病就是我现在该做的事。”

    怀若云既感动,又于心不忍地看着他手里被削得七零八落的苹果:“因因啊,有些事不能勉强可以不用勉强的,不要削了,把刀给你爸,让你爸削。”

    “嗯嗯,因因,你把刀给爸爸。”解正担忧得就像在看三岁小朋友耍花刀,生怕他不注意把自己手给削了。

    他们家的因因是从小动手能力就为零,让他做饭他可能只会打开冰箱这一个步骤,削苹果属于高难度动作,这分明是在为难他。

    “我不。”公主殿下自觉削个苹果这种事根本不可能难得倒他,在他的一片孝心之下,做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他干脆利落地用一根筷子插进苹果里,把苹果固定起来,方便他进行艺术加工。

    三分钟后,他眨眨眼睛,看着轱辘轱辘滚到地上的苹果,摸出了手机。

    “我要请个外援。”公主殿下镇定地说。

    外援贺总很快登场。

    他带了一束花过来,礼貌地把花放在床头柜,和长辈打了招呼:“怀阿姨,解叔叔。”

    “小贺,过来坐。”怀若云笑着说。

    贺忘自然地坐到了怀烟身旁,只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了怀烟找他来是干什么,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掌。

    怀烟把苹果和水果刀一同放进他掌心,郑重其事地说:“贺忘,我碰到了难题。”

    “嗯,”贺忘稳稳握住刀柄,声音很低地说,“我替殿下解决。”

    怀若云笑眯眯看着他们。

    今天天气好,阳光也灿烂,刷得雪白冰冷的病房也被照出了几分暖意,因因和小贺坐在一起,看起来也很相配。

    这让她的心情无比的好。

    她得承认,年龄一大,就经不起生病了,不光是身体因素,心理也是一层考验。

    医生再怎么保证,她也会感到不安,也会担心如果真有万一,那她的儿子要怎么办。

    知道因因长大了能照顾自己是一回事,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是另一回事。

    她安排好了自己所有财产,依然觉得不够,于是又悄悄放出了消息,她要给因因订婚。

    联系她的人很多,无论是想要讨好怀家,和怀家建立联系,还是真的出于对因因的爱,都有很多。

    她没想到,贺忘也会过来找她。

    一开始,贺忘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因为她不了解这个年轻人,也没有考虑过要找他。

    不过综合来看,贺忘确实是最佳人选。

    她擅自决定了人选,又担心因因会不喜欢,毕竟因因爱热闹,而这个年轻的Alpha,怀若云也知道他是冷漠寡言的性格。

    没想到,他们相处得这么好。

    那她也没有选错。

    眼看着贺忘削好了苹果,怀烟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盘子递过去:“你再切成小块,小块比较好吃。”

    “好。”贺忘没有异议。

    公主殿下在动手这方面算得上是“差生文具多”,动手能力为零,准备的东西倒是很齐全,杯盘碗碟刀叉应有尽有,足够他们随时在医院享受一顿烛光晚餐。

    贺忘切苹果的时间,怀烟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一眼,是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他没有接通的打算,毫不犹豫挂掉。

    下一秒,手机又响了,对方很锲而不舍。

    怀烟还是没有接,他不接任何陌生号码。

    过了几秒,对方取消了拨打,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信息很短,只有几个字:

    【是我,哥哥。】

    第四只小狗逃出南非

    又来晚了,这章也是昨天的……

    32、仇敌

    ◎你需要我,我就会在◎

    这个世界上, 叫怀烟哥哥的人有太多了。

    粉丝会这么叫,和他一起长大的伙伴们也会这么叫,以至于怀烟一时间没想起这位连自报家门都没有、只叫了他哥哥的人是谁。

    过了一会, 他脑海里才浮现出一个人名。

    不过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这个人联系过了,怀烟漫不经心, 手指按住这条信息,选择了删除,然后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的人, 他也不是很想和对方叙旧。

    怀烟的情绪和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看到了一通再寻常不过的、陌生人打来的电话,教人察觉不到丝毫蛛丝马迹。

    贺忘似乎也毫无所觉。

    他切好苹果,放下水果刀,铁质的刀刃和瓷盘没有碰撞出半点声音,在礼仪这方面, 他好像从来不会让人挑出错处。

    他一丝不苟地用纸巾擦了擦手,眼皮自然半垂,目光在这一瞬间被尽数敛进眼底, 然后, 他用叉子叉起一块苹果, 递到了公主殿下唇边。

    “要吃吗?”

    贺忘的声音偏冷感,他也不擅长用语言表达情感, 见过他的人都以为,他不管说什么,语气都是一样冷漠,如同终年不化的寒冰。

    但他和怀烟说话时不是这样的, 他在怀烟面前从来不冷漠, 从一开始生涩刻意又小心翼翼的放缓语调, 到现在自然而然,几乎可以被评价为温柔的语气,他花了很长时间调整。

    怀烟搭住他的手,身体向他的方向靠过去,啊了一声:“要。”

    或许是病房里的温度有些低了,细长的手指有点凉。

    贺忘手指动了动,指腹摩擦过他手背的皮肤,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握进掌心。

    小情侣恋爱谈得不错,怀若云也没有让他们继续蹲在病房,挥挥手把他们赶了出去。

    对此,公主殿下很不满:“别人都不会赶我出门。”

    怀若云:“但是妈妈会。”

    “……”

    妈妈永远魔高一丈,公主殿下只能不高兴地和贺忘一起出去。

    医院面积很大,楼下就有一片花园,风景看起来还不错,不过也没有多少人有心情在医院里欣赏风景。

    怀烟也不能在人群里待太久。

    他坐上贺忘的车,没精打采地支起下巴:“贺忘,你要带我去哪里玩?”

    “你想去哪里?”

    “想不出来,”怀烟摇了摇头,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无声在空气里晃了几下,“我现在什么都想不出来,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他没有精神,在病房里还可以遮掩,出来就没有掩饰的力气了。

    “殿下,”贺忘倾身,手臂穿过他的腰侧,像一面坚实不可撼动的山峰,密不透风地挡在他身前,把他抱进了怀里,“别怕。”

    贺忘不会说很多好听的话,但他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怀烟闷闷地靠在他怀里,长长的眼睫毛刷过他的衣襟,扫出细微的沙沙声。

    怀烟什么也没有说。

    贺忘带着他回家,某位公主殿下一看就知道没有好好休息,漂亮的眼睛没什么光彩,眼睑下方还有些红。

    公主殿下在外飞了这么久,家里还是干干净净的,看不到哪里有堆积的灰尘,出门前摆了一地的垫子也还在原地。

    但贺忘还是从这套房子里,捕捉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清冷的,和他的住处差不多的气息。

    贺忘把他放进了床,怀烟又翻过身,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睡不着。”

    这位公主殿下又像是在说,我需要你哄我,但是我不说,你要自己领悟。

    贺忘自己领悟了一秒。

    他所有哄人相关的知识储备都是在怀烟这里学习拓展的,无形之中,他变得像是专门为怀烟量身定制的未婚夫,所学的一切都为他服务。

    所以他也知道,要怎么哄现在的公主殿下。

    贺忘躺在了他身旁,把他拢进怀里,轻轻抚摸着纤瘦的脊背。

    这是一个哄年幼的宝贝睡觉的姿态,用来哄公主殿下正好。

    “晚安,殿下。”贺忘声音很轻。

    怀烟闭上眼睛:“贺忘,给我讲个睡前故事。”

    “……我只知道小红帽。”

    “小红帽就小红帽。”

    贺忘没办法,只能给他讲起这个其实不太适合当做睡前故事的故事。

    小红帽,大灰狼,猎人,外婆,贺忘还不能做到把故事讲得引人入胜,语气近于平铺直叙。

    好在,他的声音很好听,压低了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催眠的功效。

    怀烟慢慢睡着了,贺忘听到他平缓的呼吸声,低头吻了吻他的脸颊。

    过了许久,他拿出手机,提前静音的手机里堆了许多条信息,他一一看过,指骨收紧,手背绷起几条青筋。

    他的情绪在变化,可他的表情依然是漠然又无动于衷的。

    这幅神态似乎烙进了他的骨头里。

    他一条也没有回,静静陪着怀烟一同入眠。

    ·

    很快到了怀若云手术时间,被推着去做手术之前,母子两人待在病房里,什么也没有说。

    怀烟坐在病床旁边,脑袋靠着母亲的腿,像是一只黏黏糊糊依赖着妈妈的小奶猫,吃饱了就困,窝在妈妈旁边睡觉。

    怀若云用手有一下没一下梳着他的头发,直到护士过来敲门提醒,怀若云看着镇静,手却抖了一下。

    这一下瞒不过怀烟,怀烟嘴唇张了张,往日被无数人盛赞的天籁歌喉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怀若云拍了拍他的头:“不要担心,妈妈一定会好的。”

    “嗯。”怀烟若无其事地说,“妈妈,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出去玩吧。”

    “好。”怀若云按了铃,病房门被推开,护士笑了笑,熟练地放下病床:“不用担心,阿姨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顺顺利利做完手术的。”

    “那就借你吉言啦。”怀若云很温和地回答。

    “老婆。”一出去,守在门外的解正立刻握紧了她的手。

    解正双眼通红:“老婆你别怕,睡个觉就好了。”

    贺光明也在:“小云啊,我这个糟老头子都健健康康的,你比我还年轻这么多,你身体只会比我还好,一定会没事的。”

    怀若云点了点头:“哎,你们也不用担心。”

    手术室在楼上,需要搭电梯上去,两段走廊加起来也不过一分多钟的事情,一行人跟着到了手术室前,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手术室禁止别人进入,护士不让他们跟了。

    但怀烟好像没有听到,他一言不发地跟着护士,直到被人从后揽住了腰,拖住了脚步。

    他愣愣的,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办法再往前走了,手指下意识抬了抬。

    “妈妈。”

    “殿下,”贺忘的声音从后传来,“别哭。”

    贺忘知道,至亲的安危面前,这样的安慰太单薄,所以他用力地托住了怀烟的后脊,支撑着他,不让他倒下去。

    怀烟茫然地攥住他的衣服,把昂贵的面料攥成了一团皱巴巴的腌菜:“贺忘。”

    “我在。”贺忘贴着他的耳边说,“殿下,你需要我,我就会在。”

    “贺忘,”怀烟声音几不可闻,“怎么办,我害怕。”

    门关起来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是害怕。

    这种害怕没有办法可解,就像是停留在母亲羽翼下的幼鸟,这双庇护着他的翅膀一旦经历风雨,他也会跟着颤抖。

    就算他长大了,独立了,他也从来没有设想过这双翅膀也会有不在的时候。

    公主殿下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这一刻,贺忘甚至对自己产生了不可理喻又顺理成章的厌恶情绪。

    他厌恶自己并非真的无所不能。

    贺忘抱紧怀烟,几乎要把他完全藏进怀里。

    “别怕。”

    怀若云的病不是普通的癌症,而是由信息素引起的多处病变,前期需要服用抑制类药物抑制信息素在体内的运行,同时需要透析清除血液里的信息素,等到信息素下降到一定程度,才能做手术。

    手术过程很长,所有人都在外面焦急等待着。

    怀烟一直掉眼泪,长发都被眼泪打湿成一缕一缕,贴在他的下颌和脖颈上。

    贺忘用纸巾给他擦眼泪,擦头发,解正看得心里发苦,沙哑地开口:“小贺,你带因因出去透透气吧。”

    “好。”贺忘横抱起怀烟,怀烟挣扎了一下:“不要。”

    “那我带你去洗脸。”贺忘立刻改变方针。

    这回怀烟没再挣扎。

    到了卫生间,洗完脸,怀烟就像一株被晒蔫的植物,有气无力地靠在他的肩上,任他折腾。

    回去的路上,安静而又漫长的走廊里忽然响起了另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逐渐向他们靠近。

    贺忘头也没有偏一下。

    “哥哥。”这道声音,和怀烟电话里的声音无异。

    55 因因宝宝哭得妈咪心痛

    这章还是昨天的,玛德,我怎么每次都差个几分钟。

    33、嫉妒

    ◎哥哥很可爱,是不是?◎

    哥哥。

    从童年到少年, 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声音都会围绕在怀烟身边,可后来他离开了, 怀烟也没有再联系过他。

    久别重逢或许应该叙旧,但怀烟没有任何心情, 现在谁来到他面前他都不想理。

    所以他忽略了这道声音,就像按断那通电话一样,额头抵着贺忘的肩膀, 往下躲了躲。

    湿漉漉的头发洇湿了黑色的西装外套。

    怀烟被贺忘横抱在怀里,脸埋在对方胸口,只露出一个后脑。

    长发差不多遮住了他的上半身。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他在别人眼里看来是什么样,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不安又害怕的小猫咪,本能地往能够让他感到安全的、能够保护他的地方躲去。

    这样的画面刺痛了来人的眼睛。

    他清晰的喉结滑了一下, 眼神变得黯然,想说什么,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接着, 他目光移向抱住怀烟的年轻男人, 眼里腾地燃烧起恨意和怒火。

    这两种情绪是如此强烈, 似乎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曾经让他经历过非人的折磨和痛苦。

    贺忘无动于衷, 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依旧是冷静自持的姿态,但这也透露出了绝对的傲慢。

    敌对的Alpha如同两只狭路相逢的兽类,一方表现出不以为意的时候, 本身就意味着他对对方的轻视。

    只有同等级的敌人, 才配让强大的野兽正视。

    来人自然能感受得到, 但他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激怒。

    他的目的也不是贺忘。

    他转回头,大步走到了走廊的长椅前。

    “解叔叔。”

    解正挂念着还在手术室里的怀若云,心不在焉地抬起眼皮,愣了好几秒:“你是……小池?”

    不怪他一时没有认出来,实在是眼前这个青年和以前相比变化太大了。

    这孩子就像是在哪里受过苦似的,精瘦许多,也黑了许多,如果不是他的脸很有辨识度,解正一时半会真认不出他来。

    池照苦涩地点点头:“对不起,解叔叔,我来得不够及时。”

    “没事,”解正叹了声气,“你坐下来等吧,你阿姨应该快要做好手术了。”

    池照坐在了解正身旁,看起来,他就像是个和怀家关系很好的小辈,有着天然的一层亲近。

    可贺光明这种成了精的老狐狸怎么会捕捉不到空气里的暗流涌动。

    贺光明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又看看抱着因因坐在另一边的孙子。

    他有种敏锐的直觉。

    这个年轻人一定是孙子情敌。

    多了一个人在,气氛却没有变得更活络,谁也没有心思聊天,都沉默地等着手术结束。

    贺忘仿佛没有察觉到贺光明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公主殿下。

    可能是哭得太多了,他现在没有再掉眼泪,眼皮红红的,嘴唇抿着,虽然是闭着眼睛,不过贺忘能感觉到,他没有在休息。

    闭着眼睛,可能只是因为他不想看到什么东西。

    他不想说话,贺忘也没有开口,只是一直抱着他。

    过了许久,手术指示灯跳转成绿色,手术室门被推开。

    主刀医生孙淼摘下口罩,对着眼巴巴看着她的一群人点了点头:“手术很顺利。”

    “谢谢,谢谢。”解正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抹了抹眼睛,一个劲道谢。

    走廊像是又活了过来,此时此刻,孙淼女士在等候的众人眼里就是救苦救难的天神下凡,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大家都争着想和她道谢。

    不过好几个小时的手术下来,她还是有点累的,她对众人疲惫地笑了笑,然后走到怀烟身旁,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因因,不要哭啦。”

    怀烟蹭了蹭贺忘的衣服,委屈地应了一声:“嗯。”

    眼看着怀若云被推出来,怀烟动了动,下了地,刚想走过去,身体就不听使唤地往下摔。

    他的腿早就麻了,但是他没有感觉到。

    贺忘扶住了他,成为了公主殿下最有力的扶手,扶着他走到了病床边。

    怀若云戴着呼吸机,闭着眼睛,神情安宁平和,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

    怀烟无声看了一会,握住了母亲的手。

    好似幼鸟归巢。

    ·

    怀烟回来之后,给丁佳怡放了个长假,丁佳怡也知道怀若云生病的事情,没有过来打扰。

    手术结束,丁佳怡这才出现,她带着许多东西过来看望怀女士,顺便来看看小公主的身体状况。

    许多天没见,丁佳怡也是想他的。

    好在,怀烟的状况还不错,只瘦了一点。

    只是……

    丁佳怡飞快掠了眼安静坐在角落里的年轻男人,搞不懂这位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公主孽缘。

    反正在她和怀烟认识之后,她没有见过这号人。

    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平静地抬起眼,对着她笑了笑。

    丁佳怡于是也朝对方笑了笑。

    就还挺有礼貌的,长得也挺帅的。他的长相气质和贺忘不是同一种,贺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贵冷漠,这位则有点邻家帅气弟弟的感觉,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校园里备受欢迎的风云人物,表面的攻击性远没有贺忘那么强。

    但也只是表面,他能顶着不明身份和贺忘共在一个屋檐下,就能说明他也不是什么善茬。

    丁佳怡又看了眼贺忘,这位总裁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八风不动,视对方于无物。

    丁佳怡:“……”

    可以,不愧是正宫,正宫气场很强。

    至于怀烟,他谁也没看,只是靠在怀若云的床边睡觉。

    麻醉已经过了,但怀若云还没醒,孙淼说,等她醒过来了,她就好了。

    可能要个几天,只是这点不确定对于家人来说,还是很难熬。

    这几天里,怀烟,贺忘,池照,基本都没有离开这个病房。

    怀烟没精神,一直恹恹的,连吃饭都是贺忘喂的,不然他不记得吃。

    贺忘没有打扰他,池照同样不敢打扰他。

    相比来说,池照可能要比贺忘更了解他。

    午餐时间,助理过来给贺总送午餐,本来还想再勤快点帮忙拆开餐盒,贺忘却摇了下头,眼神示意他出去。

    公主殿下不想被任何外人打扰。

    助理只能作罢。

    贺忘提着袋子进门,摆在桌子上,一一拆开包装精美的餐盒。

    菜色丰盛,每一道都是怀烟喜欢的菜,做工细致讲究,鱼全部剔除了刺,被片成薄薄的鱼片,浸在鲜美的高汤里,排骨抽走了骨头,炖到软烂,清炒的时蔬切成小块,颜色翠绿漂亮。

    贺忘没有把菜都堆进碗里,知道这位娇气的公主殿下不喜欢吃混在一起的菜肴,很耐心地喂他一口,再转过身,重新舀一口。

    任何见过他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在心里呐喊,这位贺总对外人这么冷酷无情,一定是因为他把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这位公主殿下。

    但在池照眼里,这不过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表象。

    在他的克制之下,藏着的是残忍又穷凶极恶的暴徒。

    池照不声不响地看着这样的场景,没有贸贸然过去阻止。

    他等的时间太久了,不缺这一会,如果他现在能让哥哥吃下饭,那他就看着他。

    怀烟吃了几口,不肯再吃了,偏头就要躲开。

    他吃得这么少,怀若云还没醒,他可能就要也病倒了。

    贺忘低声说:“再吃一点。”

    “不要。”怀烟这些天来,说过的最多一个词就是这个,不管干什么,他都拒绝。

    “你这样会生病的,殿下。”

    “就是不要。”

    “那你喝一点水。”

    “还是不要。”

    “……”这位公主殿下倔强起来,可比一百个小朋友都难哄。

    贺忘揉了揉眉心,谈十个数十亿的项目对他来说,都没有现在棘手。

    “我可能要得罪你了,殿下。”

    贺忘站起身,一把把他从椅子里抱起来,往窗边走的时候顺手拿走了水杯。

    池照见状,立刻起身。

    他以为贺忘想强迫怀烟,走了几步才看见,可以遮挡住人的窗帘后,贺忘一只手如同坚不可摧的锁链,牢牢扣住怀烟,另一只手捏着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水杯轻轻放在窗台上,握住怀烟的下巴,倾身压了过去。

    池照定在原地,捏紧了拳头。

    贺忘一眼也没有注意他。

    “唔……”

    水不是白水,而是带着点酸甜的果香,在唇舌相缠间被一点点渡进怀烟的口中。

    贺忘慢慢放开了他,擦了擦他湿润的唇角:“对不起。”

    道歉很真诚,但这并不影响他干坏事的利落果断。

    怀烟很委屈,几乎泫然欲泣:“你欺负我。”

    “对不起,殿下。”贺忘又说了一遍,重新端起水杯,递到了他面前,“开胃的,再喝一点好不好?”

    餐厅不负责配送开胃药,这是贺忘特意要求的。

    怀烟打起精神,瞄他一眼,很相信,如果他不喝,那贺忘就会继续这么喂他。

    他不高兴地接过来:“王八蛋。”

    贺忘神色泰然,好像这不是骂人的话,而是一句夸奖。

    喝完水,怀烟又吃了点饭菜,直到贺忘确认他真的饱了,贺忘才拿起筷子,平静地吃起冷掉的午饭。

    吃完,他整理好餐具餐盒,拿到外面丢掉。

    他一出门,池照也起身走了出去。

    贺忘感觉到了,但并不为惧,池照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是被他驱逐的丧家之犬。

    “你知道吗,”池照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有点若无其事,“哥哥以前是不爱吃鱼的。”

    “后来,我和哥哥一起去海里钓鱼,他这才肯吃,因为他觉得,那是他的劳动成果。”

    “哥哥很可爱,是不是?”

    贺忘停住脚步。

    他发现,就算池照是丧家之犬,也是和公主殿下一起长大的丧家之犬。

    这条丧家之犬远比他陪在公主殿下的时间长。

    小贺:嫉妒

    是的,第四只狗是竹马,这是天降和竹马的对决(。

    34、曾经

    ◎因为你◎

    走廊里没什么人, 空气里飘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和成分复杂的药味。

    近乎安静的场合在这一刻变成了天然的,属于Alpha的斗兽场。

    池照敏锐地感觉到,贺忘的情绪并没有他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池照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贺忘这种不择手段的人, 他凭什么生气?又是因为什么生气?

    在池照心里,这是只觊觎哥哥的恶兽, 他的危险性远远高过别人的猜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咬断猎物的咽喉, 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池照都不会让他再留在哥哥身边。

    也就停了那么一秒,贺忘继续往前走去,他头也没回,肩膀依旧平直,脊背依然挺拔, 好像并没有将这种低劣的挑衅放在眼里。

    纸袋被扔进垃圾桶,砸出了啪嗒一声响。

    贺忘这才转过身,从池照身旁路过时, 他略微顿了顿, 勉强分出一缕余光, 瞥了对方一眼,不轻不重, 又格外冷漠地说:“看来你在南非过得很好。”

    池照真是用尽了一生的克制力才忍住没有当场和他打起来。

    “托你的福。”池照咬牙切齿地说,“我毕生难忘。”

    贺忘收回视线,漠然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蓄意的彬彬有礼:“不客气。”

    池照立刻后悔刚才没有给他一拳。

    但有些事情,错过了时机就是错过了, 没有后悔的机会。

    他如果现在动手, 百分百会引起哥哥的注意。

    池照还没有在哥哥面前和别人打架的想法, 无论如何,斗殴的Alpha看起来都不会好看。

    “贺忘,”池照说,“你做的这些事,哥哥知道吗?”

    贺忘眼皮垂着,没有开口。

    “不知道,对不对?”池照意味不明地一笑,“因为你也知道,你做的事根本见不得光,更见不得人,你不敢让哥哥知道。”

    “我会告诉哥哥的,贺忘,你想就这样和哥哥在一起,你想都别想。”

    贺忘迈开脚步,举止神情都透出事不关己的无动于衷:“你试试看。”

    池照对他有敌意,他对池照的敌意更不会少,如果说以前,他不了解自己的情绪,只能旁观池照围在公主殿下身边,让他变得失控,那么现在,他不会给任何人分开他和殿下的机会。

    ·

    怀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没有精神关注。

    病房里有一张小床,是他晚上睡觉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睡这种硬硬的没有铺着任何软垫的床,小得好像翻个身就能摔下去,他非常不习惯,但也忍了下来。

    此刻,他就缩在小床上休息。

    他的动手能力实在太低,给妈妈换药的事情护士也不让他来做,除了陪在妈妈身边,他也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几天没有好好睡觉,闭上眼睛也是昏昏沉沉的,等他再昏沉着睁开眼,天色已经黑透了。

    夜色像一把灰尘,蔓延进病房,将病房涂抹出了同等的黑暗。

    怀烟坐起身,下一秒,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脸上,怀烟一怔,接着从熟悉的温度和触感反应过来,这是贺忘的手。

    贺忘居然还在这里。

    不声不响,和夜色一起,守在他的床边,仿佛是他最忠诚的骑士。

    怀烟偏了偏头,猫一样蹭了蹭他的掌心,声音很轻地说:“贺忘。”

    “殿下。”

    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在熄灯的学校寝室里说悄悄话,彼此都将声音压到最低。

    有了这一层联想,怀烟忽然笑了一下。

    他没有和贺忘在一起念书过,不过,想也知道,贺忘这样的性格,他不会在学校里做出这种基本是每个学生都做过的事情。

    怀烟无声无息下了床,没有穿鞋,直接坐到了贺忘的腿上。

    他用手机和贺忘聊天:你上学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贺忘虽然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也如实回答:学习。

    怀烟:学习以外呢?

    贺忘:只有学习。

    “……”怀烟眉梢一挑,好无趣的学习生涯:那你有没有逃过课?

    贺忘手指按在键盘上,没有打字。

    怀烟转头看向他,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微光只够照亮一小片区域,贺忘的下颌轮廓浮现在黑暗里,眼睛却看不太清晰。

    过了一会,贺忘打字:有。

    怀烟:因为什么?

    贺忘:因为你。

    那或许不能称得上逃课,也是贺忘第一次越矩。那是怀烟出道推出第一张专辑的时候。

    贺忘小怀烟两岁,怀烟二十岁出道时,贺忘十八岁,刚上大学。

    在异国他乡念书,故乡的语言就变成了一种听到了会让人感到欣喜的东西,不过贺忘没有这种情绪,他不思乡,也不恋旧,他缺乏很多普通人常有的感情。

    但在上学的路上,从影像店外路过时听到怀烟的声音,他还是无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这道声音,他听过的次数很少,可又记忆深刻。

    即使有各种乐器伴奏,扰乱了听觉,他也能分辨得出来。

    十八岁的贺忘将目光移到了影像店的橱窗,上面张贴着巨大的海报,怀烟明媚美丽的侧脸吸引了无数路人惊叹的目光。

    “天哪,他真是漂亮到上帝看见了都要羡慕。”

    “真棒,今天起他就是我的梦中情人了!”

    ……

    贺忘似乎听到了路人的声音,又似乎没有听到,他站在门外,不知不觉听完了一张专辑,直到老板切换了别人的专辑,他方才如梦初醒,收回了视线。

    到了教室,老师告诉他,他迟到了四十分钟。

    “我理解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老师意味深长地说,“你是被漂亮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绊住了脚吗?”

    贺忘说:“没有。”

    他只是听到了一道很久没有听过的声音。

    贺忘的回答很直白,但又很暗藏玄机,因为,在贺忘上学的时间,怀烟和他不能说是毫无关联,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起码后者见面的次数还会多一点,而他的记忆里,他和贺忘,从幼年到订婚之前,只有寥寥几次见面。

    贺忘说是因为他,怀烟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他在两个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喜欢他。

    怀烟按灭了手机,病房里唯一的光源消退下去,黑暗卷土重来。

    在黑暗里,怀烟抬起头,很温柔地吻了吻贺忘的唇角。

    他好像没办法再把贺忘当做猎物看了。

    可他并不讨厌这种改变。

    ·

    第二天,池照没有再在病房出现。

    怀烟没有问他去了哪,倒是收到了一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去了哪。

    池照的号码被他拉黑了,这是个新的号码,怀烟不用猜都能知道这是谁发来的。

    以前池照也是这样,不论去哪都要告诉他,黏他黏得要命,可是再黏人,他也还是出了国。

    怀烟还是没回,另一边,池照也不意外自己一条短信得了个空,他很清楚怀烟是什么脾气,要是回他那才是真的见了鬼。

    知道归知道,发还是要发的,即使他来迟了很久,也还是要发的。

    池照回国不到一周,就被抓进了家里的公司干活,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需要多想,除贺忘莫属。

    贺忘行事风格称得上是冷酷又雷厉风行,昨天说让他试试看,今天就坑了池家一把,搞得池家集团业务遍地开花,他不得不跟着出差去处理事务。

    他的脚步被拖慢了,但他并不着急。

    池照很清楚,以自己现在在哥哥心里根本没有分量的分量,哥哥根本不会听他的话,理都不会理他,他必须得先想办法修复关系。

    至于贺忘,结了婚的都能再离婚,订了婚的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他这个订了婚的未婚夫,还没有被正式认可,外人甚至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与此同时,郑家,郑诀写了一首歌词,信心满满给天王看,文件发过去之后,他就一直在等着回复。

    倒不是他想等,也不是他有那么急切想知道天王的评价,他只是单纯的做不了其他的事情,不管做什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有点心浮气躁。

    他等了好半天,却只得到了天王的六个点。

    六个点可以表达很多情绪,无语,呵呵,受不了,还有我把你当做脑残看但是我不说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慨。

    天王没有明说,可郑诀直觉是最后一种。

    天王未必把他当成脑残,但肯定也半斤八两。

    郑诀很不平衡,为了写这首歌词,他算得上是绞尽脑汁寝食难安,每个字都逐个反复推敲,怕这个字唱起来不够信达雅,他都这么努力了,天王还有什么不满?

    郑诀即愤愤,又有点隐隐约约的委屈,只不过这时候的他还没有发现更深的情绪下到底是什么。

    他气势汹汹敲键盘,把打游戏非常好用的机械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郑诀:你觉得有哪里不好,我再改改。

    郑诀:【小狗流泪表情包】

    郑诀发着和缓气氛的表情包,心里也在流泪。

    我好没出息,我要痛斥我自己。

    又过了一段时间,天王的消息再度发来:你根本不知道我选择你的原因是什么。

    天王:我要的是天然去雕饰的灵气,不是让你参加中学生优美辞藻大赛。

    郑诀:“……”

    郑诀愣怔着,静默好长时间:我知道了。

    商谈合作的正经对话中,其实是不太适合出现表情包这种不正经的东西的。

    但郑诀不知道为什么,又发了个表情包过去:【小狗抿耳朵】

    虽然很不正经,不过看起来,起码他不像是被教训几句就生气的样子。

    天王的评价很对,他不想让天王以为他玻璃心生气,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

    小郑:不能让天王对我的印象不好

    小郑狗刨式挽救自己在天王心里的印象分

    小贺对公主真滴是很长时间的暗恋,以后番外写写,我最喜欢写攻视角番外了,我要给每只狗都写一个!

    35、母亲

    ◎因因困了吗◎

    因为妈妈生病的缘故, 怀烟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回复外界的联系,一切都交给丁佳怡处理。

    不过像歌词这种重要的东西,还是得交给怀烟过目。

    看到郑诀又发过来一个表情包, 怀烟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表情包里的小狗和郑诀还怪像的。

    怀烟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睛。

    他要是这么和郑诀说, 那只小狗崽子多半会气到炸毛。

    既然如此,那他更应该说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向别人寻求帮助, 从别人身上获取到温暖和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他这么做很合情合理。

    怀烟慢吞吞打了几个字过去:你和这只小狗好像哦。

    另一边,郑诀上一秒还想着不能让天王误会,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被天王当成狗了。

    提问,被天王误会,和被天王当成狗, 哪个会让人高兴一点?

    当然是都不高兴。

    郑诀忍了又忍,没忍住,炸着尾巴迅速回了一句:???什么意思?!

    怀烟镇定自若地胡说八道:夸你可爱的意思。

    郑诀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相信:你骗鬼呢!

    公主殿下极其敷衍又极其真诚地回:嗯嗯。

    郑诀被气了个后仰, 手指如飞打了好几行字, 发过去却没有得到回音。

    怀烟才不想看这种十几岁的小鬼讲道理, 看到了自己想看见的画面,开开心心把手机还了回去。

    郑诀苦等一秒, 两秒……三分钟,五分钟。

    他终于确定,这位天王骂了人就跑路了。

    “啊!烦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郑家宽阔的别墅里突然响起一阵狼嚎,郑夕猝不及防被吓得滚下了沙发, 爬起来怒气冲冲拿起扫把冲进了书房:“郑诀!你鬼叫什么呢!”

    “哐当”一声, 郑夕暴力推开了书房门。

    “……”

    看清怨种弟弟的表情, 郑夕神情一凛,狐疑地上下扫描了好几遍,迷惑不解又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郑诀,你脸红什么?”

    不是吧,现在也没有到春天啊?

    “气的。”郑诀从电脑前抬起头,冷静地抹了抹脸,“姐,如果有人说你很像狗,你要怎么回答?”

    郑夕眉毛一竖:“这还用问?当然是问候他全家。”

    “嗯……”这个回答真是简单粗暴又毫无可取之处,郑诀补充,“如果是你的偶像这么说呢?”

    “嗯嗯嗯?”

    郑夕扔下扫把,飞扑到电脑桌前,给电脑显示器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看到了屏幕上的对话。

    郑夕凝视着,凝视着,双眼含泪:“天哪……怎么会这样?”

    “?”什么意思?她是终于肯想起姐弟情,愿意为他这个弟弟批评一下她偶像这种严重损害青少年Alpha身心健康的过分行为了吗?

    郑诀竖起耳朵,准备听听姐姐的高见。

    “郑诀,你居然没有感谢我们公主殿下,你还敢凶他,你多少是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郑诀:“……”

    呵呵,他就知道,他真是想太多。

    郑夕捧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公主殿下居然夸你可爱哎,郑诀,好好表现,争取成为骑士团里最可爱的小狗!”

    “打住。”郑诀冷酷无情地抬起她的手臂,郑重提醒,“我可不是你们骑士团的一份子。”

    “迟早会是的。”郑夕信心十足。

    在她的眼里,公主殿下天下第一好,谁见了会不喜欢,如果不喜欢,那一定是对方眼睛瞎掉了。

    郑诀应该还不瞎,而且,郑夕也很清楚,她这个二百五弟弟和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差不多,讨厌谁就不和谁说话,以他这个表现,他肯定不是讨厌公主。

    “哼,你做什么梦,我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可能当你们骑士团成员的。”

    郑诀瞄了瞄姐姐的神色,感觉像是被拿捏了,很不高兴,傲然放下豪言,然后赶在被姐姐追着揍之前,干脆利落地躲进了卫生间。

    书房卫生间也是有镜子的,镜子里的少年Alpha脸色通红,好像做了什么心虚又刺激的事情。

    郑诀一边抵着门,预防猛兽的入侵,一边抬起手,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就还怪烫的。

    不是,你发什么烫啊。郑诀搞不懂自己的脸在想什么。

    他又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横看竖看,他也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大帅A,看不出来哪里像小狗了,他有充分理由相信,那位天王的眼睛一定是坏掉了。

    ·

    这天晚上,怀烟依然留在病房守着。

    怀家的亲戚很多,七大姑八大姨每天轮流来一趟都走不完,解正也没有让他们过来,免得打扰到老婆和儿子。

    病房里现在只有他们一家人,在滴滴答答的仪器声里,反倒显出了别样的安宁。

    解正削了个苹果,分了一半给怀烟:“因因,吃点水果,你看你瘦的,你妈睡醒了肯定要骂我。”

    “苹果又不能增肥。”怀烟嘀咕了一声,还是接了过来。

    当爹的没有把苹果切成小块的自觉,怀烟只能拿着半个苹果慢慢咬,苹果是脆甜的红富士,咬一口就咔嚓一声,像只小松鼠。

    解正咔哧咔哧几口啃掉苹果,担忧完了宝贝儿子的体型,又担忧起了儿子的精神:“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要不然今晚回家睡?”

    “不要。”怀烟摇了摇头,视线投向心电图机上,“我有一种直觉,妈妈就要醒了。”

    妈妈醒来的时候,肯定会很想见他,他不想错过时间,不想让妈妈等。

    “好吧。”面对他的固执,解正也没有什么办法。

    解正也想留下来陪护,只是怀若云生病休假,她的职务就暂时转移到了解正这里,解正只能在这几天里点灯熬油紧赶慢赶加班,争取老婆醒了,他也能有时间给两个人休个长假,好好陪老婆。

    只要有空,他都会赶过来看一眼。

    眼看着又要到了开会时间,解正不得不站起来:“因因,爸爸去开个会,开完会就回来。”

    “嗯,路上注意安全。”

    解正出了门,正好撞到贺忘提着纸袋往这边走来。

    处于年轻鼎盛状态的Alpha,哪怕收敛着锋锐的脾性,看起来也会有种很强的压迫感。

    解正亲眼看着走廊来来往往的过路人默契地绕着他走,心情有一瞬间的复杂难言。

    这样的Alpha是能够给伴侣很多安全感,但其本身也是个危险因素,以他的体格和体力,他想制住因因都不需要用一只手。

    想到这里,解正摇了摇头。

    可能是老婆生病,让他也变得有点忧虑了。

    贺忘为人处世他还是看在眼里的,他不可能会做出什么伤害因因的事情。

    贺忘对这位年近半百的老丈人脑内活动并不知情,如常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进了病房。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来给公主殿下送饭。

    这种事也不是不能让他的助理或者公主殿下的助理来做,只是,凡是和怀烟有关的事,他都想亲自来,不想假手他人。

    他本能的,想通过这种方式,和怀烟更靠近一点。

    让怀烟佩戴上他亲手挑选的首饰,吃他送的饭,甚至于以后让怀烟穿他订购的衣物,用他购买的生活用品。

    好像这样,就可以迂回地在怀烟身上打下属于他的痕迹。

    医生告诉他,他失控是因为独占欲太强,对这一点,贺忘并不否认。

    “你来啦。”对他的到来,怀烟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开心。

    开心是因为有他陪着就不孤单,贺忘会一直陪他到天亮去工作,不开心是因为这个王八蛋总是监督他的饭量,少吃一点都不行。

    照例在贺某人的监督下吃完晚餐,怀烟有点撑了,有气无力地瘫在贺忘的大腿上,让他给自己揉肚子,还不忘抱怨:“都怪你。”

    贺忘眼皮也不眨一下,熟练地说:“怪我。”

    “你知道为什么怪你吗,你就这么认错了?”怀烟抬手捏住了他的脸,“你要是不知道就认错,那你罪加一等。”

    “唔。”

    贺忘的骨相立体而深邃,帅得找不到一丝多余的线条,当他被公主殿下左右开弓捏住脸颊两侧时,他很容易碰上客观的难题,那就是不太方便说话。

    但他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言简意赅,又条理清晰地说:“晚饭喂得太多了。”

    “嗯,”怀烟眨眨眼,故意说,“就算你知道了,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贺忘很轻地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腕,拿下他不安分的手:“那就不原谅。”

    他可以赎罪。

    病房是套间,晚上,贺忘去了外间休息。

    入睡前,怀烟照例握了握妈妈的手,希望能得到回应。

    而这一回,他的希望没有落空。

    他感觉到妈妈的手在一点点地蜷起,仿佛在试图攥住什么。

    怀烟睁大眼睛,身体情不自禁颤抖起来:“……妈妈?”

    呼吸机后,传出来的叹息很长。

    怀若云慢慢睁开眼睛,房间里没开灯,她也看不见什么,但是能感受到,她的宝贝就在她身边。

    她很轻但又很用力地攥住了怀烟的手。

    “因因?”

    “是我,妈妈。”怀烟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竭力维持了平稳的声线。

    怀若云迷迷糊糊的,一时半会还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感。

    “天怎么这么黑……因因困了吗?”

    怀烟小时候分不清因和困,一边认字一边组词,因因困了,因因不困,搞得怀若云晚上哄他睡觉时,都会这么问,因因困了吗。

    怀烟低头,眷恋地蹭了蹭母亲的手。

    “嗯……因因困了。”

    因因要睡觉觉

    36、衣服

    ◎你可以试试穿我的◎

    贺忘在外间, 可以听得到怀若云沙哑的说话声和公主殿下的哭泣声。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静静在外守候。

    他想替公主殿下擦掉眼泪,但也清楚, 公主殿下需要和母亲说话的空间。

    不过,没多久, 他就听到了怀烟叫他的声音。

    公主殿下在叫他的名字。

    贺忘多数时间都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下意识垂眼看了自己一眼。

    他没有脱衣服,每天晚上都是和衣而眠, 以免碰到意外或者突发情况,好在即使如此,他的衣服还是很整齐,看不出哪里不妥帖。

    可他还是理了理衣服,然后才起身走到里间。

    “贺忘,”怀烟拉着他坐下, 声音里的哭腔还没有尽数退去,已经有了撒娇的意味,“我妈妈醒了。”

    没有什么是比母亲醒来更让他开心的事情了, 现在的他就像是重振旗鼓骄傲又精神奕奕的小猫咪, 迫不及待要将这份喜悦传递给贺忘。

    贺忘笑了笑, 他很少做出微笑之类的表情,嘴角弯起的弧度很低, 但也足够真诚。

    “恭喜你,”贺忘看向怀若云,“怀阿姨身体安康。”

    “小贺啊,”怀若云眼角弯了弯, 一段时间不说话, 她的喉咙发声有点艰难, 只能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这段时间也麻烦你了。”

    她知道手术之前,因因叫贺忘过来是为什么,就像她不放心没有人照顾因因,于是给他安排好一切一样,也是为了让她放心。

    她知道,因因知道,贺忘也知道,他们都心知肚明。

    贺忘是很忙的,怀若云也知道瑰译集团的工作量有多少,可他还是会每天都挤出时间过来照顾因因各种琐事,无论是配合,还是真心实意,都不枉她这一句。

    “我应该做的。”贺忘简短地回。

    怀若云说了一会话就累了,怀烟让她歇着,按铃通知值班的护士过来,顺便把妈妈醒的消息告诉家里其他人。

    特指苹果都不给他切块的父亲。

    解正接到消息就笑了,开会时间都没绷住表情,眼神示意正在拍摄的镜头移开,深吸一口气,捂着嘴明目张胆地偷笑。

    一同开会的其他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呀,顶头上司公然在严肃会议上偷笑,他们能说什么嘞。

    不过,在场的也都知道上司家里碰到了什么情况,看到他这么笑,心里也浮现出了一个答案。

    下属们交换视线,决定会议结束就去给上司送果篮。

    会议结束,解正一溜烟跑了,快得让人连尾灯都没见着。

    解正很快赶到医院,顾不上理两个小的,紧紧握住了怀若云的手。

    解正和怀若云是正宗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工作,结婚生子,两个人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仿佛血肉相连,怀若云生病痛苦,他也跟着痛苦。

    “姐姐,”解正有太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和她对视许久,忽然很小声叫起了结婚之前的称呼,“姐姐,你受苦了。”

    怀若云回握住他的手,他们都不再年轻了,保养再好,皮肤也会印着岁月的痕迹,两个人牵了几十年的手,也能清晰感觉到彼此手掌的变化。

    这双手有点粗糙了,怀若云想,好在还是有牵手的力气的。

    解正用力眨了眨眼睛,又笑了起来,随后扭头,二话不说,把两个小的赶了出去。

    怀烟:“……爸爸你这是恩将仇报。”

    解正:“爸爸是担心你的身体健康。”

    怀烟很不高兴:“回家我就刷光你的卡。”

    解正不在乎,还很乐见其成,刷就刷呗,赚钱本来就是给老婆儿子花的,天知道自从因因赚钱之后就有多久没有花过父亲的钱了!

    “再把你的鱼鱼鳞刮掉。”怀烟恶狠狠威胁。

    解正:“……”

    鱼和儿孰轻孰重,自然是儿,也不是不能忍。

    “再把你的消消乐闯关层数清零。”

    “……”解正清了清喉咙,目光移向贺忘,严肃认真地说,“小贺啊,因因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贺忘:“……嗯。”

    贺忘抱起还准备持续散发威胁的恶势力公主殿下,轻悄悄关上了门。

    这一段时间的高压和不安的精神状态终于得到放松,怀烟很快就困了,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

    贺忘用外套遮住他的上身和脸,抱着他离开医院。

    怀烟睡着了,抱着他没办法开车,贺忘直接叫了司机过来。

    司机很快赶到,上车时看到后座的人影,吓了一跳,关门的动作变得更轻。

    司机这个职业,他能看到的东西要比其他人还多一点,自然知道,在外冷酷无情的贺总对他的未婚妻有多看重。

    虽然用衣服遮着,看不到贺总怀里的人模样,司机也能确信,他怀里的只有可能是那位娇滴滴的大明星。

    道路两旁路灯的光投射进车窗,摇晃又轻柔,将怀烟的脸洇出一片很柔和的暖色。

    可能是一直靠在左肩靠累了,怀烟动了动,又挪到了贺忘的右肩,脑袋搭在Alpha的右肩和柔软的靠枕之间,满意地小幅度蹭了蹭。

    贺忘专注地看了许久,头微微偏着,小心翼翼地靠着怀烟的额头,也闭上了眼睛。

    贺忘想吻他,又觉得,不需要吻也可以。

    只要他们有一点的肌肤相亲,就能让他获得很多可以称之为满足、或者更甚的良好情绪。

    怀烟这一觉睡得很深,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家都不知道,睁开眼睛时只看到了坐在他床边的贺忘。

    他没有问贺忘是不是醒着的,自言自语似的又说了一遍:“贺忘,我妈妈醒了。”

    片刻后,身边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回应:“嗯,我见到了。”

    怀烟无声笑了起来,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然后往床里翻了个身:“上来,陪我一起睡。”

    “唔,衣服也要脱掉。”怀烟补充,“我不喜欢和穿着很多衣服的人一起睡。”

    就算贺总的衣服很整齐很昂贵,可是他穿了一天又在医院待过,在公主殿下眼里还是脏脏。

    而且穿那么多衣服抱起来也很难受,不能作为合格的抱枕。

    “……”贺忘沉默一会,“都要脱?”

    怀烟重新翻滚回来,靠近他的肩膀,闻了闻Alpha身上的气味。

    只有一丝凛冽的Alpha信息素气息,还有怀烟自己的信息素,两缕浅淡的信息素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

    怀烟想了想:“你是要穿我的衣服,还是下去自己换了睡衣再上来?”

    公主殿下跃跃欲试:“你可以试试穿我的,我有一套很宽松很宽松的运动装。”

    至于穿到贺忘身上会变成什么样,那他就不能保证了。

    贺忘不用猜都知道,他不太能穿得下。

    “我去楼下换。”

    “哼。”

    贺忘换了衣服上来,平稳地躺在了怀烟身边,怀烟敏锐地感觉到他那一边的床垫凹进了些许。

    怀烟沉思。

    他铺着的是很柔软很柔软的床垫,他躺在床上的时候也会凹一点,但没有这么明显。

    贺忘怎么这么沉。

    公主殿下显然忘了他和贺忘存在着的客观身高体格差距,下一秒,Alpha冷静又镇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能抱着你吗?”

    “当然。”

    贺忘扣住他的腰,将他揽进怀里:“晚安,殿下。”

    贺忘拥抱的动作有些谨慎,没有严丝合缝贴在一起,还保留着一点距离。

    怀烟眨眨眼,纤长的手臂抱住了Alpha平整紧绷的脊背,另一只手则是攥住了他的衣服:“晚安,贺忘。”

    ·

    怀若云醒来之后,身体恢复情况也逐步上升,很快就能下床出去走走了。

    接近年关,整座城市都被喜庆的红色点缀,道路两旁的路灯上都挂起了红灯笼。

    她恢复得好,心情也好,也没有让怀烟天天待在医院,只让他去做自己的事情。

    怀烟没有什么意见,主要是有意见也没用,只把医院当成了暂时的家,中晚饭过来和妈妈一起吃,其他时间用来工作,拍摄还没拍完的MV剧情。

    和季择一起合作的MV还没拍完,怀烟让他飞来暄城,补上剩下的剧情。

    季择当然没有意见,高高兴兴飞了过来,季嘉也和季宁一起跟了过来,倒不是担心儿子会不会被卖掉,而是陪季宁过来玩。

    飞机一落地,他就马不停蹄地和儿子分道扬镳了。

    季择:“……”

    所幸和偶像的合作抚慰了少年的心灵,他按照怀烟给的地址,直接从机场打车过来。

    拍摄地址在暄城一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古都王宫,王宫气势恢宏,屋檐两条长龙时隔数百年不减其色,仍然昂首挺胸,目视远方。

    天气预报上说,再过几天,暄城就能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这两天的气温也降得更低,怀烟怕冷,套着一件长长的羽绒服,手指缩在袖口里,脸都被围巾挡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机械地朝着季择的方向招了招手:“快点啦。”

    季择微微脸红。

    偶像居然还会对他打招呼,试问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这更让追星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季择还没有迈开步伐,身旁闪过了一道身影,该高大的身影健步如飞,头也不回地一路跑到了偶像身边。

    “……?”

    季择迷惑。

    什么,偶像不是在和他打招呼吗?

    怀烟也有几分迷惑:“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听听这是什么话。

    郑诀一路飞奔而来,都没有喘气的时间,听到他这么问,胸膛里的热气一下转化成了怒气,气呼呼说:“不是你让我快点的吗?”

    让他快点跑,又嫌弃他跑得快,天王怎么这么不讲理!

    小郑开始发力!小郑即将从跑道起点出发!(此时的贺总已经快到终点,贺总傲视群雄)

    哎我觉得修罗场铺垫不够就不好看不刺激了,真铺垫起来又觉得好tm的长怎么还没铺垫完……

    公主猫猫拍拍自己的衣服,无辜地喵喵:我的衣服很好看,借给你穿

    小贺狗勾接过来,小贺狗勾穿上,小狗卡头

    公主猫猫拍下小狗黑历史,高高兴兴跑掉了

    被衣服卡住脑袋看不见的小狗:……

    37、探究

    ◎你也喜欢哥哥吗?◎

    冬天工作不易, 为了达到工作效率最大化,怀烟让季择飞过来的同时顺便也让郑诀跟着,激发一下灵感之余还能给他充当免费劳动力。

    怀烟的团队不缺人手, 不过不用白不用,这一点, 他剥削得很理直气壮。

    郑诀对此只有呵呵。

    他放寒假,娱乐圈里有不少想找他合作的歌手爱豆,他都拒了, 只为了能专心完成和天王的合作。

    这位天王倒是好,成天把他当做免费劳动力白嫖。

    郑诀冷冷看着天王拍戏,冬天拍戏很挑战人的身体素质,天王让人在道具服里贴满了暖宝宝,这才勉为其难脱掉羽绒服。

    羽绒服拉链拉下去的那一刻,郑诀清楚地看到了天王的表情变得非常好看。

    他那双茶色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有点像受惊的猫。

    呵呵呵呵你也有这种时候!

    郑诀有点想笑,竭力抻平了唇角,不敢露出一点笑的意思。

    他对这位天王的小气脾气算不上一清二楚, 也略有涉猎, 一旦被某天王抓到了他在偷笑, 那等着吧,马上有一百件苦差事等着他干。

    古装换起来有点麻烦, 天王伸着手臂,任由别人打理,一层层套上繁琐的衣服后,服装师又拿了一根腰带, 勒住了天王的腰。

    ……天王的腰也太细了。

    服装师再用力一点, 都能把天王勒断吧?

    郑诀连忙摇摇头, 挥去了脑海里的惊悚画面。

    他忽然感觉现在这个姿势有点别扭,挺直脊背,调整了一下姿势,两手交叉在胸前,沉着脸,一副在认真思考什么的模样。

    这一看就是有鬼。

    “郑诀,”怀烟从人群中精准地向着郑诀投去狐疑的视线,“你是不是在心里想我的坏话?”

    虽是疑问,语气却又很笃定。

    郑诀表面镇定,心里很不理解。

    他都表现成这样了,为什么也能被抓?

    郑诀矢口否认:“我没有。”

    “你果然在心里骂我,”怀烟挑了下眉,不急不慢地说,“郑诀,如果我这段戏结束的时候没有喝到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那你就完蛋了。”

    “你要是让别人送,那你同样完蛋了。”

    郑诀:“……”

    郑诀很想反抗,试问哪个热血年轻Alpha受得了这种威胁?试问哪个铁骨铮铮的Alpha能容忍这种极其不友善的态度?反正他不能!

    郑诀下定决心,鼓足勇气大声开口:“你怎么……”

    天王轻飘飘瞥来一眼。

    他这会已经穿好了古代的衣服,宽袍大袖,一身红衣如火,越发衬得皮肤雪白,发如青瀑,眼如潋滟春刀。

    他好像入了戏里的身份,又好像没入,这一眼轻描淡写,又有着理所当然的倨傲,像是平时的他,又像是他要演出的太子。

    漂亮得有种只可远观的距离感。

    郑诀咬了下舌头,结结巴巴地说:“……你没什么要加的了吗?”

    话音未落,郑诀已然在心里泪流满面。

    完了,他没有反抗的勇气了,他再也不是一个热血的少年了。

    “你看着加,如果加的不是我喜欢吃的,那你就自裁谢罪。”怀烟弯起唇角。

    “你这种人放古代就是个暴君。”郑诀不甘心地嘀咕一声,而后认命地站起来,打开手机,搜索附近的奶茶店。

    最近的一家也在五公里外,郑诀打了车过去,点单的时候在配料表一行也没有犹豫,加了个布丁和红豆,选了最低的糖分。

    好歹也是有过多次跑腿经验的人,虽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但是起码他知道天王的口味是什么。

    爱吃不那么甜的甜的,喜欢柔软的果冻布丁和绵密的红豆。

    打车来买奶茶时还是很顺利,回去就碰到了困难,在还剩一公里的时候路上发生了车祸,路被堵住了,车根本没法行走。

    郑诀忧心忡忡地看了眼路况。

    要是在这里等,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奶茶可没有那么长时间的保温功能。

    一想到自己因为不能按时给天王送上热气腾腾的奶茶就被刁难着做更多苦力的画面,郑诀一咬牙,付了车钱,直接下了车。

    反正也就是最后一公里,以他的身体素质,他也不是跑不起。

    郑诀态度郑重地把奶茶裹进保温袋,抱在怀里,飞奔回拍戏场地。

    他回去时,怀烟的戏还没有拍完。

    古代戏要比现代戏更难拍一点,怀烟试着拍了一段,等导演喊了cut之后,丁佳怡马上把羽绒服套到了怀烟身上。

    怀烟裹紧了衣服,走到了导演身旁:“让我看看这一段拍得怎么样。”

    导演按了回放,怀烟看着看着,蹙起了眉:“我觉得不太行,你觉得呢?”

    导演斟酌着说:“用也是可以用的,加上后期的话效果也会好一点。”

    这段戏拍的是太子自愿请求出征的剧情,需要表现出很多情绪,少年不羁的心性被家国重担掩埋,对未来的担忧,和偏要为之的坚定,林林总总的一切都汇聚在一起,这就非常考验演技。

    怀烟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他能演到现在这个地步,在导演眼里看来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再勉强他。

    导演也担心天气太冷了,会让他冻生病。

    “不要,”怀烟摇摇头,“我能做到更好,不需要别人替我补充。”

    “好吧,听你的。”导演叹了声气,也没有劝。

    怀烟让别人暂停下来休息,抬起头,向郑诀伸出了手。

    郑诀无奈地把奶茶递给他:“给。”

    怀烟接过来,戳上吸管,两只缩在衣袖里的手各露出一点猫爪子,捧着奶茶慢吞吞喝了起来。

    “有点冷了,”他声音含含糊糊的,“下次记得改进。”

    “……”郑诀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早就回来了,是你一直在和导演说话。”

    怀烟略有几分惊诧地掀起眼睫:“你是在怪我吗?”

    郑诀木着脸:“……不是。”

    他也跟着挤到了摄像机前:“你刚刚拍什么了,让我看看。”

    “你自己调啦。”

    郑诀摆弄几下,很快翻出录制的剧情,一本正经地看了一遍。

    “这不是拍得挺好的吗?”

    听天王说的,他还以为拍得很烂呢。

    “谢谢你夸我哦,不过我觉得还可以做得更好一点。”

    郑诀转头看向他,天气冷,这位天王又格外怕冷,哪怕贴了很多暖宝宝,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暖和的模样,脸色有点白。

    他很娇气,在他自己要做的事情上,又会格外认真。这一瞬间,郑诀想起了这位天王的采访,他说,有无数人在期待他,所以他也要做到最好。

    镜头前不可一世的超级巨星、大众眼里呼风唤雨万众瞩目的娱乐圈天王,和眼前恶劣的、总是以捉弄他为乐的人终于渐渐重合起来。

    郑诀咳嗽了一声,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干巴巴地说:“那你加油。”

    直到傍晚,一行人才收工。

    怀烟迅速钻进开着暖风的车里,蜷缩成一团:“带你们去吃饭,想吃什么?”

    季择和郑诀怎么说都是他叫过来的,其中一个还是千里迢迢飞了过来,不带他们去吃一顿饭有点说不过去。

    季择乖乖地说:“我都可以。”

    郑诀还是有点自我想法的,他辛苦一整天,吃点想吃的应该不为过吧?

    “我想吃龙虾。”

    怀烟当做没听见:“那我们就去这家茶餐厅。”

    郑诀撇撇嘴,天王好虚伪。

    到了餐厅,服务生领着他们去了包间,细心地放下菜单。

    怀烟把菜单推给季择:“想吃什么随便点。”

    “好的。”季择又乖乖点头,翻开菜单,认真点起了菜。

    身为死忠粉,季择自然也知道偶像喜欢吃什么,点的差不多都是怀烟会吃的菜。

    怀烟也听出来了,笑眯眯说:“不用这么考虑我,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季择在家里还是有点挑食的,但他的那些挑剔在偶像面前重要吗?不重要。

    现在的他就是偶像最忠心耿耿的粉丝,偶像爱吃什么他就爱吃什么,全方位和偶像共进退。

    季择无比乖巧地说:“我也爱吃这些。”

    郑诀听得头皮发麻。

    他才不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这位天王事多的一比,爱吃的又是清淡口味的,当代年轻人谁不吃辣吃重口味了?这男的肯定是演的。

    骑士团真是好深的心机,为了博得天王的宠爱不惜一切。

    “我点好了。”季择把菜单推给郑诀,“你看看你需要什么。”

    郑诀肚子里的腹诽没有表现到脸上,客客气气地接了过来,看着菜式点了几道。

    吃到一半,怀烟接到了个电话。

    是贺忘打来的,贺忘也在这家餐厅,并且看到了他的车牌。

    “我能见你一面吗,殿下,一分钟也可以。”贺忘声音很低。

    怀烟唔了一声,对着两个年轻人笑了笑:“我出去一下。”

    两个年轻人浑然不觉:“好的。”

    怀烟握着手机,轻快地离开包间。

    他一走,两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这是一种陌生的,又带着探究的眼神,彼此都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郑诀礼貌地说:“兄弟,你是Alpha还是Omega?”

    季择愣了一下,无害地笑了起来:“看不出来吗?我是Alpha。”

    靠!

    郑诀心里警铃大振。

    Alpha还对Omega这么殷勤,还见到天王就脸红,这怎么看怎么有鬼。

    “你是不是喜欢天王啊?”

    季择很镇定:“不可以吗?”

    虽然对这个答案有所预料,不过郑诀还是震惊到一时失语。

    “我的喜欢和你理解的不太一样,”季择继续镇定地解释,“我是喜欢哥哥,但是我不会想和他在一起,我只想站在台下的位置,看着他在台上发光。”

    郑诀:“……”

    是他不能理解的感情。

    郑诀没有喜欢过人,不过他想,他要是喜欢谁,肯定会想去追的。

    “你呢?”季择话题一转,“我看你被哥哥使唤得挺开心的,你是不是也喜欢哥哥啊?”

    “…………”

    郑诀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接着又迅速澄清:“我没有被使唤得很开心,你不要污蔑我。”

    怎么会有人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是被使唤得很开心吗?他脸上哪里能看出开心两个字了,他分明是敢怒不敢言,是旧时代不敢反抗奴隶主的可怜平民,只能被残酷剥削。

    郑诀愤愤不平地叉起一只虾饺,一口塞进嘴里。

    可他怎么也压不下无端狂跳的心。

    小学鸡小郑心动日就是受难日(。

    38、吃醋

    ◎我会想把其他人推开◎

    在餐厅这种半公开场合里悄悄去和未婚夫见面算得上是一件出格又刺激的事情, 一旦被人偷拍到,就能在网络上掀起一阵海啸。

    不过怀烟不想管那么多了,他现在的心情就和逃课时差不多, 知道这是件坏事,但偶尔也要去做一次。

    他戴着帽子和口罩, 沿着走廊来到约定好的房间,刚停下脚步,房门仿佛自动感应到他的到来似的, 从里推开了。

    怀烟进了门,下一秒就被人抱进了怀里,他笑起来:“你有这么想我啊?”

    Alpha的声音贴在他耳边,低而认真地回答:“有。”

    贺总的话还是不太多,但是越来越直白了。

    不过更直白的还是他下一句话:“我看到有人和你一起,殿下。”

    怀烟意外地眨了眨眼:“……”

    他是和丁佳怡助理团队一堆人还有那两个小兔崽子一起过来的, 团队里的人贺忘差不多都见过,不至于要问,至于那两只小崽子……

    怀烟:“贺忘, 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嗯?”贺忘有些不理解地应了一声, 思考几秒后, 他低低地说,“我看到别人站在你身边, 会感到不愉快,这是吃醋吗?”

    “不愉快是哪种不愉快?”

    贺忘默了默,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会想把其他人推开。”

    “推”是一个不太礼貌、但已经是贺忘能找到的听起来最无伤大雅的字了。

    他更想让其他Alpha消失,就像他对付池照。

    这也不是他的一时冲动, 从很久以前, 他看到池照围在怀烟身边转的时候, 他就有过这样的情绪,可是那时候的他并不理解。

    时至今日,他依然会有这种情绪,他用了近半个小时消解,但没有用,他还是被这种异常强烈的情绪支配着,向他的公主殿下发出了讯号。

    “那你就是在吃醋。”怀烟笃定地回答。

    “嗯,我在吃醋。”贺总坦然承认。

    “不过,你也不用什么醋都吃,”怀烟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他们不是你的情敌,贺忘。”

    公主殿下虽然是偏好年轻的Alpha,不过季择是他朋友的儿子,在他眼里也和小辈差不多,至于郑诀,公主殿下感觉自己和这个小学鸡不是同一个物种。

    而且他们也就是比贺忘小了点,没有贺忘长得帅,贺总根本不需要为此忧虑。

    贺忘不太赞同这句话,但没有说,只是应道:“好。”

    毕竟是偷偷见面,怀烟不能久留,玩了两分钟就准备离开。

    他一起身,贺忘握住了他的手腕:“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那你不能让我等太久。”怀烟不需要问,也能知道贺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谈商业合作就是谈商业合作。

    “不会。”贺忘说,“我会用最快速度解决。”

    怀烟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包间,来回都没有碰到任何人。

    有点奇特,不过想到贺忘在这里,那这种情况也能说得通了。

    钞能力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贺总的钞能力又要格外强悍一点。

    怀烟摘下帽子和口罩,理了理头发。

    在座的两个年轻Alpha却一同皱起了眉。

    怀烟打了隔离剂,可能没闻出来,但年轻的Alpha们对于同类的气息总是很敏锐。

    他们闻到了一缕非常陌生的、不仔细闻甚至感觉不到的Alpha信息素。

    是微咸的大海的气息。

    季择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很快又恢复正常,郑诀没想太多,可能平时有时间思考,可眼下他就是来不及思考就开口了,冲动远胜过理智:“你身上有别人的信息素。”

    他唯一的理智大概就是用“别人”替代了“Alpha”这个指向意味很明显的词。

    “哦,”怀烟镇定自若地坐下,“在卫生间门口撞到了个人。”

    骗鬼呢,没有一定时间的直接接触,信息素怎么可能会留到他身上,这又不是能隔空传染的病毒。

    郑诀不相信,怀疑地眯起眼睛。

    天王怎么还骗他,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可是就算谈恋爱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吧,他又不是天王粉,天王谈恋爱对他来说又不算是塌房。

    他都给天王鞍前马后使唤那么久了,天王连句实话都不告诉他,郑诀心里有点不好受,好像他把天王当成了朋友,而他在天王心里还是一个要防备的陌生人一样。

    哼,不说就不说,他也不是很在乎。

    而且他们也不是朋友,只是合作关系和奴隶主和被剥削贫民的关系。

    “这个人好不讲理,一定要我道歉,可是又不是我撞到的他,是他先撞的我。”怀烟眨了眨密密的眼睫,一本正经地说,“郑诀,这次没有你帮我,我吃亏了。”

    “……”郑诀忽然想起了之前在酒吧发生的事情。

    以天王这幅孱弱的体格,再以他的力气,他如果真碰上什么不讲理的流氓被欺负,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郑诀被天王这种信赖的语气哄得尾巴又不自觉摇起来了:“那你怎么不叫我?”

    “太远了,叫了你也听不见。”怀烟回答得很客观。

    “那以后你再去什么地方,要是不放心,”郑诀视线移了过去,状似随意地说,“可以叫我,我可以帮你。”

    怀烟笑盈盈应下来:“好啊。”

    季择:“……”

    季择无语地摇摇头。

    还说什么不喜欢,三言两语就被哄到找不着北了。

    吃完晚饭,怀烟让人送两只小崽子回去,不过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大男A,不需要麻烦别人,各自打了车走了。

    “我们也走吗?”丁佳怡关上车门,问。

    “不,再等等。”

    怀烟懒懒说了一句,头靠着窗户,放空思绪出神。

    他什么也没想,累了的时候和什么也不想做的时候就是需要这样放空,就像小猫咪吃饱了要晒太阳睡觉,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没多久,他收到了贺忘的消息,让丁佳怡开了车门。

    “你还要见谁?”丁佳怡按开车门,眼一扫看见了来人,顿时沉默了。

    行叭,见他的未婚夫真的很天经地义。

    她不光拉开车门,她还自己跳了下去:“给你们让出空间了。”

    “谢谢。”路过的贺忘停顿了一秒,冷淡而又礼貌地对她一点头。

    丁佳怡一噎,分不清这位贺总是不是故意的。

    丁佳怡来到另一辆车上,摸出手机,在微信上大胆直谏:宝贝,你要不哪天官宣了吧,省得我每天提心吊胆的。

    就算这家餐厅位置偏,消费高,现在又很晚,基本没有人会过来,她也会很忧愁的好不好!

    怀烟:你不妨相信一下贺总。

    丁佳怡:……

    “殿下,”似乎是不甘被忽略,贺忘非常轻柔地握住怀烟的手,见他不拒绝,于是慢慢拿走了他手里的手机,“可以和我接吻吗?”

    今天的贺忘有点超乎寻常的黏人。

    怀烟想了想:“你是不是易感期快到了?”

    贺忘用行动回答了他。

    车里开着暖气,怀烟也没有脱掉那件宽大的羽绒服,不过没多久,他就不得不甩掉了这件累赘。

    车什么时候开走的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停下来的也不记得,贺忘过分黏人的亲吻占据了他很多注意力,他被Alpha缠着,好像没有用很长时间,他就被贺忘抱了起来,抱回了家。

    晚上,Alpha的信息素变得汹涌澎湃,瞬间充满了卧室。

    贺忘和怀烟还是没有标记,平时可以压抑得很好,易感期就很难再遮掩,所有情绪都通过信息素传递出来。

    不安,压抑,渴望,和近乎恐怖的独占欲。

    Alpha的信息素就像是无影无形的蛇,攀爬在Omega每一寸露出来的肌肤上。

    他的独占欲随着时间与日俱增。

    怀烟本来迷迷糊糊的,被他的信息素刺激清醒了。

    但也就清醒了一瞬间。

    科学证明,在很久很久以前,Alpha和Omega还没有被具体定义的时刻,Alpha的信息素就是用来震慑敌人和捍卫领地的。

    哪怕过去很久,这一点也深深镌刻在Alpha的基因里。

    而他能感觉到,这股如同大海一般深沉的信息素里,在想要吞噬他的独占欲下,是贺忘小心翼翼守护他的爱意。

    贺忘对他的爱胜过了标记的渴望,就算信息素再强烈,贺忘也不会不顾他的意愿,伤害到他。

    怀烟翻了个身,翻到了贺忘身上。

    贺忘浑身肌肉紧绷到了极点,一动不动。

    不过就算他不动,怀烟也能感觉到有些不受意志控制的东西在蓄势待发。

    ……就还是有点吓人。

    “贺忘,”怀烟挪了挪位置,散开的长发滑落到了贺忘的腰腹,“你想和我标记吗?”

    他的声音低而柔软,吐露的气息擦过了贺忘的下颌。

    贺忘没说话,可是怀烟听到了他喉结滑动的声音。

    他不想说谎,他的信息素就透露了一切。

    怀烟笑了笑:“我现在还不想标记,要不然换一种方式好不好,你想和我……吗?”

    视线翻转,怀烟被贺忘压在了身下。

    他无辜地看着Alpha。

    贺忘和他对视,黑暗里其实看不清彼此的眼神,但又能感觉得到。

    视线在这一刻变成了具有形状和力度的东西,又像是网,附着在彼此身上。

    贺忘沉默许久,俯身,像是狼一般,靠在他的颈侧仔细地、焦躁地闻了闻,仿佛下一秒就能把猎物吞吃入腹。

    “我可以吗,殿下?”Alpha的声音低哑到快要听不见。

    怀烟无声弯起眼睛:“可以,来吧。”

    然后猫猫就被小狗舔了

    只是舔啊不是真的酱酱酿酿,小贺还能继续忍忍(忍者神贺)

    猫猫面前的纯良小狗:我想把站在你身边的Alpha都推开

    真实的小狗:我想让其他人死

    39、疑问

    ◎想都不准想◎

    第二天。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刚要播放出第一个来电音节,就被人快而精准地按了挂断。??

    被挂断的丁佳怡满头问号,这种反应速度实在不像是小公主的, 倒不是说怀烟反应迟钝,而是他不可能那么早就醒。

    思来想去, 丁佳怡也只能想到那位贺总。

    一大早上不睡觉挂小公主电话,真是难以想象贺忘这个公主驸马到底都做了什么。

    “唉。”丁佳怡仿佛已经见到了未来公主天天不早朝的画面,感慨万千地叹了声气, 给团队放了一上午假。

    接近中午,怀烟才慢慢醒过来。

    他意识还没完全回笼,呆呆地看了一会天花板,下意识想蜷缩起来,动作时不小心扯动了腿根的皮肤,微微的刺痛感终于唤醒了昨晚大脑脱节的记忆。

    怀烟:“……”

    可恶, 为什么不能一键清除大脑缓存,他不是很想去回忆昨晚的经历。

    “殿下。”

    身旁的Alpha适时出声,怀烟眨眨眼, 当做没有听见, 幽幽地翻了个身。

    Alpha并不气馁, 凛冽深沉的信息素从身后压了过来,怀烟感觉到贺忘的呼吸近在咫尺。

    “殿下, 我想……”

    “想都不准想。”

    怀烟当机立断地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

    贺忘矜持地安静一秒,细细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想吻你。”贺忘吻了吻他的掌心,低声说, “只亲一下。”

    “走开啦……”对于他的话, 怀烟现在一个字都不相信。

    昨天晚上, 贺忘也是用这种语气,一边真挚诚恳地问可不可以亲这里可不可以亲那里一边把他搞得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怎么推都推不开,十足十的骗子。

    漂亮的Omega身上都是Alpha的信息素,哪怕洗了澡,也没有能完全消除。

    这一点极大填补了Alpha无穷无尽的独占欲。

    贺忘如同被安抚的野兽,乖乖地、神也知鬼也觉地重新按住公主殿下,珍重地吻了吻他的眼睛。

    怀烟:“……”

    公主殿下悟了,再克制的Alpha,在某些特定时刻也会变成流氓。

    他们昨晚没有标记,也没有真的深入交流,但这并没有减少体力的消耗,怀烟没什么力气推开他,只能被他按着,翻来覆去又亲了一遍。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这种可耻的氛围里悄然过去了,怀烟彻底没了力气,被Alpha抱进了浴室洗澡,连衣服都是贺忘给他穿的。

    他们上一次一起在浴室时还只是接吻,这一次就坦诚相见了,谁能不说贺某人进步迅速呢。

    碍于这种客观原因,怀烟中午没能去医院和妈妈一起吃饭,怀若云也没有多问,只是让他忙自己的事。

    妈妈那边有几道说话声,听起来是有人去看望她,怀烟正要挂电话,忽然又听到了池照的声音。

    他声音带笑,若无其事地说,阿姨,我给哥哥带了礼物,下次他来的时候您帮我给他好吗。

    听起来就像是熟稔的邻家弟弟,给许久不见的邻家哥哥准备了重逢礼物。

    他开的免提,这一声贺忘也听见了。

    贺忘没什么反应,戴着一次性塑料手套的手指轻易捏碎了波士顿龙虾壳,取出虾肉,递到了怀烟嘴边。

    怀烟挂断电话,咬住虾肉,吃完了才不轻不重地问:“贺忘,你是不是认识池照?”

    小贺:这谁?

    表面的小贺:我没听见

    实际上:把龙虾壳当情敌脑袋捏

    小贺就是那种会一边问公主我能亲你吗我能重点吗一边把猫猫干晕的状似礼貌人士

    哦呵呵今天短的我不好意思找理由……过渡章意会一下(说不好意思但还是找了(

    40、不确定

    ◎你当然可以◎

    一般来说, 贺忘认识池照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他们同属于一个社交圈。

    但以贺忘的性格来分析,他认识池照这件事又显得很稀奇。

    怀烟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是在众星捧月里度过的, 当然这句话没有他现在就不是被众星捧月对待的意思。在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池照基本天天黏着他, 就像他的小尾巴。

    他那时候和贺忘不熟悉,那么池照对贺忘也不会有什么印象。

    怀烟一直以为这两个人毫无关系,但是从池照回国之后他们两个人对彼此的敌意来看, 又似乎不是这样。

    妈妈沉睡的时候,怀烟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身边的情况,可这不代表他迟钝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怀烟想不太通他们的敌意是从哪来的,如果是互认对方为情敌,那实在是没有必要。

    贺忘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多停顿:“不熟。”

    以这位贺总的社交圈来看,他和谁都不熟。

    他的不熟, 已经是很耐人寻味了。

    怀烟眯了眯眼睛,靠到他身旁,仔细地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公主殿下的眼神还是很难被忽略的, 尤其是他认真打量谁的时候, 目光就像无形的刷子, 似乎能把人连皮带骨都扫描一遍。

    贺忘镇定不迫,边给他剥虾边任他打量, 连眉毛都没多抬一下。

    贺忘把剥好的虾肉堆在他碗里,有几分相劝的意思,认真地说:“再不吃饭就冷了,殿下。”

    “喂我。”怀烟曲起手指, 敲了敲桌子, 态度理直气壮。

    吃完午饭, 怀烟也没从贺忘嘴里问出点什么来。

    他没有再多想,如果这俩Alpha执意认为对方是情敌,那他也没什么办法。

    怀烟换好衣服,出门前,在贺忘的脸上亲了一下:“我出去啦。”

    被留在家里的易感期敏感Alpha轻易地被这个吻安抚了:“好。”

    “殿下。”

    “嗯?”怀烟正准备换鞋,听到贺忘在叫他,不解地抬起头。

    贺忘走到他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半蹲下去,流畅而自然地替他系上鞋带。

    要出门的公主殿下身上不能出现其他气味,贺忘留在他身上的信息素都被消除剂消除了。

    但贺忘还是想在他身上留点什么。

    “早点回来。”贺忘低声说。

    有点黏人了。

    怀烟看着他给自己系鞋带,还细心地系成了蝴蝶结的样式,笑着弯腰,又亲了亲他的额头:“黏人精。”

    怀烟不在这里,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贺忘也换了衣服,回了公司。

    贺总今天这么迟才到,总裁办的秘书助理们大跌眼镜,在电梯门开前迅速各回各岗位。

    几个人交换视线,熟练用眼神交流。

    【贺总今天居然还会来公司,他不是在易感期吗?!】

    毕竟是总裁助理,对于总裁的易感期时间还是知道的,每次易感期,助理们包括所有能在贺总面前出现的管理层都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的不对惹得他心情不佳。

    贺总喜不形于色,怒是绝对能让人感觉到的怒。

    如果不是怕被揍和被开,他们真的很想给贺总搞点静心口服液。

    【SOS我还以为他今天不会来了呢,有了老婆谁还在易感期上班啊。】

    【那看来只有一个可能了!】

    【什么可能?】

    【贺总被老婆抛弃了,呜呜。】

    【……】

    进了办公室,贺忘叫了秘书过来,秘书小心翼翼推门,听见贺总头也不抬地说:“去查瑰译和天池集团的合作业务。”

    天池集团就是池家的,天池和瑰译都是大型综合集团,旗下难免会有业务合作和同类型竞争业务,贺总要了所有资料,以秘书的直觉来判断,他肯定不是要来玩的。

    也不像是要展开更多合作的。

    那他是想干嘛,秘书看不懂,但还是老老实实领令干活去了。

    ·

    下午的天气还算好,怀烟和季择拍完了所有古代戏份,导演还想趁热打铁,趁着感觉和气氛都还在,转战另一个约好的场地拍近代的花旦和世家少爷剧情,怀烟却摇了摇头:“我要回家了。”

    导演略感震撼:“这么早就回去了?”

    以前的怀烟明明比他还敬业的!

    “嗯,”怀烟裹紧了羽绒服,抱着郑诀买来的奶茶说,“家里有点事。”

    “好吧好吧。”导演索然无味地挥挥手,示意团队收拾好各种器材,“什么事啊,能让你这么看重。”

    “反正就是很重要的事情啦,”怀烟说,“问这么多干嘛,老头子废话就是多。”

    导演:“……”

    他们的说话声不算高也不算低,不远处的季择和郑诀都能听得到。

    季择没有说什么,郑诀却又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怀烟昨天身上的Alpha信息素。

    郑诀回家后又冷静下来想了想,假如天王真的恋爱了,那么不告诉他也很正常。

    这个年代谁还没有点自己的秘密,更何况是怀烟这种地位的大明星,对怀烟来说,恋爱这种消息应当属于最高机密,要上无数张封条严加防守,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他感到失落实在是不应该。

    郑诀用这样的道理压下了心里的那点莫名其妙的不好受,就像是压下了一张白纸毛毛躁躁的边角。

    现在他同样用这个道理压下了心里的质疑和好奇。

    就算天王谈恋爱,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郑诀撇开那点无缘无故的失落,站在岸边幸灾乐祸地想,他又不是骑士团的,他才不会伤心,倒是他姐姐肯定会很伤心。

    “喂,”郑诀主动开口,“我猜你偶像肯定是恋爱了。”

    “……”季择眼神有那么一秒变得极其一言难尽,“哦。”

    “我先回去了,你们自己玩,再见。”临走之前,怀烟还对着两只小崽子挥了挥手。

    季择也挥挥手:“哥哥路上注意安全。”

    郑诀看着他上车,不满地嘀咕:“你就这样丢下我们了?真不负责。”

    “你已经十八岁了,郑诀同学,”怀烟按下车窗,笑吟吟说,“你有能力为自己负责了。”

    话这么说,怀烟还是扔了张签名专辑给他,郑诀下意识接住,季择也投去视线:“这是什么?”

    季择没看清楚,郑诀就眼疾手快地抱在了怀里,连个边角都没露出来。

    郑诀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我的辛苦费。”

    没错,是他的了,郑诀发现自己给天王当牛做马还要把赚来的签名专辑白送给那帮狗比朋友很不值当,那群人何德何能?

    还是留给自己最合适,那帮人一张也别想看到。

    怀烟回家的时间算是早的,到家时,贺忘也在家里。

    不过从他的着装来看,他大概也出过门了。

    听到开门声,贺忘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起身走过来。

    怀烟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熟练地爬到了他身上:“我回来了,我是不是很遵守约定?”

    贺忘应了一声,捏住他晃来晃去的脚踝,脱下他的鞋。

    鞋带还是早上系的形状,贺忘垂着眼,在这点微妙的、不为人知的细节里获取到了一种隐秘的满足感。

    “晚上想吃什么,殿下?”

    “你给我做吗?”

    贺忘矜持地应道:“我尽量。”

    怀烟想了想,贺忘真的很忙,买了厨具也没什么时间练习,他不是很能相信他的厨艺。

    “还是不辛苦你了,”公主殿下眨巴眼睛,说得很好听,“去妈妈那里吃吧。”

    贺忘没有问题:“好。”

    怀烟被他抱着走了,路过沙发,视线自然落在沙发上的文件时也没有太在意。

    文件夹是合着的,看不到内容,不过他从来不会对贺忘的工作产生好奇心。

    又用了两天拍完全部戏份,怀烟正式给团队放了春假,给自己也放了假。

    在住处和贺忘一起住了几天,怀烟懒洋洋靠在贺忘的背上,等着贺忘给自己洗脸:“我明天要回家住了。”

    回家,是指回他和父母的家。

    这套房子也是他的家,但不是他过年也要留下来住的地方。

    贺忘一顿,本能在理智之前先生出了依恋和不舍。

    “什么时候回来?”

    “要到过完年后,妈妈身体还没好,我要多陪陪她。”怀烟说着,弯起了眼睛,“贺忘,你想和我一起回去吗?”

    贺忘垂下了眼,语调听起来很平静:“我可以吗?”

    他们的关系主动权不在贺忘手上,所以很多事情他都不能确定。

    不确定能不能在床上更进一步,不确定能不能以未婚夫的身份在新年登门拜访,其实他每次接吻前的问话也是一种不确定。

    面对怀烟,贺忘每时每刻都过分谨慎。

    “可以啊,你还可以带你爷爷一起过来。”怀烟咬了咬他的后颈,含含糊糊地说,“你是我的未婚夫,贺忘,你当然可以。”

    Alpha的腺体没有Omega那么敏感,被咬了也没有什么问题。

    贺忘站了一会,反手把他从背后捞进怀里。

    怀烟被他抵在了洗脸台前,还没有反应过来,贺忘带着潮湿水意的手指滑进了他的衣服下摆。

    贺忘在他面前慢慢俯下身。

    “唔……”怀烟不由自主踮起脚尖,往后躲了躲,两只手搭在贺忘的肩上,想把他推开,“王八蛋,你又咬我……”

    “你说可以的。”贺忘说。

    怀烟:“……不是这种可以!”

    “差不多。”贺总的人生词典里竟也出现了这种模棱两可的词汇。

    怀烟:“……”

    ……

    总之,在这样那样的意外情况下,怀烟还是带着他一起回了家。

    家里早就准备好了过年要用的东西,葡萄藤上也挂上了灯笼。

    这株葡萄藤的年纪比贺忘还大,从葡萄藤旁走过时,怀烟拉着贺忘停住脚步,让他看自己小时候在葡萄藤架上写下的杰出大作。

    “看,我的传世墨宝。”

    贺忘看过去,看到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因因”。

    这两个字一看就知道出自幼儿园小朋友之手,每一笔笔画都旁逸斜出,仿佛群魔乱舞。

    “……很好看。”贺忘眼也不眨地说。

    公主殿下坦然接受了赞美:“你眼光不错。”

    贺忘轻轻笑了一下,这时,他们回家的动静像是终于惊动了屋子里的人,有人走了出来。

    “哎呀,因因回来了,我好久不见你了,”高兴的说话声在看到另一个人时微微顿了顿,“嗯……因因,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

    怀烟抬起头,辨认了一会对方的样貌,然后笑着举起贺忘的手,对她摇了摇:“是啊,田阿姨好久不见。”

    既然是公主殿下的长辈,贺忘也应该给予回复,他刚要点头,目光瞥见她身后出现的人影。

    “哥哥,你回来了。”池照仿佛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人,视线全部落在怀烟身上,扬起唇角,打了声招呼。

    熟稔得仿佛他们此前有过无数次这种对话。

    贺忘冷淡地垂下眼,怀烟晃了晃他的手,示意他低头,然后靠在他耳边说:“田阿姨是池照的妈妈。”

    这幅亲昵的、属于恋人之间的画面足够让池照感到愤怒和痛苦。

    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池照也悄然攥紧了手。

    这一章是昨天的!哦呵呵下一章竹马和天降就要真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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