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接二连三,接电话的警官看看手中未完的案情记录,再听听耳边男人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变得颠三倒四的叙述,突然有种自己就要猝死的感觉。
“怎么样?”目暮十三走过来。
“对面情绪不太好。”警官捂住听筒,小声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再派一队人马去酒井家与酒井咲先生面对面交谈,或者直接把他人接过来。”
“就这么办吧。”目暮警官此刻也非常头痛。
平时沉稳傲慢的人在突然之间崩溃,这让一向对案情波澜不惊的警察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只能安静的听完对面的叙述,然后在对面平复呼吸的间隙里柔声安抚。
“您放心,酒井先生,您的女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这样吧,酒井先生,您现在有时间吗?一些更细节的问题我想我们警方这边儿需要与你面对面进行交谈。”
随后是安排时间与人选。
幸好本次探案是搜查一课和组织犯罪对策部联手探案,警备力充足,要不然在平岛、伊达、麻生无数短信发过来,要求调动队伍去分别探查帝光中学保安室、老保安家、老保安儿子所在的公司、篮球部部员口供的情况下,他们再想分出人去调查酒井沙耶失踪案,就只能腆着脸继续向其他部门借人。
“这次的搜查要叫平岛警官吗?”被选中的新人警察随口问了一句。
百濑警部瞟一眼出声的小警察,开口:“没有必要。”
“平岛警官毕竟是搜查一课的,而你们是组织对策部的,不要老想着依赖人家,你们不是没有领头羊就做不成事的蠢货。”
没有人想工作,能划着水把工作完成了谁都想,依靠队伍里的大佬是条捷径,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想到这儿,百濑警部看着自己家的部下,眼神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
以前他也不是没问过搜查一课能不能忍痛割爱把平岛阳让给对策部,但目暮十三当时就把他阴阳怪气了一顿,几乎就差指着他鼻子直接骂他臭不要脸。
“现在,你们去酒井家。”百濑警部的语调平平,“半小时还搞不明白这点小事,你们也就别回来了。”
半小时后,这队人马从酒井家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眶通红,瑟瑟发抖的酒井咲。
“这就是报案人,百濑警部。”
闻言,众人的目光纷纷移向酒井咲。
似乎因为警视厅是个安全的地方,酒井咲已经不像刚进门那样战战兢兢。他挺直了身板,打理打理身上的衣物,看起来勉强算个可爱的胖子。
“冷静下来了?”百濑警部挑眉。
“嗯……嗯……”酒井又弯下腰板缩了回去。
他保持着这个能给予安全感的姿势,惶恐地讲述了自己女儿失踪的事,又将那张绑架犯留下的纸条掏出来。
纸条上的字迹是从各个杂志上剪下来的,一个个字七扭八歪贴在红色的卡纸上,还沾着几滴不知道是谁的血,配合着酒井咲无法克制的手抖,呈现出一种近乎荒诞的恐怖。
[太阳之东,月亮之西,黄金洒满海面,照出一朵漂流的花来。]
百濑警部抿唇。
犯人说谜底就是他们的要求和酒井沙耶的位置,这里面哪一句揭示了位置,哪一句揭示了要求?
警视厅内气氛变得焦灼,而几十公里开外,伊达航正载着平岛阳往赤司家狂奔。
那辆小车车在马路上冲刺,在下午四点二十五分时准时停在赤司家门口。
伊达航按响门铃,对屏幕里的老爷子梅开二度:“我们又来打扰了。”
下午四点二十七分,他们再次踏进赤司家的大门。
这次见面不是在书房,而是在客厅,赤司征臣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咬了几口的下午茶,明显是没想到有人会在这个时间去而复返。
“赤司先生。”平岛阳直截了当。“您是在每年的六月十九号都会加强防备吗?”
整个客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我没想到你会问这个。”
男人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每年的六月十九日,是每个月的十九号,我都会加强防备。”
这也算变相承认,赤司征臣知道那些在逃犯,了解他们的作案日期,并且还认为他们一定有朝一日会找到赤司家身上。
而有关财阀为下一任继承人选择心腹的事情不是平岛阳一个警察应该过问的,就算问了也绝对不会得到回答,那么能问的就只有——
“你们的宅子里有戴红色蝴蝶结的女仆吗?结婚的女仆又有几个?”
“有关蝴蝶结的问题,你也许得问女仆长。”赤司征臣回答道,“在赤司家工作是有统一服装的,上班时间不允许戴饰品,她们私下的生活什么样,你问我没有意义。至于结婚的女仆,我们这儿有十四个。”
“那可以帮我们叫一下女仆长和那些结婚的女仆吗?如果能再借我一个空房间就更好了。”
“没问题。”
下午四点半,一切准备就绪。
别墅二楼的会客室被借给了平岛阳和伊达航,长桌从这头横到那头,相当适合用来审讯。
第一个进来的就是女仆长,40多岁,微胖,素面朝天,头发编成了麻花辫盘在头上,面对警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别担心,女士。”伊达航开口安抚,“我们只是有一些疑惑需要你来帮忙解答一下,本案和你没有什么其他关系。”
女仆长小心翼翼坐在他们对面,两手揪着工作服上的围裙。
“你觉得在最近几天里,赤司宅有哪些同事反常吗?”平岛阳撑着脸问。
“……反常得确实有那么几位。”女仆长开始回想,“第一个是小雪,她昨天突然和我打了申请,把自己的日班和泷枝的夜班换了。第二个是静子,手脚伶俐的小姑娘昨天居然摔了好几个碗,还把手割伤了,请了一下午的假。”
小雪——卷岛雪。
泷枝——月见泷枝。
静子——安山静子。
“你说的这几位都是已婚吗?”
“都是已婚。”
“嫁得是谁?”
“不清楚,但应该都是在赤司集团工作的人,毕竟我们在这儿工作,也见不到其他公司的人。”
“那她们明明都嫁人了,为什么还不搬出去住呢?总不会是赤司征臣先生不允许吧?”
“那还不是因为她们三个家穷。”
说起八卦,女仆长一扫先前的拘谨,开始眉飞色舞,“我只去看过卷岛雪她家,那真是穷得叮当响,有那家和没有差不多,得个病拖累死人真不是假的,依我看啊,其他两家的情况应该也和卷岛家大差不差。”
“卷岛雪,月见泷枝,安山静子……她们三个平时关系怎么样?”
“卷岛雪和安山静子有过一些冲突。月见泷枝和谁关系都挺好,能说会道,卷岛雪和安山静子后来和好还是她在中间调和的。”
很好,关系错综复杂的三选一齐了。
已经熟悉漫画套路的平岛阳点点头,又问:“这里面谁依旧爱美,喜欢戴头饰?”
他这话问得太理所当然,仿佛女仆长天生就应该知道答案。这让女仆长的脸上八卦的表情当场顿住,随即转化成一种类似摸鱼被上司当场抓包的尴尬。
“抱歉,这个我不清楚。”女仆长说,“我们在赤司家工作是有宿舍的,大家都住宿舍,我负责在早上叫今天上日班的人起来。因为敲门就行,所以从来没进其他人的宿舍过,没看见过有人戴头饰。”
“那一个宿舍几个人?”
“两人。”
“叫她们仨的室友进来,你可以出去了。”
女仆长离开会客室五分钟左右,三个二十七上下,妆容精致的女性走了进来。
“坐。”平岛阳抬抬下巴。“问你们几个问题,关于你们室友的。”
几位女士坐下,平岛阳将之前问过女仆长的问题又了问一遍。
“戴头饰的话,那应该是静子。”金发女士举起手,“我曾在她的抽屉里看见过很多漂亮的头饰。”
得到最想要的消息,平岛阳和伊达航对视一眼,从椅子上起身。
“麻烦通知赤司征臣先生,我们要对上述三位女士的宿舍立刻进行搜查。”
这是通知,而并非商议。
“那我们需要干点儿什么吗?”一辈子就被警方传唤了这么一次,该走什么流程完全不清楚,女仆们都站在原地,满脸茫然。
“你先过去吧,平岛前辈。”伊达航指指门口,“这些女士我来安排一下,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平岛阳点点头,迈开腿向门口奔袭。
女仆们居住的宿舍离主宅有些远,平岛阳下楼梯时跑得太急,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滑,直接从一楼半摔到一楼,脸着地砸在了地毯上。
地毯很软,摔上去并不很痛,但半个楼梯的高度放在那里,平岛还是出现了短暂的失力现象。
他趴在地上缓和了几个呼吸,才慢吞吞爬起来。
“——嘶!”平岛阳摸摸鼻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可摸着摸着,他在鼻梁上摸到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这道伤口横在鼻梁上,很浅,但伤口平滑,一头浅一头重,类似刀伤,绝对不是磕出来的。
他眯起眼睛,开始观察周围。
没有异常的顶棚,平平无奇的绿植,造价昂贵的花窗,实木制造的房门……
[水渍——楼梯上的一小块水渍,没有光的地方很难看清,不注意的人踩上去容易滑倒。]
[地毯——手工制作的羊毛地毯,保养得当,手感厚实,但似乎被人移动过,有些许歪斜。]
平岛阳一愣。
他后退几步,在地毯尽头前蹲下身,一点一点卷起地毯。
——下面是一根尾部嵌入橡皮块,从而得以竖立起来的钢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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