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婉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上山后的经历,最后,她总结道,“是许观主及时预警,你才能躲过一劫。”


    信息量太大,且超过了他的认知水平,卓峰有些凌乱。


    短暂语塞后他迅速抓住关键点,“人找着了?”声音又惊又喜。


    这些年,小婉和山林辗转各地,身心俱疲。


    一次次希望过后的失望,简直能把人折磨疯。


    作为悲剧的始作俑者,他每天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自责、懊恼、后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卓峰生怕又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谨小慎微的语气中又满是希冀,“不会弄错吧?”


    卓婉怔愣,鼻尖倏然酸了,他们不好过,哥哥又何尝好过呢?


    她的嗓音如三月拂面的春风,柔和的不得了,“不会的,哥,善善过的很好。”


    所以,你不要再内疚了。


    我从来没怪过你。


    乔山林迷弟眼,他文化水平低,想不出华丽的词藻来形容老婆此刻的温柔,就像浑身泛着光,好看的不得了。


    “我马上买高铁票过来。”


    卓峰对坠机事件心有余悸,果断更改交通工具,“一来见见善善,二来感谢许观主。”


    乔山林听着两人磨磨唧唧的交流,浑身不得劲,他扯着嗓子,“明晚我们就回去了,你来干啥啊?倒不如干点实事。”


    卓峰一哆嗦,按照辈分,他是乔山林的大舅子,但实际年龄比乔山林却小一岁,挨过他不少揍,“也不是不行。”


    卓婉:“……”


    讲真,她永远也无法理解这两人相处模式。


    乔山林一点也不客气,“先给善善找个学校,就那实验中学了,必须得去最好的班啊。然后给许观主盘个店面,地段要好,面积要大。”


    对自己人,他从不含糊。


    卓峰一一答应。


    他琢磨着,盘个店也太磕碜了,收租的上门岂不是要笑死人,唐突了许观主那多不好。


    直接买个旺铺当做谢礼,大家都体面。


    “行。”


    乔山林不耐烦挂断了电话。


    卓婉:“……”她匪夷所思,“你不让我再多说几句?我哥才刚死里逃生啊。”


    乔山林理直气壮,“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小子福气在后头呢,咱操心啥?倒不如给他找点事做做,省得胡思乱想。”


    “走,咱找善善培养培养感情去。”


    卓婉彻底哑口无言,她家老乔的理,大概是强词夺理的理吧,真是个莽汉。


    “等等我。”


    *


    月明星稀,院里笼着一层朦胧的月光,乔善和爸爸妈妈围桌而坐。


    气氛静谧,温馨缱绻。


    石桌上摆着一盘切开的冰镇西瓜,乔善吃的不亦乐乎,嘴角全是瓜渍。


    乔山林正介绍着家庭成员。


    “善善,你两个哥哥,一个叫乔英俊,一个叫乔潇洒。”


    乔善被西瓜呛到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哥哥们的名字,但英俊潇洒从爸爸嘴里说出来,真触目惊心啊。


    “英俊比你大五岁,这会儿正在你舅舅的娱乐公司当练习生呢,他很火哦。潇洒比你大三岁,再过几天就要去国外训练了。”


    卓峰经营的小型娱乐公司一直不愠不火,这两年力捧乔英俊,也算有了一些成绩。


    卓婉:“……”


    英俊、潇洒是她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儿。


    谁能想到,对她千依百顺的乔山林会对取名这么执着?


    她和乔善互相对视一眼。


    不得不说,母女俩的思想诡异同频了。


    乔善更想知道乔娇娇一家的信息,她瓜也不吃了,认真地听。


    “你的爷爷奶奶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爸爸还有个哥哥,也就是你的大伯。”乔山林神情淡淡,好似他说的只是个陌生人,“他有一子一女。一个叫乔宇,另一个叫乔娇娇,乔宇和你大哥同龄,至于乔娇娇,只比你大了三天。”


    乔善明知故问,“爸爸是不喜欢大伯一家吗?”


    乔山林性格豪爽大方,只要不是天大的事,都能一笑置之。


    可哥哥乔江海的骚操作,实在把他恶心坏了。


    不过乔山林对乔宇和乔娇娇没什么恶感,不想让大人间的龃龉影响到小一辈的感情,他矢口否认,“没有。”


    卓婉察觉到乔山林不耐烦的情绪,自然地岔开话题,“善善,你外公外婆可还盼着你呢。”


    “还有你的舅舅。”


    卓婉不会因为孩子小,就藏着掖着,她简单提了提乔善年幼时被拐的经历,“善善能原谅他吗?”


    “如果善善不愿意,就让舅舅一直给你赔罪,好不好?”


    乔善再次感慨,原来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专治霸道的,她也是可以被尊重的。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真的太幸福了。


    乔善笑眯眼,眉眼弯弯,和小月牙一样,“好。”


    卓婉被女儿可爱到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善善真乖。”


    和同龄人相比,善善更纯粹天真,她似乎格外缺爱,对他们也完全不设防。


    就像……一直在盼着等着这一天。


    卓婉这么一想,更心疼了。


    乔山林感受着母女间的脉脉温情,脸色逐渐缓和。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他扫了眼来电显示,斟酌了好一会,才起身走到一旁接听。


    乔善耳力非凡,哪怕隔了两米远,依旧听清了电话里传来的啼哭声。


    “叔叔,求求你帮帮我爸爸吧。没有工程款,项目被迫滞停,对我们家就是灭顶之灾啊!爸爸根本不知道材料商会卷款跑路的。”


    “求求你了。”


    乔山林戒烟好多年了,此刻烦躁到只想点一根,到底做不到对侄女恶言相向,他问,“多少?”


    “八十万。”


    乔娇娇察觉到希望,更卖力地哭诉,“叔叔,等度过这个危机,我发誓,爸爸一定会连本带利把钱还你。”


    乔善听到八十万,莫名的寒意从脊背窜出,很快席卷全身,她打了个寒颤。


    她很难不去想,天底下真有这样的巧合吗?


    乔山林被侄女的狮子大开口惊到了。


    他看起来就那么像冤大头吗?


    这钱摆明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能犯这样的傻?


    真好,这下连纠结都不用了,他干脆利落地拒绝,“八万我有,八十万没有。就算真的要借,也得让你爸来,我看他豁不豁得下那张脸。”


    说完,乔山林直接挂断电话。


    整个过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完全一气呵成。


    这把还在考虑该怎么劝爸爸不要借钱的乔善整不会了。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够直接!够粗暴!


    她可太喜欢了!


    乔山林一转头就对上了女儿亮晶晶的眼神,仅剩的怜悯之心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的钱连喂吞金兽都不够!怎么可能外借!


    别做梦了!


    卓婉:“……”


    总有种父女同化越来越严重的感觉!


    她实在难以想象软萌乖巧的女儿变得和乔山林那老流氓一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善善的审美比她爸强!


    毕竟挑的大金链子还不错。


    *


    乔善临睡前还在思考乔娇娇到底有没有中彩票,没等想明白,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学习。


    道法传承的大殿里,道意飘渺,再次醒来后,她完全不焦躁了。


    正所谓事在人为,她认真做好能做的事,结果总不会更差。


    就像舅舅,不照样活下来了?


    洗漱后,乔善照例去后院打拳。


    乔山林看她打的像模像样,一脸跃跃欲试,“咱们试试?”


    卓婉头一回不顾形象,给了他个爆栗,“胡说八道还上瘾了。”


    就女儿那小身板,都不够被抡一下的。


    “我就是说说。”乔山林摸了摸脑袋,又委屈了。


    乔善没注意到爸妈之间的激流暗涌,她眼神一亮,直接应战,“好啊,但我不会放水的。”


    刚收拾完行李、出来透口气的许观主想到不堪回首的往事,表情有片刻的皲裂。


    他一脸认真,“卓女士,我想你可能担心错人了。”


    那头乔山林已经冒着跪搓衣板的风险和乔善过起了招。


    哪怕知道乔山林有分寸,但卓婉一颗心仍提到了嗓子眼,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乔善。


    乔善身形纤细,较之乔山林,动作敏捷了不知多少,她力量虽然不够,但每次出手的角度却十分刁钻,就像翩跹的蝴蝶,游刃有余,进退自如。


    反观乔山林,一开始脸上还带着戏谑,然后……越打越认真,越打越严肃,越打越上头。


    乔山林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狼狈,连乔善的衣角都摸不着。


    下一秒,就听乔善道,“爸爸,不打了。”


    乔善及时抽身,她身上清清爽爽的,别说出汗了,连气都没喘一下,“观外有人来了,我去接她。”


    乔山林:“……”


    他摸了把后背上黏糊糊的汗,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假的吧?”


    操,他不服。


    这怎么可能呢?


    许观主替他默哀了两秒,友善地提醒道,“需要伤筋痛骨贴吗?”


    来自血的教训。


    乔山林只觉得莫名其妙,正要拒绝时,随着走动,一股酸痛感从各关节里袭来。


    他连忙改口,“谢谢观主。”


    操,小兔崽子打人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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