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秦慎的眉心一直没有舒展,他直接挂掉电话,手机倒扣着放在阳台上。
他的大拇指拂过银星雨干燥的唇,强势撬开那咬着下唇的齿,看着指头上被染上的不明显的血迹,本就沉冷的面容变得更加凶狠。
“这事我来解决。”
秦慎的手指慢慢划过洁白的齿尖,然后停在犬齿上。
“肿么也员。”银星雨牙齿没有合上,声音有些含糊,但唇畔在开合时还是触到了手指。
指尖传来的一点点温热让秦慎恍然回神,他收回自己的手,撇过头说:“我有办法,反正你不能像以前那样一声不吭地跑掉。”
在银星雨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大拇指往掌心的方向靠了靠。
“没有一声不吭,那时候他们抢了我的手机,我只能在国外找新的手机给你发短信,每天都发了……”
看着小男友紧张解释的模样,秦慎忽然感觉指尖又热了起来,他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住那张正在说话的唇。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的星星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的情况下,坚持了两年。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给我发了消息。”秦慎的嗓音有些低沉,“那天雨很大,我给你打了很多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后来手机进了水,再也打不开了。”
说到后面,他又停了下来,因为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狡辩,如果他的脾气再好一些,如果他再等一天,他就不会和那些短信错过。
银星雨感觉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紧绷着,他扯下男友披在颈肩的毛巾,为他擦掉头上的水珠,“我不会再走了。”
他的声音冷清中带着坚定,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就足够令人信任。
秦慎弯下腰,水珠从额角滑落,还未落到地上就被柔软的毛巾包裹住。
头发被人温柔的擦拭,即使隔着一条毛巾,他也能感受到手心的温度。
他抬起头,趁机在小男友认真的脸上亲了一口。
“以后无论听到什么你都不要自己做决定,相信我,好吗?”
秦慎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手臂紧绷着,连眼睛也不敢眨,只为了等待一个回答。
银星雨点头,再次承诺:“我不会走了。”
“除非你不再需要我。”
“那你只能等到我死才可以离开。”秦慎笑着抱起小男友,往衣帽间的方向走。
阳台的隔断玻璃门敞开着,地上有一道蜿蜒的水渍通往浴室。
银星雨记得自己接电话的时候明明顺手反锁了,为什么这个门还能从屋内打开。
*
酒吧里响声震天,舞池里的年轻人在尽情摇摆,而在这其中,站着个身板挺直气质冷清的人,从头到脚都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银星雨站在秦慎的身后,衬衫扣子被他扣到了最顶端,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喝酒的。
相对而言,秦慎穿得就比较符合酒吧的氛围了,一个妥妥的酷哥,只是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妙,眉头紧皱的模样像是来砸场子的。
刘晓茂的眼神在两人间转了一圈,垂眸在前方引路。
银星雨是秦建河雇来管秦慎的,但秦慎就是匹野马,天皇老子来了他都不理,怎么可能会听一个同龄人的话,所以圈内人都知道,这两人关系不和。
两人今天这副样子,看来是之前已经吵过架了。
他在心底叹气,秦慎心情不好,又有小管家时刻盯着,估计今天不适合骗钱。
酒吧的一楼是大厅,二三楼都是包厢,再往上便是酒店。
刘晓茂订的包厢是在三楼,里边比大厅要安静得多,但依旧很吵闹,昏暗暧昧的灯饰和里面搂搂抱抱的男男女女都让银星雨忍不住皱眉。
这就是他不愿意跟秦慎出来的原因。
屋内烟熏缭绕,银星雨虽然抽烟,但他只是偶尔压力大的时候会点上一只,实际上他根本受不了这种浓重的二手烟。
他单手抵在唇上,没忍住轻咳一声。
吵闹的音乐盖住咳嗽的声音,只有离得近的人才能听到。
秦慎本就不悅的面色更加黑沉,眉头皱得死紧,嘴巴微张准备说话。
刘晓茂一直在观察两人的面色,看到这样,他立即阴阳怪气地开口:“这地方粗人多浊气重,不太适合娇滴滴的小管家,换个地方待着可能对你更好。”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银星雨滚远点,不要耽误他们喝酒。
看到秦慎点头,刘晓茂更加得意,自以为找到了拍马屁的方向,清了清嗓子准备再开第二轮嘲讽。
“换地方吧。”秦慎皱着眉说。
“就是,这地方是你待的吗?说是管家,不就跟个佣人一样,仆人怎么能和主子待在一起,你找个地方凉快去吧。”
如果灯光足够亮,刘晓茂一定会发现秦慎不悦的表情是针对他的,但屋内昏暗,将秦慎越发沉冷的面色遮掩在黑暗中。
他看到银星雨站在原地,再次催促:“你耳朵聋了吗?秦少都叫你滚了你怎么还呆在这里。”
“我他妈是叫你滚!”秦慎一脚踹在刘晓茂的屁股上,把人踹到了唱歌的桌上,话筒滚落,发出刺耳的噪音。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捂着耳朵看向这边。
秦慎不想在小男友面前展现自己暴力的一面,甚至连脏话都忍着不说,但这人一直都在他的雷点上反复横跳,让他所有的忍耐在瞬间破功。
“秦、秦少,怎么了……”
刘晓茂坐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比起屁股上的痛,他更关心秦慎的心情,毕竟这与他的钱包息息相关。
秦慎用眼神示意小男友留在原地,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话筒,散漫的声音里带着冷意:“清理场地,换包厢,我来之前就说了,不要搞乱七八糟的东西污了我小管家的眼。”
一束束怨恨的目光投向刘晓茂,他们都是靠秦慎手里漏的东西过活,这下把人惹生气了,他们以后的钱从哪来。
刘晓茂捂着被踹的地方,有苦说不出,他以为那话是讽刺银星雨假清高,没想到竟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
那些搂着陪酒人员的花花公子迅速推开身旁的人,不用秦慎再说半句,穿着暴露的人立即低头离开,屋内所有的灯光都被打开,亮堂得像是会议室。
刘晓茂顶着狐朋狗友的怨恨叫来经理,在三楼重新开了一个包厢,亮堂的空间,清新的空气,让桌上的酒水都变得奇怪起来。
秦慎翘着脚坐在沙发上,酒水被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堆欠条。
“我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们能在一周内把欠我的钱还上。”
在座的众人都变了脸色,他们是这几年才搭上秦慎的,一直把人当取款机使,但从没想过取款机会要求他们还钱。
这其中刘晓茂欠的钱最多。
他们这些纨绔子弟说什么投资项目,实际上就只是给自己的吃喝玩乐找借口,诓别人的钱满足个人私欲,即使把他们卖了,也不一定还得起这笔账,除非把自己持有的本家股份卖出去。
刘晓茂看着面前的欠条,不敢用手去扒,好像这样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欠了多少。
“秦哥,不,秦少,怎么突然要我们还钱了?项目亏得厉害,我去哪给您那么多钱啊,即使卖了房子也不够陪的。”刘晓茂讪笑道。
秦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没有,房子,公司,还有你们本家的股份,哪样不是钱?”
在场的人被吓得脸色煞白,好像被一条巨蟒盯住,无法动弹。
难道他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这一切,所以才会纵容他们一次次地扩张自己的欲望。
但没人敢问。
秦慎把玩着手里的手机,在巨屏电视上投出一个公司的资料,有些漫不经心地说:“最近看上了一个公司,要不是手头的钱不够,我也不会催你们还钱。”
众人转头看向屏幕,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将矛头转向刘晓茂:“这不是小毛刚刚拿下的公司吗,今晚还说让您入股呢。”
“秦哥能来就算赏脸了,这些年秦少帮了我们那么多,怎么能让秦少掏钱入股,小毛你说对吧。”
刘晓茂牙齿都快咬出血了,但还是要赔笑:“就是,秦哥您来就好,明天我就给您月辉传媒的股份。”
这公司是他精心算计还赔上不少钱才拿到的,要让他免费给出股份,简直就是在割他的肉,但也比让他还钱好。
然而他的想法秦慎并不在意,他甚至没有因为刘晓茂的话而动容半分,“我是要这个公司,不是要它的一部分股份。”
刘晓茂简直就要咬碎了牙,他从半年前就开始设计让刘飞其入套借高利贷,还安排间谍去搅浑水蛀空公司,这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而且他已经联系好大老板那边,就差月辉传媒的小艺人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他怎么可能把这公司让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桌上的人都开始急眼了,不用秦慎说话,他们就开口催促。
“小毛,这公司你一个人也吃不下,还不如让给秦少,对吧。”
对个头啊,刘晓茂瞪着那个人,这些人完全不知道他要拿公司来干嘛。
有了第一个劝说的人,剩下的人也纷纷开口,桌上的欠条像是悬在头上的利刃,只要牺牲一个人,他们就能获救。
“大家不要强迫小毛哥了。”角落里有个男孩开口,他的面前只摆着一张欠条,数额不大,他立即就能还上。
他把欠的钱转给秦慎,幽幽地说:“反正他欠的钱卖房子也还不上,最后不还是要卖月辉传媒的股份,说不定还要把本家的股份赔上,你们劝不劝他都是一个结果。”
这句话像是寒冬的一盆冰水,把人给浇清醒了。
刘晓茂赶忙换上讨好的笑脸,说:“秦哥想要这公司,小弟我也不可能不给啊,刚才就是在想要怎么给您呢。我按照买入价卖给您吧,就从我欠的钱里扣,就当是我今晚的赔罪了,您大人有大量,别怪我今晚做错事说错话。”
他一松口,剩下的就好处理了,银星雨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合同,让月辉传媒现场换了个老板。
事情解决,众人也松了口气,纷纷找借口离开包厢,动作迅速得令人叹为观止,好像慢一拍就要被留下来签股份转让合同。
这场酒局轰轰烈烈地开场,却以滑稽的形式结束,不管是喝酒的还是没喝酒的都被吓到清醒,估计半年内是不想碰酒这种东西了。
说了一晚上,秦慎滴水未沾,事情解决后才发觉有些渴,他看了眼小男友干燥的嘴唇,亲自走去柜台拿水。
给小男友的东西,还是自己动手更放心。
银星雨转身走进洗手间,扣到顶端的衬衫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他在镜子前解开最顶端的那颗扣子,露出一串细密的吻痕。
从喉结处往下,慢慢隐入衣衫。
他掬了一捧水洗脸,顺便擦了擦被捂得闷热的脖子。
“我就说秦慎怎么突然护着你,原来是跟他睡了啊。”刘晓茂从角落出现,站在银星雨的身后,恶心的视线像粘液一样粘在脖子上。
银星雨没有看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最顶端的扣子扣上。
“秦慎的活儿怎么呀?要不你跟我吧,我肯定比他那种没经验的处男强。”
银星雨理了理衬衫,将另一个人视为空气。
刘晓茂被这态度惹毛了,想起今晚发生的种种,像失去理智那样逼近银星雨,“秦慎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们一个个的巴着他?他不就是个疯子,上一秒还在和你笑嘻嘻的,下一秒就能跟你翻脸。”
“他的心也是黑的,他肯定从一开始就算计着我们这群人,你跟他,只会死得更惨。”
“还有,你肯定不知道吧,秦慎他脑子有病,所以小时候才会被家人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四处售卖,哈,你猜怎么着,最后还卖不出去。”
“去”字还没说出口,刘晓茂就飞了出去,头被人抓着用力压在墙上,力道大得让他以为自己的头骨已经碎裂。
他挣扎着想逃离这个魔爪,却没有办法脱离半分。
“你这张狗嘴也配提起秦慎?”
银星雨眼睛微眯,依旧淡漠的语气带上几分威胁:“别让我再听到你说秦慎的坏话,不然我下次的动作可就没那么轻了。”
他松开墙上的人,重新去洗了手,他没有问地上的人听到没有,也不要求他的回应,因为这不是威胁,而是警告。
还有下次,他绝不留手。
刘晓茂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好似死里逃生。
他知道,那个人是认真的。
脑子里在疯狂地叫嚣着害怕,让他远离这个危险的人,但他的身体没法做出任何反应
银星雨走出洗手间,秦慎已经再外头等他了。
“怎么那么久?”
“处理了一个害虫。”
两人并排朝地下停车场走去,银星雨接过秦慎递来的水瓶,瓶盖已经拧开,他仰头喝了一口,又把水递回去,问:“那些钱还要他们还回来吗?”
毕竟月辉传媒已经到手了。
“肯定要的。”秦慎对着瓶口喝水,继续说:“毕竟是要上交给老婆的老婆本。”
银星雨嘴角微扬,心情好的不可思议。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