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书架上，无聊的时候看了几眼，还挺有意思的，里面的主角和秦慎那小子的性格差不多，不过另一个和你名字一样的主角就比你差远了。”
秦建河走到银星雨面前，将茶几上的金银花茶倒掉，冲上一杯白开水，借着倒水靠近对方的时间压低声音说：“秦慎在地下室有个不让人进去的房间，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后他退开些许，说：“小雨，别急匆匆的做决定，看完这本书可以再找我聊聊，到时候如果你还是坚持现在这想法的话，我不会再阻拦你。当然，要是你有了别的想法，我也可以帮你。”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银星雨捏着书脊的手微微泛白。
“因为我不希望你俩走上我和秦慎他妈的老路，恋爱前没有充分了解对方，结婚以后就是双方家庭的悲剧，还连带着伤害孩子……”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白水，有些惊讶地说：“秦慎难道没有告诉你，我现在的夫人是我的第二任妻子吗？”
银星雨沉默地拿着书，没有接话。
没说过，什么都没说过。
秦慎没有告诉他，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没有告诉他，现在的秦家夫人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甚至没有和他说过他九岁以前被寄养在乡下爷爷奶奶家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突然发现，除了他们相处的时光，他对秦慎一无所知。
桌上的巨屏显示器传来轻微声音，秦建河走过去看了一眼，说道：“你出去吧，待会儿那小子找不到你又该跟我闹了。”
银星雨微微躬身，视线忍不住往显示器上瞟，无数个摄像头安装在房子内外，将除了卧室和浴室以外的地方层层笼罩。
以前的他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现在却忽然生出一种荒唐且可怕的猜测。
也许这个摄像头是用来监视秦慎的。
他快步离开书房，走到一楼时还没遇上秦慎。
楼梯顶上有一盏准备坏掉的灯，忽闪忽闪地照不亮昏暗的楼梯间，几个摄像头在角落闪着红光，小小的空间响起“哒哒”地脚步声，可怕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有个杀人狂魔提着滴血的刀出现在楼梯上，露出变态又诡异的笑。
先是昏暗的灯光投下一个阴影，地上滴着些许水渍，溅到地上又猛然散开。
缓慢而又沉重的脚步声继续响起，秦慎出现在阴暗的楼梯上，头发上淌着水，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
他的眼神深邃而可怕，点点红血丝漫上眼珠，盯着银星雨的模样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
虽然走出来的不是杀人魔，但感觉上也差不多了。
银星雨走过去，帮人擦掉额上的水珠，问：“怎么了？”
秦慎用力揽住自己的小男友，好像要把人压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他的脖子搭在银星雨的肩上，侧头在银星雨的颈肩磨蹭，声音沙哑带着点鼻音：“看了你给我发的短信。”
虽然当年摔了手机又剪了卡，但没用力摔，卡也只剪了无关紧要的部分，只是拆开放到盒子里，封存在地下室后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即使发泄，他也不敢真的弄坏他们俩唯一的联系。
“你怎么那么傻，我不回复你就不要发了，打字多累啊。”秦慎抓着小男友的手轻轻揉搓，好像这样就能穿越时空去安慰当年的银星雨。
“我以为你生气了……”银星雨看了眼摄像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手，但秦慎的力气太大，无论他如何努力，都被那只大手轻柔而不失力道的握住。
“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说话间，秦慎没放好的手机从兜里掉出来，露出上面的丝丝裂痕，以及被水泡过屏幕产生的显示问题。
银星雨：“……”
看来当年的秦慎真的很生气。
“这是刚刚摔的。”秦慎心虚地把手机捡起来，不敢将屏幕的方向对着小男友。
银星雨看了他通红的眼眶半晌，才缓缓点头。
书上说了，偶尔撒点善意的谎言，能让情侣二人相处得更好。
“刚才说错了，我重说一遍。星星，从现在开始，我都不会生你的气了，如果有什么误会咱俩好好说开，好不好？”秦慎握着手机，像只大狗狗一样凑过去讨吻。
被泪水浸过的眼眸更加黑亮深情，映出银星雨苍白冷清的面容。
美色当前，银星雨也有些抵挡不住，他仰起头准备亲吻他的男友，却看到角落闪烁的红光，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挡住秦慎的唇，往后退开一些拉远两人的距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秦叔叔现在应该在摄像头后看着他俩。
被挡住的秦慎有些不满，他握住小男友细白的手腕，在手心里亲了一口，委委屈屈地用眼神控诉对方。
“摄像头还开着。”银星雨耳朵控制不住地泛红，压低声音解释。
秦慎顺着小男友的眼神看过去，对着摄像头，刚才还委屈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他打开手机，按了几下，摄像头上的灯立即停止闪烁，像是被人拔了电源，垂头丧脑地耷拉着。
“现在可以了。”秦慎凑过去亲亲，这次没给小男友拒绝的机会。
银星雨仰头承受，迷糊间他好像发现所有的摄像头都熄灭了，那笼罩四周的被监视感也消失不见。
一吻结束，他问秦慎原因。
秦慎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亮着的屏幕被白线分割成许多小方块，上边还标着编号，排版风格与他在秦建河屋内看到的相似，只是现在的监控图案都黑着，旁边有个打开的按钮，上面写着“全部关机”。
“屋内的监控？”银星雨问，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了答案。
他关闭“全部关机”的按钮，手机闪了几下，一个个地跳出屋内的景象，其中有个显示为“地下室3”的摄像头清晰地照出他俩的身影。
“你为什么能控制屋内的摄像头？”他有些好奇。
如果是像他猜测的那般，秦慎应当没有控制权才对。
秦慎看了小男友一眼，欲言又止，“这是我家。”
在自己家却不能控制自家的摄像头才奇怪吧。
银星雨沉默地把手机还回去。
失策了，自从在书房和秦叔叔聊了以后，他思考的方向整个都变了。
秦慎思考了片刻，立即明白了自家小男友的意思，凑过去笑道：“你该不会以为这些摄像头是用来监视我的吧？”
微哑的声音混着轻笑，说话时吐出的气息落在耳上，银星雨的耳朵又开始发烫。
他看了眼四处闪烁的红灯，强装镇定地把人拉到门外。
十五的月亮正圆，月光落下，为大地撒上一层白霜。
两人在别墅之间的道路上散步，一盏盏路灯将他们的影子缩短又拉长，好像在短短的时间内，照出两人携手从青年到老迈的过程。
秦慎不厌其烦地带着小男友走过一盏又一盏的路灯，看两人的影子变化，就是绝口不提摄像头的事情。
银星雨也不催，陪着秦慎像小朋友那样幼稚地散步。
一直走到道路的尽头，他才开口：“那些摄像头是我要求他们装上去的。”
银星雨抬头，看到秦慎还是像往常那样无所谓地笑着，只是握着他的手有些许收紧，即使动作幅度很小，但他还是察觉到了。
“以前我有个弟弟，我回来的那一天，他因为一脚踩空从楼上摔下去了，无论我怎么解释，我爸都不信，屋内没有人为我作证，也没有人信我。后来我就叫他们装上摄像头，越多越好，把每一个死角都照进去，这样下次还出现什么意外，我就不用解释了。”
可能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沉重，他故作轻松地说：“不过后来我爸让我弟弟出去住了，所以这些摄像头也没了用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叫人把它们拆掉，不用在意我爸，他平时都跟我后妈在我弟弟那边，偶尔有事才会过来。”
有什么事？用秦建河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没事找事。
银星雨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他好像看到刚刚被接回秦家的小秦慎，惊慌无措地站在楼梯上拼命解释，但是没有人相信他，他们更愿意相信被扔在乡下的大少爷因为嫉妒将小少爷推下楼梯的故事。
本就浑身是刺的小秦慎怎么受得了众人的质疑，既然大家都说他坏，那他就坏到底，带着恨意说出狠毒的话，事后却让人装上层层监控。
细碎的吻落到秦慎脸上，带着安抚的意味。
“都过去了，现在有我在。”
所有人都说秦慎不好，但只有朝夕相处的他知道，秦慎比任何人都好，只是他惯常用恨与攻击包装自己。
像是刺猬，只有把刺竖起来，才能感觉到安全。
他与秦慎相处多年，从未听他提过弟弟，也没见他有什么过激举动，甚至有人当着他的面骂他他都只是嘲讽回去，没有靠着秦家施压半分。
即使是面对那群骗钱的酒友，他也没有做什么出格违法的事情。
银星雨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秦慎会把他弟弟推下楼，因为一个从根开始烂起的人，是不会给那些伤害他的人留下活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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