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朱大娘的农活多,他们家有点忙不过来,谢七郎这两天不上山,便过去帮忙。
顾雪卿一人在院中烦闷,就拿着针线绣荷包。
这些针线布料是朱大娘送给她的,质地成色都不太好,正好给顾雪卿消遣用。
她之前已经绣了一个荷包,朱大娘说好看,顾雪卿就把荷包送朱大娘了,她现在又开始绣第二个。
不过第二个荷包送给谁,顾雪卿还没想好。
反正,她绝不要送给那个没长眼睛的野人。送给他也是浪费。
过了辰时,大妞和春花来了,她们手里还各自捧着一捧红艳艳的花。
这是大妞和春花来谢七郎家之前,跑到附近小山坡上去摘的。
姑娘家自然是爱花的,顾雪卿看了很喜欢,连忙让大妞找个陶罐将花养起来。
大妞用陶罐装了水,又把花插/入陶罐中,把陶罐搁在木桌上。
顾雪卿便伸手摆弄花,她雪白的手指抚弄着花瓣,心情愉悦。
“雪晴姐姐,这花叫做凤仙花,可以染手指甲。”大妞告诉顾雪卿,“姐姐的手真好看,我们帮你染指甲好不好?”
顾雪卿立即应下,她今日穿了这身桃粉的衣裳心里正美着呢,自然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于是大妞和春花各自摘了一朵花,用花瓣挤出汁水,涂抹在顾雪卿粉白色的指甲上。
涂抹第一遍指甲上的红色还不明显,等大妞和春花涂了三四遍后,顾雪卿十个手指甲都染上了艳艳的红色。
红艳的指甲,更衬得她十指如白葱一般。
“真好看!”两个小姑娘发自肺腑的赞叹道。
顾雪卿很满意,于是今天教了小姑娘认“花”字。
到了午时,朱大娘和谢七郎都回来了。
大妞和春花已经走了,顾雪卿坐在亭子里摆弄那束花。她还把茶壶也端到了木桌上。
赏花饮茶,顾雪卿觉得惬意极了。
见谢七郎回来,顾雪卿连忙招呼他喝茶。
今日日头大,天气热,谢七郎在田地里忙活了一上午,上身的薄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虽然大家都带了水去田里喝,可谢七郎喝光了两壶水,还是渴得厉害。
他两步走到亭子里,也不用茶杯,端起茶壶就咕噜噜一口气将茶水喝了个精光。
真是牛嚼牡丹。
不过顾雪卿虽然好笑,却并没有嫌弃。野人嘛,总不能对他指望太多。像谢七郎这样,还知道给她搭个亭子,给她烧热水沐浴,就已经很好了。
等谢七郎喝光了茶水,顾雪卿又问他,“灶台上的罐子里凉了水,还要喝吗?”
谢七郎摇摇头,喝了水解了渴,亭内又凉快,谢七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他坐了下来,这才察觉木桌上多了一罐花。
难怪刚才他闻到了花香味。
家里多了个女人,哪里都好像不一样了。
东西变多了许多不说,就连家里的味道都香了起来。
见谢七郎看着花沉思,顾雪卿抓住时机,迫不及待道,“这是凤仙花,是大妞她们送我的。”
谢七郎微微点头,心想她原来喜欢花。
山上到处都是,等过几日上山他要不要给她带一些回来种在院子里?
这时,顾雪卿伸出自己十个染红指甲的手指,凑到谢七郎面前,“这种花,原来是可以染指甲的。”
她说着,还状似不经意的将手指在谢七郎跟前晃了晃。
谢七郎定睛一看,白手带着粉,圆润小巧的指甲红艳艳的,让人看了都舍不得挪开目光。
顾雪卿见他盯着看,急忙问,“怎么样,好看吗?”
谢七郎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再也不说话。
顾雪卿霎时脸一僵,气鼓鼓的收回了手。
明明好看得很,他却回答得这么勉强。
她才不气呢,因为野人是没有眼光的!哼!
谢七郎还没看够,顾雪卿却把手收了回去,他顿时心中觉得惋惜。
……
又一日。
谢七郎一早出门去河边捡了回许多石块,然后他用这些石块在院子靠屋墙、院墙的地方垒起来。
一开始顾雪卿不知道谢七郎在捣鼓什么,她也不问,就坐在亭子里一面喝着茶,吃着点心,一面看着谢七郎忙活。
等谢七郎快弄好了,顾雪卿才看出,谢七郎在靠墙的位置垒出了三个半圆形的浅坛。
“这是用来种花吗?”她立即惊喜问。
谢七郎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道,“也可以用来种菜。”
顾雪卿哼了一声,“你少骗我,这么点地方能种几颗菜?朱大娘也没有在院子里挖菜园子,她家都是在院外的空地弄的。”
她来了朱家村快两月了,渐渐长了些见识,谢七郎想哄骗她没那么容易了。
谢七郎唇角微弯,无声的笑了。
他起身挑起两个箩筐,打算去外面挑土回来填花坛,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和吆喝声。
“卖头绳、绢花首饰咯,有姑娘要吗?”
这声音听起来很突兀。此人声音沉厚,中气十足,不像个普通人,且声音无半点当地口音。
谢七郎立即警醒起来,他放下扁担和箩筐,走到院墙处,往外望去。
那名货郎身形高挑,步履轻快,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他瞧见了谢七郎,冲他眨了眨眼睛。
谢七郎脸一沉,这人虽然乔装打扮过,但谢七郎认得出,他是阿炎。
当年他来朱家村后,江炎追随过来,在景城做知县。
堂堂一个知县大人,居然乔装打扮来山沟挑担卖货,谢七郎冷冷盯着他,几乎要气笑了。
江炎被谢七郎冷厉的目光看得打了个哆嗦,他赶紧几步靠近过来,压低声音说,“温先生说了,要将那姑娘的画像才好去探寻她身份。正巧我擅丹青……”
“……”
谢七郎冷着脸不做声,目光越发森然。
江炎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只得继续道,“这事不好让外人知道,我,我自告奋勇……七公子,我错了,是我想看看嫂子……”
江炎垮着脸,差点要哭了,幸好这时,院内传来女子清婉柔亮的声音,“怎么了,谢七郎,我刚刚听见有卖头花的,是吗?”
顾雪卿一直戴着朱大娘送她的木簪,她知道自己如今寄人篱下,全靠谢七郎照料,不该要这要那,但陡然听到有卖头花首饰的,便忍不住想看看。
谢七郎盯着江炎没做声,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留下江炎。
如果有顾雪卿画像,的确方便探查她的身份。
可他私心不想让旁人看到顾雪卿。
结果顾雪卿忍不住了,她声音扬高几分,娇娇脆脆,好似撒娇,“谢七郎,我要看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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