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准备睡觉时,有人打碎窗户玻璃闯入房间。


    看他潇洒的动作,一时之间我竟怀疑起我的房间是不是真的在五楼。


    来人走到灯光下,昏黄的壁挂灯灯光足以让我看清他的面容。


    他的手中拿着一根白桦树枝。*(注一)


    这个男人完全没有做任何伪装,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吗?


    但对方浅金的发丝和无论眼型还是颜色都与中也非常相似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晚上好,港口黑手党的准干部君。”


    ……日语?


    “晚上好。”


    我礼貌地回复他,说话的同时,右手伸进口袋握住了枪柄。


    “不速之客在我这里可不受欢迎。”


    是欧洲敌对极道组织的人吗?可资料上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情报啊。


    “没关系。”


    他轻笑几声。


    “我要做的事不可能会受人欢迎。”


    下一秒,我腰部以下的骨肉在重力的影响下压得粉碎,上半身却又被他怜悯般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不得不说他动手很是干净利落,我死得毫无痛苦。


    但他的异能力和中也很相似。


    是亲戚吗?


    虽然“三大守则”中有着“受到伤害必加倍奉还”的规定,但我和森先生都更习惯于按效率最高的方案行动。


    如果是误会,在受伤之人只有我的情况下,我愿意完全不追究他的责任。


    中也一直很好奇他的身世,但森先生不允许我调取资料,说是以此激励他在组织内晋升。


    但突然冒出来的亲戚什么的,作为一周年礼物也很合适啊。


    “你认识中原中也吗?”


    我试探着问他。


    他似乎正在为我顽强的生命力而苦恼。


    但当他听到我的问题时,还是很认真地回复了我。


    “当然,他是我弟弟。我正准备去见他。”


    ?


    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也在港口黑手党哦?”


    “当然,这一点我知道。”


    ……你知道那为什么要攻击我?


    男人叹了口气。


    “如果港口黑手党没有接纳他的话,我就可以直接将他接走了。”


    “但他在那里生活了一年,有了许多牵绊住他的感情,或许会不愿意跟我走。”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所以,只要我将中也在意的人都杀死,他自然会和我走了。”


    ……


    ……?


    我只觉得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这个人根本没办法沟通。


    要不把他带回去让中也骂醒他吧。


    下一秒,我挥舞拳头带起的劲风直逼他的面门。


    “轰——”


    宾馆的墙壁被直接砸碎,大块混凝土直接砸穿对面的高楼。


    可那人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我知道这一招。


    是强化自身密度来进行防御的招式。


    中也就是因为这招才差点长不高的。


    但这个人很高,目测有一米九。


    说不定中也以前有能够长到一米九的潜力,只不过被他自己压没了。


    “哦,你还算有点本事。”


    他摩挲着下巴。


    “可你死不掉的话,见面礼就会少一份了。”


    “希望那个绷带小鬼不要骗我。”


    ……绷带小鬼?太宰治?


    森先生的计划吗?


    他抬起手。


    “等……”


    之后,我陷入黑暗。


    大概是仅存的躯体也像之前一样被碾碎了吧。


    ……


    这还是我第一次头部被完全摧毁的情况下陷入死亡。


    无法感知到外界后,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中。


    异能力对精神的保护作用随着身体的崩坏早已消失,我只能强打精神假装自己仍是那个冷静的黑手党准干部。


    在无尽的黑暗中,时间的流逝变得难以感知。


    我对自己此时此刻是否仍在思考也产生了疑问。


    母亲曾对我说,死亡是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无梦的沉眠。


    所以,我真的还活着吗?


    或许是我不值得获得那样多的好意,那样美好的羁绊,所以才会在充满期待的时刻死去吧。


    ……但是还想回去,想和“旗会”一起为中也庆祝一周年,想催织田先生写完他的小说,想带远藤有纪去吃辣咖喱。


    还想放狗咬太宰治,社死的事还没有报复回去。


    我不想死。


    如果我死了,那个人接下来又要去杀谁?


    “旗会”?森先生?红叶姐?


    全港口黑手党?


    ……没关系的,这是森先生的计划,他会计划好一切的,大家都是很厉害的人,是对港口黑手党有用的人,森先生不会没有原因地放弃任何一个人的。


    兰堂先生就在地下室里,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可我仍控制不住地焦虑。


    如果我现在已经死了,如果我所经历的这片仿若没有尽头的黑暗就是地狱。


    请不要让我珍视之人也陷入同我一般的境地。


    在恐惧与焦虑中,我升起对自称是中也哥哥之人的杀意。


    但这杀意又因想到中也对身世的执着而被我按压下去。


    黑暗,黑暗,黑暗。


    这黑暗要将我折磨得发疯。


    过去的一年里,每月骨肉重生的疼痛曾令我无比厌恶。


    但当我再次感受到它时,疼痛却让我安心。


    ……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一片狼藉之中。


    我只能从一些熟悉的物件中辨认出这些破损严重的建筑是距离我死前所在宾馆不远的商业街店铺。


    血腥味在鼻尖挥散不去。


    我从不远处头部被砸得粉碎的男人身上扒下他的衣服,套好后朝着港口黑手党欧洲分部的方向走去。


    我昏迷了多久?


    这已经不重要了。


    赶回港口黑手党总部自然很重要,但不值得我过于担心。


    毕竟这是森先生自己的计划,他当然会打理好一切。


    如果在我昏迷期间,远在岛国的组织已经被摧毁,那么我赶不赶得回去也已经无所谓了。


    ——日和,你真的这样想吗?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嘛,失去的羁绊找不回来就算了,我还有院长和敦啊。


    ——异能力影响是不是有点太过明显了?失控了吗?


    尽管欧洲分部似乎被不知名原因毁掉令人很心痛,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需要找到枪支弹药,以便于一直使用异能力赶路。


    说不定刚好能赶上那个金发神经病,将他揍一顿呢。


    ——欧洲分部的人和你相处了整整一个月啊,日和,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可我不这样想,又要我怎么办呢。


    再次陷入恐惧的泥沼中无法挣脱吗。


    “你是囚牢,日和。”


    我这样自言自语着,这样告诫着自己。


    囚牢不被允许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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