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娘的震惊,舒朗自有他的一番道理:“您就说您儿子在京城是不是非常受欢迎?是不是每个见过我的人都特别喜欢我,由衷的夸赞我?”


    荣夫人难得的呆住:“这,倒也没错。”


    尽管大家喜欢的是你的钱,夸赞的是你的出手大方。


    舒朗一拍桌子,得意哼哼:“这就对了!”


    荣夫人再次呆滞:“对?对什么了?”


    舒朗兴奋的直打转,叉腰得意道:


    “我这么好,我倾慕的那个姑娘肯定也得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如此优秀的我是吧!以前我觉得五殿下便是那个人,所以衷心希望我两在一起能有光明的未来,为此我愿意付诸一切行动和努力。


    可如今我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并越来越优秀,可殿下她变的世俗了!以前我让人满天下寻找至宝献给她,她流露出那种淡淡的,不屑一顾的,目空一切的表情,是那么迷人。


    可前些日子我不过送了她一株成人高的海外紫珊瑚,她便对我笑的特别灿烂,一点儿都没有我期待看到的清冷,高傲,不屑一顾的迷人模样!”


    舒朗气愤的跺脚:“她竟然背着我偷偷变的世俗,物质,您知道那对我的打击伤害有多大吗?我对她太失望了!那样的她怎能配上如此优秀的我?”


    荣夫人都震惊的麻木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她仔细打量儿子神色,想从里面找出一丝口是心非,言不由己的破绽,然而没有,儿子一脸真诚,浑身上下充斥着他不开心,他很失望的气息。


    对上儿子那双又委屈又憋闷的大眼睛,荣夫人突然很想仰天大笑,又想作揖感谢老天开眼,却碍于如此举动会影响她大家风范,硬生生给憋住了。


    舒朗气的不行,语气不满的噘嘴撒娇:“我看见您嘴角抽搐了,您在心里笑话我!您太过分了!”


    荣夫人连忙否认:“不,娘没有!”


    对,我就是在笑你,不仅笑你,还笑我自己。


    像是想起什么,荣夫人猛然起身,带倒桌上杯盏,碎片哗啦啦掉了一地,却无暇顾及,拉着儿子胳膊就往外走。


    边走边吩咐身边下人,语气又快又急:


    “嬷嬷,您拿上伯爷的帖子,亲自往前殿走一趟,就说我有要事求见持灯大师,求大师拨冗一见!”


    雷厉风行的样子,很有庆城伯府当家夫人做派,与方才温婉慈爱的模样判若两人。


    舒朗闻言一副极力抗拒之态,拽着荣夫人胳膊蹲地上,不肯往前挪动半步:


    “我不去!娘,我才不要见那个臭道士呢!他就是个骗子,自打小时候叫他给我批过命后,您就逼我日日去佛堂跪经,我都快跪吐了!


    娘您相信我,这天底下哪有一个道士整日待在和尚窝里的道理?他真是个骗子,你们都被他骗了!”


    荣夫人站定,整理了仪容,气息喘匀,瞧着蹲地上的儿子轻声呵斥道:


    “住口,休得口出狂言!别处没有这样的道理,在持灯国师这里就有!国师大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乳名守光二字还是国师大人亲口所赐,娘说过多少遍了,对国师不得如此不敬,怎的每回你都听不进去?”


    荣夫人被小儿子这一通闹,有些精力不济,长长的叹了口气,又将人拉起身站定,细心为他整理了散乱的衣摆,语重心长道:


    “守光,娘不求别的,只盼你与你哥哥平安顺遂,你乖一点,别叫娘再操心了好吗?”


    荣夫人来硬的,舒朗能比她/还/硬,□□夫人一软下来,舒朗就开始手足无措,低下头磕磕巴巴道:


    “那,那我陪您去,您别生我气。”


    随即又不甘心似的开始提要求:“我不跟您回家,才不要每天去佛堂跪经,真的好烦人,我在这里听别人念经就好了!


    要是待会儿您见了那个臭道士,能叫他改口,说往后不必我日日跪经,我就承认他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国师!


    荣夫人拿小儿子撒娇没办法,无奈道:“国师只见有缘人,他不一定会见咱们的,你啊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方才以为儿子的病有所好转,欣喜之下过于情急来不及多做思考,便让嬷嬷去了,如今冷静下来才发觉这举动有多唐突。


    即便陛下想见国师,也要提前邀约,待国师沐浴更衣焚香占卜后再做决定是否相见,何况是她一介深闺妇人呢?


    正思索间,就见姜嬷嬷脚步匆匆而来,面带喜色,蹲身行礼后道:


    “夫人,国师今早下山去了,下山前特意让人转告您,一切自有因果,您无需操之过急,顺其自然便可。”


    荣夫人连忙朝国师的住所方向行了个佛礼,这才抚着胸口,带几分骄傲对舒朗道:“瞧见了没?国师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往后再不可出口无忌!”


    这是十六年来,国师第二次对舒朗的病有了相对明确的说法,叫荣夫人很是开心,就连舒朗在旁边小声嘀咕国师“装神弄鬼”“小人行径”都没搭理,只语气轻快的招呼姜嬷嬷:


    “去让人准备,我要去前殿进香,布施翻两番,一定要让佛祖知道我的诚心!”


    好嘛,原本是来劝慰失恋的小儿子的,结果瞬间化身国师资深迷妹,连“给国师对家花钱,就是支持国师事业”这种离谱事都做的出来,该说不愧是国师的信徒吗?


    这国师可是正儿八经的道教出身,又和佛家关系亲厚,其存在本身就非常玄学,也不知京城的佛道两家,能因国师的存在好的穿一条裤子吗?


    舒朗脑中随意琢磨。


    荣夫人甚至还想带着儿子一起去前殿上香,以表诚心。被舒朗拒绝三连,最后表情可惜的带着侍女嬷嬷们脚步欢快的离开。


    舒朗目送他娘走远,躺房顶上百无聊赖吹着小风看白云从头顶飘过,愉悦的吹了几声口哨,表达他对目前生活的满意。


    小丫鬟梨满对此忧心忡忡,咬咬牙顺着梯子小心翼翼爬上屋,望向下面小了几圈儿的人影,紧张的挪到舒朗旁边坐下,握紧他袖摆试探道:


    “主子,咱们真不跟夫人回府吗?”


    舒朗闭着眼睛问:“府里有山上好吗?”


    梨满想都不想道:“府里自然好啊,又舒服又方便,缺什么知会一声管家很快便有人送咱院儿里。这里要啥没啥,府里姐妹想来伺候您,院子还小的住不开!”


    舒朗偏头看了小丫鬟一眼,心说那是对你个小丫头而言,对我来说还真不一定呢:


    “可府里要我日日在佛堂跪经,一年里得茹素半年,好辛苦。还不如在山上来的快活呢,最起码在这儿我不用日日跪的浑身都疼!”


    梨满紧了紧手中的袖摆,不认可的摇头:


    “主子,我听姜嬷嬷说过,您小时候生了场大病,病愈后大家都说您傻了,唯有夫人不死心,求到持灯国师跟前,国师看过后说您三魂丢了一魂,那魂名‘胎光’。


    因此为您取‘守光’为乳名,让家里人一直叫着,果然那之后您便慢慢转好。因此家里才建了佛堂,叫您日日去跪经,都是为了您好呢。”


    虽然现在还有人背地里嚼舌根说主子是傻的,但梨满坚定的认为那是他们没见过真正的傻子长啥样,少爷可一点儿不傻,聪明着呢!


    梨满这般想,面上便带出几分。


    舒朗神色复杂的看了梨满一眼,快速转过头不忍直视。真的,这丫鬟没救了,能觉得荣舒朗聪明的人,那脑子构造得是啥成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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