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甜点

    你怎么才回来

    谢宴试探着说:“荆戈,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就不能试着喜欢我吗?”

    荆戈沉默着。

    谢宴不想浪费眼下难得缓和的氛围,反握住荆戈的手,捧在心口处,“荆戈,我一直仰慕于你,你不知道,能和你结婚我有多高兴。这件事对你来说或许的确太突然了,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们婚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相信……荆戈咀嚼着这个词,却想起了他这两天让属下去查的谢宴的过往经历。

    他的过往像一张白纸,让人想找可疑的点都不知道如何下手。可越是这样,却越让他感觉警惕。

    一个经历普普通通的人,怎么会突然有能力让王室答应他的要求。

    即使没有问题,单单对照现实和谢宴所说的话,他分明没有结过婚,却在他面前随口胡诌和他是二婚,这样一个满嘴谎话,根本辨不清哪句真哪句假的人,他又怎么能做到相信对方?

    说什么喜欢他,他根本不信。

    荆戈猛地抽回了手,表情又恢复了冷硬:“你想让我喜欢你,可以。先把婚约取消了。”

    “为什么一定要取消婚约,我们是夫妻的话,不是更好培养感情吗?”

    更重要的是,这是能让他合法接近荆戈最为直接的方式,虽然他并不想把婚姻当做束缚,但就目前情况来看,这的确是一种束缚,一种客观上可以把两人绑定在一起的最为有效的方式。

    如果时间充裕,他或许还有心情一步一步迈步向前,尝试些你追我赶,从纯情恋爱,到婚姻,再到上床的游戏放松一下,再次享受一点点陷入爱河的体验,足够完整、足够健全。

    荆戈想的,或许也是这样。

    可时间实在不怎么够。这些步骤只能能省则省,甚至颠倒一下也是必须的。他甚至觉得,如果可以,他想把所有步骤都省了,现在就跟荆戈上床。

    “谢宴,婚姻是建立在感情深厚的基础上,这不仅是递进顺序,还是先后顺序。我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就因为你喜欢我,我就要跟你结婚?”

    “如果我一直不喜欢你,难道你也要强行维持这段婚姻吗?”

    谢宴垂着眼眸:“荆戈,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

    “而且,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我们两情相悦是必然的结果,为什么不能把其他该做的事先做了。”

    “谢宴!你把我当傻子吗?你听听你说的这套歪理能骗得过谁。”

    荆戈瞪大了眼睛,他根本无法理解谢宴的逻辑。他相信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跟他有一样的想法。

    这简直是太荒唐了。

    谢宴却是真的在这样想,荆戈是他的人,无论有没有失忆,只要他还是荆戈,这个事实就不会改变。

    只要是荆戈,就一定会喜欢上他,这只是早晚的事。

    他才不会像画卷里记录的虐恋故事一般,因为爱人失忆就大方体贴地放人离开,任由他寻找新的真爱。

    “婚约,我不可能取消。”谢宴抬起眼,“荆戈,我……”

    荆戈猛地站了起来,横了他一眼,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他刚走到医务室外,一道熟悉的声线冒了出来,“哎呀!将军。”

    是孟斐。

    荆戈的声音跟着响起:“你怎么来了?”

    “哦,我想来看看你们这边的情况,谢教授他怎么样了。”

    提到他的名字,荆戈语气多有不耐,“他没事,回去工作。”

    “哦,好。”

    第二天。谢宴又来了,这次他学做了甜品,从半夜就开始做,一直到上午九点才弄出来。

    来到星舰基地,谢宴身份特殊,被请进了荆戈的办公室里,但是荆戈不在。

    谢宴等了半个小时,荆戈还是没回来,问其他人,都支支吾吾说不知道去哪了。谢宴这下确定,荆戈是在躲他了。

    不过,他也没泄气,就决定待在办公室里蹲守,他就不信,荆戈能一直不出现。

    他精力消耗过度,又等了没多久,就有些熬不住了,在沙发上躺着睡着了。

    下午三点,荆戈终于出现了。他一推开门,就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那抹身影。

    孟斐跟在后面,刚想出声,就被荆戈报以警告的眼神,瞬间住了嘴。

    荆戈示意他离开后,关上门走了进来。

    办公桌上,放着一份包装精致的甜品,荆戈打开一看,里面小蛋糕的香气扑面而来,可卖相实在和这包装不太搭配。

    他看着那几个小蛋糕,忍不住拿起来尝了一口。

    嗯,有些太甜了。

    丝丝缕缕甜腻的口感弥漫在口腔里,又顺着食道没入他的五脏六腑,荆戈心里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触。

    他不禁想,昨天他没吃到的那两道菜,会是什么味道。

    荆戈擦拭了下指尖,走到沙发前,垂眸看着谢宴的睡颜。

    他睡得很沉,眼底一片青色,看得出来,的确熬得狠了。

    荆戈不知道如何形容他现在的心态,他今天的确是在躲谢宴,谢宴强行跟他缔结婚约,他觉得,自己本应该对这个人厌恶至极,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心烦。

    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对这个人的关注,哪怕在外面,思绪却忍不住飘到待在他办公室里的谢宴身上。

    他已经记不清今天到底走了多少次神。

    安插在谢宴住处的人给他带回消息,说昨天那两道海鲜的确是谢宴亲力亲为。

    不过是最简单的两道菜,如果是他估计半个小时就搞出来了,谢宴却搞了大半天。

    他刚刚吃的这道甜点,也用了足足十个小时,才勉强弄成这副差强人意的模样。

    谢宴在这方面,的确没有什么天赋。可他为何偏偏要做这些事,就为了博得他的好感吗?

    谢宴究竟喜欢自己哪一点,值得他耗费这么多的心思和精力,简直算的上执拗了。

    而且,这个人在追求别人上,实在有些笨拙了,只会简单地重复这些费时费力的事,如果他没有派人去监视,根本就不知道他耗费了多少心血。

    如果他不回来,他这十个小时的成果,更是连被他看到的机会都没有。

    荆戈在沙发一侧坐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谢宴的手上,那上面的伤痕都被纱布包裹着,看样子,还是昨天的。

    荆戈叹了口气,打电话让医生把该换的药和纱布送了上来。

    他小心解开谢宴手上包缠着的纱布,用消毒过的水清洗掉早已经划开的药,然后重新涂抹上新的药,再做了包扎。

    谢宴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没醒,只是偶尔弄得有些疼了,会泄出一丝低吟,然后,囫囵地叫出他的名字。

    荆戈长期身在军中,对人所处的状态十分敏锐,所以,他敢肯定,谢宴还是在深眠中。

    可就是这样,才让他更加震惊。一个人到底要有怎样的执念,才会在意识沉睡中都能唤出对方的名字来。

    谢宴难道是真的喜欢他?可这种感情,到底从何而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谢宴终于缓缓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他身边的荆戈。

    谢宴瞬间清醒了过来。

    荆戈想事情想得正出神,这才察觉到谢宴醒了,顿时就要起身。

    谢宴却比他动作更快,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整个人都缠了上来,挂在他身上。

    荆戈浑身僵硬,脸色尽是不自然,他板着脸,耳根却是通红,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憋出两个字,“放开。”

    谢宴的脑袋埋在他怀里,声音带着慵懒的睡意,格外温软,“荆戈,你怎么才回来。”

    这带着埋怨和不满的声音里,却显露着无比的亲昵和依赖,荆戈心脏狠狠颤抖了下,想要推开谢宴的手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哑了嗓子,半晌说不出一句狠话来。

    谢宴的声音闷闷的,“你回来的太晚了,不知道小蛋糕味道会不会变差了。”

    这个姿势,荆戈一垂眸就能看到他白皙的脖颈,和那一小块粉色的肌肤,那是Omega最为脆弱的地方。

    荆戈喉结一滚,别开了眼,哑声道:“我尝过了。”

    “真的?”谢宴抬起头,眸子亮了起来,饱含期待地看着他。

    荆戈却没再回应。

    谢宴偏过头,看到桌子上的甜点盒已经被拆开了,心里有了底。虽然荆戈躲了他大半天,但事情似乎并没有如他想象地变差,反而向好发展了起来。

    “荆戈,你晚上有事吗?我们去看电影吧,好不好。”

    “有工作。”荆戈沉默片刻,还是选择了拒绝。

    “好吧。”谢宴倒也没有多失望,“对了,你忙的话,婚礼就由我来筹备吧。你弄一个邀请参加婚礼的人员名单给我就好。”

    第一次结婚基本都是由荆戈来弄的,这次荆戈不愿意也正好,可以让他来弄。

    说到结婚,荆戈的脸色又变差了,他吐出一口气,才用平静的语气说:“随你。”

    谢宴见他答应,心情更明媚了一点。他紧紧贴在荆戈身上,用额头蹭了蹭。

    荆戈依旧僵硬,却没有排斥他。

    目光落在他颈后的腺体上,谢宴眨了眨眼,“荆戈,你易感期是不是快到了。”

    荆戈心里升起一抹警惕,粗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宴弯起眼眸,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以前你是一个人过易感期吗?”

    “是。”

    “那结婚后,我就可以陪你过易感期了,这次我是Omega,你是Alpha,不会痛了,只会很舒服。”

    他眼里落着期待:“荆戈,我好想你,你的易感期还有几天啊……”

    荆戈脸色大变,终于下了狠心一把把他推开,谢宴猝不及防,被推倒在了沙发上。

    他抬起眼,就对上荆戈愤怒的视线。

    “谢宴,你不知道什么是矜持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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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新婚

    酒后乱性计划失败了

    那天自然是不欢而散。

    接下来几天,谢宴依旧不厌其烦地来找荆戈,只不过,他似乎总是不得方法,每每有所缓和,却总是三两句话就惹荆戈翻了脸。

    小管家听他说完,觉得可能是他把荆戈逼得太狠了。而且,在天阙星上,像谢宴这样以强权压迫Alpha结婚的,几年也找不出一个例子。

    在信息素的驱使下,Alpha本就比Beta、Omega更不容他人冒犯和威胁,谢宴的行为无异于拔老虎须。

    小管家劝他,可以先适当地拉开一段距离,再慢慢靠近,一步一步培养感情。甚至,可以把婚礼放一放,等两人真好上了再提这件事。

    谢宴当然也知道这才是健康的感情发展模式,但是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他都做不到。

    很快来到婚礼当天,谢宴在天阙星给自己弄的身份是孤儿,没有亲朋好友。反观荆戈倒是有一堆亲戚、战友、老同学。

    当然,王室也派人来参加了。

    两人对于天阙星都有很高的价值,荆戈是从天阙星的军事学院一路培养上来的,自然可靠。

    但谢宴却是平民出生,从天而降,对于天阙星的忠心尚待考察,是王室想要拉拢的对象。

    王室的集权对于谢宴来说也是利用对象,不然他也无法强制荆戈和他结婚。所以,至少表面上,谢宴和王室派来的人是和和睦睦的。

    谢宴顺势让他们作为自己这边人脉的代表,主持了婚礼。

    参加婚宴的人太多了,各个仪式过后,酒宴开始没多久,荆戈就不见了人影。

    后半场结尾的时候,人陆陆续续离场了,小管家才找到荆戈的踪影,说是在楼上某个包厢里跟人拼酒。

    荆戈并不是一个嗜酒的人,谢宴想了想,难道是因为跟他结婚太苦闷了,才要借酒消愁?

    这两周的相处,似乎并没有让两人的感情增温多少。两人发生肢体接触,荆戈一直是僵硬的,如果是他索吻,荆戈则像是有了应激性一样,每每都反应很大地后退,摔门而去的次数更是已经数不过来了。

    谢宴也清楚,荆戈现在约莫是不喜欢他的,至少,没有到达可以结婚的程度。

    所以,产生荆戈是在借酒消愁的想法时,他心里很平静,并不觉得伤感,反而松了口气。

    白天他们已经领了证,现在婚礼也办了,无论世俗意义还是法律意义上,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

    谢宴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再磨下去也会像之前这两周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发展。

    他没时间消磨时间了,还不如赶紧把事办了,给孕育元魂争取更多的时间。

    所以,他决定今晚就跟荆戈滚床单。

    喝酒正好,最好喝醉了,可以发生一些「酒后乱性」的关系,不会搞得他好像霸王硬上弓一样。

    这样想着,谢宴把其他人都送走了,来到小管家所说的包厢。

    门虚掩着,包厢里乱哄哄的声音此起彼伏,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

    谢宴皱了下鼻子,原地站了两秒,推开了包厢门。

    包厢里的吵嚷声持续了半分钟后,像是被按住了暂停按钮,全员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谢宴看着坐在对面的荆戈,他刚喝下半杯酒,手里还拿着酒瓶,胳膊撑在桌子上,低着头看着酒杯。

    大概是喝多了,向来凌厉的目光有些发直,可他脸上没有任何被酒熏出的红光,身体也没有丝毫晃动,又不像是喝醉了。

    桌上的人估计都是荆戈的战友,虽然没有穿军装,可那身形、姿势都透着一股军队里磨炼出来的痕迹。

    谢宴轻轻一笑:“抱歉,打扰你们喝酒了。”

    桌上这些人大都听说过谢宴的传闻,知道是谢宴违背荆戈的意愿,强行与荆戈缔结婚约,心里多多少少对他有些不满,今天拉着荆戈拼酒,也是想给荆戈撑个场子,给谢宴一个下马威。

    但谢宴的笑容太温和了,没有丝毫攻击性,让人听着这声音,看着这张脸,就让他们如沐春风,醉得更深了一点。

    他们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的事,弟妹别跟我们客气。”

    谢宴缓缓走到荆戈身边,“今天太忙了,没来得及招待大家,我自罚一杯。”

    说罢,他就倒了半杯酒,举了一下,一饮而尽。动作行云流水,优雅流畅,那半杯白酒入喉,也没有丝毫失态。

    众人直接看呆了。

    荆戈微微侧目,看向那空白的酒杯,脸色有些紧绷。

    谢宴喝尽后,紧接着又倒了两杯:“今天本该是我和荆戈轮流给大家敬酒的,估计是荆戈看到你们,太激动了,忘了这回事,大家谅解一下。”

    桌上的人见状,纷纷道:“小事小事。”

    “但这酒还是要敬的,不过荆戈喝多了,就别让他来了。这两杯酒,就由我来敬大家,一则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荆戈的照顾,二则敬大家为守护天阙星的平安兴盛做出的贡献。我一直以来,都很仰慕你们。”

    他话语恳切又温柔,说得十几个人脸都红了。

    见谢宴又举起酒杯,他们再也不好意思绷着,纷纷站了起来,红着脸回应谢宴。

    谢宴喝完第二杯,就要去拿已经倒好的第三杯。荆戈旁边的人手疾眼快地抢了过来,正当谢宴讶异地看向对方时,他把荆戈拽了起来。

    “弟妹,你别看荆戈这样,他可能喝了。你就放着,让荆戈自己来敬这杯。”

    旁边的人也起哄:“就是,弟妹啊,你已经喝了两杯,脸都红了,再喝该撑不住了。就让荆戈喝。从来只听过给媳妇挡酒,我可没见过让媳妇替酒的。”

    谢宴扫了荆戈一眼,他倒是想让荆戈帮他喝,但这是敬酒,意义不同,荆戈都不想跟他结婚,这具有象征意义的酒怎么可能愿意喝?

    谢宴笑着说:“大家就别为难荆戈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酒量还是不错的,这点酒还撂不到我。”

    话落,他就要去拿那杯酒。

    一只手却突兀地挡住了他,并拿过了那个酒杯。

    谢宴愣了一下,抬眼看向荆戈。荆戈面色不改,抬头灌下了那半杯白酒。

    气氛因为他的这个举动瞬间热烈起来,旁边的人给谢宴让开一个位置,让他入了局。

    荆戈坐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

    半个小时后,桌上的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摸着肚子仰靠在椅背上。

    谢宴看是时候了,让人过来安排车辆把人都送回去。自己却搀扶着荆戈回他布置好的新房。

    荆戈全程一直在喝酒,虽然脸上不显,但喝了这么多,总归是会醉的。

    事实也似乎的确如此,谢宴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撑着他走,荆戈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全压在谢宴身上,嘴里一直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

    谢宴凑近听了,听不出来是什么。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把人搬进了卧室,放倒在床上。

    身上酒味很重,还混着饭桌上的饭菜味,谢宴虽然担心他完全醒了会不愿意配合他,却还是敌不过心里的嫌弃。

    他权衡了一下,搬来一盆热水,脱掉荆戈的衣服,给他擦拭了两遍身体。

    谢宴满意地看着平躺在床上的荆戈,毫无心理负担地捏了捏他鼓胀的胸肌和腹肌,然后进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后,他心里顿时一惊。

    荆戈睁开了眼,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他的方向。

    清醒了?

    谢宴升起一丝懊恼,他走过去,试探着唤了一声:“荆戈?”

    没有反应。

    他松了口气,松开浴袍的系带,抱住了荆戈。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人喝醉了酒,不仅是没有意识。

    在这方面,向来是荆戈做主导,他几乎都是随波逐流,眼下面对这样的荆戈,他又没人引导,左右不得章法。

    慢慢的,谢宴搞清楚了关键问题在哪里。

    可能是荆戈醉得太深了。

    原本,喝点酒混沌一下意识,还能起一些助兴作用。但喝过头,就不是意识不清醒,而是根本没有意识了。

    谢宴更懊悔了,他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在敬酒后就不让荆戈再喝了。但由于他担心荆戈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会拒绝他,那之后他绞尽脑汁又让荆戈喝了不少。

    一半是被他灌的,一半是荆戈主动给他挡的酒。

    没想到弄过头了。

    谢宴望着陷入沉眠中的荆戈,亲了亲他的唇,又伸手摩挲着他颈后的腺体,还向下摸了摸。

    谢宴叹了口气。

    可恶,「酒后乱性」计划失败了。

    但是,他又不想放弃这个新婚夜。

    该怎么办呢?谢宴仔细思索了一会儿,从床上下来,穿好睡袍,出去让小管家准备醒酒药。

    十分钟后,小管家拿着冲好的醒酒药过来了。

    谢宴接过来后,嘱咐他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上门都不许接待,小管家稀里糊涂地应下来。

    谢宴反锁上房门,后背抵在门上,他将手放在胸口,一抹白光缓慢地浮现在他的手心之上,光芒之中,似乎有什么绒白色的物体。

    片刻之后,那光芒暗淡下去,谢宴手中多了一份莹白色的晶体。

    作者有话说:

    前两天有点忙,这两天陆续补一下周末没更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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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易感

    你给我下药?

    灌了醒酒药后,过了半个小时,荆戈缓缓睁开了眼。

    视野逐渐清晰,神志回拢起来,他怔了半晌,腰间温热的触感侵入他的意识里。

    荆戈陡然一惊,他低下头,就看到谢宴不着寸缕地趴在他腰上。

    察觉到他的苏醒,谢宴微微抬起眼睛,氤氲着雾气的眸子含着陌陌情意望向他,像羽毛一样,轻柔地刮了一下他的心口。

    在荆戈眼里,无论谢宴言行如何荒唐,却始终无法改变他身上那种蕴着淡淡疏离,不染尘埃的气质,就仿若,天边的苍月。再圆滑、再八面玲珑,也是冷的,也是带着刺的。

    可他正在做的事……这副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让荆戈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一年以来,他的身边从不乏追求者。可这些追求者里,没有一个能像谢宴这样,带给他这样的震撼。

    他大概清楚自己的魅力在哪里,可他从不觉得,谢宴这样的人,会为这些世俗的特征着迷。

    他不明白,这样一轮本该高高悬挂在天边的弯月,究竟看中了他哪里,甘愿为他折腰,为他主动跌落尘世。

    谢宴没有感觉到他的排斥,心里愉悦了几分。他爬上来,勾住荆戈的脖颈,轻轻吻着他的唇角,“荆戈。”

    荆戈心里一振,他嗅到了谢宴信息素的味道。

    他平时就能闻到,谢宴身上一直带着淡淡的香气,起初他以为是信息素,以为谢宴是想用信息素勾引他,才在靠近他的时候释放出来。

    可时间久了,他发现那是谢宴的体香,因为和他的信息素是一个味道,所以很容易混在一起。

    那香气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轻淡而温和,不会特别浓郁,也不会让人感到刺鼻,是让人感觉很舒适而放松的味道。

    香气萦绕不绝,让他不知不觉就习惯了,甚至有些上瘾。就仿佛变成了空气一般的存在,长时间闻不到,还会感觉无所适从。

    但是,不知为何,他感觉谢宴的信息素似乎比平日浓了很多,让他平白升起一股躁动,身体里沉睡的野兽被唤醒,他有种想要想要标记Omega的冲动。

    这股躁动来得又快又猛,顷刻间侵吞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下意识箍住了怀中的躯体。

    谢宴的目光落在他颈间的腺体上,那块平日里并不起眼的肌肤已经有些微微发红,谢宴悄悄伸出指节一碰,已经有些发烫了。

    这是Alpha最不容触碰的领域,谢宴的手腕下一秒就被捏紧了。

    荆戈红着眼盯着他,呼吸有些凌乱。他感觉自己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对劲,他非常善于压制自己的欲望,周围的人百般勾引,他从来都不为所动。

    哪怕是谢宴对他刻意引诱,他偶尔会有些动摇,却也从不会失态。

    唯独只有这次,他看着怀中的谢宴,竟觉得无比甜美可口,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颈间的腺体吸引。

    他的齿尖格外痒,想要对着那块肌肤,狠狠咬下去,把他标记为自己的所有物。

    Alpha的信息素不受控制的外溢,身体不受支配地做出兽类野蛮的举动。所有一切都在失控。

    这不是他!

    到底怎么了?他分明只是喝多了酒,现在酒精的作用已经褪去了,他不应该这样的。

    荆戈脑海一闪,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眼下他的反应,和易感期完全一样。

    但是,他的易感期明明还有两天才到,Alpha能精准感知易感期的降临,除非受到外界刺激,不会提前或者推后。

    外界刺激……

    荆戈脸色陡然一变,他捏紧谢宴的手腕,把他从身上拉了下来,恶狠狠地看着他,怒吼道:“谢宴,你对我做了什么?”

    谢宴眸光一闪,装傻道:“啊,你说什么?”

    荆戈呼吸紧促,他匆匆环视了一遍房间,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杯已经空的玻璃杯,杯壁上还有棕色的液体残留。

    他猛地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谢宴:“你给我下药?”

    谢宴毫不避讳他充满质疑的目光:“那是解酒药。”

    荆戈扑上来,卡住谢宴的脖子,“你还在说谎!你如果没有对我动手脚,我不会现在就进入易感期!”

    谢宴转了转眼珠,既然荆戈已经意识到自己进入易感期,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是我,在里面混了点东西,让你提前进入易感期。”

    他握住荆戈的手:“这样不好吗,现在正好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可以陪你度过易感期。”

    荆戈猩红着眼,易感期Alpha本能的反应折磨着他的精神,更何况,身边就是Omega,他要耗尽所有气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标记对方。

    不过片刻,他额头就冒出了冷汗。

    谢宴微微蹙眉:“荆戈,我们是合法夫妻,你根本没有必要忍耐。”

    荆戈松开了手,按住自己的额头。

    谢宴上前,他像触电一般后退,狠狠瞪了谢宴一眼后,他直接走下床,往门口走去。

    谢宴脸色沉了下来,他望着荆戈毫不迟疑的背影,心里充溢着不舒服。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荆戈顿了一下,然后猛地打开了房门,冲了出去。

    谢宴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压抑住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暴虐和怒火,穿上衣服跟了出来。

    易感期的Alpha在外面四处乱晃,实在是太危险了。

    好在,荆戈并没有跑出去,随便找了一间客房就躲了进去,反锁上房门。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Alpha压抑的嘶吼声。

    谢宴没想到他都做到这份上了,荆戈还能忍,而且提前进入易感期,又没有Omega陪伴,Alpha会比正常易感期难受百倍。

    谢宴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荆戈既然能拒绝他一次,就能拒绝他第二次,他是铁定了心不让他陪。这样,就算他进去了,也只会重复刚刚的场景。

    小管家被荆戈的声音吸引过来了,Alpha闹出的动静太大了,简直像是被关在铁笼里几欲暴走的野兽。

    他是个Beta,平时感受不到信息素,可现在荆戈的信息素太浓了,压迫感有如实质,一走到这边,他腿都吓软了。

    小管家战战兢兢地说:“先生,这是怎么了?”

    谢宴望着紧闭的房门,面无表情地说:“荆戈进入易感期了。”

    “啊?”小管家吞咽了一下,“那先生不用进去陪他吗,听声音,荆将军的情况不是特别好。”

    谢宴扯了下嘴角,“进去也没用。”

    小管家一脸惊惶,谢宴当时挑人的时候,也是看中他虽然业务能力不强,但性情单纯,没有心机,不会招惹是非的个性,很讨人喜欢。

    这时,他犹犹豫豫了半晌,小声说:“那怎么办啊,先生,要我去准备Alpha抑制剂吗?可是易感期用抑制剂对身体不好,荆将军的身份,如果弄出了问题,该怎么办啊。”

    谢宴也在思考眼下该如何处理,他思考片刻,开口说:“你去准备抑制剂吧。”

    “那……那……”

    谢宴叹了口气,“放心,我有办法。荆戈不会出问题。”

    小管家松了口气,一溜烟跑着去找抑制剂了,没多会儿就拿着十几支抑制剂回来,交给了谢宴。

    他见谢宴看着那满满一怀抑制剂,眼神发直,顿时羞红了脸。撑着腿气喘吁吁地说:“我怕不够用,多买了一点。”

    谢宴无奈地摇摇头,“行,你回去休息吧。这里由我来处理就行。”

    小管家却没有直接走,他又从口袋里拿出几支药剂,递给谢宴。

    谢宴低头一看,是专门针对Omega发情期的抑制剂。

    “先生,我看你脸色不好,是受荆将军信息素影响了吧。你不跟荆将军一起的话,也不好受。我就……就自作主张给您也买了几支。”

    谢宴没想到以他这有些莽撞的性格会想到这一层,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丝温柔笑意,他摸了摸小管家的脑袋,“有心了。”

    被他夸完,小管家红着脸跑了。

    谢宴慢慢收回了笑意,他有些头疼地看着手里的抑制剂。

    好好的春宵,全然荒废了。他还要再次使用碎魂。

    毕竟是因他而起,就算不是因他而起,他也不能让那荆戈因为易感期身体受损的可能性发生。

    抑制剂的确对身体不好,但有他的神明力量,就不会出现问题。

    这样想着,谢宴打开了房门。

    两天后,荆戈醒了过来,发现易感期已经过去了。

    奇怪的是,Alpha易感期一向在一周以上,而他之前几次易感期一直在两周左右,这次却仅过了两天。

    他检查了一下身体情况,并无异样。

    走出房间时,整幢楼都静悄悄的,没有看到谢宴。

    他不知道谢宴去哪了,也不想去问、去找他,收拾好东西,逃离了属于两人的别墅。

    荆戈马不停蹄地来到基地,将这几天的工作理清后,向王室申请率领舰队出征。

    很快,他的请示就得到了批复,允他五日之后出征。

    而在这个过程中,谢宴一直没有出现。

    第104章 动摇

    不会再爱上他吗?

    但是,出发前两天,荆戈突然收到通知,说是要暂缓计划,出兵时间待定,让他另等通知。

    荆戈直接联系了王室相关负责人,表示星系接壤处形势严峻,军情瞬息万变,行军刻不容缓,询问是否能尽快出兵,即使不开战,先可以先去驻守防线。

    对方话语含糊不明,一直不给明确回复,只说边境安全现在另有保障,不急于出征。最后还提了一嘴,让他好好享受新婚。

    荆戈其实心里早有猜测,他本就不抱希望,只为试探。一听这话,他就明白自己没有想错,这必然又是谢宴的手笔。

    只是,他不知道谢宴的能量为何如此之大,竟然能够轻易干涉星系之间的局势,让王室用整个星系的命运为其铺路。

    这是两人婚礼后,荆戈第一次回两人的新家。

    偌大的别墅一路没有看到几个人,荆戈作为别墅主人之一,更是畅通无阻。

    谢宴不在。

    荆戈走到谢宴的卧室前,驻足良久,正要推开房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是谢宴带来的那个小管家,看着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出头,长相青涩又阳光。

    荆戈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

    小管家察觉到他审视的视线,顿时打了个冷颤,低下头畏畏缩缩地说:“荆将军,您回来了。”

    荆戈看向被他刻意合上的房门,冷声道:“谢宴在里面?”

    小管家目露惊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在,不在。”

    他在撒谎。

    他都闻到了谢宴信息素的味道,就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谢宴怎么可能不在?

    但以这小管家的个性,必然不敢主动做这种事,肯定又是受谢宴的驱使。

    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荆戈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的难受,他顾不得什么礼教,就要推开门,小管家却一反常态,扑上来挡在了他面前。

    他不敢直视荆戈的眼睛,脸也涨得通红,磕磕绊绊地说:“将军,先生,先生说不让任何人进去。”

    荆戈横眉道:“那你为什么能进!”

    他一把将人拽开,直接了当地拧开了门。但入目的景象却全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卧室里真的没有人,但是,在那张白色的超大尺寸的床上,躺着一只蓝瞳白猫,正竖着猫瞳,望向他。

    荆戈愣住了。

    这间房里明明充溢着谢宴信息素的味道,可为什么没有他,只有一只猫。

    小管家惊呼了一声。

    荆戈凌厉道:“谢宴呢?”

    小管家迫于他的气势,战战兢兢地回答,“先生这两天都不在,我也不知道去哪了,他只嘱咐我让我照顾好这只猫。”

    荆戈脸色很难看,他一直派人监视谢宴,而且王室势力也不容谢宴离开视线,如果谢宴离开别墅,他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谢宴去哪了?

    荆戈冷眼盯着小管家看了一会儿,差点把人都给看哭了,才收回视线。

    这个人没有说谎。

    荆戈莫名有些烦躁,他关上房门,走到床边,白猫蜷着身子,身上毛发没有一丁点杂色。

    那双竖瞳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就从他身上移开了,整个脑袋都埋在床上,毛绒绒的,很想让人上手摸一把。

    荆戈也的确这样做了,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碰这只猫,可上一秒还瘫在床上的猫下一秒就跳了起来。

    转头就咬住了他的手指。

    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一双猫瞳直勾勾地瞪着他。

    “呃……”他有这么不讨喜吗?

    荆戈有些自我怀疑,他动了动手指,猫咬得更用力了,只是牙齿并不锋利,几乎没有什么痛感。

    荆戈顺势环住猫身,将猫抱进了怀里。

    可这只猫似乎很烈,也不怎么喜欢他,立即就挣扎起来,猫爪勾住他的衣服,狠狠抓挠,像是在泄愤一样。

    荆戈也怕太用力弄疼了猫,不一会儿就让猫挣脱了怀抱。

    猫也没跑远,在床上晃晃悠悠走了几步,走到离他最远的位置,背对着他躺下来继续休息。

    荆戈莫名觉得,这只猫好像在生他的气,那双眼睛也像是带着情绪一般,无比灵动,让他忍不住联想到了猫的主人。

    这间房里充溢着谢宴的味道,让他无处遁形,无从躲藏。荆戈感觉,他对谢宴信息素的感知似乎比以前更强了一些。

    还没进房间的时候,哪怕只有微弱的一点香气,他也轻易就捕捉到了。

    那香气勾缠着他的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每一幅模样的谢宴,笨拙地向他展示新作品的,不依不饶黏着他的,气狠了却还要强压下怒火的,还有……光裸着缠在他身上的。

    他分明不想记住,却将与他相处的每一幕都记得格外清楚。

    这人到底去哪了?一种让他恐慌的无力感悄然而生。

    这人像是凭空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会不会……有一天,又如来时一般,凭空消失,找不到丝毫踪迹。

    荆戈再也坐不下去,他逃出了房间,来到楼下坐在客厅里。

    他感觉从未有过的焦躁,坐了半分钟就坐不住了,打算回去派人查一下谢宴的踪迹。

    可还没等他迈出客厅,身后楼层之上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慵懒而平淡。

    “啊呀,刚回来就要走啊。”

    荆戈猛地回声,抬眼对上谢宴的目光。不知是转得太急还是灯光晃了眼,他似乎出现的一瞬的错觉,谢宴的眼睛在某一刻像是与刚刚看到的那只白猫的竖瞳发生了重合。

    审视的,冰冷的,隐怒的。

    荆戈定了下神,脸色有些差,他沉声道:“你刚刚去哪了?”

    谢宴一点也不严肃,“哦?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审问我?”

    荆戈看着他,并不言语。

    谢宴笑了笑,神色轻挑,“如果你是以丈夫的立场来问我的话,我就回答你。如果不是……我想,我应该没有义务回答你吧?”

    荆戈慢慢握紧了拳头,他感觉谢宴相比几日前有些不一样了,身上的刺似乎都露了出来。

    那刺本来就在,谢宴就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个性,有人对他露出敌意,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扎回去。

    可每每在他面前,他有时候能看出来谢宴不高兴,或者受了委屈。

    但谢宴却很好地掩住了身上的刺,哪怕扎伤自己,也不愿揭开那层温柔的面具。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他好像沦为了谢宴眼中那些并不在意的群体,他让谢宴不舒服了,谢宴就直接反击了回来。

    这种意识让荆戈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慌,可他还不能完全明白那是为什么。

    他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勉强维持着严肃和冷厉,“王室禁止我出征,是你做的手脚?”

    “是啊。”谢宴并不遮掩,坦然承认下来。

    “为什么?”

    谢宴撑着下巴,无辜道:“你和我刚刚结婚,就要出远门,这不太合适吧?”

    “你无权干涉我。这是我的事业和我的职责,谢宴,你就只顾自己的心情,任性妄为,完全不考虑天阙星的安危吗?”

    他说得正义凛然,那神色,让谢宴有些恍惚。

    谢宴不知道荆戈为何会发生这么大的观念转变,从前的他因为遭受了太多的不公,心里只有报复,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任何东西。而现在,他竟然有了这样的情怀。

    难道一年的时间,就可以重塑这个人吗?

    的确,这才应该是健全的人格,荆戈也似乎在追求这样的生活,健全的爱情,健全的婚姻,健全的人际关系。

    可当荆戈眼里容得下任何人或事,独独容不下他时,谢宴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触。

    他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荆戈见他不语,又道:“谢宴,说吧,你要怎么才会让王室收回命令,让我出征。”

    谢宴维持住心神,扯唇笑着说:“我想跟你生个孩子。只要你能让我怀孕,我就放你离开,怎么样?”

    目光里,荆戈的胸膛不断起伏,像是被气狠了。

    他瞪了谢宴两眼,转身就走了。

    谢宴望着他的背景,顿时泄气地趴在扶梯上。

    又一次搞砸了,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做什么,都与他的目的背道而驰。

    难道,重来一次,没有记忆、没有仇恨和黑暗的荆戈,不会再爱上他吗?

    谢宴此前从未怀疑过这一点,此刻却忍不住这样想。

    谢宴想不到答案,却很清楚,无论荆戈喜不喜欢他,他都要救下他,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荆戈在几年之后肉体湮没,灵魂消散。

    因为使用碎魂消耗的精力已经恢复了,第二天,他主动去了荆戈工作所在的星舰基地。

    还没碰到荆戈,就先撞上了孟斐。

    谢宴对孟斐这个人有种本能的抵触,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人。这种发自灵魂的厌恶,让他感觉很熟悉,总是会想到已经死去的世界意识。

    既然荆戈软硬不吃,他也没必要再装体贴,还要维持自己不喜欢的人际关系。

    谢宴直接无视了这个人。

    但是,与孟斐错身而过时,他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声音,让他陡然停下了脚步。

    他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孟斐。

    孟斐静静看着他,笑容温和,却在转瞬之间就让谢宴通体生寒。

    第105章 重回

    是你把他杀了?

    谢宴跟着孟斐走进了一处非常偏僻的洗手间,他看着孟斐慢条斯理地反锁上门,从他身侧走过,若无其事地洗了下手。

    谢宴面色如常,心底却翻起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了面对孟斐时那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是因为什么,因为这个人的壳子里,住着的就是世界意识的灵魂。

    世界意识分明已经死了,灵魂都被荆戈碾碎了,湮没于世……但,眼前这个人类的体内,的确是世界意识的灵魂。

    看样子,他一直以来接触到的孟斐都是世界意识,但是,他从来没有发现过异常,直到今天,世界意识选择主动暴露在他面前。

    孟斐用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迹,一步一步走到谢宴面前,凑近他的脸颊,盯着他的瞳仁,笑着说:“怎么了,谢教授,你在害怕什么?”

    “是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你就要离开荆将军了吗?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暴露你,不就相当于暴露我吗。”

    谢宴绷紧了身体,快速思考着对策。他感觉到世界意识的力量非常弱,与人类无异,而且相当破碎,这副躯壳里的灵魂连完整灵魂的千分之一都不到。

    难道是他当时并没有被荆戈完全抹消,以细小的灵魂颗粒的形式幸存下来,又顽强地找到了寄居的躯体。又或者,世界意识本来就留有一手,当时荆戈抹消的本就不是他完整的灵魂。

    世界意识为什么会选择孟斐,为什么选择这个世界。

    他早在自己之前就来到了这里,目的必然不是他,那就极有可能是……荆戈。

    谢宴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咬紧牙根,森然道:“荆戈失去记忆,是你搞的鬼?”

    孟斐微微耸肩,“谢教授,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拜你们两个所赐,我现在成了这副鬼样子。你看看,我有本事对荆大将军动什么手脚吗?”

    他伸手抚摸着谢宴的衣领:“宴宴啊,你可能不知道,荆戈的时间只剩不到一年了。”

    “你说什么?”谢宴骤然提高了声音。

    “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检查检查。”

    谢宴呼吸紧促起来:“是你做的。”

    “你怎么什么事都要安在我头上啊,我可真够冤枉的。”

    谢宴讽刺一笑:“难道不是吗?”

    孟斐摊开手,“还真不是。”

    “宴宴,你也该体谅一下他。毕竟他终于达成了成神的目的,将我踩在了脚下,却又为了你放弃了一切,灰溜溜跑到这里等死。人生又没什么盼头了,他想忘记过去的痛苦,早点终结生命,也是人之常情,宴宴,你说是不是。”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谢宴的反应,因为他很清楚谢宴的喜恶。但是,他并没有在谢宴脸上捕捉到他想看到的神态,不由得有些失望。

    “怎么,你不信吗?”

    “我不信。”

    谢宴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可刚走到门口,手还没有碰到把手,一股重力就猛地将他掼在墙上。

    成年Alpha爆发出的力量当然要远远胜过谢宴这副Omega的身躯。谢宴被撞得头脑一阵昏沉,堪堪反应过来,就被扭住胳膊按在了墙上。

    孟斐将他颈后的抑制贴撕了下来,看着那完好无损的肌肤,笑道:“哦呀,宴宴,你果真还没被荆戈标记啊。”

    谢宴用不上力,甚至还在挣扎间缓缓脱力,他意识到,仅凭人类躯体的力量,是挣脱不了的。

    他稳住心神,让身体松懈下来,冷静开口:“孟斐,你想做什么?”

    孟斐似乎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戏谑道:“宴宴,我们好歹也是曾经的未婚夫夫,你背叛我去找其他人,我就不提了,现如今他不要你了,我却不会嫌弃你。”

    “不如就趁今天,把我们的未完之礼补上吧。”他伸出手指,摩挲着谢宴颈间的皮肤。

    谢宴忍住心理和生理的双重不适,眯了眯眼,“孟斐,你又不喜欢我,何必每次都从这个方向入手。你猜我上次是怎么识破你的。”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在你没背叛我之前,我就表达过,你可是我最爱的……”他附在谢宴耳边,做出了一个口型,那是在说「神明」。

    谢宴并不理会他的言语刺激,集中精神捕捉到他的一个空档,他猛地用力,用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把匕首扎向孟斐的胳膊。

    孟斐吃痛,松开了对谢宴的桎梏。

    他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胳膊,上面被割出了一道一尺长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转瞬之间就流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谢宴手里拿着的那把伤他的利器。那是一把金色的匕首,但外形却与当日重伤他灵魂的那一把无异。

    他咧开嘴,与浑身杀气的谢宴对视着,笑道:“怎么,你想在这里杀我?”

    谢宴冷冷看着他,在心里衡量一番,收回了匕首,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孟斐眼里划过一抹阴暗,自胸膛发出嗬嗬的怪笑声,“宴宴,这么着急离开,我可真不高兴啊。”

    谢宴刚勾开门锁,鼻腔里突然吸进一股怪异的香气,双腿瞬间软了下去。

    孟斐走过来,用那未沾血的手臂勾住谢宴的腰,“我说要补上我们的未完之礼,可不是开玩笑。”

    密闭的洗手间里充溢着Alpha的信息素,谢宴大脑一阵发昏,浑身泛起难受的麻痒感来,自深处涌出一种深深的渴望,那是Omega对于Alpha标记的渴望。

    他被孟斐诱导进发情期了。

    回过神来,孟斐已经将他放在了洗手台上,抱着他的腰嗅闻着他的脖颈,危险的犬齿伸出来。

    “宴宴,要怪就怪荆戈不想标记你,才能让我钻这个空子。”

    发情期来得异常凶猛,一阵一阵冲击着他的神经,谢宴咬破嘴唇,痛感将他的神志扯回来一点。

    他缓慢地将手挪上孟斐的后背。

    孟斐陡然停下了动作,冰凉的匕首抵在了他心口的位置,尖端已经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皮肤里。

    他勾出一抹笑意:“怎么,谢教授真的想杀我吗?”

    “你应该清楚,我是荆戈的发小,是他的亲密战友,你如果杀了我,不怕荆戈会更讨厌你吗?”

    谢宴并不为所动,他冷然道:“放我离开,不然,我会杀了你。”

    “我如果不呢?”

    谢宴没有说话,握着匕首,又往这副血肉之躯中刺进了一分。

    孟斐面上露出清晰可见的痛色,却依旧笑着,他摸着谢宴的脖子,哑声道:“我可是在做好事,你一个发情期的Omega,出了这扇门,知道会引发什么事故吗?”

    谢宴厉声道:“放我离开!”

    “我不要。”他微笑着凑近谢宴的脖颈,张口嘴,就要对着谢宴的腺体咬下去,动作却陡然定格下来。

    下一秒,他直直倒在了地上,背后流出的血不断涌出,汇聚成一片刺眼的血泊。

    谢宴已经耗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身体又失去支撑,晃了几下后,也跌在了地上。

    孟斐的血粘在了他的衣服和手上,粘腻的血还是温热的,铁腥味混杂着浓郁的Alpha信息素味道,让谢宴有些想呕吐。

    他抖着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但手上都是血,按了几下,连锁都打不开。

    手机滑落在地上,谢宴晃了晃脑袋,头脑却越发昏涨,他低喘了几下,强撑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打开水龙头,冲掉手上的血迹。

    突然,门被踹开了。

    谢宴艰难转过身,看向来人。

    狭窄的空间里,充溢着Alpha、Omega以及鲜血的味道,现场一片混乱,最为瞩目的,当然是躺在一片血泊中的人。

    荆戈简直不敢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低头一看,那人正面朝上躺着,正是孟斐。

    他快步走上前,蹲下来检查了一下情况,心脏顿时沉了下去。

    孟斐已经完全丧失了生命体征。

    死了。

    他猛地站起来,对上谢宴的视线:“是你把他杀了?”

    谢宴微微垂眸,目光在孟斐身上掠过,又厌弃地收回,对上荆戈包含震惊与愤怒的目光。

    他嗓子很干,声音一片沙哑,却能听出内里的平静,“他早就已经死了。”

    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世界意识占有了这个人类躯壳,吞噬了他的灵魂,在那一刻起,原来的「孟斐」就已经死了,只要世界意识一离开,这副躯壳很快就会显出腐败的模样。

    荆戈提住他的衣领,怒吼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谢宴看着几乎要把他吃了的荆戈,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是我杀的又怎么样?怎么,你想给他报仇吗?”

    “你……”荆戈张了张口,他看着摇摇欲坠的谢宴,面上混杂着狰狞、矛盾和挣扎。

    在进来的一瞬间,他就发现,谢宴进入发情期了。

    谢宴的发情期并不在这段时间,难道是孟斐诱导他进入的。还是两人发生了什么冲突,才让谢宴误伤了他。

    荆戈发现,他竟然下意识给谢宴找杀人的理由。

    被杀掉的是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们相处的时间、彼此的情谊,分明远超过眼前这个人。

    “为什么要杀他,谢宴,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他!”荆戈急切地询问,面上越来越痛苦。

    当然是因为「孟斐」是世界意识。其他任何理由,都无法支撑他杀人的动机。但是,这却是他眼下最无法诉说的理由。

    这或许就是世界意识今天的目的,想要借此彻底离间他和荆戈。

    不过,这其中透着浓重的诡异感,为了这个目的,值得世界意识牺牲自己的性命吗?他应该很清楚,那只匕首足够毁掉他的灵魂。

    谢宴现在没有精力去深思了,发情期越演越烈,他支撑不下去了。

    谢宴一字一顿道:“他该死。”

    荆戈身体一震,他退后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宴。

    谢宴扶着洗手台,深呼吸了一下,目光紧紧锁在荆戈身上。

    “给你两个选择。一,拿起地上的匕首,给这个死人报仇。二,现在就和我做爱,标记我。”

    第106章 心跳

    毁掉过什么

    荆戈握了握拳头,复杂地看着谢宴,心里又气又恨:“你真是……疯了!”

    谢宴微微一怔,然后突兀地笑了起来,他身上全是未干涸的血污,疯狂的笑意更将他整个人衬托得艳丽又恐怖。

    荆戈却读出了一种悲凉的情绪。那神色让他莫名心惊,心中的愤恨和惊怒像是被什么猛地扑灭了。

    他的目光无法从谢宴身上移开,喉咙更像是堵住了一样,半晌,他才哑声道:“我叫医生送抑制剂过来。”

    他像是在逃避一般狼狈地转过身去。

    谢宴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荆戈……”

    分明是没有气力的,可他的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冷冽,“这是你第三次拒绝我。”

    “今天你只要敢走出这扇门,或者叫其他人过来,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荆戈皱紧了眉头。

    “我给你的选择,你只能二选一。”

    荆戈胸膛不断起伏,他分明应该愤怒于谢宴的荒唐,根本不想由着他的性子来,可内心深处,却升起了一种不知名的恐慌。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身体也像被钉住了一般,再也挪不动半步。矛盾挣扎的情绪让他全身都紧绷起来,手臂、额头陆续暴起青筋。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的战友刚刚死去,就躺在身后的血泊之中,而杀他的凶手就在一旁。

    可他在想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去想谢宴给他的第一种选择,知道谢宴是凶手后,他连为孟斐报仇的念头都没有升起过。他甚至在思考如何让谢宴摆脱杀人的罪名。

    而现在,他竟然在害怕谢宴对他的威胁,在担心谢宴真的会如他所说,再也没有下一次。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谢宴不再纠缠他,不是他一直以来期待的事吗。

    一声闷响在身后响起。

    荆戈转过身来,就看到谢宴跌在地上,颤着手捡起了那把染血的匕首。

    这副画面让荆戈全身的血液瞬间倒流,头皮一阵发麻,他下意识走过去,一把夺过了那金色的匕首。

    那东西像是烫手一般,他刚夺过来,就本能地将其扔了出去。

    他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一股火烧火燎的感觉从手掌蔓延到全身,让他心脏不断收缩,冷汗都流了下来。

    谢宴的异样唤回了他凝固的神识,他低头一看,谢宴嘴唇泛白,脸颊却布满不正常的红晕,身体颤抖着,几乎要支撑不住,倒在那片血污里。

    荆戈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清楚,就已经伸手把人捞了起来。

    谢宴缓了缓呼吸,抓住他的袖口,声音平静,“怎么样,想好了吗?”

    那冰冷的神色让荆戈心里有些发凉,他不由自主地将谢宴拉进了怀里,颤声道:“别这样看我。”

    谢宴没有说话,荆戈感觉心跳都要接近停滞,莫名的恐慌再次席卷而来,他伸出手,捂住了谢宴的眼睛。

    然后,低下头,吻住了谢宴苍白的双唇。

    他将谢宴抱了起来,放在洗手池上。

    在碰到谢宴之前,他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可他却总是能梦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在绮丽的梦境中,他的爱人是一个Alpha,他们相知相爱,每一日都会在温馨的租房里,交缠在一起。温情却总是以悲伤结尾,他们的幸福每次都会终结在一场大火后。

    梦里的一切都是这样清晰,让他描摹出了那人的所有特征。

    那人不是Omega,脾性也没有谢宴这么激烈,他们也绝不会在眼下这种场合里,在躺着战友尸体的旁边,在随时都能被人看到的洗手间内,进行如此疯狂又背德的行为。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期望和幻想的模样,可不知何时,梦境里的人与谢宴的面容重合了起来,让他日思夜想,辗转难忘。

    他终于无法逃避自己喜欢谢宴的事实,他害怕谢宴远离自己,害怕谢宴放弃喜欢自己,害怕他用冰冷疏离的目光看向自己。

    他做出了谢宴想要的选择。

    ——

    发情期持续了整整一周,谢宴已经记不太清这一周里除了荆戈以外的人和事。

    荆戈终于如他所愿,整个发情期都陪在他身边。

    醒来时,身体已经没有了明显的不适感,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属于荆戈的信息素味道。

    荆戈标记了他。反反复复在他的生殖腔里成结,到底重复了多少次,谢宴已经不记得了。

    可惜的是,并没有形成元魂。

    这倒也在他的预料之内,毕竟,父神母神对他早有提醒。

    谢宴刚从床上下来,房门就被打开了。

    荆戈站在门口,撞上谢宴的视线后,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耳后升腾起一阵热气。

    谢宴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其实他当时已经不抱希望了,荆戈本来就经常拒绝他,他又把孟斐杀了,那种情况下,荆戈没对他动手就已经算好了。

    但是,事情被他弄到死胡同,他想着今后只会更糟糕,忍不住自暴自弃,说出了那番过激的话,刺激荆戈。

    他没料想荆戈会真的随他乱来。

    谢宴看着荆戈这有些别扭的神态,这段时间的郁结缓缓消散下去。他眼眸一闪,往前迈出一步,双腿却突然发软,径直往地上跌去。

    荆戈手疾眼快地上前,一把接住了他。

    “你……你没事吧?”荆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谢宴唇角弯着一抹愉悦的弧度,他搂住荆戈的脖子,仰头看着他,“荆戈,我们现在算是夫妻了吧。”

    那双眼睛里温柔的情意几乎要将他吸进去,荆戈顿时屏住了呼吸,绷紧了身体,直愣愣地望着谢宴。

    谢宴轻笑一声,然后吻住了荆戈的双唇,他将舌尖探出来,轻易就抵进了荆戈的口腔,勾缠着他的呼吸。

    荆戈顿时收紧了怀抱,他忍不住扣住谢宴的后颈,很快就反客为主,将这个吻不断加深。

    怀里的人身体更软了,让他简直不想松开手,情不自禁地加重力道,隔着睡衣按着他的后腰。

    荆戈以前就察觉到,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被谢宴吸引。而现在尝过一次他的味道后,他的本能仿佛被唤醒了,他似乎要对谢宴的味道、对他的身体、对他这个人,上瘾了。

    谢宴气喘吁吁地分开,眼里氤氲着迷蒙的雾气,全然信任地靠在他怀里,让荆戈的心脏撑得满满的。

    他将谢宴抱到床上放下来,“发情期刚过,你再多休息几天。”

    谢宴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你陪我吗?”

    荆戈动作一顿,“基地有点儿急事,我处理完就回来……陪你。”

    他显然还不适应这样和谢宴相处,一副怕说错了伤到谢宴的谨慎态度。

    谢宴有些想笑,他勾住荆戈的手指,温声道:“我等你。”

    谢宴等他出门后,自己又重新爬了起来,他精力不是很足,在二楼闲逛了一圈,靠在扶梯上冥想片刻,睁眼时,看到他的小管家正在一楼客厅里指挥佣人打扫。

    小管家名叫林又一,是谢宴来到这个世界后难得能产生好感的人。

    他性格比较软,能力也不太强,管家这个位置有些超出他的能力范围,谢宴当初聘用他,多是出于他家境不好,想要照顾下他的意图。

    谢宴抬起手想招呼他上来,动作却突然顿住了。他盯着那抹背影,静静看了良久,脸上的笑容尽数消散无踪。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林又一扬起头,朝着谢宴消失的方向看过去,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谢宴回到房间后,联系了他的父神母神。等到晚上,荆戈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房间里没开灯,光线很暗,他打开灯,就看到谢宴坐在床边,脸色比白天更差了一点,神情也有些恍惚。

    荆戈走过去,蹲在谢宴面前:“怎么了……阿宴。”

    谢宴一怔,久违的称呼唤回了他的神识,他有些茫然地看向荆戈:“荆戈,你恢复了吗?”

    “什么?”

    谢宴略有些失望地轻叹了口气。

    “你脸色不太好,我叫个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好吗?”

    谢宴摇摇头,他拉住荆戈的手:“荆戈,那天我落在洗手间里的匕首,你有收起来吗?”

    荆戈脸色一僵,他别开脑袋,“那是杀死孟斐的凶器,已经被有关部门收走了。”

    谢宴杀死孟斐这件事,是扎在荆戈身上的一根刺,他眼睁睁看着曾经的战友死亡,却不想让任何人追究罪魁祸首的责任,甚至还动用自己的权力掩盖了谢宴杀人的事实。

    这件事让他承受了巨大的羞愧和自责。

    谢宴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僵硬,紧接着就说:“那你能帮我拿回来吗?”

    荆戈一顿,有些冷硬地开口:“不行。”

    “为什么?”

    荆戈压住心底的不宁,尽量平静地说:“那东西太危险了,而且你不是军方的人,随身携带这种冷兵器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危险分子。”

    他从见到那匕首的时候,心里就抵触至极,不仅是因为它杀了孟斐,还有一层更深的原因。他总觉得,这只匕首似乎曾经毁掉过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看到谢宴把那匕首握在掌心的画面时,他的心脏有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不想谢宴再碰那东西。

    第107章 恶人

    为什么要毁掉他们的家庭

    谢宴摇摇头,轻声哀求道:“荆戈,你帮我拿回来好不好,那只匕首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需要它。”

    “你拿它做什么?”

    “防身。”

    荆戈松了口气,他摸摸谢宴的脸颊:“那我给你配一件新的防身武器,比那把匕首更安全、更有效的,怎么样。”

    谢宴面露难色,“荆戈……我只要那件。那是对我很重要的人送我的,我不能弄丢了。”

    荆戈心里一紧,哑着嗓子问道:“很重要的人,是谁?”

    谢宴望着他,心里叹了口气,“以后你会知道的。”

    荆戈沉默了下来,心里涌上来一股酸胀感。

    他见谢宴依旧坚持,只好答应下来:“我帮你拿回来。”

    谢宴眼睛亮了起来,他搂住荆戈的脖子,在他侧脸上印上一个吻。

    睡衣不知何时掉落了下去,赤裸的双腿缠到了荆戈腰间。

    隔日,荆戈把那把金色的匕首给谢宴带了回来,叮嘱他不要做危险的事,两人温存了一会儿,荆戈就又回到了基地。

    谢宴清楚,虽然王室这边因为有利益交换,不会怎么追究他杀人的责任。但星舰基地还是相对独立的部门,里面多是跟孟斐一起上过战场的生死之交,莫名其妙死了,不可能没有波澜。

    但是,这么多天下来,并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想来是荆戈帮他把这些事给压了下去。

    他并没有给荆戈一个合理的解释,但除了当日,荆戈再没有指责质问过他,也没有把他推出去。虽然荆戈不说为他做了什么,他也心知肚明。

    荆戈离开后,谢宴也下了楼。

    林又一见他出来,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红着脸说:“谢先生。”

    谢宴停下脚步,看着门外的绿植,脸上没有表露丝毫情绪,淡淡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谢先生要出门吗?”

    “嗯。”

    林又一低着头,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说:“谢先生,这两天是我父母生日,我想请两天假,可以吗?”

    谢宴猛地收紧了掌心,额头上几乎要暴起青筋,半晌,他才恢复了平静。

    “可以。”

    “谢谢谢先生!”

    林又一感激地说完,不等谢宴再说什么,就跑远了。

    谢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出了别墅。

    傍晚,荆戈回到家,却没有发现谢宴的身影。问了佣人,说他下午就出门了。

    荆戈最近为了谢宴的事,忙得脚不沾地,今天终于解决了,难得放松放松,他脱了外套,进厨房亲自做了几个菜。

    快七点了,谢宴还没回来。

    荆戈忍不住拨通了谢宴的电话,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给谢宴打电话,心情莫名有些紧张。

    嘟嘟的铃声响了二十几秒,终于接通了。

    荆戈清了清嗓子,温声道:“阿宴,你在哪呀,什么时候回来?”

    对面很安静,只有很浅淡的呼吸声。

    荆戈喉结微微滚动,又继续道:“我给你做了晚饭,等你回来一起吃。”

    电话那端,谢宴的声音终于响起,经过电波的干扰,他的声线似乎格外颤抖和沙哑。

    “荆戈,我……”

    “你怎么了?”荆戈敏锐地发现了异常,温柔的声音顿时变得急切起来。

    谢宴那边似乎有呼啸的风声响起,让他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我很快就回家,你等我。”

    “阿宴,你……”荆戈还没说完,谢宴就挂了电话。

    拿着手机的手垂落在身侧,谢宴呆滞地望着手里的匕首。

    已经被清理干净的匕首又重新沾染上新鲜的血液,鲜红的颜色遮盖住原本的金色。

    他的脚下躺着一具尸体,胸口的血洞里不断流出鲜血,像是永远流不尽一般。

    血腥味实在是太重了,谢宴闭了闭眼,沉默着处理好尸体,然后清洗干净身上的血迹,将匕首收好。

    回到家时,他一进门就看到荆戈坐在餐桌前,桌上布了七八个菜,还冒着热气。

    谢宴收拾好情绪,走了过去。他坐在荆戈身边,轻笑道:“我回来了。”

    荆戈的侧脸落在一片阴影中,直到谢宴开口,他才转过身来,倾身凑近谢宴,轻轻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阿宴,去哪里了。”

    谢宴顿了顿,回答道:“工作。”

    荆戈垂眸看着他不含情绪的双眼,心里翻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轻轻吻了下谢宴的脸颊:“辛苦了。”

    谢宴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没有想吃的吗?”

    谢宴推开座椅,转过来坐到了荆戈身上,他抱住荆戈的脖颈,望向他身后的视线空洞不已:“我不想吃了。”

    荆戈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落在谢宴的后背上,“累了吗?要先去休息一会儿吗?”

    谢宴摇摇头,贴着荆戈的耳朵说:“我想做爱。”

    ——

    “将军,谢宴教授已经在A区杀了32人,B区杀了45人,C区杀了13人……部分地区已经形成恐慌,流言四起。”

    “王室那边虽然有意保住谢宴,但现在也快要顶不住压力,在商议是否对谢宴教授采取特殊手段。”

    荆戈看着他派去的人传来的实时录像,画面里,谢宴闯入了一个平民家中,将这个三口之家的父亲从房间里揪了出来,下一刻,他熟练地将匕首捅进男人的身体里。

    几分钟后,男人倒在地上,没有了反应。谢宴并没有离开,而是等家里的母亲和孩子醒过来。

    一大一小看着地上死去的男人,疯了一般嘶吼痛哭。

    谢宴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录像的仪器是星舰基地里的,清晰度很高,将谢宴的每一寸表情都分毫不差地传递到电子画面中。

    荆戈终于开口:“小越,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

    小越惊讶地「啊」了一声,“这……这……将军,我不好说。”

    “说你最真实的想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小越纠结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将军,那我就说了。谢教授作为您的妻子,将军有心护他,大家都能理解。但是,谢教授现在杀了这么多人,很多还是没有过错的普通人,这已经触犯我们天阙星的法律了,说是反人类、反社会,也一点都不过分。”

    “将军实在不应该再徇私情,就算不让他以命偿命,也要抓起来限制他的行动。再这样纵容谢教授杀人,连将军自己都难保现在的位置。”

    “将军可能不知道,现在基地里都是风言风语,说您的妻子是杀人犯,是敌对星系派来扰乱天阙星的间谍。”

    荆戈仰靠在皮椅上,看着画面中的谢宴,此时,他已经从那户人家里走了出来,身上都是血迹,他手里拎着那把匕首,血滴了一路,像是索命的恶鬼。

    某个瞬间,谢宴的目光看向了镜头。

    荆戈心脏顿时一缩。

    那眼神,跟待在他身边时全然不同,没有半丝波澜,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一点生机都看不到。

    荆戈甚至觉得,好像碰他一下,他就真的会像木偶一样散架,再也拼合不起来。

    是啊,正如小越所说,他是率领星舰保卫天阙星的将领,面对扰乱社会秩序的杀人犯,即使对方是他的妻子,他也应该做出表率,除之示众。

    可……

    谢宴已经数不清这是他杀死的第几个人,他本应该麻木了,可听到那悲凉刺耳的哭泣声,他的脑袋还是会痛得像是要裂开一般。

    他杀死的,都是被世界意识吞噬掉灵魂的人类,是一俱一俱失去灵魂的空壳。

    从那天看到他的小管家也被世界意识吞噬后,他就明白了,当时「孟斐」为什么不畏惧被他杀死。

    因为世界意识有无数个灵魂碎屑,即使再虚弱,也可以轻易吞噬人类的灵魂,寄居在人类的肉体中。

    世界意识以人类的肉体为温床,滋养自己的灵魂,他的目的,就如同之前的荆戈,想要在合适的时机,将所有碎裂的灵魂融合起来。

    他自然不能看着世界意识达成目的,纵容他恢复完整的灵魂,再次让人类世界沦为他的游戏场地。

    所有,他要一个一个消灭他的灵魂碎屑。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直到一次又一次听到声声泣血的控诉和哀求。

    谢宴动摇了。

    他曾经试图向他们解释。

    他们在意的那个人分明早就已经死去,他杀死的,是世界意识,是让他们的亲人、朋友死去的罪魁祸首。

    可是,渐渐的,他明白过来,他们在意的并不是灵魂,而是这一具肉体而已。他们想要的,只是物理意义上的「活着」。

    无论躯壳里究竟是不是原本的那个灵魂,他们不理解,也不在意。他们只是祈求他放人一条生路,质问他为什么要毁掉他们的家庭。

    谢宴能清晰感受到,那一声声灵魂的哀鸣。

    他错了吗?谢宴已经不知道答案。可即使是错了,他也不得不继续错下去。

    他提着匕首走出来,抬头看了看血红的夕阳。

    地平线上,高大的身影背着光一步一步走过来。

    谢宴想,终于来了。

    是来审判他的吧。

    继成为众矢之的后,他又要成为这个人眼中的大恶人了。

    是来抓他的,还是来杀他的呢?

    作者有话说:

    昨天忘了感谢营养液了。

    感谢「青柠」灌溉的4瓶营养液!

    第108章 困惑

    这没有什么好羞耻的

    荆戈一步一步走到谢宴面前,在谢宴的注视下,接过他手中的匕首仔细收好,然后脱了外袍,披在谢宴身上。

    谢宴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眸子里出现了些许恍惚:“荆戈,你……怎么来了。”

    荆戈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收入怀中,低声道:“接你回家。”

    谢宴瞳仁微颤,他喃喃道:“回家,你知道我们的家在哪里吗?”

    荆戈将他抱起来,吻了吻他的额头,“知道。”

    谢宴摇摇头:“你不知道。不……你只是不记得了。”

    荆戈并未言语,他把谢宴抱到车上,一路回到了两人的住处。

    谢宴对于他的淡定有些意外,终于忍不住道:“荆戈,你怎么不问我杀了这么多普通人的事。”

    荆戈调试了下水温,将他放进浴池里,拨开他额前的湿发,低声道:“阿宴,你愿意跟我说吗?”

    谢宴神色暗淡下来:“我没办法跟你说。如果,你恢复记忆的话,自然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恢复记忆?”

    谢宴抓住他的手,“荆戈,一年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

    “如果我说,你记忆里的经历,并不是你真正的人生,你能相信吗?”

    荆戈微微拧眉,“阿宴,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长一会儿,依旧没有从中看到想要的东西,不禁失望地叹了口气。

    “荆戈,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他垂眸看着水中的倒影,“一个人的感觉,真的有点累了。”

    神明大都是孤独的,他其实早已经习惯了独身一人,独自承担应尽的责任。

    但一旦尝试过依赖他人,有人陪伴的感受,再重新体悟这种孤独,就格外难熬起来。

    在这个人类世界中,他唯一能依赖的,只有荆戈。他渴望荆戈能理解他的一切,能支持他,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可是,这些现在都是妄想。

    荆戈看着谢宴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堵得难受,他捧起谢宴的脸颊:“阿宴,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谢宴轻轻扯起唇角,有些戏谑道:“帮我,荆戈,你能帮我什么呢。”

    荆戈并没有立即回应他,而是将收好的匕首拿了出来,“我可以帮你杀人。”

    谢宴愣住了。

    “今后无论你要杀什么人,都不要再亲自动手了。我来做你的刀,帮你除掉你想杀的人。”

    谢宴慢慢睁大了眼睛,他有些震惊地看向荆戈,荆戈目光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和犹豫。

    这句话,并非是开玩笑。

    “你知道我为什么杀掉他们吗?”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去杀人,你应该清楚,我杀的都是天阙星的星民,大部分还都是普通人。你为什么不追究我对天阙星的星民犯下的罪责,不仅要包庇我,还要帮我行凶。”

    “因为是你。”

    荆戈注视着谢宴的眸子,“我相信你,即使你不愿意跟我说出其中的缘由,我也相信你的抉择。但是,我看得到你的痛苦,看得到你在被自我折磨……所以,我想代你承担这些。”

    “阿宴,让我帮你吧。”

    谢宴恍惚间又看到了曾经的那个荆戈。他意识到,荆戈的性情并没有改变,心怀万物、舍己为人只是他的伪装,他依旧是那个不会把外物放在眼里的人,是那个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谢宴思虑片刻,开口道:“荆戈,谢谢你能无条件地站在我身边。不过,你还是天阙星的星舰统帅,这种事情,不能由你来做。”

    “我会把事情处理得很干净,阿宴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吧,你只管告诉我你要杀的人是谁就行。”

    “之前因为我的犹豫,让你独自承担了这么久,还让事件一直发酵下去,引发了这么严重的事端。我很后悔没有早点下定决心。”

    “相信我,好不好。”

    谢宴沉默半晌,终于道:“好。”

    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谢宴抱着荆戈的腰,这些天来世界意识带给他的压力让他差点忘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他贴着荆戈的心房,慢慢地去感受荆戈主魂的状态。

    当脑海里浮现出荆戈主魂的一瞬间,谢宴整个人都被震住了,像是被扔进了冰天雪地里,手脚开始发凉。

    那日世界意识说的话竟然不是在诓骗他,荆戈现在的状态,真的撑不到一年。

    荆戈察觉了他的异常,夹住他的脚,又拉住他的手放在胸口暖着,“怎么这么凉。”

    谢宴晃了半天神,终于从惊骇中脱离出来,他抿了抿唇,艰声道:“荆戈,我们早点要个宝宝,好不好?”

    竟然连一年时间不到了,荆戈主魂的状态,最多只能撑八九个月。

    他还想着三四年也不算短,觉得他们会足够幸运的,每天都在做的话,总能孕育出元魂的。

    他可真够乐观的。

    听到这话,荆戈的呼吸顿时有点急促,“阿宴,你才22,有点太小了。我们过几年二人世界,再考虑宝宝的事,好吗。”

    谢宴摇摇头:“我现在就想要。荆戈,难道你不想要和我的孩子吗?”

    荆戈深呼吸了一下,“想。”

    他并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以前也从未想过自己要和别人生孩子。

    可是如果是他和谢宴的,谢宴又这么期待,他就觉得,似乎也很不错。

    荆戈吻住谢宴的唇,解开他的睡衣,“我很想要。”

    这之后一个月,两人几乎夜夜笙歌。但是,丝毫动静都没有。

    荆戈不禁有些焦虑。

    实际上,他其实在和谢宴的初次后就悄悄去查过了。因为Omega在接受标记的同时,被注入生殖腔,是有90%以上的几率怀孕的。

    那时候,谢宴发情期来得太突然,谁都没有做好准备,他不止一次弄进了谢宴的生殖腔,他当时就挺担心谢宴会怀孕的。

    不是他不能接受,而是,他那时候觉得谢宴这种性子,不会想要小孩。

    但谢宴自己又根本没有表现出担忧来,好像对这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

    他就自己偷偷去检查了。结果当然是谢宴并没有怀孕。

    那时候他就有些困惑,而他们现在已经相处了将近三个月,谢宴一开始就不喜欢他做防护措施,自从说了想要孩子后,更是无所顾忌。

    绝大多数Omega都是相当易孕的体质,而他们又这么不知节制亲密了三个月,怎么也该有动静了。

    荆戈不禁有些怀疑,难道是他自己的问题。虽然这种猜测如果成真,是件非常伤自尊的事,但荆戈还是去医院检查了身体,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否认了这种可能性,却没有让荆戈感觉到轻松。如果不是他的问题,那问题就极有可能出在谢宴身上了。

    可谢宴这么想要孩子,如果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才导致他们三个月都没怀孕,大概会很难过。

    荆戈不知道怎么开口跟谢宴说。

    这天,两人又互相搂着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间,荆戈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声,意识顿时清醒了过来。

    谢宴还没有睡着,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眼里神色暗淡。

    荆戈也察觉到,谢宴最近的情绪越来越焦虑了。

    他忍不住抱紧了谢宴:“阿宴。”

    谢宴一顿,抬眼看他,有些惊讶地开口:“我把你吵醒了。”

    荆戈低头亲了下他的额角,低声道:“阿宴,其实没有孩子也没什么的,如果你实在喜欢,我们领养一个,也是一样的。”

    谢宴沉默了一会儿,“可是我想要我和你的孩子。”

    必须要,不得不要。

    荆戈看着他眼里的决绝,唇角动了动,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道:“那我们明天去医院看看,好吗?”

    “嗯,什么意思?”谢宴有些疑惑。

    荆戈心里纠结到了极点,他抚摸着谢宴的后背,用尽可能温柔的声线说:“我们现在不能怀宝宝,可能是身体出了些问题,这是很正常的。我们只要去医院检查出问题在哪里,把问题解决了,就能顺利怀上宝宝。”

    谢宴愣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荆戈,你不会是怀疑你自己,甚至是怀疑我,不太行吧?”

    “我不是……阿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没有什么好羞耻的。”

    荆戈紧张道:“你别生气。”

    谢宴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涩,其实荆戈会这么想,一点也不过分。

    如果他真是人类世界里的Omega,连续和Alpha做了三个月都没怀孕,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有问题。

    但他骗了荆戈,他不是Omega,不是人类,即使再怎么改造肉身,他依旧是神明。他根本不会怀孕,最多只是孕育元魂。

    可是,三个月过去了,只剩半年时间了,他真的能和荆戈孕育出元魂来吗?

    几率实在太低了。

    他难道要这么坐以待毙,等着六个月过去,用这微弱的可能性去赌荆戈的存活。

    他怎么能把荆戈的性命押注在这可能性几近于无的事情上。这不是……眼睁睁等着荆戈去死吗?

    谢宴吻住荆戈的双唇,舔吃着他的唇瓣,温声道:“我没生气。那就听你的,我明天跟你去做检查。”

    荆戈摸着他的头发,“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岚晚呀」灌溉的5瓶营养液!

    第109章 演戏

    他是谢先生以前的爱人

    “小宴,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只是,除了孕育元魂这条路,我们也不知道其他能救下荆戈的方法。”

    谢宴再一次求助其他神明,但是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这个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他虽然比其他神明降生更晚,但就知道的关于整个宇宙的信息来说,并没有少多少。

    他想不到的,其他神明大概率也不会有解决办法。

    谢宴算着日子,心里的焦虑一日比一日更甚。

    而且,他现在越发无法忍受荆戈离开他的视线。今天白天荆戈都没有回家,还不到晚上七点,他就开始心绪难宁。

    谢宴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荆戈。

    荆戈很快就接了,“阿宴,怎么了?”

    “荆戈,你怎么……你什么时候回家?”

    “就快了,大概半个小时。”荆戈坐在办公椅上,看着站在眼前的男生,目光深沉,可与谢宴说话的声音却像是被割裂一般,温和而镇定,“等着急了吗,阿宴。”

    他的声音对现在的谢宴来说,宛如镇定药剂一般,一听到,他就慢慢平静了下来。

    谢宴抿了抿唇,轻声道:“嗯,我想你了。”

    荆戈心脏一颤,收紧了掌心,哑声道:“在家好好等我,我很快就回去。”

    “好。”

    谢宴挂了电话,荆戈扫过逐渐暗下去的屏幕,颇有些爱不释手地摩挲了一下那个名字。

    再开口,他的声音就冷漠了下来,“你来做什么?林又一。”

    虽然他们结婚后,谢宴对这个林又一的态度就冷淡了下来,可荆戈心里依旧膈应他的存在,看到他,他就总是想到谢宴曾经是怎么亲昵地摸他的。

    如果不是怕谢宴不高兴,他绝对要辞退了这个人,让他滚出自己的家,滚出谢宴的视线内。

    林又一一改平日面对谢宴时的羞涩姿态,呵呵笑了两声,戏谑道:“荆将军,您和谢先生可真是恩爱呀。”

    荆戈冷笑一声,他和谢宴的事,轮不到第三个人来评价。

    “说正事。”

    林又一并不恼怒,笑着说:“听说将军和谢先生最近在为怀孕的事烦心。”

    荆戈凌厉地看向他,寒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将军不必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重要的是,将军不想知道,过去这么久,谢先生为什么一直没有怀上你的孩子吗?”

    荆戈拧眉道:“你想说什么?”

    他带谢宴去做了检查,两人的身体都没有丝毫问题,医生也说按道理应该早就怀孕了,可却迟迟没有动静。这件事的确一直困扰着他。

    但是,一个外人置喙他们两个之间如此私密的事,还是让荆戈感到警惕和反感。

    “如果我说,我知道谢先生为什么无法怀上您的孩子,将军信吗?”

    荆戈深吸了一口气,他盯着林又一的眼睛,良久才道:“说说看。”

    林又一微笑起来,“谢先生一直没有怀孕,不是不能怀,而是,他不想怀上将军的孩子。”

    荆戈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掼到墙上,厉色道:“你在胡说什么?”

    “将军不信吗?”林又一依旧笑着,他张开双臂,一副任凭处置、毫无惧意的模样,淡然道,“将军不如想想,您和谢先生是怎么开始的?您是不是一直疑惑谢先生为什么要和您结婚,为什么突然就喜欢上您。”

    “他和将军身体都没有问题,那怎么会怀不了孕呢?将军难道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荆戈加重了力道,看着林又一涨红了脸,也没有丝毫波动,他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将军不会轻易相信我,所以,我准备了件东西,将军看了,或许就明白了。”

    荆戈注视着他,良久,他松开了手。

    林又一捂住脖子咳了几声,才缓过气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件耳机大小的黑色金属方块。

    这是一个录像带。

    林又一打开了录像带,在墙壁上投影出蓝色的录像画面。

    荆戈起初是面无表情,直到画面中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谢宴。另一个,和他有着几乎相同的容貌。

    荆戈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录像的内容很碎,但可以看出,这是对画面中两个人从初见到相爱的时光记录,画面中,那个和他有着同样相貌的人也被称作「荆戈」,他和谢宴在校园初遇,很快就坠入爱河。

    他们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在校外租了一间房,日常相处温馨而平凡,却能看出,他们之间根本不容人插足。

    荆戈心中惊颤,这画面,几乎和他梦境中梦到的一切如出一辙。

    这不是他的经历,画面中的人和谢宴度过的时光,不是他的。

    可他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熟悉?

    最后,画面定格在那个人将一只铁灰色的匕首偷偷递给谢宴的场景下。那匕首的形状,跟谢宴的那一只完全一样。

    荆戈突然想起,谢宴说,那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赠给他的。

    原来……就是这个人。

    荆戈感觉头涨痛得厉害,有什么仿佛要钻出他的身体,让他浑身都要爆炸了。

    他勉强维持着镇定,不让林又一发现异常。

    林又一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将军,这回你明白了吧。谢先生之所以没办法怀孕,是因为他原本是个Alpha,Alpha是无法怀孕的。”

    荆戈指向画面中那个和他有着同样相貌的男人,“这个人,是谁?”

    林又一淡定地说:“他是谢先生以前的爱人。”

    “不过,他死了。他们原本不是天阙星的人,这个人死后,谢先生一直在各个星系之间流浪,直到……看到将军您。”

    “他换了身份,改造成Omega,接近您,和您结婚,正是因为您和他曾经的爱人有着如出一辙的相貌。”

    “林又一,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林又一微笑道:“因为我就是录下这些东西的那个人。”

    荆戈闭了闭眼,瘫坐在椅子上,他扶住额头,低着眉眼让人辨不清神色,“你跟我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林又一诧异地挑了挑眉:“将军,得知谢先生是拿您当替身,一直以来对您的情感也是给另一个人的,您就不难过,不生气吗?”

    荆戈扯了下唇,他抬起眼,锋利的眉目里带着冰冷的审视:“林又一,你觉得给我看一份不知真假的录像,我就会相信你?未免太过愚蠢。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故意伪造,来离间我们夫妻感情的?”

    林又一眼珠一转,笑着说:“我有没有说谎,只需要将军配合我演一出戏,就能辨出真假。”

    “演戏?”

    “是啊。谢先生把您当作替身,如果有一天他看到他真正的爱人,还要在他和您之间做一个选择,将军说,他会选择谁?”

    “真正的爱人。”荆戈反复咀嚼着这个词,缓慢开口,“可以。我配合你演这出戏。”

    这一天,荆戈没有回家。

    谢宴陆续打了两个电话,都显示无人接听。他心烦意乱,快速换了衣服,走出了房间。

    刚要踏出别墅,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林又一。

    谢宴本来就很差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

    他就是从林又一身上察觉到世界意识用灵魂碎屑制造了无数分身的。

    但是,他很确信,林又一一开始并没有被世界意识吞噬掉灵魂。

    是在他杀了孟斐之后,那段时间他处在发情期,根本没有精力注意周围的变化,才被世界意识钻了空子。

    林又一和其他被世界意识吞噬的灵魂不同,他完全是受他牵连才被世界意识盯上的。

    如果他没有选林又一做管家,如果他没有将林又一卷进来,林又一就只是茫茫人海中的一个普通人,他被世界意识盯上的几率接近于无。

    谢宴很清楚,真正的林又一已经死了,现在在这副皮囊下的是世界意识。

    因为那隐约的愧疚,谢宴始终没办法像除掉其他人一样除掉林又一,一直让世界意识占着他的躯壳存活到了现在。

    但是,最近他发现,世界意识似乎仗着他的不忍心,将不少灵魂碎屑都融合到了这一副躯体中,灵魂力量在慢慢变得强大。

    谢宴知道,他必须要尽快动手了。

    林又一挡住他的去路,“这么晚了,谢先生要去哪儿?”

    “有事,让开。”

    林又一忽视他的不耐烦,委屈地说:“先生这么着急干嘛呀,你想去找的人又不是真正你想见到的人。”

    谢宴瞥他一眼,讽刺道:“你脑子进水了?把语言系统也给淹短路了?”

    林又一噗呲一笑,“你还是这么嘴上不饶人。”

    他绕着谢宴转了一圈,凑近他的耳朵,用只能两个人听清的声音说:“谢宴,你是在找除了你现在在用的方法以外的,可以救荆戈的方法,对吗?”

    谢宴冷着脸,不说话。

    “我的身份,你不会不清楚。就算我现在再落魄,曾经也是凌驾于你们的存在,你就没考虑过,来求助我吗?”

    谢宴也笑了一声:“我可不敢生出这份胆量。”

    “哎呦喂,你还怕我对你怎么样不成。再说了,你可是我最喜欢的那一个,只要你真心诚意来求我,我怎么会不帮你呢。”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交易

    你帮我融合灵魂

    “帮我?”谢宴哂笑道,“林又一,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不好笑的笑话。”

    林又一耸了耸肩,无奈地说:“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相信我。但是,只要有利益驱使,哪怕是昔日针锋相对的敌人,也可以成为互帮互助的伙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谢宴目光里露出一抹好奇:“你也有有求于人的时候?”

    林又一神色无辜,轻叹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现在这样,不是处处受制于人、很需要帮助吗?”

    谢宴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他并不相信世界意识的话。

    但是,荆戈的事情迟迟没有进展,他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除了神明以外,世界意识的确是唯一有可能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存在。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从世界意识身上寻求突破口。

    既然世界意识主动来和他做交易,他不妨利用一下。毕竟除此之外,目前他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只是,他必须保持一百二十分的警惕。因为,与世界意识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你知道怎么救荆戈?”

    “当然。”

    “怎么救?”

    林又一呵呵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谢宴的肩膀,低声道:“宴宴,什么时候学会空手套白狼了?”

    谢宴面无表情地拨开了他的手:“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真的有办法还是在骗我。”

    “这事简单啊,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说谎了。”

    谢宴平静地注视着他,沉默片刻,道:“可以。”

    ——

    天阙星系的深处,一座废弃许久的星球上,谢宴和林又一乘坐着一艘私人舰艇降落在这个银黑色的星球上。

    谢宴现在身份敏感,不能轻易出天阙星,私人舰艇是从黑市上买的,相当于两人是偷渡出来的。

    这座星球很小,不足天阙星的十分之一,而且到处都是荒芜的景象,四处皆是废弃破烂的建筑,两人走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谢宴看了下时间,距他离开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荆戈竟然一直没有联系他。

    谢宴看着走在前面的林又一,心里升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又多了几分警惕。

    又走了一会儿,林又一停下了脚步,示意他往前面看去。

    谢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佝偻的身影落在视野之中。

    那是一个分不清年龄的男人,身上披着铠甲,可浑身的衣料都是破破烂烂的,头发凌乱,身上都是凝固的h黑色血迹,他佝偻着脊背,在捡地上的废弃金属。

    谢宴眼里的茫然渐渐转为惊愕,他看到男人缓缓站起身,朝着他们转过来,露出了那张布满灰尘的脸庞。

    那是荆戈的脸。

    谢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被地上的废料绊倒,却被林又一手疾眼快地搀扶住。

    林又一温柔地开口:“宴宴,小心点。”

    谢宴站稳后,立即撤开了身体,他盯着那个身影,情不自禁地喊道:“荆戈。”

    那人没有回应,似乎每一个动作对他来说都很困难,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弯下身去捡东西。

    谢宴正要走过去,却被林又一拉住了胳膊,“别白废力气了,他现在又聋又瞎,早已丧失了五感,你怎么叫他,他都听不到的。”

    谢宴猛地扯住他的衣领,厉色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冤枉啊,”林又一委屈地撇撇嘴,“宴宴,你冷静一点,再仔细看看,眼前的这个「荆戈」,和你几个小时前见到的那个,身为天阙星星舰将军的「荆戈」,可不是同一个。”

    谢宴慢慢松开了手,他看向那个弯着腰捡废料的男人,男人对他们的存在无知无觉。

    “这才是真正的荆戈,不信,你可以自己检查检查。”

    谢宴深吸了口气,他走过去,蹲在男人身边,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男人空洞的双眼怔住了,无神地望着虚空,没有丝毫反应。

    谢宴闭上眼,抚摸着他的胸膛,感受男人灵魂的存在。

    突然,男人突然张口,发出了嘶哑浑浊的两个音节:“阿……宴……”

    谢宴蓦地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男人。

    宛如车轮碾过的声音却带着厚重的情意和痛苦,勾起了谢宴无尽的回忆,让他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他找回了那个带着他们所有回忆与经历的荆戈。

    不对,这就是荆戈。灵魂没有错,肉体也没有错。

    他不顾男人破烂的衣物和污浊的血迹,猛地伸手抱住了荆戈,激动地几乎落泪:“荆戈,你终于想起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被他抱住的荆戈起初有些僵硬,手臂停在半空中,而后,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顿时颤抖着抱紧了谢宴。

    “阿宴……”

    他声音哽咽着,“你怎么来了。”

    谢宴抽了抽鼻子:“我来接你回家啊。”

    荆戈似乎真的听不到他的声音,额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痛苦道:“你不该来的。”

    谢宴刚想反驳,却发现本来在他身后的林又一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他手里拿着一个通讯器,看着他,勾出一抹恶劣的笑容,“宴宴,你看,这是谁呀。”

    他将通讯器对准了谢宴,谢宴看到屏幕中的影像,瞳仁顿时一缩。

    屏幕里的,也是荆戈的脸,这个荆戈穿着得体庄严的军装,与抱着他的人处境截然不同,屏幕中,荆戈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阿宴,你去哪了?”

    谢宴发不出声音来。

    荆戈似乎看到了有人在抱着他,脸色一僵,声音顿时不对劲了,隐忍地质问道:“阿宴,是谁在抱着你?”

    谢宴张了张口,还未说话,林又一就已经合上了通讯器,切断了通讯。

    谢宴感觉脑子快炸了。

    荆戈突然推开了他,艰涩道:“阿宴,回去吧。我……陪不了你了。”

    谢宴急道:“我会救你。”

    林又一走过来,把荆戈敲晕了。

    谢宴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盯着林又一:“你在搞什么名堂。”

    林又一皱着一张脸,“宴宴,你怎么总是冤枉我?”

    “那你跟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又一凑近他,吐出一口热气:“你真想知道?”

    谢宴看着他不说话。

    林又一耸耸肩,缓缓说道:“这不是很简单嘛,你眼前的这个荆戈,才是真正的荆戈,一直以来,你都认错人了。”

    谢宴沉默不语。

    “那个身为将军的荆戈,之所以不能和你孕育元魂,之所以没有你认为应该有的记忆,都是因为,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荆戈。”

    “他从未离开过天阙星系,在一年以前,不过是军事学院一个普通的学员而已,直到他撞上陨落在这个星系中的荆戈,他窃取了荆戈的身体机能,窃取了荆戈的灵魂力量,才一飞冲天,拥有了如今的成就。”

    “所以,你也别怪他想不起来你,那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和你经历这一切的人啊。”

    林又一按住谢宴的肩膀,低声道:“既然你已经检验过了,那就该清楚,哪个是真正的荆戈,哪个是偷窃他人灵魂与肉体的赝品。”

    “你现在不相信也没关系,我已经把这个星球的坐标发给那个人了,他很快就会来这里,到时候,你可以再做一次判断,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谢宴垂眸看着晕倒在地的荆戈,眸子里的神色让人分辨不清。

    良久,他开口道:“不必了。说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林又一咧嘴笑道:“当然是建立你我之间的信任,让你清楚,我无所不知,包括救荆戈的方法。”

    “所以呢,你要跟我做什么交易?”

    “你帮我融合灵魂,我告诉你如何救荆戈。”

    “我答应你。”

    林又一诧异地挑挑眉:“这么痛快?这回不怕我是骗你的了?”

    谢宴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我刚刚看了荆戈现在的情况,他连一个月也撑不到了,孕育元魂根本来不及。我除了赌你这条路,似乎也别无选择。”

    林又一探究地看着他的神情,想要看出点什么异样,却并无所获。

    “怎么说,我也处于弱势方,所以,你要先帮我融合灵魂。”

    “可以。时间紧迫,现在就开始吧。”

    林又一哼笑了一声,“好啊。”

    两人走到旁边的一处空地上,林又一闭上眼睛默念着什么,两分钟后,成百上千个人类凭空汇聚在空地上,密密麻麻地围在两人周围。

    这些都是被世界意识的灵魂碎屑吞噬灵魂占用肉体的人类。

    谢宴头皮有些发麻,“你到底吞噬了多少灵魂?”

    林又一嗤笑道:“这就要问你家那位,当初究竟把我的灵魂碾碎成什么样了。”

    谢宴也笑了一声:“可惜啊,没能把你碾死,让你死灰复燃了。”

    “对了,为什么世界法则不对我们起作用了?我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交流,怎么也没有被踢出这个世界?”

    林又一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阴冷:“因为我早就被世界法则认定为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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