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金色的鱼尾从黑袍下衍出,巨大的鱼裙铺在地面,竟然阴暗的雷云之下都闪着璀璨的金光。
魔尊伏在地面,发丝散乱,额头布着层细汗。他眼角染上一缕薄绯,泛着点点金辉的双目满是赤色。
瞳中不仅仅夹杂着滔天的杀欲,更掺和了难以言喻的东西。
两种情绪都是为迴渊而生,始作俑者却已挥袖离去!
那个混蛋,居然就这么走了!
魔尊现下的情况可比普通的战损要更加狼狈,血液中隐隐流淌的热度致使狂念沸腾,叫他现在恨不得抓住迴渊,狠狠咬一口,再囚起来,日□□他释放水意,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离了水,巨大的鱼尾反倒成了累赘,叫魔尊行动变得迟缓许多。他深深呼出口浊气,逼得自己冷静下来,再费尽力气坐直身,开始仔细打量起自己的尾巴。
这正是他穿去星际时的鱼尾。
通体鎏金,没有丝毫杂质,每一块鳞片都发着光,尾部鱼摆如女孩儿般的层层衣裙,若是泡在水里,会开成一朵璀璨无比的花朵。
已经是可以在稀世珍宝中排上名号的程度了。
人鱼腹部凸起的一块鳞片十分突兀,魔尊面目狰狞地盯着那块鳞片,被鳞片遮掩着的蓬勃热意灼得头昏脑涨。
听说人鱼的色泽纯度代表了其血统与地位,鱼尾色泽越纯,就代表他们血统越纯,能力与地位也就越高。
而人鱼这个种族,会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进入发/情期,发/情期持续的时间也与纯度有关。
寻常的杂色人鱼最多持续四至七日不等,纯色人鱼则会持续三十日或以上。
魔尊寡情,即便是在星际做了三十年的人鱼也从来没进入过发/情期,更不会被其他人鱼影响丢了阳/精,没想到穿回来被迴渊打了一招就险些鱼洁不保!
一口银牙几乎都要磨碎,咬得咔咔作响,脖颈更是气得通红!
叫这股热意灼昏了头脑,魔尊死活不愿意屈尊降贵使用五指姑娘,脑子里只有迴渊白衣飘飘的身影,他冷心冷脸的面容,还有那双望着他,不带一丝感情的清透明眸。
该死的,热意更明显了。
他侧身一手扶地,动了动鱼尾,想尝试收回鱼尾。然而巨大鱼裙在干枯的地面扫过,发出“刺啦刺啦”刺耳的声音,掀起一阵沙石,没有任何恢复人类双足的迹象。
“轰——”
雷云发出一声低沉苍厚的悲鸣,魔尊心中一惊,抬首仰望,便瞧见金色的电龙涌过云山,急转直下,朝他魔尊直直奔了过来!
*
魔尊有多该遭雷劈,直观体现在这九道雷劈了整整一个月。
当雷势稍弱,就看见雷劈的方向隐隐冒出一团金红色的光,映上云团,便是在昭告天下,魔尊大乘期大圆满期渡劫成功。
磕了一个月瓜子儿的凌越海当即丢下瓜子皮,刷啦啦往回奔。
开玩笑,这时候不上赶着抱大腿,到时候就抱不着了。
此时魔界正中的聚魔岭已经被雷劫夷为平地,入眼所及,全是冒着焰头的焦土,连魔尊独居的梵莱境都不能幸免。
跟凌越海一块儿来的还有心念菜地的还有万城坛司,他见到满目疮痍的聚魔岭,整个人就像三魂被抽了一魂,恍恍惚惚,慢慢跪在地上,忍耐了一下,没忍住:“老子的食人草!老子这么大片食人草!!!”
凌越海正眼都不给人家一个,反倒是望着金色红云,犹豫了半晌,才咬咬牙往那头赶过去。
尚在百丈之外,遥遥望见金空之中屹立着一个坚实的黑色人影。
金晖正逐渐散去,然天地灵气以肉眼可见之势具化成一股股无色的烟缕萦绕在魔尊周身。
风拂动残留焦口的衣袍,抚去了大乘大圆满期强者渡劫时的一切狼狈与苦痛。
此时黑黢黢的天雷完成使命,已渐渐散去,终于有微光披浮。
魔尊知他来,缓缓侧首,那长发便与破损的黑袍顺着同一个方向共舞,凌越海站在地面,眼睁睁看着魔尊回过头,睥睨众生。
他身上的衣物被劈得焦烂,几乎遮不住魔尊精壮健硕的躯干,还有那棱角分明,摄人心魄的锁骨线。
衣不能蔽体,亦隐隐约约瞧见一些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凌越海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他可是只正经魅魔,魅魔特性便是可雌雄同体,不仅能采阳补阴,也能实现采阴补阳此等逆道之行。魅魔吸得精气越多,修为越高,自而功法越高,呈现在面儿上的便是他们的长相。无论男态还是女相,皆是媚而不妖,妖而不艳,往往一颦一笑摄人心魄。
但现在瞧着尊主大人,居然觉得自己论媚,论美,论俊,都不及魔尊三分之一。
可是凌越海也不敢把主意打到亲爱的尊主大人身上,就算有十条命都不敢。
尊主眸光凌厉,他忽然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连忙屈膝。
“恭祝尊主大人渡……”
“闭嘴。”魔尊及时打断凌越海虚伪的做派,留下一句,“把梵莱境修成水域。”
而后便化作一道赤影,瞬间融入天光,消失在凌越海面前。
后者行礼才行到一半就眼睁睁看着魔尊跑了,还没来得及仔细思忖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其他六将才陆陆续续赶了过来,尝试修复主仆关系,抱紧大腿。
“尊主呢?”左护法仙开口问。
最早抱到大腿并且成功在魔尊面前刷得存在感的凌越海优越感爆棚,登时趾高气昂,他双手负背,笑得一脸得意。
右护法瞧不惯他这个模样,拉高了音量:“啧,问你话呢!”
“呵!”凌越海学着魔尊的样,侧首轻描淡写地睨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径直走了。
留下六将面面相觎,暗自揣测他的异常举止。
那头,记仇的魔尊化作虚影穿梭天地,目标明确,直奔沧澜宗!
他一股气憋在心头,憋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他是怎么过的!!
既要忍受雷劫灼烧,撕裂灵魂的苦楚,想方设法与之抗衡,还要忍受人鱼特殊时期的钻心苦楚!
自以杀入道那日起,他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沧澜宗与魔界相距甚远,当时迴渊是提早做了准备才能在几日内出现在魔界,现下轮到魔尊前去,也要费上些许时日。
期间,魔尊还抽空从乾坤袋中取了一件新的黑袍法衣换上。他必不可能衣衫褴褛地出现在迴渊面前,这不符合他的完美人设。
三十七日后,魔尊来到了沧澜宗山门之外。
云山雾霭,烟波缥缈。
一条石阶自山脚而起,蜿蜒绵延,尽头另一端就藏在云端之中,给人一种爬上仙山即可羽化成仙的错觉。
沧澜宗便在这云阶尽头,可魔尊又怎么可能会乖乖爬山呢?
他袖间拨开重重云雾,直闯沧澜宗本宗,却被一股强劲霸道的墙给生生推了出来!
不知从哪飘来阵阵厚重低沉的钟声,魔尊眼前的沧澜宗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薄薄的一片银膜,以阻隔他敌入侵。
护山大阵!
果然,天下第一宗,总该有自己的本事。
魔尊听闻过护山大阵的存在,也知道大阵形成的基本原理。而这类大阵的基本功能是保持仙山凌厉,增加修士的修炼速度,最重要的,是护卫宗门,防止他这种魔物侵犯。
从前魔尊从未犯过沧澜宗,故而并不了解护山大阵的威力,今日一见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要是他亲手毁了护山大阵,沧澜宗这群家伙,应该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吧。
如此想着,魔尊掐指念了一句剑诀,灵力在周身运转,缓缓凝作剑意。
但他还没来得及与护山大阵较量较量,就听见一道沧桑浑厚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什么人,竟敢犯我沧澜宗!”
人为到,招先至。
阵阵裹挟着寒气的风刃破空而来!
魔尊双指并拢,将凝出来的剑意分出些许,轻易化去了对方的攻击。再一侧首,魔尊瞧见沧澜宗陆陆续续来了七八十人。
魔尊只是扫了一眼,除去十数位稍稍年长的领头羊大多是元婴中期或后期,后面跟着的小羊羔,虽然也有数个到了截元,但平均资历也就勉勉强强到达个截元前期吧。
就这一群小蚂蚁,他随便叫俩坛司来,应该能极限二换多,反正算下来不亏,对方元气大伤,而他只是损了两名战将。
能催动护山大阵的绝不是凡人,至少得是个元婴后期的强者才有可能造出这么大的动静。所以守山的人大部分都来了,其中不包括掌门人与几位在外游历的沧澜宗峰主。
领头羊其中几人认得魔尊,当时脸色一变,立即做出了战斗姿态。
其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挥动拂尘,一声令下:“胁神阵!”
一干弟子领命而出,绘成八方星阵,各守一个阵眼,将魔尊困在其中。一道道带着雷龙的银色枷锁应阵而成,倏忽间便将魔尊裹成了个球,只露个脑袋来。
老者见状,收拢拂尘,靠近来:“你这个魔物,就该死在雷劫中,竟留得你祸害苍生!”
魔尊邪眸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唇角擒着丝丝笑意:“怎么是你这个糟老头子出来?迴渊呢,让他出来见我。”
糟老头子的老者气得胡子炸起,他才四百岁!比魔尊年龄还小!只是略显老态罢了,竟被如此羞辱!!
他怒斥一声:“放肆!我沧澜宗今日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祸害!”随后挥动拂尘,扬起一阵狂风,作势向魔尊劈去!
倏尔,只听魔尊仰首一阵狂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笑话。老者汗毛炸起,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身为胁神阵阵眼的弟子纷纷爆出一口鲜血,老者瞠目欲裂,下一刻,双目映入了魔尊狂妄的面容。
他只觉得喉间一紧,魔尊已闪到他面前,一手擒着老者脖颈。
只需稍稍动一动直接,便可让他尸首分离。
魔尊眼瞳中淬着狠辣狂狞,声音低下来:“区区大乘前期,竟有胆同本座叫嚣?”
大乘分为前期,中期,大圆满期,每一个阶段都是质的变量,期间力量的跨度也是如此。十个大乘前期也不一定能敌一名大乘中期,况且现在的魔尊乃是大乘大圆满期,世间能与他一战的,也唯有迴渊与远在天边的某个老妖怪了。
“师傅!”“山师!”“山师大人!”
“你这个魔物!放开山师大人!”
见老者受桎,其他人都乱了阵脚,他们纷纷亮出武器向魔尊袭来,只可惜都近不了他身。
就在老者性命垂危至极,他咬了咬牙,强撑着冷静。
“你,你来犯沧澜宗,到底是何居心!”
居心?魔尊忽然变得面目狰狞,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自然是要迴渊天尊…对,本,座,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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