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父所说的馄饨摊子支在南街,虽没有铺面,但因为价格便宜用料实诚,在整个南街都有几分名气。
“叶老弟你咋来县里了?哟,这是你家小儿?长得真俊,随你!”
摊子主人是一对夫妻,丈夫姓陈,两口子个子都不高,叶瑜目测大约有一米六多一点,七成新的棉衣洗的干干净净,手指甲剪到齐肉,一看就知道是利落人。
“哪里,这孩子还是像他娘多点。”
叶父见有人离开,空了个小桌,便带叶瑜坐了上去,“来两大碗馄饨,还得麻烦你们帮忙把这两块饼子热一下。”
陈摊主接过饼子,笑道:“有啥麻烦的。”
然后两个人趁着客人不多,又聊了两句。
叶瑜听他们聊天,得知叶父与陈摊主是在县城修城墙时认识的,当时陈摊主在城墙边支了个茶水摊,一文钱就可以无限续茶水,就挣个辛苦钱。
后来两人一见如故,到现在已经交情颇深。
大碗馄饨用的是海碗,一碗八个大钱,里头约有二十个馄饨,各个皮薄馅多,发黄的汤上撒着翠绿的葱花,一看就叫人食指大动。
虽然说是鲜肉的馄饨,但里面也只能尝到一点点肉沫罢了。然而味道是真鲜美,包馄饨的手艺也好,就没一个馄饨是破皮的。
连汤带水的吃下去,全身就热了。
当然这一碗馄饨肯定不够叶父吃的,他主要还是用棒子面饼填饱肚子,早上村民给的饼子,热过之后依旧偏硬,但带着点甜味,多嚼几下确实越嚼越香。
叶瑜人小胃口小,馄饨吃了三分之二就饱了,剩下的则是让叶父包圆了。
等吃完饭,得知叶家父子俩想去店宅务那里,陈摊主想了想,问道:“你们是想在县城里租宅子还是租铺子?”
叶父回答:“先是准备看看,要是有合适的就租个铺子。”
陈摊主一拍桌子,“这不是巧了吗?最近我家邻居正想把他家的店面租出去呢,你要不去瞅瞅?别的不说,租金这块,比起店宅务就能便宜不少,那店面我也去看过,位置大小都合适,但就是因为我已经跟其他人谈好店面了,所以没成。”
“你要是有想法,我这就带你去。”
“行啊,那你家摊子?”
“下午人不多,一会让我家大儿来看着就行。”
两人简单两句就谈妥了,陈摊主跟他媳妇说了一声,然后领着父子俩往外走。
边走边说:“唉,我这邻居一家人都好,但就是命不太好。”
叶瑜仔细听他说话,这又是人贩子造下的孽,陈摊主邻居姓谢,名贤,上有爹娘,下有一儿一女,一家六口住在一起,家里有个杂货铺,每天的进项足够,若不是遇上人贩子,他们的生活算得上幸福美满。
然而就在去年过年时,谢贤他娘还有他媳妇带着两个孩子出门过节,遇上了拐子,男孩至今都没找回来,女孩虽没被拐走,但在挣扎中磕伤了头,留下了头疼的后遗症。
这下子一个家庭全都崩溃了,谢贤他娘年纪大,没转过来弯,觉得是因为自己带孩子出去才导致被拐,日思夜想,没过一个月人就没了,他爹身体也不好,自从孩子不见之后,就不认人了,时不时就要管儿子叫孙子,他媳妇更不用说,每天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
一家五口,四个都要吃药,谢贤没工夫多伤心,就一人勉力支撑着这个家,也没时间再看店,只好想着把店先租出去。
“那店铺是真不错,老谢人也挺好。”
陈摊主最后用一句话总结。
叶父虽也同情谢贤,但到底不认识他,若是店铺不合适还是不能勉强。
他们一行人直接去了要出租的店铺,店铺位置确实好,正好夹在十字路中间,出行很方便的同时生意也不错,缺点就是挺吵的,在屋子里都能听见外边熙熙攘攘的声音。
不过门一关,音量还是能接受。
叶家父子俩一进门就看见守在铺子里的谢贤,他是个颇斯文俊秀的男子,个高的同时也极瘦,是那种不健康的消瘦,脸颊都瘦的凹了进去。
见有人来,忙起身迎上去。
在他们大人互相介绍的时候,叶瑜已经开始观察店内环境。
这是个典型的杂货店,除了柜台以外就是落地架子,上面的东西不多,想来是已经清货清的差不多了。
而且店铺里一点都不杂乱,这让他暗暗点头。
谢贤带着他们参观了一遍整个店铺,“若是确定要租,这铺子里所有东西都留给你们。”
“租金一个月六百文,需得半年一付。”
叶父心算,月租六百文,那半年就是四两银子左右,价格确实不高,算得上是实惠,店铺条件也不错,如此他便有些意动。
“可以作食肆吗?”
有些户主不愿意把铺面租出去当食肆,主要是每天烟熏火燎的,怕租赁结束后铺面都没眼看了。
谢贤颔首道:“可以,只要你们注意不要走水即可。”
叶父对谢贤说,容他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明日再给他答复,谢贤同意了。
离开铺子之后,父子俩跟陈摊主告别。
然而叶父并没回村,反而转弯去了店宅务。
他小声对叶瑜说:“别看谢家铺子说的那么好,但做决定之前还是要再三考虑,咱多找几家铺子,万一谢家不成也不打紧。”
叶瑜懂,所谓未雨绸缪嘛。
店宅务是朝廷下属机构,手里的房源自然不少,叶父在所谓掠钱亲事官,也就相当于现代科员的带领下,看遍了招租的几个公有铺面。
价格方面便宜的要四百文,贵的要一两银子,各有优缺点,但总体来说都不如谢家的铺面。
最后父子俩离开县城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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