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被剪开十字口的板栗在炉子里慢悠悠地烤着,外壳渐渐缩小,露出其中棕色的板栗仁,粉糯绵软又略带甜味的板栗吃起来极香。
叶瑜略微使劲,板栗壳便裂开了,将板栗仁上棕红色的薄膜扒掉,一颗颗饱满的板栗仁就可以放进嘴巴里。
只是几天的功夫,在山上采摘的板栗就都叫叶家人吃得差不多了,叶河因为吃得太多,不分时候的开始打嗝,尤其是半夜,幸好他哥叶海如今在县城,他那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住,不至于吵到别人。
这场大雪连下了三天才停,停的时候雪已经积到成年人膝盖那么深。
也因此实在不方便出门,就连村里的豆腐生意都暂时搁置了,整个村都陷入了难得的安静之中,几乎所有人都窝在家里猫冬。
然而这难得的宁静却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天原本也是平常的一天,叶瑜一家待在堂屋消磨时间,男人们坐在炕上编柳条筐,女人们就着光亮缝缝补补,偶尔絮两句闲话。
叶河几个则是凑在一起,玩的是叶瑜想出来的跳房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玩出趣味了,叶瑜自己跳得也挺开心,脸上竟都跳出了汗。
叶母见状放下补到一半的棉衣,叫他过来擦擦汗,“这游戏看着还怪有意思的。”
叶瑜咕嘟咕嘟灌下一杯温水,“我还有可多其他的游戏玩呢。”
人多的老鹰捉小鸡、丢手绢、捉迷藏。
人少的丢沙包、跳绳。
都是很有意思的游戏,跟家里兄弟姐妹一起玩也挺好的。
正当叶瑜休息好要继续去玩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叶大嫂愣了一下,这么冷的天谁会过来?她如此想着的同时脚上速度也不慢,赶紧过去把门打开,开门的时候还颇费了一番功夫,地面滑溜溜的不好使劲。
一开门才发现敲门的是叶诚他娘,她身上穿的明显不是出门的衣服,看着很薄的一件,冻得她面色发青,不时跺跺脚搓搓手。
见开了门,叶诚娘连忙挤出一抹笑,“打扰你们了,有点事可能要麻烦你家老三去一趟。”
叶大嫂想把叶诚娘请进来,“大娘进来再说,外边多冷啊。至于老三,他如今不在家里,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才回来。”
叶诚娘闻言便有些失望,“那不用麻烦了,我就不进去了。”
她佝偻着身子转身离开,看得叶大嫂直皱眉,上次见她还是落雪前,那时候她还和吴老太吵了一架,精神十足的样子,可跟她现在的样子是天差地别。
叶大嫂满心疑惑地关上门,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回到堂屋后她把事情告诉其他人,叶母沉吟半晌,道:“也没听说他们家有什么事啊?而且怎么会跟承南有关?”
他们两家之间的关联不过就是叶父曾经救过叶诚一命,后来叶诚他爹想让叶诚拜叶父为干爹,但叶父没同意罢了。
叶老太用针在头发上摩挲一下,“想那么多干嘛,既然她不说,那就跟咱们没关系,有时间想她,还不如想想今天吃什么。”
叶河刚巧听到这话,他连忙问:“那今天中午吃什么啊?我看上个月积的酸菜都积的差不多了,要不就做酸菜粉条吧。”
积的酸菜至少要在缸里腌一个月才能吃,他们家每个月基本都会腌一批放着,随吃随取。
至于粉条也是家里常备的吃食,用土豆析出来的淀粉揉成团,然后切成小小的长条煮一遍再晒干之后就是干粉条了,这样的粉条不管怎么做都好吃。
叶老太还真想了想,“我记得咱家还有一块猪肉没吃,一会直接做猪肉酸菜粉条吧,过年的时候正好可以分年猪,那时候就有新鲜的猪肉吃了。”
他们村会统一养一两只年猪,等过年的时候吃杀猪菜。
家里的这块肉是猪五花,叶二嫂娘家送来的,不是家养猪,而是他们打到的野猪,这算是礼尚往来,因为叶二嫂之前也送了不少豆腐给她娘家。
叶大嫂和叶母一起应了一声,两人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去灶间做饭了。
野猪比起家养猪腥臊味更重,肉也更有嚼劲,所以要吃之前得先焯一遍水,深红色的五花肉被切成小块在锅中沉浮。
用葱姜蒜八角去除了腥味之后,再跟切成丝的酸菜一起炖,等差不多熟了,就可以把粉条放进去,咕嘟一会就能出锅。
酸爽的酸菜,滑溜溜的粉条,瘦且有嚼劲的五花肉。
配在一起的味道简直了,连汤带水的吃一碗全身都热和起来。
吃到一半,叶家的门却又被敲响了。
叶老太也是纳闷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过来。
她让离门近的叶河去开门,叶河嘴里还包着饭,风一样跑过去又跑回来。
来的竟然是村长,坐在主位上的叶老头见了他连忙站起身,“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说完又拍了叶老二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别愣着了,赶紧再去拿一双碗筷。”
叶村长挥挥手,面上有几分疲惫,“别忙了,我就是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叶诚他亲家刚才带人过来,说是他们家跟叶诚家说好,给的彩礼是咱们的豆腐方子,但是叶诚他们家不讲信用,没有给彩礼。但是叶诚他爹又说当初根本没有彩礼这回事,钱家说不要彩礼,说他们看中了叶诚本人。”
他一拍桌子气道:“什么叫没有彩礼这回事,就算再穷的人家,男方的彩礼和女方的嫁妆都是准备好的,怎么偏偏到他们家就说没有彩礼了。”
叶老头和叶老太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了几分计较,就是叶诚家想占小便宜被钱家坑了呗,想着没有彩礼还能娶个县城里的姑娘,也不想想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那接下来怎么说?”叶老头问道。
叶村长叹了口气,“可不止这点事呢,叶诚的叔伯们都不愿意把方子交出去,说是要交就分家,而且要叶诚他爹这一房单独分出去,净身出户。”
他说到这没忍住又叹气,“更别提咱们村里的人了,用脚想都知道他们不愿意。”
要是叶诚他爹真要交方子,那他们一家在村里也是过不下去了。
叶老头放下筷子,“这方子是我家老三当年的长官送过来的,咱也想着村里能多些进项,但是没想过要卖给其他人。”
叶村长点头,“我知道,叶诚家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我过来就是跟你们说一声?,千万别因为心软就答应他们。”
叶老三服役时的长官好像姓褚?要是他没记错,那褚将军如今还在镇守边关,已经加官进爵,是一品的官员了,手里有几个常人不知道的秘方也是正常。
等叶村长离开,老两口却没了胃口。
叶老太一撂筷子,“这都是什么事啊,叶诚他奶竟也同意此事。”
叶诚的爷爷早亡,他奶一人带大三个儿子,是个极精明能干的人,按说她不会同意这样荒唐的事啊。
“人心易变,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叶瑜竖着耳朵听这件事,心里思忖道,真是财帛动人心,一个豆腐方子都能牵扯出这样的事。
这事并没有到此结束,反而是叫村里人好好看了一次热闹。
叶诚一家咬死了钱家没要彩礼,还说若是后悔结亲,就让两夫妻写一份和离书,日后各自婚嫁,互不干扰。
这个时代对女子是极为苛刻的,叶诚一家这么说就是瞅准了这一点,而那位钱娘子才是这件事里最无辜的人。
黄老太过来找叶老太的时候,带过来一个新的消息。
“叶诚他奶不知道这事,一直以为他爹娘已经准备好彩礼了,甚至为了不叫钱家看不起,还特地把自个的棺材本也掏出来了。”
黄老太说完后两人一起想到昨天叶诚他奶拎着棍子揍自己儿子的场景。
“这可真是。”叶老太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叶诚媳妇如何?”
黄老太沉默了会才开口回答:“看起来不太好,她是县城里的姑娘,在村里本就不太适应,什么农活都不会做,妯娌之间难免有摩擦,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处境自然就更差了。”
她语气中带着怜惜。
叶老太道:“何必呢,咱们农家不如就跟农家结亲,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齐大非偶是吧,不管是娶妻还是嫁女,门当户对最好。”
“是啊,我们家远哥儿媳妇就是好的,嫁过来这几个月上上下下一把抓,里里外外一把手,跟惠姐儿几个也相处的极好。”
黄老太又欣慰又自得于自己的眼光。
“等回头海哥儿说亲的时候,姐你尽可叫我掌眼,一定给他找个好的。”
长子长孙的媳妇可是很重要的,不说其他的,有一句俗话是长嫂如母,从这句话里就能看出长嫂的重要性。
叶老太白她一眼,“海哥儿还不着急成亲,年纪大些生下来的孩子会更健康,十八九岁才是最适合成亲的年纪。”
黄老太虽然不认同她姐这个想法,却也没反驳,只是说:“那不是迟早的事嘛。”
两人很快换了个话题,聊起了其他事。
然而就在她们聊起这件事之后不久,叶诚家又有了新的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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