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双小手递过来的银子,罗湛只能讪讪笑了笑,心脏却丝丝抽痛,他堂堂首辅之女,竟差点成了小乞儿。
罗湛不敢想象,倘若今晨他命人驱赶了女儿,这辈子怕是没法解除罅隙了。
罗湛:“爹爹没有认出你,你莫要生气,日后你要多少银子,爹爹都给你。”
苏吱吱没有领情,把银子放入了罗湛手心,神色坚定,“不必了。没有爹的这十五年,我也挺好的。”
她说的是气话,但也是真话。所有委屈都吞咽下去,她不想矫情。
已经发生过的事再也无法更改。
可往后的日子,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罗湛,“……”他握紧了银子,掌心生疼,喉咙一阵酸涩。
洛韶儿脸色转为沉静。
方才罗湛对她的所作所为,并不能对她的心境造成任何影响。
她早已不是当初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心一旦凉了,就热不起来。
苏吱吱靠近洛韶儿,挽住娘亲的胳膊,柔声问道:“娘亲,您没事吧?”
苏吱吱当真太不喜欢男子用强了。她在沈勋那里已经见识过了。娘亲如此美貌,保不成亲爹会胡来。
苏吱吱瞪了一眼罗湛。
罗湛哑口无言,好像无论是对妻子,亦或是女儿,他都极为失败。
洛韶儿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欣慰至极,不由得又是眼眶微红。她自己当年没有好生保护的宝儿,如今都会反过来保护她了。
洛韶儿,“好孩子,娘亲无碍,这种事今后都不会再发生。”
一言至此,洛韶儿眸光清冷,看向罗湛,还是那句话,“我要与你和离。”
当朝权臣愣是露出后怕之色,当着女儿的面,他不敢造次,耐着性子哄道:“夫人,昭昭回来了,你就莫要与我闹了,今后一家人和和美美,不是甚好么?”
苏吱吱又反驳,“我叫苏吱吱。”她很坚定。
罗湛,“……”
洛韶儿轻笑,“一家人?罗湛,谁与你是一家人?你与你那贵妾才是一家子吧。”
提及罗府贵妾庄氏,罗湛脸色更为难堪。
庄氏是罗老太太的娘家远房侄女。
罗湛这么多年没有子嗣,罗老太太就自作主张把庄氏叫来罗府。
起初,罗湛并无纳妾心思,但罗老太太使诈,在一次家宴上对酒菜做了手脚,促成了罗湛与庄氏的夫妻之实。
不过,饶是如此,庄氏也没怀上孩子。
但,由罗老太太做主,庄氏就顺理成章进门成了妾室。
这也是罗湛对不住洛韶儿的第二桩事。
彼时,二人成婚当年,罗湛亲口承诺——
“此生唯卿卿一人。”
可当年承诺废了。
二人之间也再回不到往日情浓。
这时,门外小翠走过来通报了一声,“大人,夫人,老太太那边派人过来请,说是要见见大小姐。”
罗府大小姐突然冒了出来,罗老太太那边必然关注。
此前,罗老太太对这个孩子就不太重视,可也奈不住罗湛这么多年来膝下无子。
孩子对罗家而言,太稀缺了。
罗湛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他看着妻女,抛开了权臣的威严和肃重,用哄劝的语气,说道:“夫人,昭……吱吱,既然老太太那边派人过来请了,你们且随我过去一趟吧。”
此前,洛韶儿数次闹和离。
罗老太太早就对她很不满意,免了她晨昏定省,根本不想看到她。
奈何自己儿子爱妻如命,罗老太太只能暗暗嫉恨。
罗老太太把洛湛至今没有子嗣的事情怪罪在了洛韶儿身上,自是不待见她。
洛韶儿本不想去,可她到底是晚辈,又不能让女儿一个人去老太太那边,遂只好答应,“好。”
苏吱吱抿唇。
她可不想见到老太太。
上辈子的记忆并不美好。
罗家后来知道了她是从扬州如意楼出来的,嫌弃她至极,不认她的身世,也不允许她姓罗,更是说她并非罗家骨血。
但眼下,她暂时还在罗家,娘亲还没和离,她只能去见见老太太。
*
不多时,罗湛领着妻女到了上房。
罗湛有意放慢了脚步,而且清冷无温的脸上多了一丝温柔笑意,言行举止之间,都在刻意维护母女两。他的唇瓣破了皮,还有鲜红血渍,是不久之前被洛韶儿咬伤的。
那个不苟言笑,深不可测的首辅大人,此时就像一个寻常居家男子。
老太太一看到这副画面,脸色就沉了沉,随即,她看向洛韶儿身侧的小丫头,就一眼就确认无误,的确是那个孩子。
长得这般相像,不是母女就不正常了。
罗老太太面色微沉,她身侧站着庄氏。
庄氏揪着帕子,心中很不痛快!
这洛韶儿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丢了十五年的女儿,竟然从天而降了!
她不甘心!
万一罗湛与洛韶儿重归于好,她可如何是好?!
再看苏吱吱,庄氏更是咬牙切齿,这副小模样还真是从洛韶儿脸上扒下来的。
罗湛这时道:“母亲,孩子如今回来了,就是罗家大小姐,是我唯一的孩子。”
他特意表明立场。
纵使罗老太太有何异议,也没法当场给母女两人难堪。
罗湛催促,“吱吱,还不快给你祖母请安。”
罗老太太拧眉。
吱吱……
她那个孙女叫什么来着?她都忘记了。
苏吱吱不情不愿,可眼下还不是闹事的时候,为了暂时的安稳,遂向老太太请安。
罗老太太也是要脸面的人,当场赏赐了一套头面和几匹料子。
此时,齐九明正呆呆的看着苏吱吱。
竟是她……
那个因为自己而失踪了十五年的罗家大小姐。
他对苏吱吱有股莫大的亏欠,他每回来罗府,都觉得无颜面见首辅夫妇。
她还活着,这可真好啊。
忽然,苏吱吱望了过来,齐九明白皙的俊脸立刻涨红,双手摆在膝盖上,无处安放,真真是羞臊又不安。
他欠她一条命,怎样才能还清么?
钱财?
或者……以身相许什么的?
齐九明想入非非,越想越是耳根子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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