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一直在想老头这句话, 难道那个少年中途已经拜师了？或者来的路上遇到啥事了？毕竟友情联谊这天也没看见他……
“不要慌，到明天不就知道了。”老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感觉倒是和我有那么几分缘分！”
“难不成你要收他当弟子呀，”姚安玩笑道，“你是来旅游的，再待几天可就回去了，可别耽误人家小天才！”
“怎么可能，隔着时空还收弟子，我疯了我？又不能像你们这儿上网课……”
次日, 玄学会正式开始。
虽然这么说，但是姚安跟着老头去了比赛的地方，零零散散的站着十来个人正在讨论昨天的赌局，除了墙面上多了一条不知道用了多少次皱巴巴的横幅, 其他的好像也没多少正式的样子。
“今儿不是玄学会第一天吗？”
不应该是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日子吗？
“小姑娘第一次来吧？喏，玄学等级三级的人今儿开始各自找对手比赛，赢得人晋级。”
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姐姐，剪了个超短发, 大概三十来岁, 正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看面前这些人笔试。
姚安还是第一次听说玄学等级。
“不是越底层的人越多吗？”老头奇怪道，他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面前这些人都不咋滴，估计三级就是最差的了。
“在外面来说嘛肯定是这样, 但是来参加玄学会的，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厉害人物，所以整个结构更像是纺锤型。”
姚安听她说话, 觉得她可能是搞统计学的。
“有些人虽然级别不高, 但是有自己的特点, 在某些领域，级别高的人不一定能有他厉害。”
这超短发的姐姐看完了所有三级玄学师比试，耸了耸肩：“今年好像没有特别出类拔萃的人呢。”
“啧啧，这就是三级啊？”老头看完有个人写的符咒，脸上写满嫌弃的转到了一边，“这么简单的符咒都能写成这种鬼样子……”
超短发侧头看了看那个符咒：“就是最后一笔没收好吧，其他的还行，中规中矩。”
“中规中矩？”老头冷哼一声，其他领域也就算了，在他最擅长的符咒领域，这种符咒被人写出来他简直不能忍。
“起笔落的位置就是错的，静心符怎么能从顶端起笔呢！还有那云篆图，鸡爪子拍两下画出来都比那好，他还折起来？！中间全部截断，五行运行都滞涩了，还怎么静心？！”
老头说着赶紧往外走，他生怕自己再看上去忍不住吐血。
那姐姐站在原地愣了愣，随后脸上立即露出惊喜的表情，赶紧跟了上去。
“老先生擅长静心符呀？”那姐姐笑眯眯的。
姚安一听这话，就知道老头要开始了，果然……
老头一副你在侮辱我的模样：“静心符有什么值得擅长的？那是入门基础，只有把静心符学好了，五行之力掌握到位了，才能学其他！”
“对啊对啊，其实符咒就是运用五行之力，比如说护身符，虽然也是基本符，但它是调动外界五行之力，在自己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五行气场……”
老头听到她这么说，倒是多看了她几眼，点了点头：“对，好多人不愿意学基本符，觉得浪费时间，实际上基础才是最重要的，比如说养气符，好多人都会吧？但是画得好有几个？画符的时候感应内五行的运转和规律才是学习养气符的重点！”
可能是看这位姐姐稍懂符咒，至少比里面那些人强一些，老头也愿意多说几句。
“老先生这次也是来参加玄学会吗？这次名单上好像没有看见您老的名字呢？”这姐姐眼神亮晶晶的。
“我们是安家的。”老头也没具体细说。
“安家？”她脸上似乎有些疑惑，随即又笑道，“老先生对符咒的理解真的很深刻，一两句话就能让人茅塞顿开！”
老头本来还想再说什么，突然看见街边有个跟父母赌气的小孩，正在把手里的鸡腿往地上砸！
“哎哎！小家伙你干什么呢？这么大一只鸡腿！你知不知道很多人一辈子都吃不上这一只鸡腿？！”
突然冒出来的老头，把小孩吓到了，小孩的父母也愣住了，赶紧拉了拉小孩：“听到没有，老爷爷都批评你了！我们不能浪费粮食知不知道……”
“我就不吃！我就不吃！”小孩一挥手，那鸡腿就落在了地上，滚了两圈，沾满了尘土。
老头看着那鸡腿，站了好一会儿，长长的叹了一声，把鸡腿从地上捡起来，把外面那层皮撕了，轻轻的撕下一块肉放在嘴里：“那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就扔了呢？”
小男孩的父母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老头将那块肉咽了下去，犹豫了一下，轻轻在小孩额头弹了弹：“只有饿过肚子的人，才知道粮食的宝贵。”
跟着老头的那个超短发女子看了看那鸡腿，又看了看老头，一路上虽然不再说话，但却依旧和两人一起走着。
老头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姚安看了她好几眼，发现她满脸自然，不急不缓的模样，心里猜测估计是顺路。
直到老头走到了住所，女子似才反应过来：“跟着你们走偏了，我不住这儿，小妹妹，有时候我来找你聊天呀。”
然后她很快的沿着原路返回。
女子离开之后，迅速去了那个小孩家门口，盯着那蹲在门口玩泥巴的小孩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还拿出了一块透明的水晶在面前晃了晃，最后才离开。
她住的地方距离姚安他们并不远，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只见她到了院门口，也不敲门，快跑两步，手一撑就跳进了院子里。
“儿砸！快出来，妈今儿给你看中个师傅！”女人刚进院子就兴奋的往屋里冲。
屋里坐着个包子脸的小男孩，大概十一二岁左右，正端正的坐在桌子前，提着笔画符，手腕上悬挂着一块小石头。
“真的！是很厉害的，你之前不是说那个什么护身符调动五行之力吗？你未来师傅也这样说……”
女人把今天老头的话重复了一遍，又把扔鸡腿那小孩的事说了一遍：“今天那小孩要挨饿咯！”
小男孩肉嘟嘟的脸上有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握着笔的手丝毫不抖：“不是每个人都想收徒弟的。”
“我会想办法的，”女人眼睛转了几圈，“是个爱惜粮食，并且心怀天下的老先生，他难过肯定不是因为缺粮食，只是为那些吃不饱饭的人难过，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
“只要有需求都好办！”女人拍了拍小男孩的头，“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么厉害的老先生，咱们可不能放跑了，你努力展示自己的天赋，其他的我们来想办法。”
女人甩了甩手上的水晶，转身进房间开始打电话：“三哥，缺粮的话要怎么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哎呀我就随便问问，你说那些制度什么的我又听不懂，要不你给我发一份文件吧？我有用！真的，为了何瑾拜师的事呢！好的，就发我邮箱里。”
女人接连打了四五个电话，不是这个哥，就是那个姐，一听家族就很膨大。
“走，我带你去看看你未来师傅！”
接收到好几份文件之后，女人满意的准备带小男孩出门。
“我今天的练习还没练完，我不去。”小男孩对拜师没什么兴趣，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自己画的符咒上，每一笔一划都很认真。
“一会儿再回来写嘛。”女人绕着桌子道。
小男孩摇头拒绝：“不行，出去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是太晚那就是明天了，明天又有明天该做的练习了。”
“算了，那我先去打听打听情况。”女人随便拎着一点东西就出了门。
——
“姚安，你说你们这儿浪费掉的粮食给我们有多好！每年我们能养活多少人啊。”
老头有些颓丧的坐着：“还是你们这儿好，虽然玄学不发达，但是你们走了科技道路，玄学受益面太窄了，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
“但是你们那儿和我们这儿情况不一样嘛，不是说你们那儿鬼怪多吗？要是没了玄学，岂不是很多人要遇难。”姚安赶紧安慰他。
“我其实观察过你们这儿鬼怪少的原因，”老头突然抬头看着姚安，“因为大家都吃得饱穿得暖，去世的时候没有过多的怨气，自然就无法滋养鬼怪……”
“同时大家都不用担心饿肚子，人口自然就上涨，人口多了阳气就重，阳气重了恶灵就出不来……”
正说着，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姚安过去一看，是今儿遇到的女人。
“想着你们可能还没吃饭，我来给你们送点吃的。”女人扬了扬手上的糕点。
“有什么事吗？”姚安客气道。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刚刚看见老先生捡起了鸡腿，心里特别感触，我们家从我外公开始就有个宏伟愿望，想让天下所有人都不用为吃不饱饭发愁。”
“我三哥就是专门研究这块的，”女人说着说着已经走到老头面前，“对社会学、经济学、科技几个方面都有研究，因为吃饱饭很多时候不仅仅跟生产力有关……”
老头起初没搭理她，慢慢的就被她说的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社会想要得到良好的发展，首先应该是制度，您想想封建社会时期，大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要交很多给地主，自己还能剩什么呢？这样岂不是再努力都没用……”
“说得有道理。”
得到老头的认同后，女人说得更加起劲了，然后她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您看看我三哥写的东西，我发现您的想法和我三哥很像的。”
从头到尾只说过五个字的老头觉得自己遇到了对手。
他看着女人递过来的电子文档，本来只是想随便看看，没想到一看就停不下来，好多地方还重复看好几遍。
有份报告里分析了封建社会和现代社会的区别，老头认真的一一对比。
有份报告里又阐述了关于经济循环对于社会的有利影响，以及用一个小村庄举例，如何才能带动经济循环……
看着看着，老头突然想起之前在这儿听到的一句话：术业有专攻。
怎么就早没想到呢！
自己一个搞玄学的，研究什么社会学、物理学嘛！这些东西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才啊！而且……要带走知识，比带走物品方便多了，只要自己记得住……
“咳咳，你三哥确实有些独特的见解，”老头将手机退了回去，“不过都是些理论的东西，现在社会已经发展得那么好了，他写的这些更适合还没开始发展的……”
“老先生您这话可就说错了，研究发展历程是为了更好的找准发展方向，历史虽然有阶段性，但是也有相似性……”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好久，最终竟然是老头败下阵来：“说说看，你来找我是什么事儿。”
“嘿嘿，那我就不跟您老卖关子了，我是为了帮我儿子找个师傅……”
姚安听着女人口中的儿子，脑海中第一时间冒出了那个天才少年，但是老头沉迷于那些文档里，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今年刚过了十岁的生日，就您说的关于符咒的五行，他自个儿都在摸索……”
“您老要是觉得不错，我就带他来给您看看，您要是觉得行就行，要是不行，咱们认识一场也是缘分啊……”
“如果一个落后的社会，想要快速的发展到目前的样子，需要做些什么？”老头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得看落后成什么样了，是封建社会？还是原始社会？不可能还是石器时代吧？”
“类似于宋吧。”老头找了个感觉稍微接近些的朝代。
“这倒是个有意思的话题，感觉发展啥都挺重要的，我大哥是搞软件开发的，要不这样，我请他按照您的要求建个城市模型，然后我联系我三哥、二姐一起来发展那个城市，实验看看哪一种最有成效？”
女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城市模型。
老头从来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种操作，他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你儿子带来看看。”
他娘的，就算是个白痴也收了！
女人立即欢喜的去带自己儿子来，老头悠哉悠哉的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二十分钟不到，姚安就看见女人牵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过来。
老头正在喝茶，看见那小男孩一口茶就喷了出来，这眼熟的小胖子——不就是自己五年前收的关门弟子吗？
32 ☪ 第 32 章
看着那小胖子板着的小脸, 走路时的鸭子步，还有右脸颊那个酒窝, 简直和那个整天把自己气得跳脚的家伙就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这个小胖子是缩小版。
小胖子站在老头面前，先盯着老头的右手看了看，稚声稚气：“你就是要收我为徒的师傅？你有什么厉害本事能教我？”
说话还是这么欠抽。
“不过我觉得你不太行，你看看你右手中指都没有老茧，说明你不够努力，刀不磨就生锈，人不学要落后, 落后就要挨打，即使是天才，不努力的话也只是在浪费上天给自己的礼物……”
比那个弟子更会这些一套一套的词，想到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 老头也就释然。
“你先说说你有什么资格能拜我为师？”老头问出了五年前一模一样的话。
“我有天赋，而且我努力。”
小胖子的声音回荡在屋里，老头看着他，仿若时空旋转, 自己站在了玄天宗的大殿里, 面前两人的声音影子渐渐重合。
“有天赋且努力的人很多。”老头同样板着脸。
“我比那些没天赋的人更努力。”
小胖子的话说得姚安羞愧难当，她可不就是那个没天赋还不努力的咸鱼吗？
老头哼了一声, 但是嘴角微微翘起：“去画一张最基础的求雨符。”
求雨符在很多人看来已经算是高级符咒了，但是老头认为求雨符是用来练习五行转换关系的。
小胖子听到他这话, 侧着头想了一会儿，认真的点头：“你说得没错，求雨符里的基础云篆很多。”
“如果能通过考验, 我愿意拜你为师。”
“你先通过考验再说吧。”
小胖子在桌上铺开符纸, 又将小石头挂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就好比学霸去考试，仍要练习自己的楷书一样。
“这是谁教你的，”老头抽出一只筷子轻轻的在小胖子手腕上打了一下，“时间长了你的手就会适应带有石子的练习，你画出来的符就容易轻重不一，很难再找到自己的节奏。”
旁边的女人先是啊了一声：“可是不是说这样能练习稳定性么？”
“符咒和其他不一样，符咒讲究的是灵气和一气呵成，手腕要轻松，笔墨要流畅，下笔之后不可犹豫，其中灵气才会有流动之意。”
“路走错了，走多远都白搭。”老头故意斜着小胖子。
小胖子对比自己厉害的人向来包容性很高：“多谢先生指点，我也发现悬挂石头画出来的符咒没以前好了，我一直以为是练习不够的原因。”
随后小胖子取下石子，然后心中想了想老头说的一气呵成，提笔就画，脑中全无杂念。
这是他画得最快的一张符，但却不比那些他精雕细琢出来的符咒差，甚至在一些线条上笔力掌握得更好。
“还不错，确实是下过苦功夫的。”
小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女人眼珠子一转：“何瑾，快叫师傅。”
“师傅。”小胖子见杆就上，比那边那个少了几分倔强，多了一点厚脸皮，估计跟这里的家人有关。
老头心里也痒痒，这就好比一个玉石雕刻大师看见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要是买了吧，自己没什么时间雕刻，要是不买吧，落在其他人手里，说不定就毁了这块璞玉。
而且那块璞玉曾经自己还雕刻过一块基本差不多的……
“我能教你的时间很少……”
“对我来说，师傅是用来拨正方向的，不是来教自己提笔写字的，不需要您长时间的教导我。”小胖子算是对刚刚老头的话做了回应。
行吧，就给个方向，让这块璞玉自己蜕变吧，那家伙也是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的，出门即远游感悟五行，还嫌自己讲的课拖沓，哼。
“行，”老头果断道，“敬三杯茶，我就是你师傅了。”
小胖子急忙很有眼力见的拿起老头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然后恭恭敬敬的端了过去：“师傅请喝茶。”
老头喝完这杯茶，小胖子又去倒了一杯，再次递上，老头砸吧砸吧嘴，还是喝了下去，然后小胖子又倒了一杯……
“这杯茶就敬你师姐吧。”
姚安正事不关己的在一旁站在，她盘算着老头中途截道收了弟子，到时候该怎么向安家解释呢。
还没想出个名堂来，就听见老头这么说，她还疑惑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另外那女人，心想：难道老头要连小孩他妈一起收了当弟子？那辈分岂不是乱了？！
谁知小胖子端着茶直直的朝自己走来，姚安惊诧的看着老头。
“怎么了？前两天还在叫我师傅呢，现在没好处就翻脸不认人殪崋了？”老头故意沉着脸。
“师姐，请喝茶。”小胖子行了礼，将茶递到了姚安身前。
姚安吞了吞唾沫，赶紧把茶接了过来，自己竟然还能成别人师姐，而且还是玄学天才的师姐，世界真是妙不可言啊。
她将翻手抬起茶杯，将茶一饮而尽，就听小胖子开心的说：
“想必师姐也很厉害，才能拜入师傅名下！师姐擅长什么？也是符咒吗？”
“不、不太擅长。”姚安说话都有些磕巴。
“你师姐擅长的，以后你就知道了，”老头忍着笑，把小胖子招过去，“我先给你念一段咒语，你记着，回去之后配合求雨符练，等到求雨符大成，我再教你其他的。”
姚安听着这个大成，总觉得在她的印象里，什么什么大成，那得是好几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吧？
老头给小胖子念了一段她听不大懂的话。
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寒暄的话，小胖子已经往后退了几步：“那弟子就先回去练习了，不打扰师傅和师姐了。”
说完就拉着他那还在思考咒语的老母亲，一起离开了。
“你不是说你不收徒吗？”两人刚出门姚安就叹了一声，连抓了两下头发，“而且我当什么师姐嘛，我啥都不会……”
“普通资质当然是不收了，这种天才……”老头无奈的摊了摊手，“安家那边我会解释清楚的。”
看着姚安仍旧满脸愁容，老头又道：“你不用会啥，到时候我给你留几本书，你偶尔忽悠几句就行了，他专注于自己的学习，不会过多关注你的。”
才这么说着，安老爷子就来了。
姚安觉得他或许是听到了何瑾来过的消息。
果不其然，安老爷子一开口就是：“老先生见过那少年了？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老头满脸笑容，“我好多年没有遇到过这种天赋的小家伙了！”
安老爷子心里咯噔一声，笑容都变得有些勉强。
“刚才他们来……”老头把事情简略说了说，“我一下没忍住，就答应收他为徒了，老先生送的东西会一样不落的还给您……”
“无妨无妨，”安老爷子只是沉默了几秒，随即脸上又散开笑容，“师徒缘分这种本就不可求，那小家伙能拜先生为师，是他跟先生的缘分！”
姚安本以为的吵闹没有发生。
“其实之前是我唐突了，这几年安家式微，就想出了这等不靠谱的法子！”
自从和老头在一起之后，姚安会下意识的分析这些老成精的人说话的意思，现在看来，安老爷子是想用这件事拉近和老头的关系……
“我们家有几个天分也不错的弟子，就是没有名师教导……”安老爷子边说边看老头的脸色，见他没有接话，话锋一转，“不知老先生在指导弟子的时候能不能顺带指导指导他们？”
“我说的东西，他们可能听不懂。”老头想到自己要去指导榆木脑袋，头都大了，连连摇头。
安老爷子在心底叹了一声，正要告辞，就听到老头说：“不过你有问题都可以来问我，要旁听也行。”
这几天和安老爷子相处下来，老头觉得他悟性还是不错的，主要是知识广博，自己讲的他稍微比较好理解。
安老爷子大喜，自己学会了再去教那些徒弟们也是一样的，他丝毫没意识到，整个安家的辈分在这一刻就往下掉了掉。
于是老头把一些不同符咒与五行的关联稍微说了说。
有些东西好像就是这样的，别人稍微提点一两句，就有拨开云雾见天明的感觉。
安老爷子自己反思一会儿，又问老头几句，慢慢的摸索这个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联系。
正聊着，有个方脸老人站在了门外，面色严肃。
“这是陈家老爷子，陈家是卜算家族。”
见老头眼里仍旧还有些茫然，安老爷子又道：“昨天你弄了跪在第七层大门外的小子他爷爷。”
老头恍然的哦了一声，要不是安老爷子提起，他都忘了有个人还跪在那儿了。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老头正想掏符咒，只见陈老爷子快步来到他的面前，双手抱拳，长长的作了个揖。
“家中小子顽劣，还望老先生海涵，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那小子一码。”
这种出场，倒是和老头想象中有所不同。
他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陈老爷子怒气冲冲的先去看了陈飞，只见陈飞双腿仍旧跪在地上，整个人的身体都往旁边倒着，看样子已经晕过去了。
陈老爷子试着让人将陈飞架起来，可是两个体型魁梧的汉子都拉不起陈飞，上半身已经抬起，可膝盖以下还是紧紧的粘在地上，若是再使劲，整个人怕是要像面条一样断掉了。
没办法，陈老爷子才来找老头，而且做出这般姿态。
33 ☪ 第 33 章
老头看了一眼时间, 不冷不淡的道：“再是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陈老爷子面带苦笑：“那孩子已经晕过去了，想必是体力不支……”
“哦。”老头压根不接陈老爷子的话。
“想请您老手下留情……”
“我已经很留情了, 只给他弄了三十个小时，哼，要是下死手，就让他尝试一下两天两夜，或者三天三夜……”
老头满脸不耐烦，陈老爷子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十多秒后才笑道：“他这也是自食苦果。”
等陈家老爷子走后, 安老爷子道：“这陈老头最是记仇不过……”
他本想提醒老先生注意这个人，但是话没说完，就哑然失笑，一只雄狮会在意一只鬣狗的记恨和报复吗？
况且, 要是陈家搞什么小动作，对自己来说是好事。
这么一想，他又高兴起来，多么希望世界上的蠢人多一点, 再多一点。
“那陈家老爷子魔怔了。”老头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安老爷子精神抖擞的竖起耳朵听。
“有的人会对自己的某些卦象陷入执念，但偏偏他的那个卦象又是错的。”
老头没有明说, 但是安老爷子已经听出了其潜台词，就这就是说陈老头算了个错的卦, 偏偏他还觉得是对的。
“哈哈哈哈，”安老爷子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笑声，“他向来自负得很, 总觉得自己算出来的卦都是准的。”
“说起来我倒是听闻过一个消息, 说他曾经算出过, 陈飞身上有陈家的大机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安老爷子牙花都露出来了。
老头扯了扯嘴角：“按照那小子的性子，不惹来大祸就算是他的机遇了，而且他也不想想，就那样的，能有什么大机遇？别人眼瞎啊？”
“嚯嚯嚯嚯嚯……”安老爷子杠铃般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屋子。
他心情愉悦的离开，留下姚安和老头，姚安嘀咕了一句：“机遇机遇，不就是变数么，做得好是机遇，做得不好就凉凉~”
“对了，我总感觉你对何瑾的态度不对啊，是不是和那天你买到的玲珑塔有关！”姚安已经展开了丰富的联想。
老头看了她一眼：“我发现你这个人，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着，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
“人嘛，完全没有冒险精神也不行，太有冒险精神也不行，人生这么长，什么事情都按照自己的预期中规中矩的做着，有什么意思呢？就像有时候走着走着，突然想跑两步，那就跑跑呗，即使摔得屁滚尿流，等过几年回想起来，说不定也觉得挺好玩的。”
见姚安沉默，老头又继续道：“出去玩的路上看见有一条河，想跳进去游个泳，那就不要犹豫，因为你即使以后你再来这儿，你也不是当时的你了。”
“年轻的意义就在于，生命总有很多种可能。”
老头拍了拍姚安的肩膀，起身回房了。
姚安站着想了好一会儿，虽然有些观念和她从小的认知里有差异，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老头说得挺有道理，自己过去那些年，好像太平淡了……
反思了一会儿，姚安突然想起来，说些什么冒险精神嘞！她是在问何瑾和玲珑塔呀！淦！又被老头转移话题了。
因为何瑾突然拜师这件事，打乱了原有的节奏，安老爷子虽然没收到徒，但是每天竟然也很开心，直到最后一天玄学会——姚安见识到了老头有多强。
比符咒，他随手画出一张符咒，对方看了半晌，主动认输，并且把老头的符咒要了过去，仔细研究。
比相术，他口口声声说他不擅长，结果不仅能上看父母，下看子女，还能看劫数、缘法。
比卜算，抽到的对手是钱道人，有人在罐子里放了一样东西，钱道人用铜钱算了又算，终于得出结论：五行沾木，是根木头，老头在手里点了几下，直接开口，桃木簪。
至于命数和医数，命数没有人比，医数已经渐渐远离了玄学五术，也没人来玄学会。
老头代表安家大杀四方时，参加豪赌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那天才肯定要被安家收入囊中了。
结果谁都没想到，那少年竟然叫老头一声师傅，随后站在老头旁边一动不动。
“安老爷子，这不会是你们做的局吧？”有人想着自己输出去的东西，心疼得抽抽，再想想安老爷子丝毫不诧异的模样，忍不住恨恨道。
“凤择梧而栖，人择善而交，说来也巧，大家刚下完赌注第二天，何瑾就遇到了老先生……”安老爷子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你这老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钱道人哈哈大笑，“最初是想让大家都赌不加入安家吧？”
安老爷子连连叹气。
其他输了的咬牙愤恨，但也只怪自己技艺不精。
钱道人、王乞儿、沐沐三人赢得钵满盆满，除了钱道人哼着歌，沐沐面无表情，偏着头一直在看自己的魔方，而王乞儿似乎更疯癫了，两眼通红的站在袁老头面前：“我要和你单独比！”
像这种私下单独切磋的也不是没发生过，只是王乞儿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有点太吓人了。
安老爷子上前两步，想要帮老头拦下王乞儿，却被老头拒绝了。
“好，你想要比什么？”
“比命数！”王乞儿目光炯炯的。
“看谁的命数？”老头犹豫了一下。
有一句话叫命越算越薄，如果一个人的命数被看了太多次，那么可能会不小心拨动一些命线，最后本来可能挺好的命数，都会变得不好了。
“看我的。”王乞儿牙关咬得死死的，他抬头紧紧的盯着老头。
姚安这时才注意到，他两只眼睛的颜色竟然不一样，一只偏琥珀色，另一只则是浓郁的黑。
“你的不行，”老头摇头，“你的命数被你自己看了太多次，现在一片纷杂，稍不注意就会乱的。”
王乞儿明显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情况，但他仍然道：“就看我的，我自己的命数，自己最了解了。”
他就好像一个喜欢用自己做实验的医生，已经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了。
“行吧，”老头同意了，“但是我看命数的方式比较特殊，你带上你的工具，我们私下比吧。”
“好！那我一会儿就去找你。”王乞儿有点急，他的嘴角拉了拉，似乎是想露出一丝笑，但是他的脸好像已经有些僵硬了。
在场的人几乎都看出了王乞儿的不对劲。
可是明明前几天他还好好的。
“王乞儿是被自己反噬了吗？”回去的路上，姚安偷偷问老头。
“他可能是想算我的来历，结果怎么也算不通，他开始否认他过去所接受的知识，而玄学这种东西，信念是根基，他又喜欢用自己做实验，所以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命数了。”
“这几天他肯定疯狂的算自己的命数，我怀疑他现在的命数肯定是一团乱麻，稍不注意可能其中牵扯着的线就断了。”
估计这就是老头愿意答应和王乞儿比的原因，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在算命数的时候把自己的线拨乱了，那么能拨回来吗？”
老头微微摇头：“很难，打个比方，你今天丢了个卦，卦象显示你今天的路应该往右走……你觉得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老头本想一口气说完，却又突然转过来问姚安。
姚安认真的思考：“可能会有两种情况。”
“哦？哪两种？”姚安能说出两种这个答案倒是惊讶到老头了，他的身子都往老头这边侧了侧。
“第一，往右走的路很多，你们之前说过，卜算只能算大范围，那么这个右方是右前方，还是右后方，是右手边遇到的第一条街，还是第二条街，可能性很多，一不小心就选错了。”
姚安边说边思考：“王乞儿以自己做实验，他肯定想要验证实验结果，当他发现自己选错了道时，他可能会选择重新选择另一条在右方的道路，来验证哪一条是正确的，每选一条道可能都意味着会出现不同的结果，而他选了太多条，所以结果混乱了。”
老头点头：“还有一种呢？”
“王乞儿可能会直接往左走，看看有什么不同。”
姚安想着王乞儿那疯癫的模样，感觉他为了研究玄学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不错，”老头面无表情，“那普通人呢？普通人走错了路怎么办？”
姚安怔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回答：“对于普通人来说，因为不知道未来命数，所以不管选哪条都是对的？”
看着老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姚安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她刚才就像是被老师叫起来回答完全不懂的数学题，幸好她想到了一句话：一切皆有可能……
换了个说法，没想到竟然蒙对了。
“看王乞儿那样子，不仅仅是选了左边还是右边的问题，他甚至可能是蒙着眼睛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然后才跌跌撞撞的往前。”
“他现在只能理清自己的命数，如果成功，他就能重新开始，如果失败……所有命数线都会断开，他会变得疯癫，所有和他有关联的人都会受到波及。”
“而他，在这最后的时间，选择和我有了联系。”
34 ☪ 第 34 章
“那你还答应帮他！”姚安有些着急, “到时候把你牵连了怎么办！”
老头看着着急的姚安笑了笑：“我又不傻！他是想找一个锚点，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 锚点能够帮他迅速确认自身的位置，凝神……”
“当然了，有些给人当锚点的，因为自身力量不够，所以也被带着走向迷失。”
姚安担心的正要说什么，老头就摆了摆手：“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一样, 我的命数不在这个时空……”
姚安听着老头分析完，对这些人又有了新的认识，明明看起来就是那么普通的比试……
“你只是不知道有这种情况而已，若是知道, 你也会想起来的。”
可能是因为旅游时间快到了，老头最近脾气越来越好。
两人慢吞吞的走到家门口时，王乞儿已经拖着他的蛇皮口袋蹲在门口等着了，说实话, 要不是在玄学会上见过, 姚安真的会以为这是个乞丐。
小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此时正站在门口拿着一张符纸看。
“我妈说, 师傅有事，我应该来帮忙。”小胖子解释了一句。
老头冲他点了点头：“行, 来学一点新东西。”
进屋后，老头的第一句话就是：“比试完我有什么好处？”
王乞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把蛇皮口袋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大部分都是这次赌赢回来的东西, 也有些姚安没见过的。
“这个, 不够。”老头踢了踢滚到脚边的一颗珠子，“这些可以让我和你比试，但是多余的可就没有了。”
王乞儿闻言，猛地抬头，声音嘶哑：“你要什么？”
“我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我有两个不成器的徒弟，你要帮我照看他们五年。”
姚安听到老头的要求，突然有些鼻酸，她还以为老头会要一堆符纸相关的东西，能更好的把粮种啥的带回去。
王乞儿看了看老头：“那你能帮我做什么？”
“我能保证，帮你稳住心神。”
有了这句话，王乞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要有人能稳住自己的心神，他就可以在众多纷杂里醒来。
“可以。”别说是五年，十年他都愿意。
“我要先准备准备。”这还是姚安第一次从老头口中听到准备这个词。
他用朱砂在地上画了两个圈，然后无数繁杂的符咒将两个圈联系起来，他踩着步在绕着走了三圈，又放了一些符纸和法器在周围的，边布置还边解释：“这是奇门中的八门，分别为休门、生门、伤门……”
姚安赶紧在心底一遍遍的默念，死死的盯着那些地方，生怕一会儿老头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老头叫小胖子过去都没叫她。
大概一个多小时，老头才把所有的东西都布置好，然后王乞儿和老头两个人分别坐进两个圈里。
王乞儿闭着眼，他的意识似乎进入到一个空旷的房子。
没一会儿，无数个他从房子的各个角落里冲出来，有精神抖擞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他，有扛着锄头穿着汗衫的他，有骑着自行车听着歌的他……
这些都是每个不同时间节点，因为不同的选择，所产生的不同的他。
接下来，无数穿着不同的亲朋好友也从角落里冲出来，空旷的房子已经有些拥挤了。
王乞儿的眼睛落在一个瘦长脸、傻乎乎笑着的青年身上，青年穿着普通的T恤，手里拿着一个画板，而他旁边站在大概只有八九岁的他，怀里抱着一个足球，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小弟……”
王乞儿喊了一声，眼泪就流了出来。
如果当时，他没有选择山后的那条道，他的小弟现在也应该有二十多岁了，或许已经成为了一个画家。
而他的父母，有满脸冷漠的，有面带笑容的，有看起来苍老贫穷的……
他仍旧记得那个下午，那时候的他十三岁，别人都夸他是个天才，他满眼都是骄傲自负，但是他又出身和玄学一点都不沾边的普通家庭，所以他要证明自己的天才……
那不是他第一次卜算命数后，偷偷的选择了另外的路，有时候他会怀疑命数是否真的存在，也会怀疑卜卦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在他好几次做出其他选择之后，他的人生并没有显示出什么剧变。
直到那天……
弟弟要去踢足球，他起了一卦，很平和的卦象，他想去山上看看那附近的地形与五行之间的关系，于是他用时间给自己起了一卦。
卦上建议独行，与旁人一起容易被干扰、拖累。
他看到这种卦象，就想反其道而行之，于是他叫小弟跟他一起去后山，小弟很乖，抱着足球就跟他去了。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呢？我约了小刚他们踢足球。”
“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摸了摸小弟的头。
走到山腰上时，他内心都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自得，尤其是想到那些玄学世家小心谨慎的样子，他就特别想笑，他想告诉那些人：嘿，你们看吧，卦象也没那么准，卦象的定义都是你们自己赋予的……
当他在后山上看五行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弟弟抱着的足球从山上滚了下去，懂事的弟弟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卜卦的他，自己蹬蹬蹬的去追足球了……
当他卜完卦的时候，才发现弟弟不见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随地取卦，卦上显示大凶之兆。
他心里害怕极了，但他又安慰自己：没关系，卦象什么的都不一定准。
可是后来，弟弟是在半山腰找到的，为了捡足球，在一块石头上踩滑，从二十多米的山崖掉了下去，卡在半山腰的一棵树上……
没有人知道他是卜卦之后才叫上弟弟的，有些人偷偷的议论：“唉，要是老大算一卦再出门就好了，怎么会突然想到带上弟弟呢。”
这样说的人多了，父母还来安慰他：“你也不想这样的，你弟弟在天之灵会理解你的。”
真的吗？
真的会理解自己吗？
王乞儿在心中反复询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在房间里呆坐了很多天，就连弟弟出殡那天都没出去，所有人都说他是太自责了。
那时候的他在想，为什么有的时候明明选择了不一样的路，最后却殊途同归，为什么有些时候却会出现那么大的变化。
命数到底是什么？
他开始畏手畏脚，他做每一件事之前一定要先卜卦，如果卦象显示凶，他就选择另一条路。
但是他不知道，有时候，卦是会‘骗人’的，走这条路凶，走另一条路不一定是吉，甚至可能是大凶！
他也不知道，当卜卦多了，他的命数越来越乱，他卜算自己命数时，已经不准了，静爻可能变动爻，动爻可能变静爻……
大吉可能其实是大凶，大凶背后可能是大吉。
他更不知道，当他躲过了无数小凶之兆，凶险就会累计翻倍，如果他还要躲过去，命运就会把这些凶险更迅速猛烈的降落在与他有关的人身上。
起初他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用卜卦来投资，很快就挣了不少钱，躲过了不少危机。
直到他23岁那年，他卜算到自己会有个小灾，和车祸有关，于是他随便找了个酒店，将手机关机，睡了一天。
他不知道的是，当天父亲不小心被机器切到了手，几根手指都快断了，母亲想让他开车带父亲去市里的医院，谁曾想没打通他的电话。
好几年没开过车的母亲就只能自己开车带着父亲去，遇到超车的大货车避之不及，父母当场就没了。
那时候王乞儿突然懂了一句话：破财免灾。
因为父母遇难，他神经里唯一崩着的理智就断了，原本在亲戚口中‘做大生意、有本事的他’一夜之间变得疯癫的，他开始相信命数了。
他试图找到一条正确的路，他将公司卖了，把所有钱捐给了贫困地区，他几乎走遍了全国各地，他开始不敢看自己的命数了。
在街头露宿，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接受别人的施舍，偶尔给人卜卦，但却不给具体看法，他参加玄学会，看大家斗法，学大家的新东西，什么他都觉得有道理，又好像什么都不对……
同时他之前不知天高地厚，用卜卦为亲朋好友们选‘正确’道路的弊端也慢慢显露出来。
大伯家生意失败，小叔病重，从小玩得最好的朋友被人骗了所有钱财……
他这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曾经做错了，可是再也没有办法弥补。
直到，他在这场玄学会上遇上老头，他明明卜算过，何瑾命中没有师徒缘分，注定和他一样，摸索着走自己的道路。
但是，何瑾拜师了。
是一个他根本看不清命数的人。
“松儿，来妈妈这儿。”一个看起来过得不错的母亲朝他招手。
“松儿，别去她那儿，我这里才是正确的路，她那里一场虚梦而已。”另外一个看起来有些沧桑的母亲叫唤道。
“王松，快来，和我们一起！”
“我们这儿才是正确的，你忘了你以前选择所带来的灾难吗？”
那一双双手试图拉扯他，那一张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在他周围转来转去。
“王乞儿，守住心神，去北方坎宫休门！”
当王乞儿感觉自己要被拉扯成很多部分时，一道声音突然响彻整个空间：“你还看不明白吗？逝者已逝，万事皆休，新生之门已开，你还不快快前去！”
35 ☪ 第 35 章
在那道声音出现时, 已经无法思考的王乞儿顺着声音跌跌撞撞的去了休门。
正北方是一堵看上去很坚硬的墙，没有门的存在。
“冲出去！”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王乞儿头疼欲裂，他使劲的将自己砸向那道墙。
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后，他发现自己站在另外一个屋子里，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摆放着一些简单的家具，背后的墙壁被拍得咚咚作响，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那边呼喊他的声音。
这间屋子的环境让王乞儿觉得很舒服。
有大大的落地书架, 上面分门别类的放满了玄学类的书籍，旁边有一张案桌，上面有卜算的工具，他可以躺在案桌前的软椅上, 慢慢的看完一本书，兴起时可以丢几个卦，东北侧的架子上放着几盆植物，刚刚冒出了嫩绿的芽儿……
王乞儿喜欢这里。
“王乞儿, 生门在东北侧艮宫。”
那个声音提醒后, 王乞儿发现，在那放着植物的架子背后, 似乎有一扇可以推开的门。
可是，真的要离开吗？
他的家人还在那边。
或许, 能有什么办法选择一条正确——
王乞儿的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赶紧压了回去，他之所以变成这样, 不就是因为一直在寻找一条正确的路么。
但是他又有些犹豫, 这里似乎也挺舒服的, 书架上的书、案桌上的龟壳、铜钱，桌边放着的竹节……都是他很熟悉的东西……
真的要全部丢弃吗？
那个声音没有再催促他，而现实中，姚安看着王乞儿盘腿坐在那个圈里，没一会儿就表情扭曲，脸上全是恐惧、迷茫。
老头似乎也看见了什么，神情有些挣扎，他的呼吸渐渐变得长短不一，汗珠从额头滴了下来，最后他猛地睁开眼，对着王乞儿喊出了那句话。
过了一会儿，王乞儿表情放松，呼吸慢慢变得平和，好像睡着了，老头没有再闭眼入定，而是起身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
“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走出来了，若是强行唤醒，执念不消，他终究还是要走他以前的路。”
老头心有余悸：“这家伙的命数线也太乱了，他是自个儿改了多少次啊，要不是我聪明，偷偷带了东西当锚点，那些个支线繁杂程度，差点把我都绕进去……”
老头来了个大喘气：“要是在里面待个十天半月的，过了旅游时间，我啥都没带就被弄回去，岂不是亏得慌！”
姚安这时看见老头摊开的手心，发现他当锚点的东西竟然是身份证……
“他要是不愿意走出来会怎么样？”姚安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王乞儿问到。
“按照你们这儿的说法，应该是植物人吧。”老头看了一眼王乞儿，“他应该会醒过来的，不然他也不会来找我，而且他还得给我们打工五年呢！”
姚安本想在这儿守着，却被老头赶回房间：“这么晚了，你守在这儿有什么用，明早上起来就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了。”
——
次日清晨，姚安早早的起来，发现王乞儿已经不见了，地上的朱砂也被人打扫干净了。
姚安找了两圈没找到他，突然想到老头一种简单的卜算方法，用时、分、秒起数，然后在左手的几个关节上按照顺序数过去，最后一个数落在速喜上。
刚想松一口气的姚安拍了拍自己的头，嘀咕道：“怎么学起老头来了，可别像王乞儿一样，最后毁了命数。”
“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她刚嘀咕完，就看见老头从屋里走出来，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人家王乞儿是天才，举一反三，就你这样的，山医命相卜五术里面，你能摸到相和卜的门道就不错了，还想学命术……”
姚安听了这话，反而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她又有些得意的道：“我也不是不会，你看着啊，我算给你看！”
于是老头咬着牙看着姚安笨拙的用拇指在左手几个指节上点，嘴里还认真的数着数……
这要是在玄天观里，不对，玄天观里不收这样的弟子。
“看到没有，最后落在了速喜上。”姚安摇了摇手，“我也不是不会算。”
“那你说说，速喜上是啥意思？”
“说明王乞儿度过了难关呗。”
“卜卦容易解卦难，一不小心解错了卦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速喜说的是好事就在眼前，好事分很多种。首先你清楚你算的是什么，一定不能含糊。”
“你说你算的是王乞儿安不安全，那么你算的到底是王乞儿的身体安全还是精神安全？对于王乞儿来说，好事是什么，是他待在了那个意识空间里，还是他走出来了？”
连续几个问题，姚安一个都回答不出来，但是她丝毫没有被打击到，毕竟也没什么天赋嘛。
她兴致勃勃的问老头：“我还能重新起数算吗？我记得你之前说一事不可多测？好像说的是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
“不告就不告呗，”老头一脸无所谓，“你又不是非要测出个什么东西来，学习嘛，不告的时候换个事儿测呗。”
看着老头对卜卦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又想想王乞儿，姚安脑子里似乎冒出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她没有抓住。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门外走来一个看起来三十四五岁的男人，手里提着早餐。
“你好，你哪位？有什么事儿？”姚安问道。
“师姐，我是王松。”那男人站在门口，认认真真的道。
王松？
谁是王松？老头新收的弟子？
“你叫谁师姐呢？我说了要收你当弟子么！”老头上前来劈手夺过早餐，打开看了一眼，是自己喜欢吃的，哼了两声。
“昨天听见先生说愿意收我当外门弟子，不得称您为师，虽是外门弟子，按照规矩，也该称呼师姐为师姐。”
姚安隐隐听出些东西，面前的人是王乞儿？
平时他头发胡子乱糟糟的，穿着破破烂烂的，完全看不出长啥样，一下子洗干净了，还有些不习惯呢。
“咳咳，那我呢？”
小胖子从旁边冒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努力的挺起胸膛，他母亲提着个行李箱跟在后面。
“师兄好。”
王乞儿朝着小胖子行礼。
小胖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师弟好。”
姚安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般表情。
一行人准备离开了，来的时候是做安老爷子家的私人飞机来的，走的时候因为增加了好几个人，同时安老爷子还要留在这儿会见友人，所以姚安他们是坐飞机回去的。
而且老头不和姚安他们同路，姚安带着王乞儿、何瑾回崇川，而他跟着何瑾母亲飞去了京都，据说是因为他要做的世界模型运算需要很大的数据处理器，搬运到崇川不方便。
“师姐，我们到时候是住在哪儿呢？我妈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自然是不能跟师姐住在一起的。”小胖子思维清晰，姚安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要不然我和王师弟去住桥洞吧！”姚安转过头，看见他眼睛里亮闪闪的，十分期许的样子。
王乞儿面上波澜不惊，一副任由安排的模样。
“啥？实在不行可以去住酒店嘛。”姚安实在不知道何瑾是个什么脑回路。
“师傅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何瑾微抬着双下巴，“我要去好好的锻炼锻炼自己。”
“他啥时候和你说的？”姚安有些疑惑，自己咋没听到呢。
何瑾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师傅偷偷交给我一个任务，具体是什么不能告诉师姐你……”
出于姚安对老头的理解，想必就是他自个儿不愿意做的，就丢给了何瑾，她立即点头：“好的，那我就不问了，你加油。”
何瑾在座位上扭捏几下，最后深吸一口气：“其实师傅也没说不能告诉你，那我还是告诉师姐好了，师傅说让我五天内画五百张符，这样才能有所提升。”
姚安幸亏自己没喝水。
老头说上次他回去忘记在衣服上贴符纸了，那个画面想想都很美，最近他又要忙着去处理什么模型，恰好小胖子在画符这一块还算擅长……
他不会就是为了让小胖子画符才收他为徒的吧？五百张，那得全身上下都贴成个符人了。
他可真会苦别人心志，劳别人筋骨啊。
刚下飞机，姚安就看见温茂学一行人举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只是小骷髅没来。
“你们怎么来了？”姚安有些惊讶。
“你不是说今天回来嘛，我们查了查，今天只有这么一个航班！”温茂学笑嘻嘻的。
姚安介绍了身后的王乞儿和小胖子。
娄组长笑得眉毛乱抖：“欢迎欢迎！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事儿只管开口！”
温茂学赶紧道：“还没吃饭吧？走，我给你们准备了大餐！”
刚刚还说要饿其体肤的小胖子咽了咽口水，偷偷的看了姚安和王松一眼，要是自己今天也吃了的话，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毅力、没决心啊？
特别是王师弟，他会不会看不起自己，不认自己当师兄？
小胖子胡思乱想着，到了机场外酒店的餐厅，他肚子已经开始叽里咕噜乱叫了，他顺其自然的跟在姚安后面，发现姚安和王松好像都没什么异样，他在心底安慰自己：他们肯定觉得我是从明天才开始，那我今天吃一点应该也不影响吧！
36 ☪ 第 36 章
在餐厅的时候, 姚安趁着小胖子和王松吃东西的时候，问温茂学：“乐乐呢？”
“乐乐最近可忙了！”温茂学赶紧解释, “因为我担心最开始没人来看病，会影响乐乐的情绪，就喊了些朋友来帮忙撑场子。”
“有生意上认识的，也有出去买东西认识的，反正各行各业都有，第一天大概就来了二十多个。”
“因为之前我们商量过，乐乐干这种事肯定不能所有人都免费, 很多人都觉得便宜没好货，所以就收五百块一个，谁知道第一天看完，大家回去就跟自己的亲朋好友宣传, 第二天就来了上百人！”
温茂学绘声绘色的讲诉当时的情形：“人挤人的，也不知道是宣传到位来的，还是那些朋友请来撑场子的，不过反正最后大家离开的时候都很满意！”
“有人想求点药, 我们没有, 还差点闹起来，幸好咱们人多……”
“最近乐乐不知怎么了, 尤其喜欢光着脚丫在地上跑来跑去，拉都拉不住……”
温茂学跟姚安说着那些琐事, 听到最后一个，姚安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小骷髅能光脚踩在地上了……
那他是有身体了吗？
“他这会儿在哪呢？”姚安假装低头弄头发，其实是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应该是在写字楼里, ”温茂学笑呵呵的, “我没见过乐乐这么精力好的小孩子, 好像一天到晚都不用睡觉似的……”
“那我一会儿去看看他吧，想要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他们。”姚安看见正在大快朵颐的何瑾，忍不住哑然失笑。
“好啊好啊！”温茂学连连点头，他很喜欢和这些有点特殊的人员多交流。
姚安和何瑾与王乞儿打了招呼，说了情况，就坐车去了南贡。
站在写字楼的电梯里，姚安心里莫名有点紧张，不知道小骷髅除了小脚丫还有什么长出来了……
“叮——”
电梯在三十一楼停下，姚安走了进去，轻轻的敲了敲其中一个公寓的门。
“谁啊？”过了好几秒，姚安才听见小骷髅有些慌乱的声音，可能是他又没穿衣服，光着骨头架子在到处晃悠。
“是我，姚安，我回来啦。”
接着姚安就听见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也不知道他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大门快速的打开，一个绿色的人影就冲向了姚安：“姚安，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呀！你看我穿得吉利服好看不？是王玥给我买的……”
小骷髅一张嘴就说个没完。
姚安紧紧的盯着地上，小骷髅没有穿鞋，吉利服刚好垂到脚边，他白白嫩嫩的脚丫子在吉利服里若隐若现。
“快进来！”小骷髅看见姚安盯着自己的脚，拉着她就往里走，然后认真的把门上了好几层锁。
“你看！我有脚了！”小骷髅将吉利服甩开，和姚安想象中不一样，他只有到小腿中段有肌肉有皮肤，甚至还能看见其中跳动的红色血管。
但是从小腿中段往上，依旧是以前那些骨膜的形状。
“怎么会只长了这一部分呢？”姚安觉得很奇怪，按照以前骨膜生长的情况，应该是全身一点一点的覆盖着才对。
“因为孙爷爷给了我一个足球那么大的草药，说是什么百年灵芝，然后我吃了之后，脚上就长出了这些……”
小骷髅兴奋的在地上转了个圈，脚在地面跺得咚咚响：“比用骨头踩在地上舒服多了，但是就是有时候太使劲的话会痛！”
“灵芝可以帮你长身体？”姚安很是欣喜，“那我立即请人帮你去找！”
“温叔叔已经托人帮我问了，但是好像说这种东西很稀少，大家都不愿意卖。”
“孙爷爷之所以愿意给我，是因为有一天我看着那个草药上全是生命力，浓郁得快要凝聚成型了，然后我就特别想吃，孙爷爷被我看得没办法，就给了我……”
小骷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是他实在抵挡不住那颗灵芝的诱惑。
“生命力？”姚安若有所思，“那应该除了灵芝，其他的名贵草药也可以吧？我们多找一些，一样一样的试！”
小骷髅使劲的点头，等他的手也长出这些肉肉的东西，他就可以拉钩了。
“姚安，等我变成人了，我可能就会变得厉害了，到时候我保护你！”
小骷髅拉了拉姚安的衣角，待她弯腰后，在她耳边认真的道。
“好呀！”姚安摸了摸他光秃秃的头顶。
——
温茂学将王乞儿和何瑾带回了写字楼，因为这一层还有不少空闲的公寓。
大家知道姚安从玄学会带回了两个人之后，都很激动的聚在会议室说要认识新朋友。
特别是娄组长，他激动得一直在搓手，虽然这两人不是他队里的成员，但是有姚安在，也差不多算是半个成员了！
何瑾有些不习惯这种热情，两只小胖手背在身后，努力的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王乞儿看起来面无表情，很不好接触的样子，但是他有些茫然的眼神和微微发抖的腿暴露了他。
说实话，这些年来他接触到的术士对他都避之不及，像这种热情的实在是少见。
姚安趁着大家都在，赶紧就提到药材：“乐乐其实身体一直有些毛病，这次我回来，听说跃哥给他吃了个百年灵芝，然后我发现他身上小毛病好了一些……”
“难怪我就说他怎么一直围着我那灵芝，像只小狗一样嗅来嗅去的。”跃哥拍了拍椅背，“那小家伙，有病也不和大伙儿说，我给他的时候他还说不要不要……”
“哈哈哈，他说着不要，手已经伸过来了。”王玥重现了那个场景。
“因为吃了跃哥的灵芝有用，所以我就想着不知道其他年份长一些的药材有没有用，想都给乐乐试试。”
“那选择面倒是挺广的，明儿我就给你打听打听。”温茂学虽然嘴里说着明天，但是已经发了一条求购的朋友圈。
“其他药材不知道，灵芝我倒是有一个消息，”跃哥开口道，“这次你们去玄学会想必也遇到陈家的人了吧？好多年前，我听人说，陈家有一株千年灵芝！”
见姚安对千年灵芝没什么概念，他又解释道：“我那株灵芝只有一百三十二年，年份越高的灵芝药效保存得越好，你想想要存活这么多年，那可真不容易，说不定都成灵芝精了……”
“那千年灵芝就有七八倍的药效了？！”
姚安想想，光是跃哥的那个灵芝就让小骷髅的身体长到了小腿中部，如果陈家的灵芝能拿到手，那说不定小骷髅就能成人形了！
“可能不止！”跃哥说起千年灵芝也有些激动，手舞足蹈的，“就好像百年灵芝的药效不仅仅是十年的十倍一样！千年的肯定也不止！”
“以前我去过陈家，想看看那千年灵芝长啥样，但是因为我就是个炼丹的，还是没资格参加玄学会的那种，所以陈家压根不搭理我。”
“但是你们不一样嘛，你们玄学会上认识，有交情，那千年灵芝其实在陈家手里没什么用处，你们要是出一个合适的价，可能他们就愿意卖了。”
交情？
让陈飞跪了三十个小时的交情吗？
姚安叹气，把老头和陈飞的矛盾简单说了说。
“哇，老爷子把五行之力运用到这种程度了吗？！原来真的可以借助五行之力！”
“我的天呐，也太厉害了吧！我觉得这个是运用了土之力，宛若一座大山压在陈飞身上，所以让他动弹不得。”
“不对不对，姚安刚刚说有人去拉腿没拉起来，可能是用土之力将下半身完全融合于地面……”
大家的反应很热烈，所有人都在讨论老头用的到底是什么办法。
至于陈飞，没有人关心他。
“我觉得这样反而好办了，陈家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直接让老爷子上门去讨要，我就不信他不给！”
跃哥想象着那个场景，激动得直抽抽，看来之前在陈家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姚安摇了摇头，老头无视小骷髅已经是看在他也是时空旅客的份上了，想让他帮忙，他不忙的时候忽悠几句可能把他说高兴了还有可能，现在他忙着研究社会经济学，应该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其他人误会了姚安摇头的意思：“也倒是，就这样上门去要太像强盗了，要不请老爷子弄个阵法什么的，直接困住陈家，再让人偷偷给陈家传话……”
温茂学似乎连传话的人选都想好了。
“你们把老……爷子想得也太神了，我再想想这件事怎么解决。”
姚安摸着下巴，她在想实在不行，跟王乞儿商量商量，自己给他写个欠条，从他赢的法器买几样去换，不知道能不能换得到。
谁曾想，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姚安正在思考到底要怎么办时，第二天，王乞儿就说陈飞找上门来了，说是要跟姚安来一场豪赌——
只能姚安下场，不能其他人代替，指定赌对方手里的一件东西。
理由很是冠冕堂皇：他输给了老爷子，自认不如老爷子厉害，但是他为了不失道心，只能跟老爷子的弟子赌，至于为什么不是何瑾，他说他不想欺负小孩子。
听到这个消息，姚安只想问：是谁泄露了我是个麻瓜的消息？
37 ☪ 第 37 章
“师姐, 这太好了，你赢了他就能要陈家的千年灵芝了！”
何瑾眼睛亮闪闪的, 在他心里，他的师姐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把那个叫什么陈飞的捏死。
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姚安冲着他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队里的其他人也都期待的看着姚安，老爷子这么厉害，他的首席大弟子肯定也不差啊！
“这陈家虽然不咋地，但是咱们也不能输了气势！等我去弄几个横幅，咱们要搞出排面！”
温茂学甚至打算用摄影机记录下这珍贵的时刻，作为队员第一次和人pk的纪念。
姚安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 脑子里乱糟糟的，她连小六壬都弄不清楚，更别说和陈飞比试了！
要不和大家坦然自己的情况？
但是那是小骷髅最需要的千年灵芝啊……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姚安抓着头发, 坐在小骷髅面前，念出了这句经典名句。
“那个叫陈飞的很厉害吗？他要和你比试什么？你不要去，万一受伤怎么办！”
听到小骷髅的话，姚安忍不住抱了抱他：“那个叫陈飞的不太厉害, 但是肯定比我强, 一般比试就是比卜卦，因为陈家是卜算家族, 基本上不会受伤，就是会输……”
“卜卦嘛, 找我就好啦！”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然后田德贵的身影在旁边显现，此时的他精神抖擞, 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个本子, 头戴高帽, 脚踩粉底皂靴，派头十足。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卜卦呢？”姚安以为田德贵在开玩笑。
“我虽然不会卜卦，但是我可以帮你呀！”田德贵把脚上的鞋子踩得咚咚响，和小骷髅有了脚丫子一个样。
“不错啊，都穿上官靴了。”姚安看了一眼他的靴子，随口恭维道，虽然她也不知道鬼差的官靴是啥样的，但是看田德贵这样，估计也就是这么回事。
“诶，我发现你最近眼神变好了嘛，”田德贵有些得意，“我每天兢兢业业的工作，前几天大老板来抽查，我的阴德本是记录得最全的，现在我已经不是二级科员了，晋升一级！每个月多了两百文钱哈哈。”
“你刚刚说你能怎么帮忙？”小骷髅打断了田德贵，再任由他扯下去，估计他能把南贡区的一百六十三个鬼差全都介绍一遍。
“你们不是说要比试卜算吗？如果不是卜算未来的事物，我觉得我可以帮忙！”
“前几天北宁区有人也是比试卜算，我们有个同事，不是南贡的，带我去看那些人比试……”
小骷髅捏了捏姚安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也不知道田德贵是不是生前就这么话痨。
田德贵把比试的流程都详细介绍了一遍，最后终于说到了重点：“我发现那些比试卜算的，一般都不看未来，因为比未来当时也不知道谁输谁赢啊，还得等个十年八年的，也不算过去，怕有人作弊，只算当下……”
“他们算当下，就是弄个啥东西，让你算里面是什么……”
姚安微微点头，这种比试其实跟玄学会上的差不多。
“你要帮我算那里面到底是啥？你不是矿工吗？”
当鬼差还能自动一键学会卜卦？
“想啥呢！虽然我不会算，但是我发现一般这种比试，周围都没阵法，我可以帮你去看呀！”田德贵笑得鸡贼，“那些个什么罐子瓶子的，能挡住你们的视线，又挡不住我们的！”
姚安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
“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田德贵挺起胸膛，冲着姚安眨了眨眼睛，“我明儿再去打听打听，陈家还有什么好东西！”
姚安秒懂。
——
第二天陈家的人就找到了写字楼来。
“姚小姐，其实这次也算是一场友谊赛，希望我们能通过这次比试化解掉之前的矛盾。”
说话的是陈家一个年纪稍大的长辈，陈飞垂首站在他的身后。
“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矛盾，您也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师门有规定，不得轻易和别人比试，还请您见谅。”
姚安也会说套话，语速轻缓，笑容得体，只是眼神似乎有些慌乱的左右看了看。
经过老头这段时间的言传身教，现在的她已经是钮钴禄安了。
见她不接话，陈家的这位长辈微微抿唇笑了笑。
“倒是没想到姚小姐师门还有这种规定，只是我们这又不是非死即伤的比试，只是简单的卜卦比试而已，我们还邀请了一些其他家族的人，主要是为了交流，增进大家的感情。”
哦，还喊了其他家族的人当裁判以及实时转播自己菜鸡的事。
“实在是师命难违，而且我手里也没有任何可以当作赌注的东西。”
姚安连连摆手，笑容变得勉强起来。
对面的笑意更甚：“听说令师将王乞儿收为外门弟子，这次王乞儿在玄学会上可以赢了不少东西呀。”
其中就有陈家卜算的秘籍。
难道陈家是冲着那本秘籍来的？
“那是王师弟自己赢得的东西，我是没有资格做主的。”
姚安一边摇头一边看对面的表情。
谁知对面丝毫不惊讶，甚至没有提起这秘籍，反而顺着姚安的话道：“那倒也是，听说老先生最擅长符咒，姚小姐手上若是有老先生留下的符咒、法器一类，都可以用来下注。”
冲着老头来的。
沾染了个人气息的法器，很容易被人拿来利用，施于诅咒。
姚安表情冷了冷：“那陈家要用什么下注呢？陈家在玄学会上可是连秘籍都输了，还能有什么呢？”
对面也没在意姚安的语气，反而笑了笑：“陈家虽然学艺不精，但幸好祖上积攒了一些家业，若是姚小姐要赌，也是能拿出一些东西的。”
姚安用手撑着下巴：“陈家祖先要是知道你们把家产都快败光了，不知道会不会半夜来找你么骂一句不肖子孙？”
对面脸色沉了下来，但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又看着姚安：“姚小姐倒也没必要说这种话，比试而已，谁知道最后谁输谁赢呢？”
这还用上了激将法？
姚安哼了一声：“就怕你们拿不出我想要的东西！”
虽然她压根不知道术法界什么玩意儿最值钱，但是并不妨碍她表现出见过世面的样子。
“只要姚小姐能拿出对等价值的东西，陈家倾尽全力也和姚小姐赌一把！”
姚安手指摩挲过桌面，这所求甚高啊，看来不止是要老头画的符咒和用过的法器了。
“那得让我想想，陈家有什么是值得我比试的了。”
“陈家可以提供一份单子，姚小姐看中的，都可以。”
对面准备充分的递过来一张a4纸，上面写了二十六样东西，都是些秘籍、法器，千年灵芝不在其中。
“赌这一张纸，”姚安轻飘飘的晃了晃那张a4纸，“你们需要什么法器？”
“姚小姐要赌这一张纸的话，法器可就不够了，”对面正了正身子，“我们要贵派符咒的秘籍。”
这才是对方真实的来历。
老头在玄学会上一张惊雷符大杀四方，惹得陈家眼馋了。
“这事关重大，我要问问我师傅。”
姚安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虽然田德贵答应帮忙，但是陈家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她不敢造作，还得去问问老头的意思。
“还请姚小姐及时给我们答复。”
陈家坐着没动，一副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回答的模样。
姚安只能拿着手机去了楼上公寓，给老头打了个电话。
“忙着呢！吃得好，睡得好，不想你，手上没钱，还有啥事？”
姚安无语了三秒钟，把陈家上门找茬这事说了一遍，说了田德贵想帮忙，又说了具体赌的东西：“陈家看样子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只是她没提及小骷髅。
老头本来不以为意，随着姚安念出那张纸上的东西，听到第十六个，他就打断了姚安：
“赌！送上门来的东西咱们不要白不要！”
“输了咋整，人家要的可是你的符咒秘籍！”姚安一字一顿的，生怕老头没听清楚。
“我那秘籍是谁都能看得懂的吗？要是他们都能看得懂，那陈家就不是这个鬼样子了！”
老头这么大度？
姚安正疑惑着，又听老头道：“就他们那个水平，真的秘籍估计也看不懂，算了，到时候要是真输了，我就勉为其难的亲手给他们写一本吧！放心去比试，我会远程给你画个好运符的！”
“还能远程画符呢！有用吗？”姚安大喜，那让老头多画几个符，到时候胜券在握啊！
“哎呀，这玩意儿，有用没用的，心意到了就行。”
老头嘿嘿笑了两声：“挂了啊，我忙着呢，赌赢了我来挑几样喜欢的，其他的就送你了！”
“好的。”本来有些心慌的姚安瞬间觉得很有信心，没看老头把战利品的归属都安排好了吗？
下楼后，陈家的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姚安。
“师傅说，可以赌，”姚安站在桌前没有再坐下，“但是，得加一样东西。”
“什么？”
“陈家的千年灵芝。”
38 ☪ 第 38 章
玄学会上法术高超的老先生的首席弟子, 和陈家来了一场旷世赌约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玄学界。
姚大伯都特意打了电话来询问：“没听说老先生有个首席弟子呀，你见过没有呀？男的女的？多大年纪了？性格好不好？相处下来感觉怎么样？”
姚安听着这个问话, 总觉得怎么那么奇怪呢。
“咳咳，那个首席大弟子，正是你的不才侄女——”
姚安话还没说完，姚大伯就问：“你学会下降头了？”
啥玩意儿？
“大伯你到底有啥事？”姚安表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本来想让你看看那位首席大弟子什么情况，现在——”姚大伯似乎愁得不行，“你要是把袁老爷子的传派秘籍输了咋整？”
他连续叹了好几声，姚安忍不住道：“万一我运气好就赢了呢。”
“你从小到大, 蒙对的选择题有几道？更何况这还不是选择题，这是道填空题。”姚大伯说着说着，突然问，“该不会是你和陈家商量好了坑老爷子吧？侄女啊, 咱可不得干这种事啊，你老实跟大伯说……”
“哎呀，老爷子信任我，这事我跟他说了的, 大伯你就等着我赢吧, 到时候老爷子赢的东西有一部分还得给他装在那个球里呢。”
姚安迅速的结束了话题，然后将姚大伯的叹气声挂断在电话那头。
此时, 陈家几人也在说这件事。
“六爷爷，那姚安确实没什么天赋和本事, 以前我跟她一起参加过暑假学习交流会，别说卜算了，她连风水断都背不下来！”
陈飞对着那天跟姚安谈判的老爷子, 信誓旦旦的说着。
“我卜算过, 她确实普通, 但是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而且这件事，卦上显示也没那么简单。”那看起来年龄不算很大，但竟然是陈飞爷爷辈的中年男人心事重重的样子。
“肯定不简单，”旁边有人笑道，“那姚安再笨，背后还有那位老爷子站着呢，要是这么轻易就赢了，我们还得想想是不是个套呢！”
“关于姚安的传言也不知道准不准，唉。”陈老六连续几天都没睡好，他实在是不相信，如果姚安那么普通，怎么就被袁老头看上了呢？
由于陈家的得力宣传，有十多家都表示那场比试，自己刚好有时间，可以来捧个人场。
姚安这段时间醉心于研究药材，她发现，不仅仅是灵芝，珍贵药材对小骷髅的恢复都有用。
温茂学不知从哪儿找了个百年老参来，她亲眼看见小骷髅吸食那人参的生命力之后，小腿上半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成了血肉。
按照这种速度，如果陈家的千年灵芝到手……
“姚安，求购药材的消息我发出去之后，联系我的人倒是挺多的，但是我得慢慢识别，那百年老参是我二叔收藏的，倒是保证没问题！”
温茂学的眼角青紫，边说话边抽抽，他说那百年老参是他二叔送给他的，现在看看好像也不知那么回事。
“行，你记得估个价告诉我。”姚安算了算，这次陈家的法器到手，应该可以换一点钱。
“嗐，什么钱不钱的，我就不缺那玩意儿！”温茂学摆了摆手，然后有些忸怩道，“我能跟老爷子买张符吗？虽然用钱买可能不太好，但是我实在找不到可以用来交换的法器啥的了。”
“你想买个什么符？”
“我想买个那种能让人变得聪明，就像是打通任督二脉一样的符纸！”温茂学满脸期待。
姚安：我也想要。
“大概可能是没有。”要是有的话，老头也不至于现在都不拿给自己。
“那我想要个能增加好运的符纸。”温茂学大概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快速的说出了第二个。
“陈家拿来对赌的名单里有一个镯子，据说就是能增加运势，”那个镯子老头没要，“要是赢了，我把那个镯子给你吧，符纸保质期估计没有镯子长。”
温茂学还是第一次听到用保质期来形容符咒的。
“那多不好意思啊，唉，那我就不客气了！十分感谢！”
“我想要陈家名单里那个花盆可以吗？”跃哥在周围溜达了好几圈了，听到这话，三两步就跳了过来道。
姚安想了想，那好像是个种药材的，老头也不要：“行，正好我们这群人里就只有跃哥懂种植……”
“那我能那本《八字实编》吗？借阅也行！”王玥也挤了过来。
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小队成员们已经在周围环成了个圈，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姚安，何瑾和王乞儿倒是对那些东西好像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姚安：我还没赢呢，已经开始商量怎么分钱了吗？
——
比试当天，郊外吴家准备的别墅里，来看热闹的有二十多个人，有一大半是与陈家交好的，钱道人，沐沐等也都来看热闹。
“我们今天的比试很简单，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和姚小姐各准备好一样东西，放在盒子里，由对方卜算，谁算出来的更精准，谁就赢了。”陈六道。
“我们特意请了吴家来做裁判，这个地方也是吴老爷子亲自选的。”
吴家是少见的修《玄典》的家族，也就是修心养性，以一腔正气养护本体，然后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基本上谁家有个什么比试赌约，都喜欢叫他们家来坐庄，以示公平。
有人抬出了两个黑色的木箱，表面甚至已经被磨出了包浆，隐隐有流光浮动，听说是吴家老祖宗特意定制来给人比试时用的。
两个箱子上都有机关，表面有很多的小字，当东西放进后，里面立马层层锁死，即使摇晃也不会发出声音。
姚安和陈六各拿了一个箱子离开，各自去了张老爷子准备的房间。
“师姐，你想好放什么了吗？”王乞儿把他赢来的法器都带来了，一般法器都自带‘防御系统’，比普通东西更难算得精准。
“想好了。”姚安拿出一支笔，这是田德贵借她的，鬼差的东西，想必要比法器更厉害一些吧。
“判官笔？”王乞儿看见那笔的造型，微微皱眉，“会不会太简单了？”
以前比试，大家都很喜欢用判官笔之类的东西，后来逐渐演变成，只要卜出刑杀卦象，立马就有人猜判官笔。
正说着，他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掐了几个数：“疑？怎么有生机勃勃的又有秋风瑟瑟的卦象？”
再仔细看那判官笔，他隐隐发现笔杆上有很多细微的小字：“师姐的东西果然不凡，这判官笔不止刑杀，更有生死，陈家想要卜出此物，难难难！”
姚安将那判官笔小心的放在盒子里，田德贵本来想借阴德本给她的，因为那上面记了不少人的阴德功过，属于天机，别说陈家老六了，就是陈家老爷子来了都不一定能卜算出什么来。
但是那东西既然蕴含天机，随便拿给别人感觉不太好，和判官笔比起来，就是办公文具和机密文件的区别，姚安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要。
放好判官笔后，姚安将箱子抬了出去。
陈家已经先一步回来了，黑色的箱子放在桌上。
“既然双方都回来了，那就开始吧，这次主要是小辈们的简单比划，我们这些老头子就退到一旁，看长江后浪推前浪好了。”
陈飞面前摆着一张纸，和几枚铜钱，他已经开始丢卦。
钱道人嘴里念念叨叨：“诶，这种不让人下注的比试有什么意思，你们放出消息不就是为了让大伙儿一起乐呵乐呵么……”
沐沐看着姚安，没有说话，手里的魔方转个不停。
田德贵在姚安旁边冲着她笑，一副万事有我你放心的模样，除了姚安，其他人都看不见田德贵。
陈飞已经丢了六次铜钱，得出了第一卦，正准备开始第二卦……
田德贵朝着那黑色箱子大摇大摆的走去，他伸出手，魂体状态的他本可以随意穿过任何东西，但是箱子表面在此时出现了一个阵法，有一个看不见的光圈笼罩住了这个箱子，田德贵的手被拦在了箱子外面。
这个箱子出现的动静瞒不住其他人，因为姚安紧紧的盯着田德贵，而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她紧紧的盯着那箱子，竟然引发了箱子上的阵法。
“姚安修的是灵道？！”旁边的人大惊。
灵道是区别于其他卜算、一种特殊存在的道。
卜算其实是一种翻译，起数是感应五行，卜算书籍相当于工具书，大家按照古时前辈们的方法，通过一些工具来感应五行，然后根据把天机翻译成卦象，然后再拿着工具书来对应这些卦象。
但是灵道没有成卦这一步骤，直接用五行去‘感知’，相当于一个直接阅读原著，一个套模板解读译文。
首先，译文本身就有可能存在差异，其次，模板可能存在不足，所以很多人在解卦的时候总是无从下手，常常因为自己理解不到位而解错了卦。
而比较厉害的大师，在解卦的时候会参照方位、环境、起卦时间等东西，联系更多的实际来解卦，其实也就是将选择更加细化的一个模板。
因为姚安没有任何起数的动作，但是箱子却出现了‘反应’，所以大家猜测她在调动五行之力，‘感应’箱子里的东西。
想想袁老爷子对五行之力的掌控，他们突然又觉得没那么惊讶了。
陈六紧紧的盯着那个箱子，死死的咬着牙，看了一眼陈飞后，长长的吸了两口气，慢慢的冷静下来。
田德贵的手被拦下后，他脸上有些尴尬，再次使劲，那光圈微微抖动了一下，但是仍旧没有被破开，田德贵一咬牙，指尖突然冒出长长的黑色指甲，那光圈被挤压到极致后，砰的一下碎裂了。
在光圈碎裂的同时，黑色箱子也出现了裂缝。
田德贵收回指甲，得意的笑了笑，然后身子半蹲，用眼睛齐平箱子的位置，慢慢的融入箱子中——
“啊——”
姚安听见田德贵有些凄厉的叫声，再一看，刚刚还得意笑着的田德贵，此时两只眼睛紧紧的闭着，已经留下了黑色的血。
“他们放了一纸天机！”
田德贵吼出了这句话。
39 ☪ 第 39 章
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
这天机, 指的也就是天道。
老头最喜欢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这群刍狗里面，如果有那么一只跳了起来，似乎要看清什么东西，天道设置的程序就会自动给予他一些惩罚。
所以，五术里面，学命术的人才会这么少。
姚安看见田德贵的模样，立即站了起来, 差点掀倒面前的桌子。
田德贵捂着眼睛在地上从左边跳到了右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抹了一把脸，眼眶已经没有黑色的液体渗出了, 但是他的眼睛肿得老高：“早知道老子把阴德本放进去！但是我那阴德本比不上他们这个，这绝对是大秘密！”
他的眼睛只能微微睁开一条缝，瞅着姚安满脸焦急的模样，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你别看着我，别人该怀疑了。”
说着他又嘟囔了几句：“妈的, 太亏了，老子身为一个鬼差, 竟然啥都没看懂！”
就好像一个学渣，看见了一本外语书，他知道这是俄语或者意大利语之类的语言写的, 但他不知道写的是啥。
但仅仅因为他看懂了语言的类型, 眼睛就变成了这样。
“幸好我只是个普通鬼差, 啥都不懂，你也比较笨，要是今儿是袁老头来，那他但凡看懂了一点，绝对被……”
后面的词田德贵没有说出来。
姚安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天赋超群，这会儿受到反噬的就是自己；如果自己啥都不会，老头从中帮忙，那么受伤的就会是老头。
按照田德贵的说法，越厉害的人，看懂的越多，受到的反噬越大。
如果自己没天赋，老头也不帮忙，陈家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得到一本符咒秘籍……
“快！咱们先发制人！陈家的东西得拿过来！小骷髅还等着千年灵芝呢，我也不能白白受伤！”
田德贵在眼睛剧疼的时候，也不忘了提醒姚安。
于是姚安将眼神从田德贵身上收回，紧紧的盯着陈老六：“陈家就是这么参加比试的吗？”
百无聊赖的钱道人一下子精神起来，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赶紧四下张望。
陈老六盯着姚安，看见她任何的不适，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姚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怎么回事？”钱道人手指动得飞快，另一只手还不忘冲姚安摆了摆，“先别说先别说！让我算算！”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开始起数卜算，但是每个人起的数似乎都有些不对劲。
沐沐的魔方卡住了，她停下转动：“姚小姐竟然已经算出来了，陈家就已经输了吧？”
“姚小姐还没说算出了什么呢。”陈老六笑道。
陈飞慌乱的将桌面的铜钱一把抓起：“我算出来了，是招魂铃！”
“你是比姚小姐晚了四十三秒。”钱道人甩了甩自己手腕上的金表。
姚安放进去的东西他也算过，有生死之力，但是又多了刑杀，不像是招魂铃。
“卜算比试，比的是谁算得准，又不是谁算得快！”陈飞自信极了，他觉得自己算的绝对没问题，“而且是我先说出来的！”
吴老爷子带着手套，上前打开了箱子，双手轻轻的拿出了一支笔，展示在众人面前：“陈家卜算错误。”
判官笔和招魂铃，压根都不沾边。
有看热闹的扑哧笑出了声，有看门道的默默又起了数。
陈飞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脸色由白转青。
“现在，请姚小姐说出自己卜算出来的东西吧。”陈老六盯着姚安。
“陈家，在箱子中放了一纸天机。”
众人哗然，所有在卜算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齐齐的看向陈老六，一来是震惊陈家竟然有这种东西，二来是愤怒他们竟然拿天机来让人卜算。
这不管对方能不能算出来，都是输！
陈老六微微起身，笑容更甚：“确实是一纸天机。”
他没想过不承认，这种东西，只要开箱，大家都会看出端倪。
还没开口，就听陈飞嚷嚷道：“她肯定是瞎猜的！她看出了天机，为什么她没事儿？！”
陈老六的笑僵在脸上。
其他人看向陈老六的目光渐渐变了，谁都不是傻子，这会儿被陈飞这么一说都慢慢回过神来，这是一箭双雕的比试。
陈老六无所谓的忽略掉众人眼神：“还请吴老爷子开箱过验，虽是天机，却也不是‘一纸’。”
吴老爷子冷着脸没有说话，朝旁边抬了抬下巴，吴家的小辈立即上前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面放着一块折叠起来的白布，陈老六上前，将那白布抖动开来，上面似乎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东西，有的人完全挪开目光，直接忽视那块白布，这些人包括吴老爷子、钱道人、沐沐等。
有些人紧紧的盯着那白布，好像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大家不要再看，我们窥探天道，本就容易五弊三缺，若执迷于此，恐怕性命不保。”
吴老爷子及时提醒。
后者分为两类人，一类眼睛都快看花了，但是却什么反应都没有，这类人和姚安差不多，基本没什么天赋，就是看见一本外语书，连是什么语言都分不清的。
另一类稍微有点天赋的，听到吴老爷子的话，立即闭眼，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而有几个看得入神的，等他们感觉到不妥时，眼前已经一片血红，想再闭眼却已来不及了。
吴老爷子看着那几人，微微叹了一口气。
沐沐懒散的站着开口：“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还是来说说赌局吧。”
吴老爷子缓缓起身开口：“即使姚小姐没有算出‘一纸’，也没有错判，而这边把判官笔算成招魂铃，误判严重，算是姚小姐赢了。”
说着，就看向了陈老六：“不知陈家是否认同？”
陈老六摇了摇头：“我们不认同。”
因为田德贵受伤的原因，姚安一直心不在焉的，脸上的担心藏都藏不住。
她的担心越明显，陈老六就越气定神闲：“众所周知，凡是窥探天机者，必将受到反噬，在座的有些道友想必已经有了体验……”
陈老六扫了一眼那些双眼流出血泪的人，接着道：“姚小姐既然算出了天机，可是竟然没有任何不妥，这完全不符合常理，我猜，或许是姚小姐的师傅在背后暗中相助？”
“可是我们之前有过约定，这是小辈之间的比赛，长辈不得参与，若是袁老爷子出手，那我们这场比试毫无意义可言。”
本来想着，只要解决了那个老头子，即使输了那些东西，又有什么了不起了。
因为大哥算过了，那老头是陈家的克星，有他在，陈家兴旺不了。
为了设计那老头出手，他们可是给出了大价钱。
“你怎么就知道是袁老爷子出手了？你有什么证据？”
钱道人看不惯陈老六，上前一步道。
其实沐沐和钱道人刚才悄悄私下讨论过，他们也觉得可能是袁老爷子出手了。
“陈家该不会是输不起吧？”
沐沐也帮腔道，她和钱道人算是很熟悉了。
钱道人是哪里有赌局往哪儿跑，沐沐是哪里有热闹往哪儿去，两人经常在各种地方相遇。
“是那位老爷子看出来的？”
“应该是的……”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
“刚才我已经解释过了，如果看出了天机……”
陈老六耐着性子打算再说一遍，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放屁，你们自个儿学艺不精，还怪人家没受到反噬？谁规定说看了天机就会受到反噬的？！你听老天爷这么说的？”
姚安一听那个声音，绷紧的身体瞬间放松了。
老头来了。
只见他风尘仆仆的，好像很久没有休息了：“老头我最近都待在京都，今儿早上随手算了一卦，卦上显示我乖徒儿比试遇到了不要脸的无赖，我就想着来看看，啧啧啧，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老头指桑骂槐：“世家大族竟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输了东西就想赖账？”
陈老六盯着老头，发现他虽然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皱巴巴的，但是精神抖擞，两只眼睛亮得惊人。
要说这是受到了反噬的，这谁也不信啊。
陈飞在看见老头出现的那一刻就往后退了两步，那次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陈老六干巴巴的开口。
“我忙着呢，赶紧清点东西，我下午还得去赶飞机了呢，没空跟你们啰嗦。”老头手指在陈家带来的箱子上点来点去的。
吴家老爷子看向陈老六：“你刚才说得也只是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只能算陈家输了。”
虽然吴老爷子的语气温和，但是其中却满是不容置疑。
陈老六退了一步，挤出一丝笑容：“那是自然。”
他不是想认输，只是现在，他不得不认了，万一把这老头惹火了，几张符砸了陈家……
吴家的人开始清点检验陈家带来的东西，由于陈家的表现，他们检查得格外认真。
待所有东西都清点完毕，放在袁老头面前时，他瞅着陈家那块白布：“这天机你们估计也看不懂，我用符咒秘籍跟你们换如何？”
40 ☪ 第 40 章
陈老六紧紧的盯着老头。
说实话他是很心动的, 这块天机布是三十多年他父亲从一个老乞丐手里用两个馒头换到的，那时候爷爷还在世, 一眼就看出了这张布上蕴含天道。
但也因为这一眼，本来身体还算强健的爷爷，缠绵病榻半年多就去世了。
父亲天资也算不错，自从得到了这天机布后，醉心研究，三年不到的时间，整个人变得痴傻疯癫, 浑身瘦得只剩皮包骨，偶尔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瘦弱的脖颈上, 那大大的脑袋似乎要掉下来一般。
父亲临走时，头脑稍微清醒几分，他把自己几兄弟都叫到了屋里，指着那天机布, 口齿不清道：“毁掉……毁掉……”
大哥当时答应了, 可是后来将这天机布藏起来，偷偷研究。
或许是资质不够, 也或许是他没耗心力，这些年来, 大哥倒是没什么异常。
若是用这样一块布，换这老头手里的秘籍，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毕竟很多家族的起源, 就是因为有了一本秘籍, 更何况, 老头的符咒他们都见识过，确实不一般。
“行吧，不愿意就算了。”
老头耸了耸肩，顺着看了一眼陈家输掉的法器，这里面他们倒是没做什么手脚，估计也是想着不会输。
“老先生请等一下，”陈老六有些急，“这毕竟是一件大事，我跟我大哥说一声……”
“那你快点，我一会儿还得去京都呢，”看着陈老六满脸纠结犹豫，老头怒道，“磨磨唧唧能成什么大事，当断则断！”
陈老六在老头面前根本没有那股趾高气昂的劲儿，他急忙拿着手机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这边吴家正在帮忙将那些法器什么的搬到温茂学开来的车上。
老头看见赢来的东西里有千年灵芝，稍作思考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对他倒是不错，就是怕你做这些，在他回去后就没意义了。”
姚安知道老头的意思，无非就是担心小骷髅回到暗影森依譁林后，仍旧又变成一具骷髅。
毕竟老头每次带回去的东西，用了这么多层防护和符咒在时空的侵蚀下都会消融很多，小骷髅在这里形成的身体，不知道会不会受到时空侵蚀。
“他能在这里感受一下正常的生活，也挺好的。”姚安想到小骷髅屋里满满当当的千纸鹤，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笑。
陈老六似乎和他大哥产生了争议，说话声音不由大了几分：“大哥！那玩意儿害人不浅，我们留着有什么用呢？！你要把陈家天分高的弟子都葬送掉吗！”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但陈老六咬牙将手机挂断，想着老头刚刚的话，又想想陈家这些年在他大哥手里的发展势头，满脸坚毅的走了过来：
“老先生，我们愿意换！但是我们要验书。”
“虽然我们相信老先生的品行，但是这种毕竟是大事儿，还是得小心为上。”
陈老六说出验书两个字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老头的表情，但是老头这种人怎么可能让他看出什么异色。
“行，你们想怎么验都行，”
老头从身后提出了一个塑料袋，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老头竟然一直提着个黑色垃圾袋。
他从垃圾袋掏出一本书，确切来说那都不算是一本书，只是一叠A4纸装订在一起，看样子还挺厚的，有两百多页。
陈老六看着那叠A4纸，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些机器画不出符咒的轻重流畅之感，符咒的每一处落笔的轻重都会影响符篆的力量……”
老头将那叠A4纸递过去：“我们派里的秘籍原本肯定是不能给你们的了，这些都是我认真抄录的，里面还写了我的个人感悟……本来我想用夹子夹起来算了，但是担心你们把页数弄混淆，还特意请人打孔装订了。”
陈老六迷迷糊糊的已经接过了那本A4纸，嘴里竟然说出了一句：“多谢老先生操心了。”
话音落下，他就觉得不对劲，这东西就是一本秘籍？怎么看着都不像，于是他朝着老头拱了拱手：“老爷子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在此地验书了。”
验证这种东西的真假不难，只是因为陈老六有些防备老头，所以不止用了一种方法起卦，而且还请旁边和陈家交好的人用特殊方法验了。
最后得到的结果说明——这真的是一本秘籍，而且是那种蕴含了高级符咒的秘籍。
陈老六把这本书紧紧的抱住，然后冲着陈飞挥手：“把那块布送给老先生，我们准备回陈家。”
陈飞还处在刚才卜算错误的茫然中，他明明算出来那里面的东西蕴含生死，刑杀又不重，怎么会是判官笔呢？
他才将白布拿起，就已经被老头拿了过去，抖了两抖叠起来就塞进那个黑色垃圾袋里了。
“好了，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有机会像这样的讨论交流都可以多来几次！”老头笑得合不拢嘴。
温茂学激动得直打摆子，抬着几个赢来的法器跑得飞快，虽然那些符篆天机啥的他都听不懂，但是丝毫不影响他激动。
“唉，老爷子还是太善良了。”
温茂学开了一辆保姆车来，老头子和姚安坐在中排，王乞儿和何瑾坐在后排，他边开车边从后视镜偷偷的打量老头，最后实在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陈家太恶毒了！咱们就应该再跟他们赌一场！把那块天机布赌过来！白白送了他们一本符篆，总觉得心里亏得慌。”
其实除了姚安之外，其他人都是这么想的。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老头慢悠悠道，“万事万物得留一线生机，不可赶尽杀绝。”
其他几人听得肃然起敬，唯独姚安：我信你个邪。
因为温茂学在写字楼给姚安准备了单独的公寓，所以这些法器什么的就没拉回她南贡的家里，而是直接拉到公寓去了。
姚安第一时间把千年灵芝拿去给了小骷髅，老头也溜达着紧紧跟了进去，他想去看看亡灵生物吸食生命力时，周围五行会有什么变化。
其他人都很有眼力见儿的各自回了住所。
“田德贵伤到了眼睛……”
趁着没人，姚安把田德贵的情况说给了老头听：“后来你来了，他就消失了，不知是不是临时有事儿，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对他的伤有用。”
姚安挺担心田德贵的，只是后来不管怎么找，都没再看见他。
“他是鬼差，看到这些东西倒是无妨，眼睛受伤是因为他级别太低，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而且这事对他来说应该算一个机遇……”
姚安思索了一下，这话大概意思应该是：在原版书很少的情况下，看到了某些单词，虽然不知道那是啥意思，但是以后有机会再碰到，就会更快的记起来。
“要是田德贵成十大鬼将，那时候说不定就能看出到底是什么天机了。”老头随口这么说着。
当然了，在他心里，他觉得田德贵是不可能成什么十大鬼将的，没背景没能力没天赋，想要往上，基本不可能。
姚安倒是当真了，认真的拢了拢垃圾袋里的布：“那得好好收起来。”
小骷髅看着千年灵芝早就吞咽了好几次口水，等到老头在周围布置了一个小小的阵法感应五行后，才大口大口的吸食起来。
老头盯着地面上的阵法，又看看小骷髅身上快速生长出的血肉，以及那一圈圈萎缩的灵芝，重要的是，他发现小骷髅吸食生命力后，那生命力就会涌进他原来生成的骨膜里，而后才向外形成血肉。
“难怪，那个千年老尸覆灭了整个村子，都没能一直保持住状态……”
而且在小骷髅吸食时，他周围有一些不属于五行的气——老头觉得那应该就是念力——正慢慢的运转着五行之力，与生命力一起融入小骷髅的身体。
“这几天，程勇那个案子有什么大新闻？”老头突然问姚安。
“好像没有啊。”姚安仔细的想了想，网上没什么动向。
“大家产生的念力原来这么强……”老头嘀咕了一句。
“你怎么会想到送陈家一本符篆的书？”
小骷髅长出血肉的过程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场景，那些血肉翻滚蔓延，老头却紧盯着不放，姚安刻意转移了老头的注意力。
“你给的是本假书？”这是姚安能想到的，虽然陈家测了那么多遍，但是万一老头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呢。
“怎么可能！”老头满脸正气，“我是那种人吗？而且陈家验书的手段很厉害的！我写的都是真材实料的东西！只不过我稍微写得难了一点点……”
听着老头的解释，姚安大概明白了，一般的书是：1+1=2，大家死记硬背，依葫芦画瓢，就知道哦，1+1=2。
等到稍微长大了，显露出天赋的人，就可以去学为什么1+1=2了。
但是老头是一开始就进行验证：1+1，先假设两个数为p1和p2，然后p1属于啥啥啥，p2属于啥啥啥，又验证……
对于基础已经打牢的人来说，这种验证过程可以开拓思维，做到知其然且之所以然。
但是对于一个小学生，你跟他说皮亚诺公理或者哥德巴赫猜想，他能不睡觉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小学生学不懂估计就放弃了。
陈家这种恐怕不仅不会放弃，还会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来学习……
不出十年，陈家不仅符篆学不会，自身卜算一脉也会慢慢凋零。
“要是陈家真出了个绝世天才，自己摸索着也能看懂你写的东西呢？”姚安想到这个可能。
老头甩了甩袖子：“那自然是我的弟子，和陈家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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