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今年选出来的花魁极其擅长琵琶,在当选花魁之前,就有金陵第一琵琶手之名,而选中了花魁之后,众人才知道,不光是琵琶弹得好,还有一把好嗓子。
河中月下,花魁手中轻弹琵琶唱的是《撷芳词》,词语缠绵,情意在其中流转,很快就让人记住了这首朗朗上口的词。
这词曲根本不需要人打听,在画舫尚未靠岸之前,就有人说了,这是鸿胪寺卿的作品,说的是先前那个官司里放掉的妾。
头几日上金陵画舫多是权贵,听闻了此事,只是当个谈资,他们认识林怿,却不会主动打趣。
而等到这消息渐渐扩散开,就难免有好事者揶揄林怿。
对林怿而言,他还以为金陵画舫在一唱出来,就应当是一曲惊艳四方,立即让街头巷尾都开始议论,结果扩散的速度这么慢。
林怿心中一动,干脆对那个好事者苦笑摇头,当天夜里与人吃饭之后,佯装喝醉,直接在腾隆阁里的墙壁上一挥而就,把这首情意绵绵的词写了出来。
腾隆阁是做生意的地方,这词写得好,为什么不留下?于是腾隆阁非但没有洗去林怿的墨宝,反而让人去把字雕刻了下来,让它永久地留在墙壁上。只要是路过的人都可以看到这幅大字。
许多人不识字,但是总是认识读书人的,一来二去,林怿的目的达到了,街头巷尾都议论此事。
还有人开了盘口去赌,总归不过是五个选项,林怿休妻再娶、林怿再纳温氏为妾、温氏出家、温氏离开京城、温氏寻死。
也有人提议要把温氏再嫁这个选项加入进去,只是反而被笑了,这首词一出,谁还敢娶温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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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珍坐在茶楼里,就听闻了此事,她本来胃口不太好,听到了这事胃口大开,反而多吃了一些糕点。
谢渊的事物颇为繁忙,没办法陪怀孕的妻子,就想让自家母亲多陪着林宝珍。
但是林宝珍可看不上年迈的老夫人,就点名了让谢景之多陪她。
如果是之前,谢渊会让谢景之陪着,但是他担心自己的养子生出不好的心思,这一胎对谢渊而言太重要了,他直接打发谢景之去书院读书。
在林宝珍看来,谢景之读书是正事,虽然心里头有些委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林宝珍就干脆找到了自己的表哥汪子凡,长青侯府倒是很乐意,左右汪子凡游手好闲,正好陪着林宝珍,也免得汪子凡胡来。
而且让林宝珍高兴了之后,汪子凡晚点也可以去刑部谋个官。
汪子凡是不大乐意的,陪着表妹吃吃喝喝太没意思,而且表妹现在怀了孕,金贵得要命,哪儿都不能去,生怕磕着碰着。
只是他一个人抵抗不住全家的意见,只能够陪着林宝珍。
汪子凡见着林宝珍胃口开了,说道:“表妹,虽说过了饭点,但是还是有吃的,不如吃些正食。”
“我不想吃热的。”林宝珍摇头说道,“热腾腾反而反酸,就吃一些没味道的糕点,胃才舒服。你去问问怎么赌,我觉得她会选择自戮。”
别人不清楚,但是林宝珍是知道温氏是寻死过的,现在说不得要二次寻死,她就想要让谢景之去下赌注,说不得可以赚一些银子。
汪子凡惊恐说道:“这样的美人要自戮?那岂不是太可惜了一些?”
林宝珍没好气地说道,“你够了啊,这是你的长辈,你这种语气,让我想吐。”
“表妹你可别吐,你好不容易吃点东西,我只是感慨一番。为什么不再嫁啊,这样的容貌,若是再嫁也简单。”
林宝珍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的这位表哥着实是不大聪明,不由得说道:“你看看我父亲的那首词,闹得是满城风雨,直接点名了温氏还记挂着他,谁若是娶她,岂不是给自己带上了绿帽?”
“怎么可能!”汪子凡想也不想地说道,“若是温氏还喜欢姑父,就肯定不会闹到公堂上,我就在想,是不是姑父自作多情,看错了?怎会看得出温氏的连绵情意?温氏恨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情意绵绵。”
林宝珍嘴角一抽。
而汪子凡越想越有道理,“不错,就是这样,这首词真的是大大的误会,要不要铲了去?免得姑父丢人现眼。”
“我父亲就是在逼温氏。”大约是汪子凡太不聪明,林宝珍的脑子难得灵光了起来,想通了父亲就是不想让温氏再嫁,而且傅嘉泽既然要外放,这个档口父亲拿出了这首词,是要把人赶出京城。
林宝珍的眼睛一亮,“我知道了,父亲在逼着她离开京城,所以你别说什么铲不铲了,没听人说,这词写得很好吗?后世都会流传开。”
汪子凡咋舌不已,“我真的不懂了。”
林宝珍瞥了汪子凡一眼,“你不好好读书,自然什么都不懂。”
林宝珍正在和汪子凡说话,忽然听到有人急匆匆地进来,“赌坊那边开盘了,这温氏已经有了决断。所有人都赔了,温氏选再嫁。”
这一番话犹如是巨石投入到了海中,直接掀起了层层海浪。
“怎么会这个档口再嫁?莫不是赌坊圈钱?”
“就是就是,我还赌了一两银子,不行,我得去看看。”
“要再嫁人,也是应该是同吴县的人才对,那里天高皇帝远,恐怕也不知道京城的事情。怎么会就嫁在京城里。”
汪子凡瞪大了眼睛,他的关注点格外不同,“表妹,还好没有去赌,这是庄家全赢啊。”
林宝珍的眉头皱起来,“不可能啊,若是外人看到了这词,定然会以为温蕙对我父亲还有感情,怎会娶她?”
汪子凡刚刚稀里糊涂的,这才陡然明白林怿这词的用意,咋舌不已,“表妹,读书人的心可真脏。原来姑父是故意的啊,想让温娘子嫁不出去,可惜了,现在温氏还是再嫁了。”
“你瞎说什么。”林宝珍说,“那是我爹,是你姑父。”
“无毒不丈夫嘛。”汪子凡嘿嘿一笑,“难怪姑父的官做的好,我去打听一下,哪位壮士娶了温氏。”
结果不用汪子凡打听,那人就说道:“赌坊的人说了,这事切切实实的,温氏所住的那个小院今儿一早在张灯结彩,明日就是吉日,她要嫁人了,而且你们知道嫁的人是谁吗?”
林宝珍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倘若是嫁得不好,此人也不会这般的作态,只怕温蕙是要高嫁。
但是林宝珍又觉得不可能,温蕙多大了,怎么可能再嫁?
汪子凡的身子都在前倾,他大声说道:“是谁是谁!那位温娘子闹出这样的绯色消息,虽然她生得很美,但是我也很好奇,哪位娶了她。”
汪子凡的话让人哄笑起来,“是了是了,那位温娘子生得美,总是会有人不怕头顶有些绿的。”
“赌坊的人是不是早就猜到可能会再嫁了,就这样圈银子?”
“找个娶不到媳妇的农汉,那肯定是愿意娶温氏的。就像是那位华服公子说的,那位温娘子我当时也去凑热闹看过,太漂亮了。”
传消息的人笑着说道:“胡说些什么,温娘子不是低嫁,是高嫁出去了,要嫁的是户部侍郎裴晋。裴大人是要明媒正娶!”
林宝珍猛地站起来,把汪子凡吓得要命,他可以不去看什么热闹,但是要是表妹出了事,那个魏武侯非得把他给剥皮了不可。
“表妹,你没事吧。”
“表妹,你动作这样猛,可别伤着肚子了,我们去医馆里看一看。”
“表妹……”
林宝珍还想听温蕙的事情,结果汪子凡一个劲儿地打颤,她狠狠拧了表哥一把,“闭嘴,我没事,我想听温蕙的消息。”
汪子凡见着林宝珍还站起来往那边走,他可不干了,“不行。我答应了侯爷,若是你出事了,我可受不住,热闹什么时候都可以凑,让长雁留着听消息,我们去医馆。”
听到了威武侯的用心,林宝珍软了一下,加上确实腹部的筋抻了一下,就和表哥一起去医馆,走之前还不忘嘱咐长雁好好打听消息。
长雁忙不迭点头:“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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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茶楼里掀起风浪的时候,正值是文武百官下朝之时,而裴晋先出了大殿,他步履匆匆,等到了门口,一一对着众人说道:“裴某明日要大婚,还请诸位同僚留步。”
裴晋的话让出了宫门的朝臣停下脚步,对着裴晋拱手。
“恭喜恭喜。”
“明天可还是上朝啊,只有中午的时候去喝杯薄酒了。”
林怿的眼皮重重一跳,他做出那么大的架势,就是不想让温蕙再嫁,而裴晋现在就要娶妻,到底是不是温蕙?
此时一辆青帷马车的帘幕打开,从内里出来了两人,正是傅嘉泽与林映雪,他们手中捧着请柬。
见到了傅嘉泽,文武百官不由得嗡的一声开始议论起来,时不时还有人把目光看向了林怿,林怿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脸来,而傅嘉泽带着林映雪按照官位高低,一一去发请柬。
林映雪面上含着浅笑:“生母温氏与裴侍郎明日大婚,大人若是有空可以来喝杯酒。”
她的声音比并不低,足以让在场的众人都听得是清清楚楚,而头一个接了帖子的大人笑纳了帖子,“裴侍郎,恭喜你得如意女和如意快婿啊。”
傅嘉泽则是带着林映雪发请柬,一直发到林怿面前,诸位朝臣也不由得屏气凝神,好奇这对父女会说什么。
林映雪笑着说道:“这帖子是生母亲自写的,若是父亲有空,便去喝杯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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