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热情网友的调侃,张朝鹤落荒而逃,节目组方紧急和嘉盛联系,希望能把宣传照拍摄日程提前到明天来配合宣发。
而无聊的网友们在小张总全无回应的情况下又开始猜嘉盛的挑战嘉宾阵容,嘉盛旗下艺人狂蹭热度,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得发个微博秀一下存在感。
一下午很快过去,张朝鹤当然不能真让李懿茂请吃饭,他借口给成学兰接风洗尘让江特助安排好了餐厅。虽然这家私房菜隐私性不错,仍然无法避免碰到其他熟人,张朝鹤刚一进来就碰到了张印山的好友周总。
局中对方礼节性来包厢拜访,还提起了自己在影视圈的众多投资拉近距离,张朝鹤不得不喝了点酒;周总一走,李懿茂敬他、梅靖晗敬他,就连需要保护嗓子的程嵇雪也倒了点红的敬他。
从前张朝鹤应酬那也是一员悍将,喝翻对手无数,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就没把这点酒当回事。
等到成学兰也倒酒敬他时,才发现刚刚还能撑着下颌单手转酒杯,一副气定神闲模样的张朝鹤已经静坐不动了。
他安静地闭着眼,气息绵长,居然不声不响地睡着了。
成学兰纵横酒桌多年也是头一次见到酒品如此不错的,喝多了就不声不响自己安静睡觉,于是大家谁也没敢吵醒张总,在桌子另一边继续喝酒。
成学兰先把给各位的规划方向交了个底,对于程嵇雪就是要打造传统意义上的“明星”,她并没有多问程嵇雪为什么要进娱乐圈——戏曲演员转行非常多见,无非是觉得前路无望想赚更多的钱罢了。
但对于李懿茂,成学兰难得多说了点:“其实我们以前见过面,只不过你可能没注意过我,你知道吗,其实张峰老师一开始属意的是你。”
“那时候你和许慎都是a组的好苗子,张峰老师难以在你们之间抉择,”成学兰侃侃而谈:“最后他因为许慎的那首原创歌曲而把关键的一票投给了他,下台之后我听到你和杜泽吵,你说那首歌是你写的,杜泽威胁却你不让你说。”
李懿茂愣了一下,张峰是他刚入行时参加的一档音乐选秀节目的导师,已经快被遗忘的记忆再次被人翻开,那场争吵似乎也已经黯然褪色。
“你那首歌拿了多少钱?”
“十八万,给我妈治病。”李懿茂盯着桌上那瓶空了一半的茅台,瓷白的瓶子看不清里面还有多少酒,只能看到被酒液打湿的红绸子湿漉漉地粘在瓶口:“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卖歌,我不能看着我妈病死。”
“今后你不用卖歌了,”成学兰和他一撞杯子,“祝福你。”
梅靖晗不是她带的艺人,成学兰不好多说,只是建议他走快餐偶像剧的路子,不过他既然决定了要和公司签对赌,未来大概会疯狂拍戏上综艺,为公司变现,成为新一代工作机器。
他们四个喝到快十点,张朝鹤就雕塑一样安静睡到十点,面色霞红。程嵇雪轻轻拍了拍他,他略显茫然地一睁眼,目光貌似还很清醒。
成学兰叫了助理来接,梅靖晗和李懿茂都喝得有些不太稳当,张朝鹤还打电话让司机先送他们两个回去。
程嵇雪得保护嗓子喝得最少,坐在这陪张朝鹤醒酒,张朝鹤突然道:“你陪我走回去吧,我在附近有套公寓。”
程嵇雪神情里闪过一丝讥诮——不过他的声音仍然带着温和笑意:“好的张总,您慢点。”
张朝鹤大步流星出了包厢,甚至还能毫无异状地和服务生打招呼,然后他在前廊站了一会。
程嵇雪在旁边耐心十足地等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怎么还不走?”张朝鹤背着手对旁边的柱子说:“你在等快递吗?”
程嵇雪:……
他仔细分辨对方的神情,张朝鹤低着眉,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眼睛里的血丝,他脸上红云未褪,连嘴唇都红得殷切,抿住的地方泛着一圈柔软的粉白。
“……张总?”程嵇雪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张朝鹤如恍然大悟般看向他:“你也是等快递的吗?”
程嵇雪面无表情地打通了江特助的电话。
江特助正敷着面膜,闻言瞬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无良上司酒后暗示艺人送自己回家,怎么听着这么今日说法呢?
然而电光石火之间,江特助又想起了张朝鹤让她草拟的第一版包养合同,顿时陷入了从业以来少有的迟疑。
她让面膜在脸上挂了一会,还是决定违背良知:“张总在附近的确有一套复式公寓,麻烦你送他过去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程嵇雪叫了辆车,连哄带骗地把张朝鹤塞进了后座。他外表看着俊秀文雅,实际上手劲一点都不小,张朝鹤上车后一直在乖巧地垂眼看自己手腕,程嵇雪这才发现刚刚没注意手劲,他半个手腕都被握红了。
“……”程嵇雪无声地叹了口气,用力捏了捏眼角平复情绪,他怕第二天张朝鹤醒了回想起来自己人设崩塌,不得不替他揉了揉发红的手腕。
结果张总看起来是个酷哥,实际上皮肤极其敏感,程嵇雪刚揉了两下,手腕那一片就都嚣张地红了起来,压在那块流光溢彩的蓝贝母表盘下显得更加惹眼。
程嵇雪彻底放弃抢救的心思,眼不见心为净地去看车窗外的景色。司机师傅借着后视镜偷偷观察后面这两位格外养眼的乘客,乐呵呵开口:“看您俩这气度不像一般人呐,男朋友?”
国家通过同性结婚法案才有个两三年,但司机师傅走南闯北的已经见怪不怪。
“不是,”程嵇雪一开口也是标准的京片子:“这我老板。”
“哟呵,您两位是干什么的啊?长得真标志!”
“我是唱京剧的。”程嵇雪笑笑。
“巧了不是!小时候我爷爷我爸爸就老听,我给您来个击鼓骂曹,您给提点提点?”
司机师傅试了试嗓子,边拨方向盘边自信开腔:“昔日里韩信受胯/下,英雄落魄走天涯,到后来登台把帅挂,辅保汉室锦邦家,明日里去往把贼骂,拼着一死染黄沙……”
后座上一直垂头养神的张朝鹤猛地一抬头,诈尸一般从兜里掏出手机,司机高亢唱腔被后座突然亮起的屏幕光给打断,连一旁的程嵇雪也愣了一下。
张朝鹤还闭着眼,稀里糊涂对着司机一通狂按屏幕,语气不满:“换台!换台!!!”
司机:……
等把他俩拉到地方,司机师傅一轰油门直线消失,把车开得好像有狗在撵。
这套复式公寓是恒祥旗下的房地产公司特意面向年轻人和部分商家开发的楼盘,卖点就是新居住方式,估计是张朝鹤名下最接地气的一套房子了。
程嵇雪按照江特助给的密码进了屋子,张朝鹤还知道脱鞋,他随脚一甩,手工皮鞋的硬底磕在门口的鞋柜上咣咣乱响,然后他文文静静地走到沙发前,猛然一个大礼栽下去,脸埋在沙发上就不动了。
程嵇雪冷眼看着他倒栽葱的姿势,从来带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向来衣冠楚楚的张总姿势奇奇怪怪地撅在那,有点可怜,不过程嵇雪抬头看了看复式公寓那位于二层卧室,冷心冷情地决定让他栽在这一晚。
他正推门想走,突然听见张朝鹤中气十足地大喝了一声:“我要吃盖浇饭!”
程嵇雪握着门把手的手稍微顿了一下——也只有一瞬间,随即毫无犹豫地拉开了房门转身离开。
张朝鹤一早上醒过来,脖子好像被一万匹马踩过一般,僵得能听到骨节脆响。他一身西服被蹂/躏得抹布一样,一夜未摘的手表甚至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硌出了一个相当完整的红印。
他呆坐在厚实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努力回忆昨晚,绝望地发现自己不但酒量不好,居然还他妈断片!
张朝鹤懊恼地捂住脸,只能许愿自己没做出什么有损英名的丢脸事,这套房子完全是原主出于对户型好奇而集邮的产物,连换洗衣物都没有,他不得不打电话叫江特助安排人送衣服过来。
江特助在电话里欲言又止:“昨晚怎么样?”
张朝鹤奇怪地反问:“什么怎么样?还行,就是脖子有点疼。”
不知道江特助脑补了什么,她倒吸了口冷气,犹豫地劝他:“嗯……要不您还是和张董报备一下。”
张朝鹤大为不解:“我爱在哪住在哪住,为什么和他报备?”
江特助见他避而不谈,顿时理解了,体贴地转换了话题:“今天下午有《梦想集训营》的拍摄行程,您上午好好休息一下,下午我让老刘去接您。”
一提起司机老刘张朝鹤下意识抱怨:“老刘昨天送我回来直接给我扔沙发上了,差点给我冻感冒了,好在我体格好。”
他完全没有喝多了之后的印象,还以为是老刘给他送回来的。
江特助沉默了两秒钟,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同时暗自庆幸她话不多。为了防止小张总以后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江特助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昨天老刘去送李懿茂和梅靖晗了,是程先生送您去的。”
张朝鹤安详地闭上眼睛,幽幽地道:“要不下午还是直接拍遗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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