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都粘在你身上了。”在回去的路上,林牧青沉声说,“有辱斯文。”
“那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还抱我了呢。”随玉在他的脖颈处笑得开心,“那个时候觉得你就像座小山一样,我都觉得眼晕。”
现在早已经习惯了,甚至有些喜欢这样的高度,只觉得在这里呼吸的空气都是清甜的。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堂屋里的灯还是亮着的,他今天去集市上又重新买了好些褥子,想让他们都能睡得舒服一些。
“明天我再把堂屋钉上几根绳子,把你们三个人的空间都隔出来,这样虞哥也能回房间跟兄长一起睡。”林牧青计划了一下明天要做的事情,“得赶紧把屋子垒起来。”
“林牧青,如果我家人不愿意离开这里,你会在这里待到多久?”
“你呢?如果他们不愿意走,你会跟我走吗?”
随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逼你,我想我再努努力,他们应该是愿意的。”
他们两个人坐在自己家门前的菜地边,看着月色从远处一点点侵袭而来,随玉靠在林牧青的肩上:“你今天究竟跟爹和哥哥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了说云北的风俗跟这里的不一样。”林牧青顾左右而言他,“玉儿,如果带着家人回到了云北,你之后想做些什么?”
随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跟着师父继续学医术,学成了之后想像他一样,去四方游医,给那些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家去义诊。到时候你要陪着我。”
“好,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在他们的背后,屋子里的涂虞和随旌躺在一起,随旌也问出了和林牧青同样的问题。
天色越来越晚,随玉已经有有了些困意,只是还想再多跟林牧青待一会儿,一直拖着没有回房间去,这会儿回头看的时候,屋里已经熄了灯,随玉精神了一些:“咦,他们没有给我留灯。”
“那今晚跟我睡?”林牧青把人抱起来,马车里因为把带来的东西都搬了下去,这会儿空间大了一些。
“我不回去,他们明天起来会不会对你生气?”随玉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往林牧青的怀里钻了钻。
林牧青扣住他的腰,微微低下头亲了亲随玉的唇角:“他们都没给你留灯,就是已经默认你今晚跟我睡了。”
在黑暗中,随玉抱住林牧青的头,跟他耳鬓厮磨:“我父亲兄长都是心疼我,要是他们怠慢你了,你别跟他们置气。”
“胡说什么呢,他们是长辈,是你的亲人,我怎么会跟他们置气。”林牧青像惩罚他似的咬了咬他的下唇,“但是如果可以,还是带他们去云北吧,对兄长养病也有好处。”
“嗯。我会跟他们说的,但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让他们认可你。”随玉有些困顿地打了个呵欠,夜间天气逐渐凉爽了下来,随玉紧紧地挨着林牧青,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陷入了沉眠。
第二天一早,随施起得很早,没有理由再让林牧青做饭,她自己生了火,煮了粥,看见随玉从马车上下来也只是笑了笑:“赶紧洗漱,今天好多事情要忙呢。”
不一会儿家里的人都起来了,随玉看随运昌的脸色很不好,随玉赶紧去给他切了切脉,发现他是忧思过度,气血不宁:“爹,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昨天林牧青的话一直萦绕在随运昌的耳边,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匕首,轻轻地挑开了他身上那些积年的旧疾,那些早应该溃烂的,他信奉的那些教条,都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变得更加鲜血淋漓,他的那些思想,早就应该被摒弃,而他居然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有错。
随运昌看着他熟练的切脉的动作,再看着他脸上自信从容的表情,叹了口气:“爹没事,就是老了,睡眠不太好。”
随玉哦了一声:“我一会儿给您煎一点安神药,您喝了之后回去补个眠。”
“玉儿长大了,都已经能为爹诊脉了。”随运昌笑了笑,眼尾的纹路皱在了一起,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又转过头去看林牧青,“是该多谢你,一开始对他的救命之恩,又对我们一家人雪中送炭。”
随运昌突然的客气让林牧青心头咯噔了一下,生怕他的下一句话就是赶自己走,随运昌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外面就是一阵嘈杂声。
随施推开门,就看见戚母带着戚俊文,还有一些别的村里的邻居说说笑笑地过来,看到随施之后戚母就爽利地笑起来:“小施啊,用过朝饭了?”
随施点了点头:“各位婶子早上好,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喜事啦。”一个大婶大步流星地走进他们的院子了,“哟,还有马车呢。”
“听说你家的小哥儿回来啦?大家都是邻居,也应该熟悉熟悉。”戚母笑着说。
涂虞这会儿推门出来:“戚婶。”
“哟,虞哥儿也在啊。”戚母拉着涂虞的手,“这出去了得有半年多了,还真放心得下你夫君啊。”
“那有什么不放心。”涂虞也笑,最后他们一家人,除了林牧青,都站在了院子里。
“哟,你家的哥儿,长得可真是,神仙娘娘一样啊。”戚母在看到随玉的时候也愣了愣,心下却越来越不是滋味,“可婚配了没有?”
涂虞摇了摇头:“前一段时间刚刚和离,这不,我刚把人接回来,玉儿,过来见过戚婶子。”
随玉乖顺地走过来,对着戚母行了一礼:“戚伯母好。”
戚母看见他身上的衣裳,都是市面上的好料子,整张脸白皙细腻,连那一双手都是细腻无暇,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做过家务事的样子,她说:“玉儿这样好,怎么还会和离?”
涂虞无奈地笑了笑:“我们家以前把他养得太娇气了。”
他这样一说,戚母就懂了。
“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们家的哥儿,这会也看到了,地里还有很多活计呢,就先走了。”
她拉着戚俊文就往外走,丝毫不顾他的拒绝,其他人看见没有什么热闹看,也渐渐地都散了。
涂虞耳力极好,还能听见外面戚俊文和戚母的交谈。
“娘,你为什么不跟老师说提亲的事!”戚俊文扭着挣开了戚母的手。
“提什么亲!”戚母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他们家那哥儿,一身的绫罗绸缎,那双手从来没有操持过家务,这些也就算了,还是个嫁过人的,怎么配得上你。”
“娘!”戚俊文的声音拔高了一些,“那又怎么样啊,我不介意。”
“娘介意!我儿日后是要做官的,怎么能娶一个和离过的哥儿?这事儿没得商量了。”戚母态度十分强硬,“更别说,他那样的性子,你把人娶了回来,是想让娘伺候他吗?”
戚俊文讷讷地开口:“我没打算要做官!”
“你不做官?你不做官我养你这么多年白养了!”她揪住戚俊文的耳朵,“这事儿你想也别想了。”
涂虞把他们的话听了个完完全全,也原样地告诉了随运昌。
随运昌捂着心口,他原以为,戚俊文这个后生,学识不差,在村里蒙学堂里,也能看出他对孩子们的耐心和包容,他想着这样品行的人,玉儿如果嫁给他也会得他爱重。
可昨天林牧青的话像是当头一棒,今天戚母的那些话更是一盆凉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现在也只能叹幸好当时并没有明说这件事,也免得造成不可挽回的余地。
随运昌叹了一口气:“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就不管了。”先前是他太想当然了,以为戚俊文这人人品学识都没得说,却忽略了很多别的事情,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个家的事情。
随玉吸了吸鼻子:“我就知道爹爹最疼我。”
随运昌摸了摸他的头发:“再在家住一段时间,就跟他回去吧。”
随玉赶紧摇了摇头:“我们好不容易才团聚,爹怎么赶我走呢?”
“不是赶你走,你现在不是有你自己的家了吗?哪能一直赖在娘家。”随运昌说,“你不是还在学医吗?可不是好的学习态度。”
“我不走,我还没跟你们待够呢。”随玉这会儿才是真正地放下心来,家人都接受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忽悠他们去云北,不是就更简单了吗?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玉儿成婚,我们一家人都没有参加他的婚礼,你们,就在这里再办一次吧。”
林牧青立刻过来握住随玉的手,朝随运昌重重地点头:“那是一定的,我们赶紧先垒土房,等房建好,我们就再办一次婚礼。”
随旌也只是在一边,握住了涂虞的手。
一家人把话说开以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意,涂虞带着林牧青去了村正的家里,跟他说了自己家里想要用黄泥的事情。
村正吸了一口旱烟:“用吧,现在村子里也没人用黄土垒房子了,交二两银子就行。”村子里近年来起的房子,都是找专人建房的来干,很少再有人自己家建房了,他算是知道一点随家的事情,也知道他们清贫,没有多为难他们。
只是在看到林牧青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这位是?”
“是我们家的亲戚,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涂虞说。
村正又提点了一句:“我记得你家是有个妇人是吗?长得还挺好的。”
涂虞才想起他说得是随施,才说:“是,我家妹妹,孀居在家里。”
“多多注意着些,能不出门,就别让她出门了。”村正叹了口气,“最近赤鲜族越发肆无忌惮,周边的好几个村子,家里有哥儿或者女孩儿的,都被掳了去。”
涂虞的心一惊:“我家妹子孀居多年,应该没什么事。”
村正提高了声音:“你不懂,那些人就是畜生!”
涂虞和林牧青从村正家里出来,林牧青看着远处的地平线:“虞哥,我还是希望,咱们一家人都能去云北定居。”
作者有话说:
应该快正文完结了,虽然说要鸽了你们,但我昨晚居然码出了一章,所以还是更了!祝大家周末愉快。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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