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哎呦一声，只当是自己早起不清醒给看错了。
先不说他从旁人口中听来的昨夜那飘了满宅子的桂花香。就算小姐不是昨夜成婚，也不可能会起这么早！
他揉了揉眼，站在原地打哈欠，庆幸自己只是个普通的beta。可地上蹲着缩在一起那人，他却是越看越清醒，越看越像小姐。
“小姐！”他反应过来，咋呼道：“您怎么蹲在地上？！”
“……”扶漪被他吵醒了，好看的眉头都因为昨夜睡得不好紧皱在一起。她抬眼望那小厮，脑中断断续续播放着昨夜旖旎的情形。
扶漪愿称之为——她疯了。
她竟然咬了人家清白女子的腺体后跑了！
这要在上界，就是众人口中的渣女！渣a！
在下界，或许会被称为……负心汉，不守妇德！
扶漪挠头，完全不理会站在一旁的人，等她自己终于平静下来，才抬头道：“你谁？”
“小姐！我是阿吉啊，你傻了？”
“……”扶漪起身瞪了一眼阿吉，又歪着头绕圈上下打量，竟把人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小……小姐。”阿吉捂住自己，求饶道：“您平日里就爱撩拨甜o，昨夜得手一个不够，不会还……”
“阿吉可是个beta！”阿吉退后几步，“小姐您要求这么低了吗？”
“您要是觉得不够，可以叫老爷再多叫几个omega……反正你们alpha三妻四妾也是常有的事……”
“我呸——！”扶漪实在听不下去了，对着阿吉肩膀就是一记拍，她所处的身体是alpha，即便是稍用力的一拍，阿吉也疼得整个人蹲了下去，“小姐饶了阿吉！阿吉说错话了！”
“我问你。”扶漪在阿吉面前蹲下来，指着他道：“我是小姐，我叫扶漪？”
“嗯……嗯。”阿吉看扶漪的眼神像在看傻子，“小姐，不会是叶寻姝对你做了什么吧？你怎么……真的变傻了？”
扶漪又是一抬手，阿吉连连求饶，扶漪道：“接下来我问你话，你要一一如实回答。”
阿吉疯狂点头。
经过接下来的一套连环发问，扶漪对这个世界和自己现在的身份有了初步的认识。
原来，她穿到的这具身体主人和自己同名同姓，是扬州城内第一富商扶家的独女。扶家就这一个孩子，从小就被当宝贝养着，把原主养成了个不学无术只会到处沾花惹草的性子。
偏生这“扶漪”是个alpha，在这世界里，alpha似乎天生就比beta和omega要高人一等，换句话讲，就是在这里，alpha可以拥有三妻四妾，甚至可以去花楼找omega。
扬州城里无人不知扶家的宝贝女儿是个什么样的多情种，即便是看上扶家的产业，也不想牺牲自己孩子的幸福。是以扶漪一年前就到了可以娶o的年岁，却一直拖到现在。
而叶寻姝也不是自愿嫁入扶家的。
叶家做的是茶生意，扶家是布商。随着人们喜好的变化，近年茶生意愈发难做起来，一年前叶家困难之时，叶父与扶父签下一份契约，拿叶寻姝作为抵押向扶家借一千两。
一年后扬州城前些日子闹干旱，叶家就此破产，拿不出剩下未还的五百两，只好将女儿拱手让人。
扶漪点头冥想。
原来文明不发达的地方，连婚姻都不能自主。
她想起昨夜叶寻姝那模样，身为omega，不仅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姻，在那种情况下就连反抗都会因身体的原因不被允许。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在是害人不浅。
……还好她没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只是咬了一口而已……一口而已。
……是她自己要求的！
扶漪越想越不对劲，竟觉得口干舌燥，开始回忆起昨夜那股夹着桂花香的血味。
就连自己也没注意到绯红悄悄爬上了白皙的脸。
“小姐，那叶寻姝不会是什么妖精吧？”阿吉管不住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扶漪：“您从前不会这样的。您是不是被那妖精勾了魂啊……”
“阿吉，她既嫁入我扶家，就是扶家的少夫……”扶漪捂住嘴打了个喷嚏，觉得头晕晕乎乎的，像是昨夜的后遗症。
“少夫人。”扶漪接着说道，“你再这么没大没小叫她妖精和名字，信不信我叫爹开了你。就是炒你鱿鱼，把你逐出扶家。”
前面的什么炒鱿鱼阿吉没听懂，但最后一句他懂了，立马改口：“昨个儿夜里的桂花香飘得全城都快知道您成亲了，小姐与少夫人这么恩爱，定是……定是操劳过度，小姐快进屋去坐着，别着凉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扶漪看阿吉脸色奇奇怪怪，像是想笑又忍着不敢笑，可他又能笑什么呢？扶漪吸了口气，觉得自己昨天靠夜风降温，似是冻着要感冒。
“不过有句话你讲错了啊。”扶漪由阿吉带着，到她昨夜新房的隔壁侧房去休息。扶漪顾自喃喃着说：“我昨夜出来吹了一夜风，没操劳啊……”
真要算操劳，就是咬了人家一口，但不碍她什么事的。
扶漪昨夜很晚才压下燥热，打算回到屋子里继续补觉。隔壁就是叶寻姝所在房间，昨夜她状态看起来比她要差，怕是还没醒，等她醒了再去找她也不迟。
扶漪这么想着，便昏昏地趴着睡过去。
阿吉刚走出去没几步，一直在想着小姐刚才说的小声的那几句话。忽然他一个机灵，好像懂了什么，大为震撼。
小姐被那妖……少夫人赶出来了？！
alpha新婚之夜被omega赶出房门。
……这可不兴传啊。
他要告诉老爷夫人去！
这心里一挂念着什么事，走起路来就容易刹不住车。叶寻姝扶着门，刚一踏出去险些被阿吉撞到。
“少……少夫人！”阿吉一个趔趄，紧急刹住了车，冷汗直冒。
这要是让小姐知道他和少夫人仰面撞上，自己不得被炒那什么鱼了？
叶寻姝独守了一夜满是ao信息素的空房，眼尾的绯红迟迟没有消下去。一夜未眠，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得不成样子。
“扶漪……”叶寻姝绵绵地开口，问他：“扶漪姐姐在哪？”
阿吉愣了愣，“小姐她……”他指向隔壁房间。
叶寻姝视线跟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未发一言。随后，她颇为艰难地扶住了墙，一步步朝那方向走。
“诶，少夫人。”阿吉看她这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模样，怕会出事，说道：“小姐她睡了，您要不先……沐浴……”
奈何叶寻姝丝毫不理会阿吉，摇晃着身子顾自己走，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夜的婚服。
婚服厚实，却是自古传下来的样式。昨夜在信息素的作用下衣口被扯开，现下却已经被她穿戴整齐。
只是这身大红，倒衬托得脸上更进一分惨白，像是经受了一夜折磨，愈发地惹人疼惜了。
扶漪在熟睡中，梦到几回过去的事，完全没察觉到房门被打开，里头进来了个人。
叶寻姝走了这么点路便觉得整个人要散架了似的，她在叶寻姝身边坐下，一声不吭地打量这个人。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的是素未谋面的ao成婚，而扶漪整日不务正业到处惹事，她的面，怕是整个扬州城的人都知晓。
——她自然也是瞧见过的。
而反之，自己是闺阁女o，不常出门，扶漪就不一定见过自己了。
叶寻姝拿手撑着下巴，没有叫醒扶漪，而是歪头静静看着。
面前的alpha正值最好的年岁，五官已经长开，立体而精致，没有涂抹胭脂，姣好的面容十分素净，少了几分alpha该有的凌厉，却多几分独属于少女的温顺。
这面容……和坊间的传闻倒是没差。
昨夜她被撩拨得神志不清，扶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只听过传闻。
可就昨夜她对她下药后又不给解药一事来看……也和坊间传闻没差。
不是什么会疼人的alpha。
不知是不是女子第六感作祟，扶漪在睡梦中忽地一阵不安稳，眉头微蹙几下，醒了。
入眼先是对方白似冬雪的皮肤，像是在玫瑰花丛里点缀的一点白，成了这里最夺人眼球的亮色。
一瞬，扶漪只当自己还在梦中，伸出手去抓住了那抹白。
叶寻姝疏得一颤，想收回手却又没敢收，只能声音柔柔：“扶漪姐姐……”
“……！”
这声“扶漪姐姐”叫得扶漪一阵战栗，昨夜的情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扶漪一下直起身，彻底清醒了。
“你……！”扶漪还没反应过来，看到对方红着眼眶杏眸含泪，刚要说的话全憋了回去，转而道：“你突然哭什么？”
“……我昨夜没对你做什么，你清白还在。”
扶漪等了她一会，可叶寻姝一直抹泪，她也没了办法，只当是对方不满这胡乱的指婚，便开始安慰起来：
“我知道古代封建婚姻的弊端，你不喜欢我，放心，我也不喜欢你。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就跟我讲，我们可以和离……”
谁知她这话还没讲完，叶寻姝突然挣回手开始抹泪，大哭了起来。
扶漪一下懵了，屋外干活的下人不知屋内是个什么情况，纷纷凑了过来，阿吉把人打发走，探进个脑袋：“小姐？”
扶漪冷眼，给了他一个”再叨逼就炒你鱿鱼”的眼神，毫无感情道：“关门。”
阿吉眼疾手快，“啪”一声关了门。
屋内暗了下来，扶漪试探道：“你是哪里不舒服？”
“姐姐昨夜不肯碰我，今日又要和离。”叶寻姝哭得大声：“你可知和离后的omega会被人猜忌是品行不端，以后哪还有人敢娶？寻姝如今没了家，你又要寻姝回哪里去？”
扶漪听得头疼，真不知原来古人还有这破规矩。
难道omega就没有人权吗？
“姐姐这么做，跟毁了寻姝没什么两样。”omega的皮肤本就娇嫩，叶寻姝又是大小姐出生，被她擦泪的动作磨蹭几下，眼尾娇艳得要滴血。
她情绪一激动，信息素难免从抑制贴下漏出。扶漪作为alpha对这本就敏感，捕捉到空气中一丝桂花香后，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呼吸重了起来。
“寻姝自知微贱，得知要嫁与姐姐时，也知晓日后你三妻四妾是免不了，原只希望姐姐能雨露均沾，不冷落了寻姝便好，岂知你竟厌我到这境地，若是这样……”
她突然哭得接不上气，咳嗽了几声，扶漪有种不祥的预感，迅疾起身去制止她继续说。
“你还不如让寻姝去死吧……”
扶漪被凳子腿绊了下，本来只是想捂住对方的嘴，没想到整个人扑了过去。两人头狠狠撞了下，扶漪扶着半发晕的头起开，见叶寻姝痛得眼泪都大了点，伸出手帮她揉头。
叶寻姝：“扶漪姐……”
扶漪抵住她的唇。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她放缓了语气，仿佛海风中夹着温柔。
“死这种话别乱说，我不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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