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诺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玉清筑,期间方柳刚刚想要上手扶上一把就被甩开,只能由丁宁搀扶着。到了听雨轩,甄诺身上努力克制的怒火终于一次性地爆发了出来。
甄诺扬着手,指着方柳,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去玉清筑看过!若是你看过,你难道不知道她已经困在梦魇里面一月有余了吗!你难道不知道她病了吗!”
方柳耷拉着脑袋,只能站在原地,默默听着大人的训斥。
“我告诉你方柳,你若是再有一次,我绝不轻饶!”
方柳拱手,喉结上下动了动。心里面积郁的火气此刻也燃了起来,抬起头,声音委屈不甘。“就算是病了,也不该是火烧甄家祠堂啊。”
甄诺双手撑在案桌上面,借着力一下子忍着脚伤站了起来,“本官告诉你,只要是她,烧什么都行。本官都没有说什么,轮得到你看不过眼吗!”
方柳咬牙,下颚紧绷,拱手朝着甄诺行了一礼,认错道:“是属下错了,属下会自己去领罚。”
甄诺挥了挥手,直接将方柳斥退了下去。
玉清筑之中,苏佩已经慢慢恢复了一点意识,但迟迟没有醒来。整个人重新困在了梦魇之中,只不过这回的梦魇里面没有苏家的冤魂,只剩下了从前幸福的苏府,有疼爱自己的爹爹娘亲,有宠着自己的哥哥和甄诺。
苏佩嘴角有了一点弧度,脸上也有了一点温度。梦中的境遇急转直下,苏家一下子被血光笼罩了起来。甄诺带着兵闯了进来,那剑一下子就刺穿了爹爹的胸膛,只有满目的鲜血。那血炙热得烫手。
苏佩的额头上面一下子浮现出了一层细汗,整个人十分的不安。甄诺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看着苏佩如此,心中更是心疼。朝着折叶招了招手,接过了折叶手中的热毛巾,轻轻地擦拭着苏佩额头上面的汗水,只愿在梦魇里面能好过一些。
甄诺皱着眉头,恨不得自己成为苏佩,帮着苏佩承受这份痛苦。看着苏佩的睡容,轻声对折叶问道:“她有没有说她的梦里面都是什么啊?”
折叶抿着唇,摇了摇头。都怪自己,竟然是没有察觉到小姐的不对劲,竟然只当小姐是晚上睡不着,白日里面精神有些不济,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折叶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腔,轻声自责道:“都是折叶的过错,是折叶没有及时注意到......”
甄诺挥了挥手,让折叶起来。就算是折叶再错又如何,错得最多的还是自己。
秦颂早晚都会来玉清筑之中给苏佩诊脉,顺道将煎好的药送过来。甄诺看着这一碗黑漆漆的苦药,还有那刺鼻子的气味,抿了抿唇。轻声问道:“有没有多加些甘草?”
秦颂点点头,心里面十分无奈。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这大人还就想着甜药苦口利于心。
甄诺从位子上面坐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将苏佩扶了起来,慢慢地靠在自己的肩头。苏佩的脑袋歪了歪,靠在了甄诺的胸口处。
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拿着药勺。甄诺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勺子里面的苦药,吹散了一点热气。一点一点地喂进苏佩的嘴里面。苏佩这时倒是听话,一大碗的药,喂进去了一大半。
秦颂又号了一下脉,脉像虽然和昨日的差不多,但也不算是太差。将脉枕放回了药箱里面,随后就背在了肩上。“估计今晚就会醒了。”
听到这话,甄诺心上面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苏佩。甄诺抿了抿唇,将苏佩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到被子中,又细心地掖了一下被角。
看大人作势要走的样子,折叶立刻上前,问道:“大人不在这里看着了吗?”
甄诺又看了一眼苏佩,温声道:“我就是她的梦魇,还是不要让她醒来就看见我了......”就着丁宁的搀扶,就一瘸一拐地跟着秦颂一块出了玉清筑。
折叶站在原地,看着大人如此落寞的背影,心里面也是闷闷的。
秦颂与甄诺一前一后地走着,甄诺开口问道:“你好好同我说,苏佩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秦颂提了提肩上面药箱的带子,冷声回答道:“醒是一定能醒,毕竟不过是被浓烟呛着了。但是心病可比身上的病难治,就算是我,也治不了。”
甄诺深吸了一口气,嘱咐道:“之后就拜托你好好看顾着她的身子。”
秦颂点了点头,应承了这件事情。忍不住提醒道:“这府里面只有您了解苏小姐,若是您解决不了这心病,怕是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这也是甄诺心里面最担心的事情,若是从前,自己还能好好地安慰阿乖,但现在,怕是自己不出现才能不加重阿乖的病情。
***
听雨轩里头,方柳已经领完了责罚,此刻正向甄诺汇报昨日收到的风,都是荀正谊与庆王之间的微妙联系。
甄诺听完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荀正谊是只老狐狸,他的痕迹难以捉摸,若是听风就是雨,说不定又会像上次一样反过来,沦为荀正谊砧板上面的鱼肉。
方柳拱手,开始回禀府里面的事情,“祠堂已经烧了,现在已经让人在修葺了。”
甄诺轻轻地嗯了一声。祠堂自然是要修葺的,但是方柳言语中的意思却是苏佩应该要如何处理的好......
甄家祠堂被苏佩烧了,现在已经传了出去,若是自己对苏佩没有一点处罚,荀正谊怕是会起疑。
“等苏佩醒了之后就将她带到禁牢里面。”甄诺吩咐了一声,随后又交代道:“禁牢里面比较阴冷,你记得要多备两个炭盆,最好再准备一个汤婆子,不要冻着了。还有就是床单被褥什么的,都用最好的。其他的事情,你看着准备,总是就是要最好的,最舒服的......”
甄诺顿了一下,手慢慢地攥紧,“再去准备一点云片糕......”苏佩喜欢的......
甄诺嘱咐了许多,方柳全部记下,就赶忙去办。这哪里是受罚坐牢啊,分明是享福。
***
大朝之上,苏佩被柳力学认为孙女的事情被翻了出来。从花山书院出来的言官都纷纷为柳力学站出来发声,言语之间攻讦的矛头只有甄诺一个人。
荀正谊只看见甄诺越来越阴沉的脸,一看就是十分不满意这些言官所言。看着甄诺如此,荀正谊心中暗喜。
刘铭应允了这件事情,直接在朝堂上面就怒斥了甄诺将苏佩收为妾室的事情,责令甄诺速速将苏佩送回花山书院。
荀正谊看着甄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面越发的得意。昨日就听见了消息,苏佩放火烧了甄家祠堂,甄诺大恼,直接将苏佩关入禁牢之中。甄诺都还没有处置苏佩,苏佩就要被迫放回去了,怎么能甘心。有了今天的这件事情,甄诺离与陛下闹翻怕只是一个契机问题。
下朝之后,甄诺忍着脚踝上面的伤口,努力让自己行走的姿态与平时无异。荀正谊紧跟着就走在了甄诺的身边,好脾气地问道:“本官早就知道苏佩不是甄大人可以染指的人,甄大人现在的心情如何?”
甄诺冷冷地看了一眼荀正谊,声音冷得就像是深潭之水,“这是陛下的旨意,甄诺自然是高兴的......”
一字一句都好像是咬牙说出来的,荀正谊笑了笑,便也不走在生气的甄诺身边了。庆王对这个甄诺可是十分感兴趣的,若是这甄诺也能转投庆王的阵营,在背后捅上这刘铭一刀,庆王的大业定然是十拿九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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