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薛晴又不甘不愿地来玉琢屋里坐了一阵。她想给玉琢添堵,可是又不敢。
夫君特意提点她了,玉琢得了大造化,太子殿下亲自让人送她来的定国公府,而且还将长兴侯接到了自己的别院照料。
那可是太子,储君,以后的皇上!干嘛要对长兴侯这么上心。
定国公夫妻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一心只当玉琢被太子殿下救了后,把控住了太子殿下的心。
薛晴心里酸的直冒泡,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狐狸精这次真是勾对了人,给自己找了个好靠山。
不过也有让薛晴高兴的事,那就是儿子知道这事后,终于歇了对玉琢的心思。
虽然儿子眼眶通红的模样很是可怜,但是薛晴还是狠了狠心,没去安慰。
她没去安慰儿子,定国公却逼着薛晴来安慰玉琢,说她遭受了这么大的事,一定很难过。做姑母的陪伴在侄女身旁,多少能缓和一下关系。
就她和讨债鬼那相看两厌的样,还能缓和关系?薛晴很想说自己不去,可想到讨债鬼以后的身份,她咬咬牙,忍着内心的复杂情绪去了。
夫君说得对,她指望不上玉琢喜欢她,更指望不上玉琢当了太子妃、当了皇后之后提携定国公府。她只求玉琢日后不给夫君、儿子使绊子就行了,她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呢。
薛晴做好了被玉琢羞辱的准备,可玉琢都不拿正眼看她,仿佛现在的她已经不配玉琢来羞辱了。
薛晴第一次觉得,被人漠视比被人羞辱还难堪。
好不容易捱到晚饭时候,薛晴急忙起身冲了出去,离了玉琢休息的屋子。
青枝青柳朝着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痛快不已:“别以为她来呆坐着两天就能卖好了,她做的那些事,跪在姑娘面前扇自己耳光都赎不了罪。”
说完,青枝青柳又笑着去望自家姑娘娇艳的脸蛋:“不过等姑娘入了东宫,她想见都见不着呢。”
“胡说什么呢。”玉琢嗔怪地看了她们一眼,心里却美滋滋的。
她没命投胎到皇室,可她却会比大多数的皇室之人站得更高!
晚饭后没多久,定国公世子冯沐霄在外面敲门,想要见一见玉琢。
想到探花表哥对自己的心思,玉琢没让开。
表哥表妹本就容易被传什么不好的谣言,更何况她这表哥的心思昭然若揭。要是有人嚼舌根,她连澄清都没法子澄清。
先前她已经被薛晴骂过一次了,绝不会再给别人误会她的机会。
冯沐霄听见青枝青柳隔着门传来的话,失魂落魄地站在屋外,定定地盯着那扇不会打开的门,半个时辰后才离去。
祁宸晔隐匿在房角处,待冯沐霄离开后才走了出来。
她一直坚定地拒绝别人,这点让祁宸晔心里舒服。
暮色四合,连唯一碍眼的人都走了,祁宸晔光明正大地敲了敲屋门。
父皇还未给他们二人赐婚,但祁宸晔估摸着,也就这几日了。
他作为未婚夫婿,前来看看受了惊吓的未来王妃,算不得逾矩。
玉琢听见响起的敲门声,还以为是冯沐霄去而复返,更不让青枝青柳开门了。
祁宸晔敲了一阵,见无人开门,不由得沉了脸。
但他很快也琢磨到了里面的人不开门的缘由,想来是把他当成冯沐霄了。
思及此处,祁宸晔脸上的阴云尽数散去,甚至比之前还要晴朗三分。
他稍稍顿了片刻,继续和面前堵住他的这扇门较起劲来。
玉琢听着外面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心里烦躁不已。她很想置之不理,可敲门的人实在太有耐心,太过坚持不懈。
青枝青柳望向玉琢,小心翼翼道:“姑娘,要么就让冯世子进来吧,奴婢们守在门口,说您身体还没好,只让他望您一眼便算。”
玉琢拉过锦被埋住头,焦躁地在被子里蹬了两下脚,才又从锦被里钻出来,坐直身子,疲惫地说:“行吧,按你们说的做。”
青枝应声去开门,结果打开门,门外站立的并不是她们以为的定国公世子,而是高大俊朗的太子爷。
青枝惊讶之下,差点喊出声来:“太......”
话还没说完,她及时回过神来,挂上了真诚的笑意:“您怎么来了。”
太?太什么?太吃惊了吗?
祁宸晔微微皱眉,不过没有深想。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抬脚便往里走。
青枝可不敢拦他,只探出脑袋往门外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没人,急急关上门,快步上前,引着祁宸晔到了玉琢躺着的屋里。
青柳看见祁宸晔也瞪大了眼睛,她赶忙福了一礼,同青枝一起跟在祁宸晔身后,朝玉琢做口型。
玉琢见一个年轻男子进来了,便以为是冯沐霄。她刚从被子里钻出来,发髻凌乱,容貌不雅,可见冯沐霄又不用打扮,故而玉琢并不在意。
但青枝青柳没像刚才说话的那般行事,反而一直将那男子引至床榻前时,玉琢终于反应过来不对。
看到青柳的口型,玉琢也吃惊不已。
太子殿下居然纡尊降贵来看她?还是悄悄来的!
这比大张旗鼓地来更让玉琢高兴。大张旗鼓地来是做给外人看的,偷偷来是为了让她高兴。太子殿下这是摆明了将自己放在了心上。
高兴完了,玉琢就后悔了。她刚才为什么不让青枝青柳开门呢,太子殿下不会生气吧。而且她现在又是这副形容......
想到此处,玉琢只想仰天哀嚎一声,把头埋进被子里再也不出来。
祁宸晔看着玉琢变幻的神色,有些莫名,随即眼神一暗。
她这是不乐意见到自己吗?
玉琢两只小手紧紧握住被角,低下头,嗫嗫嚅嚅道:“我......我今天没梳妆。”
听到这话,祁宸晔才留意到她凌乱的发髻,和因为不好意思而有些泛红的耳根。
她不梳妆的时候,也美得如此倾国倾城吗?
祁宸晔声音哑了两分:“无事。”看来她不是不想见到自己,而是想让自己见到梳妆打扮后的她。
玉琢也不抬头,就这么垂着脑袋道:“您怎么来了。”
她穿着里衣,因外男要来才披了一件衣服。此时那衣服顺着她的动作滑下去,露出了一截如白玉般晶莹润泽的脖颈。
“哎呀。”
就算玉琢存心要让太子痴迷于她,现在没出阁呢,她也干不出只着里衣在他面前晃荡的事。
玉琢轻呼一声,急忙钻进被子里,隔着被子瓮声瓮气道:“您,您别看呀。”
女儿家的声音像盛满了蜜糖,随便一句话都是醉人的甜,更何况她还刻意拖长了尾音。
那声轻飘飘的“呀”像蜜蜂的尾针,把祁宸晔的心扎的有些麻痒。
他轻咳一声,音色如常,只是变暗的眸子泄露了他的一丝心绪变化:“不看。你好些没?”
玉琢在被子里点点头,意识到他在被子外看不见,才出声道:“好多了。您放心吧。”
祁宸晔“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屋子里一时静悄悄地,青枝青柳努力缩着身子,想假装自己不存在。
安静的时间有些久了,莫非两人还真就这样沉默着吗?玉琢可受不了。
她咬着唇思索了一会儿,轻声道:“谢谢您那日救我。”
祁宸晔答:“不谢。”随后又不吭声了。
玉琢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话题,又没了。
她在被子里呆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闷热,抓着被子钻了出来,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飞快地瞄了一眼床边坐着的男人。
玉琢实在也想不出来该说什么。表达感谢吧,他已经说了不谢,说些别的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张嘴。
“你......”
“您......”
话刚出口,两个人就一愣。
玉琢羞答答地垂下眼帘:“您先说吧。”
祁宸晔点点头,并不客气:“你姑母可曾难为于你?”
他为什么会觉得姑母会难为她?莫非他居然提前打探过自己的消息吗?
玉琢心底微动,笑着道:“没有没有,这次来,她对我可客气啦。”
“嗯。”祁宸晔微微颔首,只要没人难为她便好,他就是想确认此事才来的。
看他似乎没别的想说了,玉琢才试探着问道:“您会娶我吗?”
女儿家家,怎么如此大胆,竟然直接询问外男会不会娶她,真不知羞。
祁宸晔正想说她两句,可对上她黑亮剔透的狐狸眼时,又把话咽了回去:“会。”
他话音还没落地,玉琢就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笑得比花还好看。
祁宸晔偏过头去,叮嘱道:“安心养身体。”
说完,他起身离开,身影快得像一阵风。要不是他面色淡然,玉琢差点以为他是受了惊吓,落荒而逃。
她有那么吓人吗?玉琢正想瘪嘴,忽然想到了什么,抿着嘴,偷偷笑了。
又在定国公府住了两日,玉琢自觉比牛都壮,便同定国公说了,她要回府去。
定国公本想拒绝,他还想让玉琢再住几日,与薛晴培养培养感情。但贴身小厮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定国公脸色大变,望了玉琢两眼,随后便答应了她回府的要求。
玉琢将定国公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奇怪。不过她忙着收拾东西,便没在意。
青枝青柳满以为回长兴侯府,会过得同在定国公府一样舒服。老夫人和夫人,还有二房的几位肯定比薛晴还会做面儿,必然得给大姑娘脸,来大姑娘面前低三下四一番。
可她们、包括玉琢都没想到的是,老夫人居然早早守在大门前,见她们回来后阴阳怪气道:“呦,可把我们的娘娘盼回来了。”
玉琢冷冷地瞪着她,目光如剑。
老夫人打了个冷颤,但还是挺着脖子吆喝道:“真以为自己能当娘娘了?皇上已经给太子赐婚了,太子妃啊,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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