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寨,后山瀑布。
山中飞瀑在光影下呈现晶莹梦幻的色彩,飞泻的流水、山林野竹,连同山间生灵一起衬得此地安静祥和。瀑布不远处的亭子里一双璧人互相倚靠着欣赏这里的美景。
此间人,已经是鹤发鸡皮的老者,互相依偎着,彼此的白发交织相连,如同一对神仙眷侣。
良久,看着美景出神的老妪缓而慢的开口:“阿南,这里真美,能在此长眠,我一世无憾了…”
声音越来越低,老妪慢慢地闭上眼睛,头无力地滑落一边,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及时地托住她,重新枕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
时南眼也不眨地继续看着这处美景,脑中却连续闪过云暖的一生。
云暖幼年丧亲,苟延残喘活到十岁,这期间与野狗争过食,与乞丐打过架…活得艰难且无望。转机却是在十岁时,她被一家青楼鸨母看上,悉心“教养”,好歹过上了吃穿不愁的日子。
但是她的人生好像一场玩笑,每当岁月静好的时候总要有什么打破这样的日子。
没过几年天下四分五裂,战事迭起,越来越多的人死去,人口死得多了反而变得珍贵,能生孩子的女人就显得“贵重”了起来。她和一众青楼女子就这么被押送到北方战事最频繁的地方,充作军/妓,美名其曰为英勇善战的将士们繁衍后嗣。
那时的时南占山为王,正好劫了路过的押送这批女子的军队。
十五岁的云暖知事故又识时务,她想要在这乱世中活着,所以她“看上”了最有话语权的时南。
勾.引他,色.诱他,扮可怜装无辜…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时南就是为她而来。
她用灵魂和时南交易,想要一个知冷暖的人,想要无忧的一生。
时南允了。
但是代价却是她再不入轮回,再也没有下世。
时南垂下眼眸,执起身边人的手,心想世世都是悲苦的命格,还要什么轮回,不要也罢。
他啊,最爱和这些天孤星做交易了,也只有她们才会义无反顾的对他献上灵魂,且无怨无悔。
但是转念一想,以一世圆满结束世世凄苦划算极了,不是吗?
夜幕降临时,老妪的身躯渐渐消散,完全消失的那一刻一颗亮闪闪的星星正式形成。
它晃晃悠悠,像是有意识似的在时南周围转圈。
不久之后,一个黑洞出现,星星像是知道自己要走了,贪恋地凑到时南脸庞想做最后的道别。
一只手轻轻地拦住。
“去吧。”
最后星星无法,彻底消失在了这个时空。
此时变回本体的时南伸了伸懒腰,决定进行下一个任务。
.
京市,绮悦酒吧四楼包厢内,或坐或站着十多个人。
舒缓的音乐在包厢里缓缓流淌,只是十多个男男女女都没心思欣赏,反而各有各的玩乐。
齐妍温顺地倚在顾长淮的身上,手上动作若有似无地在他身上游移,奈何身边的人一动不动,既不拒绝也不主动,只噙着一抹笑,淡淡地看女人施为。
这副样子看得齐妍心里冒火,这是她第一次出来“拉活”,难道要无功而返吗?
齐妍轻咬下唇,看似淡定实则手指微颤地沿着男人的胸膛慢慢往下滑,一路向下,就要触及禁忌点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唰的一下,齐妍收回手,有些窘迫,但同时也有如释重负。
顾长淮坐在门对面,一眼就看到门口那个探头探脑的人,他立刻坐正,顺带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服,正襟危坐。
“来这里做什么?”顾长淮严厉地说。
只见门口那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刚浮上眼底的喜意立刻散去,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好像要慢慢躲回去。
“过来。”顾长淮的声音在这较为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正在调笑打闹的人忍不住停下来,看向这位京市贵公子和门口的人。
顾时南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脚尖蹭着精致的羊毛毯,好一会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后才再次打开门。
“哥~”不假思索的讨好声音。
再看顾长淮严厉的神情后,他立刻泄了气,天然卷的头发忍不住垂下一两缕,头压得低低的。
他偷偷来这种地方找大哥确实不好。
但是——
顾时南决定先声夺人:“大哥,秦敏姐被爸妈找到了,你有儿子了!”
什么?!
包厢里突然听到这话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顾长淮已经冲到他面前了,寒着声道:“你说什么?”
“秦敏姐在机场被爸的助理认出来,当场就被带回来了,她身边还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李叔看爸妈脸色不对就告诉我了,我一听立刻跑出来找你了…”顾时南长话短说,一边小心地觑着他。
秦敏是顾长淮的初恋,两人交往过一段,感情很好,但是顾家是京市数一数二的人家,而秦家只是一个小豪门,完全不能和顾家相提并论。
但是当年的秦家多少是有些钱的,花了很大力气花钱买圈子,于是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出现在离顾长淮比较近的社交圈。
秦敏有她自己的人格魅力,又有向上爬的心思,所以一点一点有心或是无意地靠近着顾长淮,慢慢引起他的注意,最后结果自然是矜贵少公子初识情滋味又有一个在心里、身体如此契合的女人在身边,难免入了情网。
但狗血的是,和许多经过艺术提炼的小说一样,最终他们也免不了被棒打鸳鸯,而秦敏果断放手的行为让顾长淮至今还觉得这个女人对他们的爱情不坚定,放弃了他,对此更是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三年。
所以一听到顾时南说完话立马长腿一迈,大步离开,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甚至少见的急切,他要见到这个始乱终弃的女人。
这边,顾时南因为终于把事情说出来,顾长淮也没有计较他来酒吧的事情而松了一口气,正开心着就注意到包间里的其他人彼此交换眼神的样子,脸上神情立刻收敛起来,板起脸:“今天的事谁要说出去,顾家绝不会放过,哼哼。”
毕竟这件事算是家丑,所以他就不能让他哥陷入舆论的漩涡。
他眼神一厉,环顾四周,见这些人点头如捣蒜才放心下来。
顾时南也不打算离开,施施然地走到最里面的沙发上坐着,面无表情地样子有五分像顾长淮,房间里的人一时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就没有发出声音,直到他说:“你们继续。”
还好像熟客一样,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闻了闻,片刻之后施施然地放下杯子。
在场的其他人彼此对视一眼感觉不太妙,继续?继续什么?和女伴“玩”吗?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再说了一下子听闻了顾大少辛秘的哪里还敢留下来,当然是回去找人调查一番啊。
包厢内很快就出现此起彼伏的告辞声。
“顾少好好玩,我还有事。”
“我一会还有一个跨国会议,也就先走了。”另一个人说。
“啊,我我,我妈明天生日,我要去买礼物。”
吴山眼神不错地看向那个说买礼物的,你不是单亲家庭吗?你爸什么时候续弦了?
那人心虚地撇开头,赶紧离开。
没过一会,包厢就只剩下吴山和七八个手足无措的女人。
当顾时南眼神看向吴山的时候,眼里带着询问,你也要走吗?
吴山讪笑两声,手下意识地搓搓衣服,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顾小少爷这是想玩什么,吴山今晚奉陪到底,”话音一转,“但是刚刚你也看到了,我们陪顾少玩了一轮,这不,身心疲惫啊……”
言下之意是他也陪不了多长时间。
不是吴山不想要结识顾家二少,实在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啊。顾时南是顾家最受宠的老幺,都说大儿子是继承家业的主,从小受精英教育,能走的时候就被送到还活着的老爷子那里教养,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处亲情。而小儿子就不同了,他是顾家夫妻的心尖肉,完全当眼珠子看。
按理说他更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巴结巴结才是,但是坏就坏在顾时南受宠,一举一动都能引得父母重视。
也因为顾时南还小,完全是在象牙塔里生活的公子哥,性子最是单纯,天真浪漫……换句话说,就是好骗。但是如果因此就在他身上打主意,那他们会被顾家磨搓死。更别说有一丝一毫带坏他的迹象出现,他们身后的家族也会遭到牵连。而顾家小少爷出现在酒吧就够让他们害怕的了,这也是那些人为什么跑得快的原因。
他们真的不敢让这位祖宗在酒吧出现,但是又不敢赶他走,只能自己跑了。
包间里只有零散的几个人四散在周围,顾时南善解人意的声音格外好听:“那你走吧,怪没意思的。”
吴山高兴地咧开嘴,全身都放松了下来,顾时南真的以为他是陪自家大哥累坏了,忍不住问:“你们刚刚玩什么了?”
这话本身没问题,但是吓得吴山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不会是这小爷来了兴致了吧。
他吞咽着口水,眼神瞟向房间四周,忍着脸部抽搐:“…我们和顾大少,还有这些,这些女的…玩桌游…”
他又列举了几项游戏,扑克、骰子什么的,这些都算正常范畴。
顾时南听得兴致缺缺,实在是这些游戏太常见了,随便找了一个女人问:“就这些吗?”
这一找就找到了离得不远不近的齐妍。
冷不防对上顾时南询问眼神的齐妍眼神怪异,迟疑地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那边顾时南已经看向包厢里的其他人:“还玩吗?”
纯澈的眼睛看着格外单纯,就好像他已经信了十几个男女在酒吧里玩游戏。
齐妍:这是哪里来的傻子。
连吴山都对顾二少的“单纯”有了新的认知。
“快点快点。”
听听这雀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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