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坐在沙发里背靠阴影，身体前倾，照进来的光束怎么也照不到他，就连那漂浮在空中的浮沉也靠近不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在夫妻二人进门的第一时间，他还是发现了。
顾长淮站起来，只一个晚上他的下巴已经出现青色的胡渣，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爸妈，时南……”
顾华荣以一个隐秘的摇头打断了他，又看了一眼季琳。
“你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等会还要去上班。”
顾长淮先是犹豫的看着二人，好一会才点头。
但是离开之前，季琳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为什么不留他久一点，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
两个问题，一声比一声严厉，声音从有气无力到渐渐拔高。
顾长淮顿住，愕然地转身看向背对着的季琳，连迈步都不会了。
客厅里落针可闻。
顾长淮的脸不正常的抽搐两下，脸色更加难看。
良久，“妈是在怪我吗？”
顾长淮咬着颊边的软肉，好一会才放开，含着一丝铁锈味解释道，“时南长大了，已经不是处处粘着人的小孩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会在宴会上结交其他朋友，会和别人待在一起，我怎么管的住他。”
顾华荣打圆场：“你妈不是那个意思，你先回去吧。”
顾长淮的拳头紧了又松：“我先走了，时南会找到的，我的人还在找。”
顾华荣忙着安抚情绪不对的季琳只是随意的摆摆手，季琳则是从头到尾没有给过他眼神。
面对这两位，顾长淮最后看了一眼两人，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表情扭曲得可怕。还没走出去，顾华荣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即使压低了，他还是听见了。
“……这件事跟阿淮没有关系，你不要一通指责。”
“是吗？”是季琳。
那是一种冰冷的质问，她不信他。
她将怨愤发泄在了他这个儿子身上。
明明他也是她的儿子啊。
妈，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儿子？
顾长淮自嘲的笑了，心里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随即加快脚步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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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顾家，顾长淮没有去公司而是先和唐远扬谈了一笔生意，中午的时候才回到和秦敏的“家”。
这是一幢京郊的小别墅，只有二层，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小，反而因为空间小了一家三口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让他倍感温馨。
秦敏会在家里做好一日三餐等他回来，他的儿子会在他回来的时候抱着他的大腿孺慕的叫着爸爸，这些在顾家感受不到的感情，他格外珍惜。
这么想着，顾长淮不禁加快步伐，脚步变得轻快。
刚一开门，一个小胖子像个炮弹一样哒哒哒的跑来，一如既往的抱着顾长淮的大腿，大喊：“爸爸！”
顾长淮顺势将分量不轻的人抱起来，用刚长出来的胡渣蹭他，惹得孩子呀呀呀一阵躲避。
等顾长淮捉弄够了人顿时大笑起来。
秦敏站在玄关处一脸柔和地看着父子俩玩闹。
“饭熟了，去吃饭吧，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顾长淮抱着孩子，一边牵起她的手走向餐桌。
饭吃到一半，“你的心情似乎很好？”
秦敏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了，忍不住生出些好奇。
顾长淮挑起一边的眉，为她的敏锐而惊讶，但是也没打算瞒着她。
“我觉得很快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娶你了，”他笑着说，“开心吗？”
秦敏夹肉的手停住，顾长淮的笃定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她真的惊住了。
“……可是，顾伯母？”
顾长淮收起脸上的笑，没什么情绪的说：“现在我是独子，想做什么不可以？”
秦敏惊讶：“什么意思？”
“时南出车祸了，到现在都找不回来，看起来凶多吉少，再过两年就可以确定为死亡户了。”顾长淮淡淡。
他想，甚至不用两年那么久，不出三天顾氏其他人会早早的默认他死了，虽然会乱一阵子，但是也没什么，毕竟他这个长子还在。
“等一切都过去了，我一定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婚礼，把你带到整个京市豪门面前。”
秦敏先是一喜，就像以往一直得不到的东西突然有一天就被人捧着送到她手上，这怎么不让人感觉激动，但是很快她又冷静下来：“我们的事先不急，你先安抚好家里人，他们也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一定很难过，你作为长子更要在这时候关心他们。”
顾长淮觉得秦敏真的太善良了，季琳是怎么对她的，顾华荣又是怎么对她视而不见的，她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没有记仇，反而还让他去安慰他们。
他感动得不行，夹了一筷她最喜欢的青菜，温声道：“我有分寸。”
青菜绿油油的，看起来很有食欲，但是秦敏一看到它们脸瞬间僵了，还要为了不让顾长淮看出来，表情自然地吃下他亲手夹的青菜。
顾长淮喜欢吃素，她也陪了几年，直到现在他也以为他们同样是素食主义者。
可是和他分开的那些年，她在国外过得可是大口吃肉的生活，现在又回到当初多少让她接受无能。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还要一脸幸福地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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