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夜雪明明摆了他一道,却被他轻易撩拨起了心头怒火。
又见祝知折甩了一下缰绳,让身下的马儿发出了声嘶叫。
随后祝知折垂眼睨他,仍旧带着笑:“阿仇,虽说我也不愿如此,但还是请你作为目击者同我走一趟吧。”
仇夜雪:“?”
他都还不知晓这里头究竟是什么门道,祝知折就想拉他蹚这趟浑水?凭什么?
仇夜雪轻哂一声:“殿下,这里的目击者已经够多了,想必不缺我一个吧?”
祝知折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阿仇你是岁南世子,自小体弱,更深露重的,的确不好奔波。但你身边这位帮忙擒下闹事之人的姑娘,瞧着可是身强体魄,本宫要她一道,总没问题吧?”
搅了他的局,还想愉快脱身?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原本在闹几天的计划被毁了,那他总要拿别的法子填补。
……比如让这位现下正被京中无数双眼睛盯着的世子参与进来。
闹得更大。
而仇夜雪闻言,心头一冷。
他极其厌恶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边人身上,尤其这些年因为踯躅是奴籍,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踯躅受了不少委屈。
踯躅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妹妹,在他心里,她就是他的家人。
仇夜雪虽然还笑着,但整个人的气场都在祝知折这话后发生了改变:“那我若是偏偏觉着有问题呢?”
他直视着祝知折,从头到尾都不畏惧祝知折分毫:“殿下莫不是还想直接当着我的面强抢我的人?”
这大概是他俩这几日你来我往中最剑拔弩张的一次,原本藏在话语里的刀子逐渐显露,只差最后一推就能摆在明面上,叫所有人都知晓,他二人的关系其实并非那般暧丨昧。
可祝知折偏偏不推这一下,他只拎着缰绳,再次倾身,这回是结结实实地凑近了仇夜雪。
他的头颅就靠在仇夜雪耳侧不远,垂落的发丝与仇夜雪的发丝微微交融。
只听祝知折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说:“阿仇,别急啊。”
他轻笑:“你不如瞧瞧她手腕上有什么。”
手腕上有什么干他……
聪明人说话,向来不需要太多思考时间。
仇夜雪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什么,登时微张了眼瞳。
他示意藕荷,藕荷径直跳下马车,行至还被踯躅压制住的女子跟前,遮掩着捞起了她的衣袖看了眼,拧起了眉心。
女子见她查看自己手腕,虽不知计划为何突然有变,但还是极其聪明的转了转眼珠子,直接喊了句:“岁南世子?您是岁南的世子爷吗?!我是月……”
她话还未说完,先被藕荷眼疾手快地用一记手刀敲晕。
这下不需要藕荷回话,仇夜雪也明白了。
他捧着袖炉的手收紧,望着祝知折的眼眸中含了怒意。
祝知折回身,好整以暇地将他的情绪收入眼中,眉眼间飞扬的轻快没有分毫遮掩。
他这还是头一回瞧见岁南世子这副模样。
看着像只炸毛了的猫儿,再逗一下怕是就会挠他了。
果然可爱。
祝知折大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缰绳,浑身的血液都在躁动,以至于眼里兴味更浓。
因为心情极佳,他再一次给仇夜雪抛出台阶:“阿仇,我能力本事不足,没你怎么能干成大事呢。”
仇夜雪不得不接:“…殿下盛情,我自然不好再推拒。”
该死!
祝知折从哪找来的月满楼的人?!
他是不是就故意在这儿等着他了?!
此番闹得这般大,若是祝知折将这人是月满楼的事报上去,他外祖一家……
仇夜雪面上虽还笑着,但眼底却已经是一片怒火在烧。
祝知折麾下将女子带走,同时也围住了仇夜雪的马车,叫仇夜雪同他们一道回太子府。
仇夜雪不愿再见到祝知折这张让他很想揍一拳的脸,也在鸦青的搀扶下转身进了马车。
藕荷和踯躅跟上,鸦青随后退出负责驾车。
仇夜雪刚要问藕荷一句,又听见鸦青低声唤了声:“太子殿下。”
仇夜雪拧眉,就见才垂下的帘子被掀开,祝知折居然就这么走了进来,还十分自来熟地打量着:“外头看着时便觉着阿仇你这马车规模挺大,进来后果真…别有洞天啊。”
仇夜雪:“殿下,我好像未曾请你进来吧?”
祝知折咧嘴,热衷逗他:“我们这关系,哪需要请不请的?”
仇夜雪:“?”
行。
他记住这话了。
迟早有一日定要还给祝知折!
祝知折在仇夜雪身侧坐下,二人中间只隔了一张小小的矮几。
也不知这人是什么鼻子,只稍动了一下,就扬了眉:“阿仇,你这身子骨有这么虚么?怎么又在喝人参?”
仇夜雪边在心里暗骂他是狗么盖着盖都闻到了,边微微一笑:“比不得殿下身强体壮,殿下这般体魄,要是在喝人参怕是要鼻衄,我就不叫人看茶了。”
你就渴着吧。
祝知折莞尔,觉着这世子气过头后更加可爱:“无妨,你多喝点,好好补补。”
仇夜雪压根不想理他,可祝知折又慢慢道:“你不想知道那女子的身份么?”
仇夜雪不语,祝知折转了下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叹了口气:“装来装去的就不累么,我晓得你身边这位藕荷姑娘是月满楼少楼主苏山语。”
仇夜雪眼神瞬间一凝。
坐于下首被点破了身份的藕荷倒是淡定,反而踯躅和仇夜雪一个反应,甚至比仇夜雪反应还要大,直接握住了身侧的□□。
祝知折偏头,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阿仇,你心太软。”
若真叫人伪装了来保护自己,最起码也得将这张脸换了啊。
虽然痛是痛了些……可这样才不会暴露。
仇夜雪自然能听懂他的暗语,也是因此才更为窝火。
这人凭什么将所有的一切都视作理所应当?
就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除去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以外,其余人在他眼里就都是蝼蚁了么?
这样的人若是继承皇位……那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仇夜雪眼底深处虽淬了寒意,他却不打算讲这些话都诉之于口。
因为他并不觉得一个十六岁就能下令屠城的人,会被简单几句话打动。
故而他只淡声问:“殿下究竟想要说什么?”
见他没有别的反应,祝知折似是意外地挑了下眉,看着仇夜雪的视线终于不再只是有趣和捉弄,反而认真地打量了眼。
……明明气得不行了啊,怎么没破口大骂?
实在也不是什么隐忍不发的性格啊。
祝知折兴味更浓:“没别的。”
他轻笑,手肘撑在矮几上,离仇夜雪近了些,又嗅到他身上那说不出究竟是何的淡淡香味:“阿仇,我只是想叫你知道,我比你想象的了解你。”
威胁?
还是警告?
仇夜雪对上祝知折的视线,没有躲避分毫。
不管这位太子爷是何意,他都不惧。
仇夜雪总是凭借着这般姿态震退那些想要招惹他的人,可他并不知晓,在这世上还有一些脑子与常人不同之人。
别人怕他的獠牙,他就会觉得无趣。
但若有人敢伸手想要将他的利爪砍断,他反而会被激起兴趣。
他会期待那一刀能砍中否,力度又如何,然后舔着血无比兴奋的十倍奉还。
直至有一方在伤痕累累中彻底被另一方折服驯化。
祝知折就是这样的人。
他盯着仇夜雪勾人却坚毅的那对桃花眼,瞧着他略微消瘦的面容。
仇夜雪很白,像是寒冬腊月的飘雪,也很脆弱。用手一接就化掉消失了。
可雪是冷的,多了,寒意便能浸透到人的骨子里。
仇夜雪:“我也不妨告诉殿下,殿下所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偏偏祝知折内力深厚,最不怕的就是冬日的雪:“哦?那我还真是好奇。”
他笑:“阿仇的所有,我都想知道的一清二楚。”
把猫儿彻彻底底的剖开,瞧瞧这位让他频频意外的世子还能带给他多少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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