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草莓

    一路走过去,周围的萤火虫越来越多。直至到达最终目的地,柴浅凝很自然的松开她的手,仿佛刚才只是漫不经心而为。

    盛木溪指腹摩挲着掌心,抬眼时星星点点的光亮映入她的眼眸里。

    萤火虫不规则的飞舞着,像夜晚里提着一个个的小灯笼,照亮漆黑的田野。

    山风拂面而来,她不禁抬起手,萤火虫飞过,将她指尖映得透明。

    柴浅凝拉她在一面矮墙上坐着,两人脚尖恰恰离地几厘米,双腿轻轻晃着,任由风把头发往后吹,脸上尽是惬意的神情。

    “好看吗?”柴浅凝抬手指向一个地方,回头冲她一笑。

    “嗯,很美。”盛木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萤火虫环绕的背景里,是一座座被夜晚染成漆黑的山峰,山峰上方零散分布着几颗星,和萤火虫相映成趣,又像是,这人间的萤火虫,都是天上落下来一般。

    柴浅凝双手撑在身边两侧,微微仰起了眸子。

    看到不远处在给人拍照的摄影师,她从矮墙上下来,面朝着盛木溪,一只手撑在对方身旁矮墙面上,弯着眼睛说:“盛老师,我给你拍一张照片好不好?”

    “就这样拍吗?”

    盛木溪不像邱睫和时曼文一样,每去到一个地方,都要拍照留念一下,但既然对方这么说的话,她就当记录一下。

    “嗯,你就这样坐着。”柴浅凝说着拿出手机,点开相机,举着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她扬了扬手机,又挥了挥手:“盛老师,看镜头。”

    盛木溪看了过去,对方换着角度拍了好多张。后面的几张,她从原本看手机镜头,不自觉转变为了看柴浅凝。

    而柴浅凝,盯着手机屏幕,眼角拉起一个弧度,似乎通过相机看她看得很认真。

    “好了。”柴浅凝走过来,给她看拍出来的照片。

    拍了很多张,粗略看着基本都是一样的,但柴浅凝挑选出了一张,说觉得这张拍得最好。

    盛木溪看不出这张和其他几张有什么很大的区别。而且这张碎发还不小心被风吹到了眼前飘着。

    “因为这张,我感觉你在看我。”柴浅凝笑嘻嘻的说。

    盛木溪转开眸光,不与她对视上,语气故作平静:“我每张都有看你,因为镜头就在你那。”

    “那我觉得你这样看我最深情。”

    “”

    想起她们两人都没合照,于是柴浅凝找来一名游客,替她们两人拍了一张照片。

    两人都坐在矮墙上,柴浅凝挨着盛木溪坐,对着镜头笑得很甜,而盛木溪,因为感受到对方手指搭在她的手臂上,下意识的垂眸看了眼,恰好就被拍进了照片里。

    于是照片里的她,没有看着镜头,微垂且倾斜的目光,有点像是在看旁边人。

    盛木溪看到这张照片,就想起拍的时候,自己是在看对方的手指,所以有点心虚,欲盖弥彰想要删掉。柴浅凝眼睛轻眨着:“我觉得,挺好看的,删掉干嘛。”

    “都没看镜头,开小差了。”

    “那也好看。”

    拍完照片,两人又待了一会,才回去。这次走的是大路,有几个小摊,在卖纪念品。

    那些看起来没什么用,但是精致的纪念品,还是蛮吸引游客的。盛木溪过去看了眼,将好不容易挑到的一个,边角画着小猫图案的纪念品,送给了柴浅凝。

    回去的路上,柴浅凝掌心把玩着纪念品,说起:“盛老师,你好像很喜欢猫。”

    “嗯,是挺喜欢的。”

    “那为什么自己不养一只?”

    这个问题,盛木溪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有时候没时间照顾。”

    柴浅凝「哦」了一声,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明明前面只是问她为什么不养猫的事情,对方却想了好几分钟才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到了民宿,两人分开。

    柴浅凝没回去房间,而是先去了一趟外公的房里,问外公借来雕刻的工具,闲着没事干,瞎捣鼓出来一个巴掌差不多大小的小猫形状的木雕,耗费了好几个小时。

    比起专业人士来说,这小猫木雕差很多火候,但放在普通人眼中,已经足够小巧可爱。

    回到房间里。

    柴疏晴在书桌前,正在与一道数学题作斗争。

    柴浅凝放下东西,没去打扰她,从衣柜找到衣服去洗澡,而后就躺在了床上。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她看了眼柴疏晴的方向,朝对方喊道:“青青,该睡觉了,这么晚了,明天再做作业。”

    “等会再睡,现在还睡不着。”柴疏晴头也不转的应。

    柴浅凝收回目光,点开手机打游戏,打算等到柴疏晴睡觉,她再睡觉。

    柴疏晴写完最后一题,离开书桌,转眼看到,放在柴浅凝床头柜面上的小猫雕刻。

    她走过去,拿起看了眼:“姐,你这哪来的?好可爱啊。”

    柴浅凝双手握着手机打游戏,拇指在屏幕上不断点动,随口回答她一句:“我自己弄的。”

    “你手艺有进步啊。”柴疏晴拿在手里来回翻转:“哪像之前你给我的那个,丑死了,还是这个好。不过,你怎么想起去弄这个?我生日还没到吧,外公外婆好像最近没人过生日吧?”

    “哦,难道是吃撑了没事做弄的?还是说,要送朋友?那你这太有心意了吧,第一次见你送朋友礼物还亲自动手去做的,以往你都是花钱买,难道是很要好的朋友?”

    柴浅凝沉迷在游戏中,全然没在听。就显得,柴疏晴在自言自语一样。

    看对方一点都没听自己说话,柴疏晴直接喊全名:“柴!浅!凝!”

    被这么大声一喊,柴浅凝才抬起头:“怎么了?”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你说什么?”

    “”

    “我说,你这个是要送给谁的?”

    “盛老师。”

    柴疏晴摸了摸脖子:“好吧,当我没问。”

    她把木雕放了回去,凑到柴浅凝身边:“我也想打一局,可不可以给我玩一局?”

    “睡觉去。”

    “不,我睡不着。”

    柴疏晴在旁边看着她打游戏,不小心又撇到了柜面上的木雕一眼。

    因为无聊,她就不断和柴浅凝说话:“姐,你这个木雕,是照着小笨蛋做出来的吗?”

    正好结束完一局游戏,柴浅凝一看时间,凌晨两点多,她抬眸看向柴疏晴,又扫视过一眼柜面上放着的木雕。

    “这很像小笨蛋?”

    柴疏晴点点头:“有点像。”

    柴浅凝继续看了眼木雕:“我觉得不像,我瞎弄的。快去睡觉去,你明天是想变成熊猫眼吗?”

    “你给我打一局游戏我就去睡觉。”柴疏晴不依不饶的说

    第二天清晨,吃完早餐,柴浅凝坐在摇椅上,刷着手机玩。

    翻到昨晚和从盛木溪一起拍的合照,她欣赏了几秒,然后将其设置成了手机屏保。

    盛木溪从她后面出现,把她给吓了一大跳,连手机屏幕都没来得及熄灭。

    低下眼,盛木溪看到她的手机屏保,眼睛缓慢眨了下:“你把我们的合照设置为屏保?”

    “嗯!”

    既然让对方看到了,那么她也就不遮掩什么了。

    “为什么?”

    “好看。”

    “可我觉得我没拍好。”盛木溪说,显然对柴浅凝把她们的合照设为屏保这事,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我觉得把我拍得挺好的。”

    “?”

    “我每天打开手机看一遍我自己。”

    “”

    “那你可以,把你个人单独的照片,设置成屏保啊。”盛木溪说。

    “那样显得我太自恋。”

    “”

    ——

    下午,大家都在园里摘草莓。

    盛木溪拎着一个小篮子,和时曼文邱睫两人一同进去。

    凉棚下,柴浅凝坐在竹椅上,抬眼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逗小孩玩的柴疏晴身上。

    她抬手,端起旁边的草莓,喊:“青青!”

    “干嘛?”柴疏晴站起来,回过头。

    “帮我把草莓拿去洗一下。”柴浅凝理所当然的说道。

    柴疏晴两三步跨到她面前,气鼓鼓的说:“你不会自己去洗吗!”

    但她还是接过了柴浅凝手中的草莓,然后跑去水龙头那边清洗。

    等到她磨蹭半天端回来时,柴浅凝发现,篮子里的草莓,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了。

    不远处,盛木溪将摘下的草莓一颗颗的放进篮子里去。她直起腰时,听到旁边几个女生的对话。

    “你男朋友给你种的草莓啊。”

    “我听说,草莓种在脖子上,不好。”

    “为什么啊?”

    “你没看过新闻,有些情侣,在对象脖子上吸草莓,导致猝死的吗?”

    “不种脖子,难道种脸上啊,脸上我还要化妆呢,一化妆一遮掩不就没了。”

    “谁说只能种脖子的!很多地方都可以啊。我听说草莓种脖子上危险,是因为脖子上很多血管,关乎生命安全。”

    “哎呀,干嘛纠结这个问题,只要想,很多地方都可以啊,比如”

    几个女生嘻嘻哈哈捂着嘴笑成一团。其中一个女生说:“喂,难道你们男朋友不这样吗?”

    “不好意思,目前还真没男朋友。”

    盛木溪手指在篮子里的一颗草莓上摩挲了几下,一转眼,就看到柴浅凝朝她招手。

    “盛老师。”柴浅凝喊她。

    盛木溪过去时,顺手将草莓给洗了拿过去,刚好柴浅凝面前的那个装草莓的篮子,已经空了,她就将洗好的草莓放进去。

    柴浅凝拿起一颗草莓吃,草莓汁稍稍溢出一点,将其唇瓣衬得更加红润与光泽。

    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盛老师,坐,在外面待那么久,不热吗?”

    “还好。”盛木溪在她旁边坐下:“不过这里确实更凉快。”

    柴浅凝吃完一颗草莓,起身在后面扯出包,从里面翻找出小猫木雕,递到盛木溪面前:“送你。”

    盛木溪接过,不禁称赞:“挺可爱的,为什么送我这个?”

    “你不是说你喜欢猫吗?我就做了个给你,就当是,你来住我们民宿,送给你的纪念品。”

    “自己做的?”盛木溪抬起浓密的睫毛,语气有点惊奇:“你还会做这个?”

    “嗯,懂一点点。”

    “你懂得挺多的啊,我听你外公说,我那间房间墙壁上的壁画,也都是你画的。”

    柴浅凝挠挠头:“就随便瞎画的,让你见笑了。”

    “没,画得很好,我要不是听你外公说,你大学学的是计算机,我差点都以为,你是学绘画的呢。”盛木溪说着。

    柴浅凝嘴巴张了张,语调轻快的说:“我怎么感觉,你在打听我?连我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你都知道。”

    她扬了扬眉梢,颇为好奇的看着对方。

    听闻这话,盛木溪拿草莓的手顿了下:“哪有,我就是看我现在住的那个房间,墙上画的壁画挺好看的,就顺口问了一下你外公。至于你学的是什么专业,你上午不是给人弄电脑,你走后那人就问了下你外公,问你是不是学的计算机。然后你外公说是,我就路过,恰好听到了而已。”

    说完,盛木溪把草莓放入口中咀嚼,回眸看到,柴浅凝托着腮,仍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盛木溪眨了眨眼。

    柴浅凝垂下另外一只手的手腕,看向外面的风景:“哦,没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盛木溪的错觉,她听柴浅凝的语气,好似带有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其实,我确实会很多,但是都不是很精通,每样东西都学个皮毛。”柴浅凝突然往她身边道,语调夹杂着淡淡的笑意,又带有点玩味:“你喜欢草莓吗?”

    盛木溪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草莓,点点头:“嗯,算是喜欢的吧。”

    “那我其实也会”柴浅凝顿了下,手指勾了勾,示意她过来一点。

    盛木溪茫然的顺着她的意思凑过去,柴浅凝的气息铺洒在她的耳廓边,传来一句轻轻的话语:“我其实也会种草莓的。”

    说完后,柴浅凝低眸浅浅的笑了下。

    盛木溪缓慢的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她非要往那方面想,只是刚才才听到那几个女生的对话,外加现在柴浅凝脸上玩味的笑容。

    所以她觉得,对方说的种草莓肯定不是字面上的种草莓,是另外一层,容不得深想的意思。

    于是她脸热了几分,感觉此刻吃着的草莓,好像都有那么一点,变了味道。

    但她装作不知道对方说的深层意思,只是哦了一句,若无其事的说:“那你挺厉害的。”

    “那你想不想,跟我学习一下,如何种草莓?”柴浅凝悠悠的说着。

    篮子里的草莓又大又饱满,其中一颗被盛木溪捏起后,又松开掉回了篮子里。

    盛木溪看向她:“我为什么要去学种草莓?”

    “你有什么事情要做的吗?”

    “没有。”

    “那你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是来农家乐,摘完草莓难道不体验下种草莓的乐趣?”

    “”

    自从盛木溪听到那几个女生的对话后,好像就很容易想多。比如此刻柴浅凝口中说的「乐趣」,她总觉得是那种不方便说出来的乐趣。

    也有可能是自己真的歪解了对方的意思,但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说什么让她跟她学习种草莓,到底是真的觉得无聊,才来跟她分享这方面的经验,还是真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盛木溪话堵在喉咙里,眼睛迷茫的眨动了好几下,头一次体会到,文字的博大精深,深到她都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是哪种意思。

    不过她确实没什么事,答应对方学习一下种草莓。如果真的只是农业上的那种种草莓的话,那么她还能够学到一项技能。

    看着对方等着自己回答的模样,盛木溪迟疑几秒,最终还是点了头:“好,跟你学习学习,不过我了解个大概就行了,就当是增长一些知识。”

    柴浅凝笑得跟个妖精似的:“想什么时候学习?现在还是今晚?”

    盛木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果然对方说的种草莓,不是表面意思吧!

    你看,这一下就暴露了。

    她环顾了下四周,有点不自然的说:“这里这么多人”

    不太好吧?

    “那就今晚。”柴浅凝说。

    盛木溪啊了一声。

    远处,柴浅凝的外公喊她:“丫头,过来。”

    柴浅凝将腿上放着的一篮子草莓端给盛木溪,弯下腰轻轻说:“盛老师,我有事先过去一下,等晚上再去教你哦。对了,喜欢吃草莓的话,多吃点,我们这里很多。”

    然后柴浅凝就离开了。

    盛木溪盯着她逐渐远去,消失在草莓园门口的背影,睫毛颤了又颤。

    她捏起一颗草莓,往嘴里塞。两颊被草莓填得满满的,一下一下的咀嚼着。

    这是又又又,入了对方提前挖好的坑是吧?

    想到这里,盛木溪又拿起一颗草莓,恨恨的咬下去一口。

    ——

    因为柴浅凝说今晚要来她房间,教她怎么种草莓,导致她一整个下午,待在草莓园都心不在焉的。

    草莓倒是吃了不少,以至于她晚上吃晚饭前的几分种,都感觉还有点撑。

    但今晚的菜品很丰富,厨师的厨艺很好,好几道都是她以前没品尝过,现在尝了一口后,觉得很惊艳味蕾的菜。所以她还是吃了不少。

    饭后她坐在庭院消食,脑海里不断的回荡,柴浅凝下午说的那句话,心里莫名的,有点紧张。

    民宿庭院中央有个大缸,大缸里面装着差不多快要到缸口的水,里面漂浮着几片小荷叶,几条颜色不一的小鱼在里面游荡,水波微漾,盛着一轮天上的明月,泛着浅浅的涟漪。

    时曼文吃饱后,在她斜对面的秋千上坐下,双脚伸直踩在地面上,两手抓着绳子,找她聊天。

    “今晚的菜还不错,把我撑得都有点胃疼了,不过真的好好吃。”时曼文直视着前方。

    盛木溪单手托着下巴,望着某个地方出神,听到她说话,便回答了她一句:“是挺好吃的,我吃得也有点撑。”

    “我女朋友忙完了,说要去A城找我。我现在就在纠结,是让她直接来这里,跟着一起旅游一下,还是我提前回去A城。”

    “如果我让她来这里的话,我还得陪着她再把景点逛一遍。我是觉得,我们可以下次来,到时候我也能重温一遍哎,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时曼文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

    盛木溪回过神:“你可以让她过来,不是还有好几个景点没逛吗?你刚好可以陪她在这里放松放松。”

    “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我住的是单人间,现在这个点,要订其他民宿,可能都没有了。”时曼文说。

    盛木溪抬起眼,朝她看去,似是极为不理解她这句话:“单人间怎么了?难道你和你女朋友,还要分房分床睡的啊。”

    “这倒不是,就是觉得,床太小,不利于发挥。”

    “”

    得,早知道她就不多问了。

    “那你就赶紧回A城去吧你。”

    时曼文放松的微登了下地,秋千荡起一个轻微的小弧度,她问:“那你呢?你在纠结什么事情啊?”

    “我看着在纠结事情?”

    “对啊,表情十分复杂的模样。”

    听到这话,盛木溪摸了摸自己的眉眼。

    其实她没什么好纠结的,现在被时曼文这么一说,好像又有点纠结,要不要把这事说给时曼文听。

    可转念一想,说给时曼文听又能怎么样,时曼文到时候肯定会说一句:这是好事啊!然后再给她一个激动的眼神鼓励。

    算了,还是不说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虽然她现在算不上悲,也算不上欢,就是非常的紧张。

    也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消食过后,盛木溪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出来后,她就看到柴浅凝发给她的消息:【我洗完澡过去。】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好久,然后才扔下手机,将衣服叠好收拾了下房间。

    折腾完这些后,她坐在窗台边,借着晚风,将湿漉漉的长发吹干。

    这边一到夜晚,山风特别大,她就在窗台边坐了十多分钟的样子,头发基本都干了。她在手机上刷着一些新闻,时间渐渐的过去。

    邱睫发消息问她来不来吃宵夜,她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况且晚饭吃得还撑,所以就在微信上回复对方不去吃了。

    顺手点开柴浅凝的聊天框,距离对方发来去洗澡的消息,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左右。而门边,依旧没有动静。

    这个澡,洗得是不是有点久了?

    盛木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研究对方洗澡时间这个问题。

    但若是对方今晚不来的话她好像仅仅只会松口气,松完气后又会空落落的。至少现在很多复杂的情绪,暂时性的填满了她的心房。

    正当她脑海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就听到有人敲门。

    她过去开门,看到柴浅凝披散着长发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本书。

    对方洗了头,半干不干的头发,带着洗发露的清香,十分强烈的,钻入了盛木溪的鼻子。

    她低眸,看向柴浅凝手里的书:“这是?”

    柴浅凝边走进去房间,边说:“教你种草莓,先从理论学起。”

    盛木溪走过去,瞥见书封面的字眼:草莓栽培基础以及注意事项。

    “”

    这怎么,又和她想的不一样?

    柴浅凝是真的要教她,学习农业上的那个种草莓啊!

    但她直觉,柴浅凝下午在草莓园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她没证据。

    柴浅凝看她站在原地不动,失笑道:“下午不是都跟你说了晚上来教你,你怎么还一副如此惊讶的样子?”

    盛木溪拢了拢头发,拉开椅子坐下:“没,就是没想到,你居然是来讲理论的。”

    “不讲理论讲什么?”

    “讲理论那还叫农家乐吗?那不得是,你让我看着你在旁边操作”

    晚风从窗台吹进来,柴浅凝背对着窗户,所以长发全都被吹得往前飘,她抬手将其挽到后面去,却仍有几丝,漾在眼前。

    看着柴浅凝一贯含笑的眼眸,盛木溪立马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的话,当然是讲理论,晚上没法……操作。”

    “怎么会没法实践操作呢?”柴浅凝将椅子拉前,坐到她面前。

    眼看着面前落下的阴影,对方指尖碰到她的锁骨,盛木溪原本放松的身体,又紧张了起来。

    “是在这里种呢?还是这里呢?”柴浅凝白皙的手指,在她肌肤上,来回的游荡。

    因为有点痒,忍得盛木溪下巴都紧绷着。

    是吧是吧,果然还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她就知道!柴浅凝哪会这么正经的,说出种草莓三个字!

    她今天晚上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一会上一会下。明明以为前面是陡坡,结果是平面,以为是平面,结果是陡坡。

    天花板上挂着的琉璃灯是淡黄色的,木质的地板,另外一侧墙壁上的田园壁画,都将这间屋子称托得格外的温馨,而此时此刻,又只有她们两人。

    盛木溪顿时警铃大作,脑海里冒出四个字:干柴烈火。

    随着柴浅凝的靠前,盛木溪脸上的光线都被遮住。对方身上的气味,沐浴露的清香,在这一刻,她闻得极为的清晰。

    盛木溪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腕,红唇微张,仰着颈脖,看着已经站起来的柴浅凝,很没气势的说出一句:“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不可以那种关系吗?”柴浅凝笑。

    “你说的那种关系是哪种关系?”盛木溪绕得舌头都打结。

    毕竟可以干这种的关系,可以分为好几种。

    柴浅凝不跟她绕:“那我就,种浅一点,可以吗?”

    居然还问她可不可以。

    这让她怎么回答!

    盛木溪睫毛颤了颤,喉咙滑动了好几下,都没能发出声音。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柴浅凝用指尖,轻扯下她的衣领,然后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低下头将唇瓣覆了上去。

    盛木溪当时浑身都是僵硬的,只觉得,自己心脏扑通扑通得跳得很厉害。她感觉,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柴浅凝,肯定也听到了吧。

    让对方听到自己心跳加速,这是更加令人脸颊发烫的一件事情。烫上加烫,盛木溪仿佛整个人,跟着火了一样,而窗户外吹进来的山风,则是煽风点火似的,令她更加的滚烫。

    没多久,柴浅凝松开了她,说种得浅,确实很浅,她甚至都没感受到一丝丝的疼。只有锁骨那块,有那么一小块的红。

    盛木溪用手指摸着那一小块,偷偷咬了下唇。

    柴浅凝盯着她几秒,遗憾的说:“其实我还想再往下一点,但是我怕你说我耍流氓诶,也不对,我这好像也不算耍流氓吧。毕竟我提前问了你一下,你也没说下面一点不可以,所以要不我再来一次?弥补一下?”

    “”

    这人怎么能,如此轻松的,说出这些话!

    盛木溪别开视线,突然很不甘,但她说又说不过对方,于是一咬牙,喊她:“你过来。”

    “嗯?干嘛?”柴浅凝似是没料到对方蹦出这么一句话。

    “再过来一点。”盛木溪说。

    柴浅凝笑着凑过去,没等她开口说话,盛木溪扯着她的衣领,将脸埋进她颈脖。

    伴随着,温软的触感,逐渐,变得刺痛。

    盛木溪看样子是在给自己「报仇」一样,所以咬得挺狠的。

    以至于柴浅凝千忍万忍,还是没忍住,喉咙里下意识的发出一句闷哼。

    看到柴浅凝锁骨一侧深色的印记,盛木溪突然觉得轻松不少,感觉心里的憋屈感,全都释放出来了。

    但回忆起刚才柴浅凝吃痛的声音,又看那块肌肤,红得跟流血一样,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释放过头了。

    毕竟,柴浅凝都没把她弄疼。

    她舔了舔唇,正想说些什么,来拯救一下当下的氛围,柴浅凝却比她先一步开口,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她的释放过度,而不开心。

    相反,对方脸上的表情很愉悦:“盛老师。”柴浅凝指了指那块肌肤:“要是这一个月内都消不下去的话,你可得对我负责哦。”

    盛木溪不想在语言上输给她:“你先的。”

    “我这不是教你嘛,谁知道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

    鱼鼎山山脚下开有一家大型游泳馆,室内室外都有。

    露天的游泳池倒也不会很晒,因为四周都是树木遮挡,相反十分的凉快。

    天气热,游泳是很多人的选择,就连不会游泳的小孩子,都要套上一个游泳圈,去玩水。

    盛木溪被时曼文和邱睫拉过去游泳,到了更衣室,盛木溪才想起,自己锁骨上的印记,现在还没完全消下去,如果穿泳衣的话,肯定是能够让人看得见的。

    因而,她借口说自己生理期,不方便下水。

    于是她就在岸边,坐着喝果汁,倒也惬意。

    时曼文摘下泳镜,趴在池边,冲盛木溪说话:“我没记错的话,你生理期比我晚。我都还没来,你就来了?”

    盛木溪很淡定的回答:“嗯,提前了。”

    “那你这提前得,有点太前了,记得注意一下作息。”

    “是啊,多可惜,大夏天的不能游泳,看着我们玩水,多难受,你早说你来了嘛,我们就不拉你过来了。”邱睫跟着趴到岸边,与她对话。

    “我哪知道,它提前那么多天来,你们去玩吧,别管我了。”盛木溪打发走她们。

    树荫遮挡住大片阳光,盛木溪躺在椅子上,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半眯着眼,很是悠闲。

    后面经过一个人,起初盛木溪没注意,直到对方手指按在她椅子旁边的扶手上。

    盛木溪掀起眼眸,对上柴浅凝一双笑吟吟的眸子:“好巧哦,盛老师,你也生理期啊。”

    “”

    柴浅凝手里端着一杯果汁,橙色的液体在透明杯子里轻微的荡漾着,身上没换泳衣,穿的依旧是自己的衣服。

    可见,对方也并不打算,下水游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印记的缘故,还是因为,真的来生理期了。

    毕竟,那个印记,比她自己的,要深很多,加上对方皮肤的冷白,估计一眼就能让人看得到,并且会十分的刺眼。

    她看了几秒,庆幸当时,自己还算有点理智,没种太上面。对方穿的是领口比较小的圆领短袖,所以能完全遮挡住。

    “嗯,你也今天生理期啊,那真的挺巧的。”盛木溪应道。

    对方是不是真的生理期她不知道,反正自己不能先暴露出异样。

    谁料柴浅凝伸手过来摸了下她装果汁的杯子壁,猛然缩回手:“哎呀,盛老师,你生理期,怎么喝冷的呀!”

    盛木溪盯着她手中的果汁:“你的不是冷的吗?”

    “不是啊,我的是常温的,不信你碰一下。”

    柴浅凝主动将杯子伸过去,盛木溪手指碰了下杯壁,确实是常温的。

    可能是她握久了冷饮,突然握常温的,竟然觉得有些热。

    好家伙,失策了!

    盛木溪心想着,不能在语言上败给她,哪怕心里慌乱,表面也要镇定不已。

    她端起果汁慢悠悠的抿了一小口,朝柴浅凝说:“我身体好,喝点冷的没事,但你不行。”

    柴浅凝:“?”

    盛木溪又继续说:“你怎么能喝常温的,应该多喝点,热的。”

    “”

    柴浅凝无奈又想笑:“你好双标。”

    ——

    时曼文提前回去A城陪女朋友,盛木溪和邱睫没什么事,就在这里待久了一点,度过了大半个暑假。

    回到A城的萃皖居后,盛木溪当天收拾带回来的行李时,发现一串钥匙。很明显,不是她自己的。

    看到上面的黑颈天鹅挂件后,盛木溪一下就明白过来,是柴浅凝的。

    不知道为什么柴浅凝的钥匙,会被她收拾进自己的行李里。但她还是发消息,告诉了柴浅凝,省得对方丢了钥匙到处着急。

    其实如果盛木溪不发这条消息的话,柴浅凝待在民宿那边,都没发现丢了钥匙。

    那串钥匙,是她萃皖居房子的钥匙,外加房间几个抽屉的钥匙。当时她在民宿,暂且用不到这串钥匙,就没随身带着。

    把房间腾出来的时候,柴浅凝不小心将这串钥匙遗落了下来,以至于才被,后面住进去的盛木溪,给收拾走了。

    柴浅凝:【你先放着,等我回去,再去找你拿。】

    看到这条消息后,盛木溪将她的钥匙,放进了抽屉保管着。

    她将柴浅凝送给她的那只木雕小猫,放在了床头柜上,偶尔用手指点点小猫的脑袋,觉得蛮可爱。

    晚上,盛木溪和平常一样,先看会书再睡。她拉开抽屉时,看到那串钥匙,抬眼时,又看到自己的钥匙放在桌面上,两串钥匙,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挂着,一个黑天鹅挂件。

    这么看着,两个挂件是一样的。

    盛木溪将柴浅凝的那串拿出来,指腹在挂件上摩挲着,又拿来自己的那个比对,发现,这两个挂件,不是一模一样的,而是一对的。

    盛木溪自己这个,上面雕刻的一行小字,写的是:永恒的爱情。

    但是柴浅凝那个,上面写的小字是:不变的承诺。

    她拿着两个挂件,在灯光下,拼出了一个爱心。

    “”

    如果这都发现不了是情侣款项链,还认为是闺蜜款的话,盛木溪简直要怀疑,柴浅凝是不是故意的。

    而且,柴浅凝当时真的,不知道这是情侣款项链吗?真的不知道,黑天鹅在感情中,是象征着忠贞的爱情吗?

    换作一个月前,或许她觉得柴浅凝可能真的是不知道。但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发现柴浅凝,其实懂得很多,尤其是想起种草莓那件事,她就觉得,对方不太可能会不知道。

    她看着那两个挂件,陷入了沉思。

    第32章 青梅

    八月末,柴浅凝在微信上提前跟盛木溪说好了哪天到A城。因为她的钥匙在盛木溪那里,不然进不去门。

    柴浅凝回来的当天下午,盛木溪在学校处理事情,恰好弄完后,打算回去,却临时又被领导喊去。

    在收到盛木溪临时有事的微信消息时,柴浅凝人已经到了萃皖居。

    考虑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想让对方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柴浅凝直接喊开锁师傅过来换了把锁,从头到尾不过就花费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样子。

    处理完学校的事情,盛木溪又被时曼文喊出去吃夜宵。

    在微信上确认柴浅凝已经进去家里并且换了锁后,倒也不用着急把钥匙给她。所以就答应了出去吃夜宵,到了很晚才回来。

    晚上洗完澡吹干头发,盛木溪一看时间不早了,再下楼去把钥匙还给人家,怕会打扰到对方休息,就想着说下次有空再还。毕竟上面不止一把钥匙,就算柴浅凝换了锁,废掉了不过是其中一把钥匙,另外好几把,应该对于她来说还有用。

    九月份开学比较忙,盛木溪身为班主任比较多事情要处理,因而后面便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柴疏晴坚持要住校,何小萤也就随她而去。

    开学那天,柴浅凝开车把柴疏晴送过去学校,顺便帮她东西都给带到宿舍,替她买齐全生活用品,安顿好她后,才从学校回去。

    经过教学楼楼下,柴浅凝看到盛木溪在跟一位主任聊天,见对方比较忙的样子,她也就没过去和对方打招呼。

    一晃眼到了九月中旬,气温仍旧居高不下,但几场小雨过后,也少了些许闷热。

    十二号茶馆。

    几位老总招呼着往包厢走,欢声笑语客套寒暄中,所经之地传来一股浓厚的烟草味。

    柴浅凝一看是她爸认识的几个朋友,笑着打了声招呼,交流几句后,她让何凡去给客人泡茶。

    茶叶在开水中舒卷翻涌,上下浮沉,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收银台侧边,一个上了锁的古棕色柜子,柴浅凝指尖自深色木纹间掠过,最后定在银色的小锁上。

    她指尖一下一下的轻点着,放的东西太多,已经记不得里面装的是什么。然后花费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找钥匙,都没能打开锁。

    “何凡。”柴浅凝直起身体,喊了下外边的女孩:“这个柜子里的钥匙在哪?”

    “老板,这个柜子是你自己锁的,钥匙应该在你自己身上,是不是落在家里了?”

    柴浅凝摸了摸脖子,拧着眉头回忆了好几分钟,终于想起来了,她这个柜子的钥匙,挂在了之前那串钥匙上。而之前那串钥匙,在她家门换了新锁后,就给遗忘了,现在还在盛木溪那里呢。

    她从桌上拿起手机,给盛木溪发了条消息:【我之前那串钥匙,是不是还在你那。】

    盛木溪:【啊对,我一直忘记还给你了。】

    柴浅凝没想到对方回复那么快,点开手机键盘正打算打字,对方又发来了条消息:【今晚你在家吗?我吃完饭给你送过去。】

    柴浅凝:【今晚在家的。】

    回完消息,她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打开电脑,查看账务数据,伴随着她点下一声鼠标的声音,茶馆门外传来咚咚咚的高跟鞋声。

    紧接着,一股香水味飘到了柴浅凝的鼻子里,和高跟鞋的声音,一样浓烈高调。高调得柴浅凝不禁抬起眸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材窈窕的女人,戴着墨镜和遮阳帽,胭脂水粉朱唇,脖子上戴着一圈碎钻项链,紧身打底衣外披着一件短款的薄纱防晒衣,浑身上下从裙子到包包再到高跟鞋,无一处都不写满着奢华。

    女人慢悠悠的摘下墨镜,做了美甲的手指搭在收银台上,和柴浅凝间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以至于那浓腻的香味扑进柴浅凝的鼻子里,差点让她想打喷嚏。

    柴浅凝无波无澜的垂下眸,虽然年轻女人来茶馆的概率比较小,但不代表没有,所以她一点都没怀疑,先问了一句:“请问喝点什么,包厢还是大厅?”

    女人却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指甲在收银台边缘敲出轻微的动静。

    见对方不说话,柴浅凝抬起头,女人微拧着眉看着她,柴浅凝同样蹙着眉:“您是来喝茶的吗?”

    女人笑起来,没点正形的靠在收银台边上,肩膀半边的防晒衣滑了下去,轻轻敲了敲桌面:“你这就不认识我了?”

    听闻这话,柴浅凝才打量了她一会儿,透过精致的妆容,她盯着对方的五官认了好一会儿,缓慢的抬起手指,微张着嘴:“你是”

    女人挑挑眉。

    “方珈琴!”

    “哎,正是本殿下,你居然认了那么久才认出来。”方珈琴啧叹道。

    柴浅凝重新坐了下去:“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不是待在国外吗?”

    “待在国外就不能回来了?”方珈琴自己拉来一张凳子优雅的坐下,手肘靠在台子上,掌心虚托着下巴。

    柴浅凝和方珈琴同龄,因着何小萤和她妈妈的朋友关系,这才让两人在幼儿园就认识了。

    因为上同一所学校,又是同一届,外加小学时又被分到同一个班级,所以接触的就多。

    方珈琴从小娇生惯养,小时候就体现出其性格的蛮横不讲理,处处想压柴浅凝一把,却反被柴浅凝压风头。

    所以一开始方珈琴看柴浅凝很不顺眼,同样柴浅凝一开始看她也很不顺眼。

    以至于两人之间发生矛盾的次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但奇迹的是,两人最终还是玩到了一块去。

    从幼儿园一直到初中,直到初中毕业,方珈琴被她家里人送去了国外,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这样算起的话,她和方珈琴,也有差不多有八、九年没见了,所以一时没认出来,倒也正常。

    何凡给两人泡了茶,在包厢喝,柴浅凝抿完一口,放下茶杯,开门见山的说:“找我什么事?”

    她才不信,方珈琴一回国就惦记她这个旧友,第一时间来见她,指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她帮忙。

    方珈琴性子直来直去,不跟她绕弯子,直说:“我身份证掉了。”

    柴浅凝抬眸撇了眼她:“所以呢?”

    “所以找你收留我一晚呀,我没身份证,住酒店也住不了。”

    “办理挂失了吗?”

    “人家下班了。”

    哪怕这么多年没见,方珈琴在她面前仍旧没有半点拘束,动不动就抱着她的手臂,委屈巴巴的说:“你要是不让我住你那,我就流浪大街了,你忍心吗?”

    “忍心。”柴浅凝无情吐出两字。

    方珈琴二话不说拿走她的车钥匙,「威胁」她:“那我就住你车上,钥匙你别想要回来了。”

    柴浅凝扶了扶额头,这人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八、九年了,样貌成熟不少,性格却没变。

    “你多大人了,怎么还喜欢抢人的东西,幼稚不幼稚?”

    “我不管,我今晚就赖你这了。”

    “行行行,我就勉为其难的,收留你一晚,我可先说好了,就一晚,明天你赶紧去办理临时身份证。”

    听到这话,方珈琴为自己晚上的住宿松口气,眉眼肉眼可见的舒展开来:“明天周末啊,人家不上班,住三晚行不,嗯,我替你同意了,那我就至少在你那住三晚。”

    柴浅凝懒得和她争,刚好柴疏晴这周末不回她这,剩出来的房间可以给方珈琴住。

    方珈琴对朋友很大方,花钱也是大手大脚,只要她在的场合。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不然她一定是抢着买单的那个。

    傍晚,方珈琴请柴浅凝吃了顿十多万一桌的晚饭,上好的鲍鱼和海鲜,菜品选用的都是最优等的。

    柴浅凝和方珈琴家境情况差不多,但她花钱一般不会这么奢侈。

    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柴浅凝这一顿着实吃得差点消化不良。

    回到家后,她把柴疏晴原本住的那间房间收拾了一下,腾出来给方珈琴住。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柴浅凝闻到一股差点让她把晚饭吐出来的难闻味道,转眼就发现方珈琴在客厅吃榴莲。

    方珈琴知道柴浅凝不喜欢榴莲,小时候,她嘴上说不过柴浅凝,就经常拿榴莲来熏她。

    “方珈琴!”柴浅凝捏着鼻子,每吸一口气都差点要让她窒息。

    方珈琴嘴里还有滋有味的啃着榴莲肉,讪讪然抬起眸子,冲她一笑:“就,想吃榴莲了,点了一些,真不是故意要熏你的。”

    柴浅凝深呼吸一口气,胃里波涛汹涌的,恶心感不断涌上来,她忍了忍,忍不了,几分钟后,伴随着啪的一声,方珈琴被隔绝在门外。

    两人倒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方珈琴本人都习惯了,哪怕被赶出来,也不忘要继续吃完自己手里的榴莲。

    吃完最后一口,她想着晚上没零食吃,就去楼下买了一袋上来,然后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没开。于是她就开始发挥作里作气的语言天赋。

    “哎呀,我错了嘛,下次不在你面前吃榴莲了。”方珈琴站在门口冲里说道。

    “喂,你还真要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啊。”方珈琴敲了好一会儿,里面仍旧不给她开门。

    “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零食。”

    “我听到你声音了,别给我装听不见。”

    方珈琴努了努嘴,将零食抱在怀里:“凝凝妹妹,哦不对,凝凝姐姐,你就行行好吧,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弃。”

    说着,她还假模假样的抹了下泪,拆开一包薯片,吃了起来,靠在门口继续说:“凝凝姐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你就算再生我的气,也不能不让我进门呀,你说万一,我在外面遇到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呀?”

    她往嘴里继续塞了块薯片,不着急柴浅凝不给她开门。

    在跟柴浅凝消耗这方面,她自小就练得炉火纯青。

    “人家错了嘛,老婆,亲爱的,宝贝”

    盛木溪从电梯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刚走到柴浅凝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她眉心一跳,只见一名穿着睡衣的女人,抱着一袋东西,站在门口。

    看那门口的仗势,两人好像是吵架了一样。

    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盛木溪站在原地顿了几秒。

    “亲爱的,宝宝,宝子,我滴宝”

    方珈琴继续喊着,后知后觉感知到后面站着有人,刚要转身去看,门就开了。

    “你”柴浅凝打开门,看到方珈琴的同时,也看到了后面的盛木溪。

    “啵啵,宝宝你最好了,就知道你不会忍心把我扔在外面的。”方珈琴一个雀跃蹦进了里面。

    方珈琴性取向笔直得不能再笔直,在国外这段时间她男朋友都交往了好几任。所以对于她而言,喊女生老婆宝宝之类的称呼,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换作面前是其他她认识的女生,她也能这么喊。

    然而这在盛木溪听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柴浅凝开门后注意力都放在了盛木溪身上,一时没怎么注意方珈琴对她的称呼。

    她冲盛木溪温和喊道:“盛老师。”

    盛木溪走过去一点,抿了抿唇:“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没有啊。”柴浅凝让出一个过道:“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用了。我把钥匙还给你。”盛木溪将钥匙放到柴浅凝的手上,转身就离开了。

    第33章 酸梅

    走廊感应灯投射下来的白光,照在盛木溪的身上,好似打上一层霜。

    柴浅凝没立马关门,而是目送对方到拐角,直到电梯口看不见的地方,她才合上门。

    客厅刚才被她喷过了空气清新剂,此刻到处都弥漫着栀子花香的气息。

    “空气清新剂喷太多会中毒的。”方珈琴猛吸了口气,满鼻子都萦绕着栀子花香味,连拆开的零食味道都闻不到。

    柴浅凝夺过她手中的薯片,拿在自己手里吃了起来:“谁让你吃榴莲的。”

    “那你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真的有那么难闻吗?”

    “就这么说吧,那味道,对我来说,就跟厕所里的屎没什么区别。”

    方珈琴手中的零食被她拿走了,于是她又拿出一包小鱼仔吃,刚拆开吃了一块,才入嘴呢,就听到柴浅凝这么一句话,差点没给吐出来。

    “我我我这吃东西,你说那么恶心的事情干嘛。”方珈琴嘴里含着小零食鱼仔,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你也知道恶心?”柴浅凝吃完包装里最后一块薯片,拿纸巾擦了擦手指,准备刷完牙就回房间了。

    对于一个看到榴莲就馋得流口水的人来说,方珈琴完全无法理解柴浅凝对于榴莲的极度排斥。

    “这么美味的东西,被你跟厕所里那玩意比喻到一块去……啧啧。”方珈琴咂咂嘴,为心爱的榴莲默哀几秒。

    房间里。

    柴浅凝拿起空调遥控器,调成了睡眠模式后,躺在床上,点开手机,看时间不算很晚,明天又是周末,于是她给盛木溪发去了一条消息:【明天出来一起吃顿饭吗?】

    她知道盛木溪没有那么早睡的。

    但是直到过去好几分钟,对方都没回复。

    她没想多,便以为对方这段时间太忙了,所以想早点休息。

    正当她准备打开游戏,打几局游戏后再睡觉时,刚点开游戏图标,就收到了盛木溪的回复:【明天啊。】

    看这语气,好像明天有什么事情一样。

    柴浅凝:【明天没空吗?后天也行的。】

    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柴浅凝盯着看了好久,聊天框却没弹出新消息。一直等到上方那行字都消失了,仍旧没看到对方的回复。

    难道出来吃顿饭是件很为难的事情?以至于要重复输入那么多遍,仍旧编辑不出一条文字消息回复?

    不想让对方感到勉强,于是她又补充了一条:【什么时候都行的,只要你有空,这周不行就下周。】

    楼上盛木溪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前面的电视放着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偶像剧,充当着背景音。

    明天后天她其实都没什么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十楼上来后,心理就不太舒服,这种不舒服她又说不清是为什么。总之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心理不舒服,这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情。

    时曼文以前不是没来她家里住过,朋友之间的借住而已。但时曼文不会喊她这么亲昵的昵称,因为彼此都知道彼此是弯的。所以即便是再亲密的朋友关系,都会保持着一定分寸的距离。

    但每个人和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是不一样的。

    她在想什么,或许柴浅凝跟人家就只是朋友而已,她为什么要心理不舒服?

    看到聊天框的消息,她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没回复对方,明明刚才一直亮着屏幕,刚才也一直握着手机。

    意识到好像有点让对方误会自己有事后,她连忙打字回复过去:【有空的,那就明天出去吃顿饭,地点你定。】

    柴浅凝:【好哦,晚安。】

    盛木溪:【晚安。】

    发完「晚安」后,盛木溪根本睡不着,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最后打开了之前下载了但是没怎么玩的游戏打发时间,却意外发现,柴浅凝在线。

    切换到微信聊天框,盛木溪一条消息飞了过去:【不是说晚安,怎么还打游戏?】

    柴浅凝:【你不也在打游戏?】

    盛木溪:【我没打。】

    柴浅凝:【那你怎么知道我在打游戏?肯定是自己也想打。】

    盛木溪:【】

    被抓包后柴浅凝一点都不慌张,甚至有借口邀请对方一起来打游戏,仍旧是之前那款古风游戏。

    相比起前一次,盛木溪的操作要好很多,两人总算能够稍微正常一点打游戏。

    两人开着语音,方珈琴突然来敲柴浅凝的房间门,柴浅凝握着手机去开门。

    “干嘛,大晚上的,我都要睡了。”

    “睡了?”方珈琴看了眼她手机屏幕:“你觉得我会信吗?”

    “所以你到底什么事?”

    方珈琴扬了扬手里的面膜:“我从国外带回来的,特别好用,你要不要?”

    “谢了。”柴浅凝从她手上接过面膜,关上了门。

    显然,盛木溪那边听到了她这边的动静,沉默了几秒,柴浅凝主动问:“怎么了,你困了吗?”

    盛木溪:“刚才你朋友?”

    柴浅凝:“对,她身份证掉了,暂且在我家住几天。”

    盛木溪:“哦哦。”

    末了,对方又补充了一句:“普通朋友?”

    听到这话时,柴浅凝顿了好几秒,后知后觉明白了些什么,嘴角不禁提起个细微的弧度:“盛老师,怎么如此关心这个?”

    盛木溪觉得这话确实有点突兀,她和柴浅凝当下不过只是邻居加朋友关系,对方和别人是什么关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就随便一问。”盛木溪轻轻揭过这一话题。

    柴浅凝话到嘴边,吞了回去。

    翌日,柴浅凝挑选了一家日式料理店,在上洋广场附近。

    时间定在傍晚,刚好吃完饭可以在广场附近散散步,那儿一到晚上会特别热闹。

    柴浅凝出发前化了妆,经过客厅,窝在沙发上追剧的方珈琴,撇了她一眼,并且一眼看穿她:“打扮成这样,是要去约会呀?”

    柴浅凝挎上包,没必要瞒着她:“嗯。”

    似是没想到对方那么轻易承认,方珈琴将视频点了暂停:“你有对象了?”

    “没。”柴浅凝简短回答。

    方珈琴眨了眨眼,不多过问,而是跟她说起其他事情:“你知道许杬要结婚了吗?”

    许杬比她们俩都大一岁,以前就认识的,不过前些年许杬去了外地工作,柴浅凝就没怎么见过她,偶尔碰上节假日会在微信上问候一下,聊几句,不过近一年来,两人在微信上的交流也少了。

    “不知道。”柴浅凝顿了下,问:“许杬回来了?”

    “嗯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她应该是回来结婚。”方珈琴说。

    柴浅凝和盛木溪约好了时间,所以一听就过,紧接着便出了门。

    开车到达上洋广场附近,柴浅凝先下车,盛木溪去找停车位。

    周末的缘故,这附近又是一个大型的商圈,所以人流量特别多。

    柴浅凝站在原地等了会,等到盛木溪过来,两人一起进去店里。

    这家日式料理店价格小贵,但胜在布置精致,环境干净卫生,来这吃大多是年轻人,其中情侣居多。

    等上菜期间,盛木溪手机铃声响,而后去了外面接电话。

    这家店就在一楼,玻璃上映着外面的热闹景象,盛木溪就站在门口,单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蜜茶色的长发倾泻在身后,背影迤逦让人挪不开眼。

    柴浅凝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偏头看着落地窗,自身薄寡的影子倒映在玻璃上,与外面盛木溪的背影重合在一起,迷蒙虚糊。

    看了会后,她垂下眸玩手机。

    没多久,听到一对情侣说着话,在她邻桌落座。女人的声音有点熟悉,使得柴浅凝不禁侧头看了眼。

    只见那女人穿着包臀裙,头发盘起,男人穿得很正式,两人之间说话很客气。

    柴浅凝总觉得女人眼熟,因此便多看了几眼,发现她长得很像许杬。又想起方珈琴说许杬回来的事情,因而便确认了一下。

    注意到她这边的目光,许杬回过眸,对上她的视线,愣了几秒,后认出她是谁后,露出个熟悉的笑容。

    坐在许杬对面的男人去上洗手间了,回来后又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看起来很忙的样子,而后歉意的朝许杬说,有事得先走了。

    许杬不在意他吃都没吃就走了,两人的关系好像并不是多么的亲密,更像是一种,因而许杬对此没有任何怨言,只说有事的话就去处理。

    未婚夫走后,许杬目光含笑朝柴浅凝这边看,本来还想走过来,跟柴浅凝打声招呼,或者一起拼桌吃的,但正巧这个时候,盛木溪接完电话回来了。

    许杬见她有朋友在身边,识趣的没有贸然过去,只是朝她挑了挑眉梢,柴浅凝回应对方的无声问候,眼睛弯了弯弧度。

    ——两人这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各自吃各自的。

    柴浅凝收回目光,看着盛木溪在她对面坐下,然后盛木溪的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脸,以至于柴浅凝不禁抬起眸,笑着:“怎么,太久没见过我,要多看几眼?”

    “昨晚才见过面。”盛木溪说。

    意思就是,并没有太久没见面,看她也不是因为这个。

    “你这算是约我出来吃饭吗?”盛木溪又问。

    “嗯?”柴浅凝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

    她们又不是第一次出来吃饭了,怎么突然要特地提这么一句?

    “不算吗?”柴浅凝反问。

    盛木溪一双桃花眼魅而多情,红唇微动:“算吧。”

    余光撇了下许杬的方向,说:好看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柴浅凝听得一头雾水,凭借着强大的理解能力,心中猜测盛木溪问的是,她今天的打扮好不好看。

    所以,柴浅凝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回答她:“好看。”

    盛木溪垂下眼帘:“难怪你跟人家眉来眼去的。”

    柴浅凝:“??”

    第34章 图谋不轨

    餐厅中央是个很大的方方正正的挂灯,每桌上方也会吊着一盏小灯,盛木溪坐的地方在角落,光线的作用下半张脸明亮半张脸暗淡。

    过了几秒。

    柴浅凝从盛木溪看去的方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许杬。

    收敛回目光,又见盛木溪垂着眼皮,一声不吭的吃东西,柴浅凝忽然觉得好笑,说话时喉咙里仿佛都带着细碎的笑音:“盛老师,我以为你是问我,你今天好不好看。”

    可能是自己都觉得自己刚才说话阴阳怪气的,为了挽回面子,盛木溪故作坦然的哦了一句,睫毛轻颤,抬起眼,示意了下许杬的方向:“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你一直盯着人家看。”

    柴浅凝知道对方说的是许杬,突然明白盛木溪刚才为什么那么别扭了。

    她托着腮,前倾了下身体,一瞬不瞬的看着盛木溪:“盛老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吃醋了?”

    盛木溪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这就承认多没面子,况且她自己都没先没明白自己内心的情感,哪能就这么轻易承认。

    “我为什么要吃醋?”

    柴浅凝眨了眨眼,微张着嘴:“真没有?”

    “没有。你想什么呢。”盛木溪剜了她一眼。

    柴浅凝突然后悔,方才不应该,那么直接问对方的,她设想过,对方会沉默,但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否认。

    好吧,终究是她太心急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明明餐厅并不安静,可两人却觉得安静得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盛木溪全程思绪就没停下,心想刚才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没有哪里说得不对。

    她总不能真承认自己吃醋了吧?

    她要以什么身份吃醋,以她们现在的关系,吃醋才不正常吧?

    不过从荼雅民宿回来后,尤其是想起那晚种草莓的事情她们之间,似乎早已经偏离了普通朋友关系的航道。不对,感觉比这还要早。

    盛木溪的脑袋乱成一锅粥,结完账往外走时,她想说点什么的,为刚刚的事情,熟料许杬突然过来,跟柴浅凝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盛老师,这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和许杬寒暄完后,柴浅凝对盛木溪说道,好像是在解释什么一样。

    可这样的解释,原本是不必要的,盛木溪听后却觉得有种被重视的微妙感觉。

    “嗯。”盛木溪淡声应。

    “许杬她已经要结婚了,就在下个月。”柴浅凝又说了句,似乎很在意刚才,盛木溪对此误会的事情。

    “说是邀请我去当伴娘。”

    很顺其自然的说完这段话,表面听起来没有半点刻意在里面,好像就仅仅只是,在陈述一件自己要被邀请去当伴娘的事情,却字字透着,解释的韵味。

    两人走在栽着小树的人行道上,一侧隔着一条绿化带的地方就是广场,广场上在举办什么活动,中央搭着一个台子,音响呐喊着主持人激情的声线。

    人有点多,为了防止被人群冲散,柴浅凝挽上她的胳膊。

    盛木溪顺着对方挽着的力道走,混进人群的热闹里,一路小钻到舞台稍微前面一点,柴浅凝手指在她胳膊上一截截的滑落,触碰到她的手腕,最后与她的手指,交扣在了一起。

    一切来得漫不经心而顺其自然,看不出一点蓄谋已久的痕迹。不得不说,在这方面,柴浅凝内心比她强大不知多少倍。毕竟她看不出对方半点的紧张,还好奇的四处张望附近在举办什么活动。

    而她自己,感知着手指上的柔软和温热,每次都会紧张得手心出汗,然后大脑被自己的心跳声占据,周围的嘈杂都被无限缩小到听不见。

    柴浅凝这样牵着她的手,她根本没法再把注意力移到外界,这使得她有点苦恼,好像对方稍微一个动作就能引起她内心的兵荒马乱,而她却看不出对方有什么波澜。

    “盛老师。”周围人声太嘈杂,柴浅凝挨在她耳边说话:“你觉得这里会不会太吵?”

    盛木溪也凑到她耳边:“确实有点吵了,我们走吧。”

    “好——”柴浅凝作出个嘴型,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远离了广场的喧闹,没了音乐声和人群的纷扰,一瞬的沉寂,像是平静的湖面有了一丝涟漪。

    但凡柴浅凝低一下头,就会发现她们现在牵着手的样子,真的很像情侣,盛木溪没见过哪个朋友之间,会牵这么久的手,都不松开的。

    这样的想法一产生,令现在的气氛则是更加古怪。

    两人穿过公园,马路边上,昏黄的路灯下,有几辆货车,在摆摊,卖西瓜等等之类的。

    隔着老远,柴浅凝就嗅到空气中,存在的一丝丝榴莲味。眯眼一看,前方好像,真的有一个摊位,是在卖榴莲。

    一车的榴莲——

    嘶——

    柴浅凝已经感受到那种,被榴莲味包围的绝望了。

    于是她停住了脚步。

    盛木溪纳闷的看她一眼:“怎么了?”

    “我们换条路走吧。”柴浅凝拉着她,拐进了另外一条路,这分明是在绕远路。

    盛木溪不解,好心提醒:“我们车子,停在那边。”

    “没事啊,一样都能走到。”

    “”

    柴浅凝指了指旁边的公共厕所,为自己绕远路找了个借口:“我想上个洗手间。”

    “那条路也有公共厕所的。”

    “”

    盛木溪往后看了看,还是没明白对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绕那么远。

    难道是在躲什么人?但是那条路,除了一些中年大叔或者老头在那卖水果,和几个带着小孩的妇女,也没什么其他人了啊。

    柴浅凝将发丝别到耳后根,让盛木溪帮忙拿着包包和手机,转身往公共厕所方向走之前,悄悄在盛木溪耳边说:“因为,绕远路,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呀。”

    吐出的滚烫气息,在盛木溪耳根迅速蔓延,抬起眸时,她看到柴浅凝的背影,已经往公共厕所方向去了。

    她捏了捏手里的包,站在树下等对方。树旁边正好立着一盏路灯,在地砖上,倒影着她的剪影。

    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盛木溪下意识的看了眼,屏幕上一条消息弹出来:【宝贝,你快回来。】

    盛木溪愣了几秒,发现这是柴浅凝手机发来的消息。

    她咬了咬唇,没去熄屏,就这么拿着,只是脸已经抬起来,在看着远处的风景。

    不多会,柴浅凝从洗手间出来,从她手里接过手机和包包。

    本来在洗手间突发灵感,想到可以带盛木溪去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坐坐。

    熟料柴浅凝刚想开口,就听见盛木溪说:“你有事的话,就快回去吧。”

    柴浅凝顿了下,笑了:“我能有什么事?”

    盛木溪抿了抿唇,没说话,走在了她的前面。

    柴浅凝感受到手机又振动了下,点开消息一看,就看到方珈琴给她上面发的一条消息。

    抬眼看着昏黄路灯下,盛木溪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她不禁扯了扯嘴角,自顾自的笑着。

    ——还说没吃醋呢,这表现得太明显了。

    方珈琴又发来一条消息:【我看了一部鬼片,现在一个人在家害怕,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约会还没结束啊?】

    柴浅凝回复过去:【没呢,害怕你就把灯打开,还有,下次请不要喊我宝贝,谁是你宝贝啊!】

    方珈琴:【行,我那撤回上上条消息。】

    【八戒,你什么时候回来!】

    柴浅凝:“”

    这称呼,简直让她没了脾气。

    柴浅凝:【今晚就住高老庄,不回了呢。】

    方珈琴:【什么!你不回来?!你约会就约会,还跟人开房了?!】

    【你开房别挑这么一个时间点啊,我一个人真的害怕。八戒你家好大,好空,早知道你今晚不回来,我就不看鬼片了呜呜。】

    柴浅凝边走边回复过去:【害怕的话,就喊一声,有人在么,说不定就人来陪你了。】

    方珈琴连发了几条「要鲨了你」的表情包过来。

    柴浅凝按掉屏幕,任由手机如何振动,她都不去看消息了。

    一抬眼,发现盛木溪已经把她甩得很后。

    平常不见得盛木溪走路那么快,这会跟赌气似的,柴浅凝小跑着跟上去:“哎,盛老师,你等等我啊。”

    觉得自己走得太快,怕对方跟不上,盛木溪又放缓了脚步,几乎是以蜗牛般速度在前进。

    柴浅凝走到她旁边,挽上她的胳膊:“你这样,我真的会以为你吃醋了。”

    盛木溪死不承认:“没有。”

    “好吧,没有就没有”柴浅凝话没说完,方珈琴那边打了个电话过来,柴浅凝二话不说就给挂断了。

    这一幕被盛木溪看到了,她动了动嘴唇:“接吧,万一有什么事呢。”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柴浅凝猜都能猜到。

    方珈琴不依不饶,又打了一个过来。

    “真没什么事?可我看对方好像很急的样子?”

    “那我接个电话,盛老师你可别又把我甩在后面了。”

    盛木溪抿了抿唇,与她并肩缓步行走在路灯下。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高挑挺拔,时而分开,时而又交叠在一起。

    “什么事啊?”柴浅凝对电话那头没好气的说。

    方珈琴的声音颤颤巍巍:“八戒,我跟你说件事,我刚才喊了一声真的真的听见,有人应了我都怪你吓我你干嘛吓我”

    柴浅凝:“”

    “这世界上没有鬼的。”

    想赶紧解决方珈琴的电话,柴浅凝只好安抚她几句:“既然这样,你就躲被窝里,鬼是不会攻击被窝里的人的。”

    那边声音安静了几秒,柴浅凝正想挂断,方珈琴又问:“你在干嘛?”

    柴浅凝手机声音没有外放,但夜晚这条路安静,盛木溪无可避免的听到了电话那头方珈琴的声音。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时,盛木溪下意识看了柴浅凝一眼,柴浅凝也看了她一眼,两人默契的对视上。

    “我在”柴浅凝眼眸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你说我能在干嘛?”

    柴浅凝的语气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我这刚做到一半,就被你打断了,你赶紧退下吧你。”

    盛木溪纳闷的撇了她一眼,什么做到一半?

    “啊,你在酒店啊,我就说你那边怎么也那么安静,罪过罪过,您继续。”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了。

    柴浅凝回过头,见盛木溪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眼皮动了动,微张着嘴:“酒店?你”

    盛木溪看了眼前方不远处,正好有一家酒店,又看向柴浅凝:“难怪你要带我走这条路你一开始就对我图谋不轨是不是?”

    柴浅凝:“”

    第35章 冷静

    盛木溪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回到家。

    她第一时间进去浴室洗澡,将水温调得比以往都低个几度,冲散浑身的燥热。

    比起去了外面一趟,算不得凉快的气温,在她后背浸出一层薄汗,此刻她心里,才是更尤为燥热的。

    水流,顺着她光滑的肌肤,一路曲折而下,最后掉在浴室的瓷板上,溅起小片的水花。

    水声哗哗,盛木溪的思绪,再次被绕进了一个小时前,柴浅凝倚靠在路灯杆上,昏黄的灯光,将她睫毛晕染上一柔光,她薄唇轻动,不急不换的吐出一个圆润的字眼:“嗯。”

    她这个嗯,回答的是,盛木溪问她的那句,是不是一开始,就图谋不轨,想带她去酒店开房。

    那会,盛木溪听到她在电话里和方珈琴的对话时,只是巧合的看到,前方有酒店,所以只是猜测性的问了出来。

    毕竟,她们都住在同一个小区,实在没必要,特地去酒店,结果,对方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承认了!

    那副场景阴魂不散的浮在盛木溪的大脑里,尤其是柴浅凝最后一句,掀起眼皮含着笑意看她,向她发出邀请:“做吗?”

    做——吗?

    她居然,这么直白的问了出来!

    虽然对方并没有真的带她去酒店,但她其实都不知道,这一路她是怎么回来的。

    到了小区,上电梯的时候。

    柴浅凝在控制面板上按亮11楼的按钮,却没有按10楼,她当时就心里就跟炸开了一样,对方该不会是,要上去她家里做?

    但是几秒后,柴浅凝又抬起眼,发现了什么似的,又按了一下10楼,她猛然松了口气。

    冲澡冲得差不多了,盛木溪关掉水,扯来一条浴巾,披在身上。

    从浴室出来,她冷静多了,至少她已经开始分析起了,今天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与语言。

    在沙发上窝坐了一会儿后,盛木溪已经恢复到原本的心如止水。

    这才点开微信,发了一条消息给时曼文:【你和你女朋友,是确定关系多久后才做那种事情的?】

    时曼文发了个问号过来。

    盛木溪看着那个问号,又看了一遍自己发的消息,确认自己一字一句问得很清楚,没有错别字也没有什么不通顺的地方,对方发一个问号来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也回复了个问号过去。

    时曼文:【第一天见面就做了。】

    盛木溪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有点动弹不得,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轻轻颤动了几下。

    半晌她才打字回复:【第一天认识就做了?】

    时曼文:【嗯,这有什么问题吗?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盛木溪:【没问题没问题,就是问问。】

    她扔下手机,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几口。

    这么想来,柴浅凝没第一天认识她时,就问她做不做,还算好的了。

    这么说来,她和柴浅凝认识了好几个月,对方说出这么一句话,好像又蛮合理的?

    什么合理,盛木溪揉了揉太阳穴,她怎么被柴浅凝给带进去了。

    放下水杯,她随意扫视了眼玻璃窗外,城市的夜景,低下眸光,盯着某处虚空的地方,心想,难道是自己太保守了?

    ——

    柴浅凝回到家。

    打开门,客厅一片漆黑。

    她按开开光,沙发前的桌子上,放着几包零食,几个抱枕凌乱的搭在沙发上,方珈琴的房间门缝下,也不见得有光亮。

    这是睡了还是出门去了?

    柴浅凝撇了眼鞋柜,发现方珈琴的鞋还在,那么应该是去房间睡下了。

    她趿拉着拖鞋,找衣服准备去洗澡。

    一直紧闭着的房间门,倏尔开了一道口,从里头探出个脑袋,把回过头的柴浅凝给吓了一大跳。

    “方珈琴,你干嘛鬼鬼祟祟的。”

    方珈琴抬手,挽起垂落在前面凌乱的长发,站定在门口,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扶着门框,微曲着一条腿:“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

    “考虑到你一个人在家,可能会被吓死,我还是大发善心,回来陪你了。”

    方珈琴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见柴浅凝已经进去浴室,关上了门。

    “你以为我信?还陪我?你不吓我可就谢谢您勒。”

    觉得没趣,方珈琴重新合上门,躺回房间床上。

    柴浅凝洗完澡,在客厅沙发上打了会游戏,正准备回房间睡觉了,就看到方珈琴又出来,拿起一瓶饮料喝了口。

    “我睡不着,出不出去玩?”

    “这都多少点了。”

    “才十一点啊。”

    “不去。”

    柴浅凝站起回房间,方珈琴盖上饮料盖子,喊住她:“许杬喊我们出去聚一聚,她下个月就结婚了。”

    方珈琴低头回复手机消息,咕哝着:“人家就要脱离单身生活了,以后想要和我们出来玩,可能就没那么方便了,而且她回来后也没和我们聚过。”

    “她好像不是很喜欢她那个未婚夫。”方珈琴自顾自的说着。

    顿了会,柴浅凝回想起,傍晚在日式料理店,见到许杬的未婚夫,那男人吃都没吃就走了,独留许杬一人在那,两人看着属实是没什么感情的样子。

    “这门婚事是她父母的意思?”柴浅凝问。

    “不知道,她之前明明有个很喜欢的人,后面却分手了,然后就和现在的未婚夫在一起了。”

    方珈琴扬了扬手机:“许杬她心情好像不太好哎,我们要不出去陪陪她?”

    以往这个点,柴浅凝是不太愿出门的,况且晚上已经跟盛木溪出过一趟门。

    但和许杬确实很久没聚了,在日式料理店时她没怎么关注,但现在想起来,对方情绪确实有点低落。

    因此,她只好答应出去聚一下。

    两人开车先去许杬住的地方接她,然而去了一家娱乐场所。

    许杬见到她们,脸上沉闷的情绪一扫而光,拍着柴浅凝的肩膀说:“我傍晚吃饭时见到你了,身边那个是你朋友吗?”

    没等她开口,方珈琴先说:“这人晚上跟她情人约会去了呢。”

    “情人?”许杬有点不可思议的看向柴浅凝:“难道我看错了?可我看到的是个女生啊。”

    “许杬姐,柴浅凝她不喜欢男人,这事你以前不都知道了。”方珈琴说。

    柴浅凝初中那会确实说过这句话,但当时大家都以为她在开玩笑,年纪小,随便说说而已,跟风潮流罢了,对婚姻恋爱这些,懂个什么。

    三人往包厢走去,许杬忍不住问柴浅凝:“你父母知道吗?”

    “还不知道。”柴浅凝回答,好像对此并无什么太大的压力。

    许杬若有所思:“我就是提醒一下你,没别的意思,如果父母不同意,在一起会很艰难的。”

    “嗯,谢谢许杬姐提醒。”柴浅凝笑。

    进去包厢里。

    三人换上了提供的一次性白色宽大纯棉衣服,后躺在按摩椅上,享受泡脚的舒适。

    工作人员进来给她们洗脚盆里的水加料,淡淡的牛奶香味,夹杂着薰衣草香薰,飘入鼻腔。

    这氛围很适合睡觉,以至于柴浅凝靠着靠着,闭着眼差点睡着,如果不是方珈琴,突然拿着手机,要给她安利什么美食主播。

    “我跟你讲啊,据说这位主播很神奇,只要看了她直播吃榴莲的人,都会爱上吃榴莲的。”方珈琴拿着手机,凑过来。

    柴浅凝战术性捂耳:“我不看,你别想忽悠我吃榴莲,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吃那玩意的。”

    “真的,之前有个网友在直播间说,原本闻到榴莲味,就想吐,结果某天在主播的感染下,尝试着试吃了一口榴莲,人生顿时升华了。”

    “什么升华?被熏到灵魂出窍?”

    “你才灵魂出窍,人家那是,因美味而感动。”

    “你尝都没尝过,就说不好吃,榴莲它就是闻着难闻,但是吃起来其实很美味的。”方珈琴继续给柴浅凝推销自己心爱的榴莲。

    “不尝。”

    如果榴莲是个品牌,不给方珈琴这位榴莲爱好者广告费,简直都说不过去了。

    “就试一下。”

    “不试。”

    “就一口。”

    “不。”

    “榴莲糖。”

    “不。”

    “我为你感到惋惜。”

    “你给我闭嘴!我才不要去尝一种,跟屎的气味差不多的东西!”

    “你再给我说一遍它像屎,语文老师是这么教你比喻句的吗?”

    “屎都没它难闻。”

    “你在污蔑榴莲!”

    “闭不闭嘴?”

    “我就要说!”

    “给!爷!爬!”

    “给!爷!滚!”

    “啊——”

    “啊什么啊?”

    此时,趁着方珈琴张嘴说话期间,柴浅凝已经将一条,沾有芥末的鱿鱼干,送到了方珈琴的嘴里。

    热辣味顿时在嘴里爆发开来,把方珈琴连连呛了好几下,眼泪都给咳出来了,还不忘控诉:“柴浅凝!你不是人咳。”

    紧接着,柴浅凝就收到了对方来自榴莲糖的「攻击」。

    也不知道方珈琴这人哪里的榴莲糖,以至于柴浅凝都没反应过来这不是一颗普通的糖,榴莲糖就已经到了嘴里。

    虽然是榴莲糖,但是那股榴莲味,已经足够让柴浅凝感觉自己嘴里跟含了一口屎一样,脏话都飙了出来:“卧槽!yue——”

    柴浅凝对着垃圾桶吐了出来,又跑去洗手台簌口。

    于是接下来的画面,从美妙的泡脚时光,变成了,方珈琴和柴浅凝,都一口一个yue的在洗手台上洗嘴。

    一旁的许杬服了这两人,不禁扶了扶额头:“我说你们两人,怎么这么多年没见,还跟以前一样,一见面就吵吵。”

    柴浅凝簌口完,靠在洗手台边上,缓着神。方珈琴整个人有气无力的与她并肩靠着,被芥末呛得,说话都沙哑:“不至于吧,这又不是真的榴莲。”

    柴浅凝感受到口袋里手机的振动,拿出看了眼,看到是盛木溪发来的消息时,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榴莲味给熏懵了。

    这凌晨半夜的,盛木溪怎么发消息给她?

    而且还是一句:【睡了吗?】

    第36章 天大误会

    大理石洗手台上,琉璃灯照下来。令柴浅凝指根,似铺上一层柔霜。

    盯着盛木溪发来的三个字,她顿了一会儿。

    以往这个点,她应该是睡着了的,但今晚是出来和许杬聚一聚,所以比较特殊。

    方珈琴簌了最后一口水,出去了,柴浅凝掀起眼皮看了眼,又半垂下睫毛,打字回复:【没。】

    对方没问她为什么这么晚都没睡,而是回复了两个字:【哦哦。】

    哦哦?

    这就没了?

    柴浅凝主动问:【失眠了?】

    盛木溪:【有一点。】

    柴浅凝:【什么事失眠?】

    盛木溪:【没事,我睡了。】

    柴浅凝缓慢的眨了下眼,酝酿着对方失眠的可能性,门那边方珈琴喊她:“你还没簌口完吗?”

    她熄灭手机屏幕,走了出去。

    桶被服务员提出去了,方珈琴站在上面,播放音乐,拿着话题已经开始唱了起来。

    柴浅凝坐下,用牙签插起几块西瓜,放入口中吃着,听着方珈琴实属算不得有天赋的音乐水平,耳朵都要炸了。

    点开手机,她刷了下朋友圈,吃了几块水果,然后被方珈琴拉着唱了首歌曲,最后轮到许杬唱。

    许杬点的是一首情歌,旋律比较缓慢温柔,包厢里才得到短暂的安宁。

    柴浅凝和方珈琴都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吃一下桌上的水果零食,忽而听到许杬停顿下来,一句叹息声。柴浅凝和方珈琴对视了一眼,察觉到许杬的情绪,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安慰,只好沉默。

    “我和我前男友,曾经也一起唱过这首歌。”许杬停下来说话,没再唱下去了,也可能是回忆起伤心的事情,唱不下去了。

    “许杬姐。”柴浅凝欲言又止。

    许杬轻轻一笑:“没事。”

    方珈琴看了一眼,没忍住说了出来:“许杬姐,你和你前男友感情那么好,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要选择嫁给一个,你自己并不喜欢的人?”

    许杬沉默了几秒,放下话筒,将银幕上歌曲的声音,调小了一点。

    “父母不同意。”许杬吐出五个字。

    “不能商量吗?”柴浅凝说。

    许杬摇摇头,看向柴浅凝,很认真的问她:“如果你以后和女生在一起了,你父母不同意,你是选择你对象还是父母?”

    柴浅凝原本是瘫坐着的,这会撑着手坐起来了点,嘴唇张了张:“不至于那么极端吧。”

    一定得搞得,家人和对象只能选一边吗?

    方珈琴吃着水果也停了下来:“许杬姐,你是不是没跟你父母沟通好?沟通真的很重要的。”

    “沟通过的,但是,我前男友家里人那边,其实也反对我们在一起,所以就是,双重压力。我就算保证,我不会因为家里人动摇,但能保证,我前男友他不会因家庭压力而动摇吗?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在他父母反对跟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对他父母,有一种愧疚感。”

    西瓜汁液在柴浅凝齿关间漾开来,她听着许杬说话,目光沉吟一瞬,缓缓抬起眼,说话:“所以你是觉得,这段感情,会让你们两人,都对家里人有愧疚感?”

    “嗯。”许杬身体里流淌着一股秘而不宣的忧伤,但表面却很平静:“我前男友对我很好,但是我家里人对我也很好,何至于为了爱情,放弃了亲情?”

    可柴浅凝觉得,爱情和亲情真的不是相冲突的两种,温馨的亲情和美好的爱情,是可以共存在的。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许杬已经把话题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可能是因为她在来的路上说到的喜欢女生这件事,许杬不免多操心了她几句:“异性在一起都不一定容易,同性就更难了。就算你有把握让你父母同意,你能保证,对方不会因为家庭压力,而最终妥协选择结婚吗?”

    这个问题,在les圈一直都存在,很多女同,年轻的时候会跟女生谈恋爱。但后面,可能会迫于时代和家庭的压力,选择结婚。

    柴浅凝不知道如果自己说出来,何小萤能不能接受,但她心大,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多大的事。

    ——

    翌日,柴浅凝被铃声吵醒。

    苏叶在连发了多条消息无果后,最终选择用电话轰炸她。

    柴浅凝不情不愿的接起,半眯着眼一看,才发现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你在睡午觉?”苏叶听她声音有点低哑。

    柴浅凝换了只手拿手机,倒在枕头上,眼睛半睁不睁的:“什么午觉,我刚醒。”

    “不亏是你啊老干部,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两点!是下午两点,不是凌晨两点!”

    柴浅凝将手机离得耳朵远了些,对那边的大嗓门表示很不满:“你那么大声干嘛,我当然知道,是下午了!”

    话题在经过几个来回后,终于回到了正事上。

    苏叶:“赶紧换衣服出来,老地方汇合。”

    随之,电话便挂断了。

    柴浅凝躺床上又小眯了会,这才起床收拾收拾出门。

    暖暖奶茶店在邻里路,是以前柴浅凝和苏叶经常去的奶茶店。

    九月份中下旬的天气一点都不友好,又闷又热,柴浅凝睡到下午才醒,四肢乏力,看到暖暖奶茶店的招牌,都觉得浑身热热的。

    她赶紧进去奶茶店里面吹空调,找到一张靠窗角落位置坐下后,发消息告诉苏叶自己到了。

    两人拨通了语音电话,苏叶在那边实时播报自己的位置。柴浅凝看着手机屏幕慵懒的说:“你打语音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挪动了多少厘米?”

    “我这不是堵车,怕你一个人在那等太久,无聊睡着了,跟你说说话,而且你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有气无力跟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你慢慢堵车吧,我挂了。”柴浅凝挂断电话,垂下手腕。

    昨晚出去嗨皮了一顿,凌晨三四点吃了烧烤冰啤酒,回到家因为太闷热洗了冷水澡,睡觉的时候空调调到最低忘了调高,原本正常作息被打乱一次后,以至于今天她就成了这样,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劲。

    她破天荒的点了杯热饮,喝了几口后,整个人才像是活过来一样,终于精神了几分。

    坐在靠窗的位置,外面绿植紧挨着玻璃,柴浅凝余光撇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居然是盛木溪。

    她默默打量了一下盛木溪。

    今天盛木溪穿的很正式,像是来见什么重要的人一样。

    而后,她目光随着人影移动,就看到,盛木溪在一位男士面前落座。她眨了眨眼,观察了几秒,感觉对方像是在相亲。

    盛木溪一早就接到了孟雪琳的电话,说给她介绍了一位相亲对象。盛木溪根本不想去,无奈孟雪琳已经自主替她跟男方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听说那位相亲对象家庭背景不错,孟雪琳希望她去见一面,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盛木溪觉得烦,加上已经跟人约好放别人鸽子不好。于是就去了一趟,打算跟对方说清楚,不作过多的纠缠。

    起初,盛木溪根本没注意到柴浅凝,因为她是背对着的。

    直到她听到一声动静。

    有个客人端着的奶茶不小心洒到地板上,她偏侧眸光随意扫视一眼,余光触及一道慵懒的身影,而后确认般又偷偷回头看了眼,发现柴浅凝对面已经有个女生坐下,挡住了柴浅凝的脸。

    苏叶手指在柴浅凝面前晃了好几下:“你看什么呢?”

    柴浅凝回过神:“你终于到了,我比你晚出发,都比你先到。”

    “你好意思说,你家离这多远我家离这多远?”

    她们晚上有个同学聚会,地点就在暖暖奶茶店附近。所以打算先几个认识的在奶茶店汇合后再一起过去。因为毕竟毕业那么久,除了几个玩得比较要好的,其他人基本没什么联系,进去后说不定都认不出谁是谁了。

    柴浅凝和苏叶阿楚果冻三人,是至今都还有联系的,所以等会打算汇合后结伴进去,省得尴尬。

    聚会六点开始,她们其实现在就可以提前过去吃东西了。但今天只有柴浅凝的运气还算好的,阿楚和果冻离这边远,现在堵车还在路上。

    苏叶点了杯奶茶,撕开吸管喝了起来,见柴浅凝一直往某个方向看,于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你是在看那位帅哥呢?还是在看那位美女呢?”苏叶明知故问,又自问自答:“哦,是美女。”

    苏叶咬着吸管:“那女人我怎么看着有点熟悉,我是不是见过?”

    柴浅凝收拢回视线,将苏叶的脑袋扭过来。苏叶咕咕哝哝着:“干嘛,还不让我看了”

    “吼——”苏叶捂着嘴:“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之前单身派对上那女人?”

    “不是吧,这几个月了,你还没追到人家?这不符合常理,老干部遇到刺了?”

    柴浅凝不说话,低下眸,吸了口奶茶。

    这就让苏叶更加肯定了:“不会是追不到吧?柴浅凝,你也有今天啊。”

    柴浅凝瞪了她一眼:“什么叫做追不到?我只是想慢慢来而已。”

    “慢慢来啊”苏叶余光撇了眼:“可我看人家好像在相亲呀,这就是你慢慢来得到的结果?”

    柴浅凝看到盛木溪相亲本就心里郁闷,这会被苏叶一说,心里更加堵了。

    尤其是想起,昨晚许杬说的话:你就敢保证,对方不会因为家庭压力,而最终妥协选择结婚吗?

    虽然,她和盛木溪现在,并没有真正在一起。

    “好啦好啦,不堵你了。”苏叶看出她神色不愉快,说了些开心的话安抚她。但柴浅凝一个字都没听见去。

    苏叶啧了几句,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你这算不算,玩着玩着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柴浅凝一向乐观,郁闷一瞬后情绪又恢复了,她从来不去担忧这些没有发生的事情。

    “这怎么就算是,把自己玩进去了呢?”

    柴浅凝撮了口奶茶,指根轻轻摩挲着奶茶盒子边缘。

    苏叶:“这还不算啊?”

    柴浅凝:“我是说,这怎么就能说是玩呢?我要是玩的话,第一晚就把人家给睡了,至于维持什么感情吗?真的是!”

    盛木溪找了个借口离开,结束了这场相亲,暖暖奶茶店有两个玻璃门,盛木溪没走之前进来的那个门,而是选择绕更远的门,因为刚好可以经过柴浅凝坐的那一桌。

    “把人睡到手就跑啊。”苏叶啧了一句。

    “玩玩而已的,不就是这个样子。”柴浅凝说。

    盛木溪放缓下脚步,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她确实,听到了柴浅凝的声音——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睡玩就跑。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渣?

    她没停下脚步,只是有些失神的,走出奶茶店的玻璃门。

    第37章 别扭

    柴浅凝撇到了盛木溪经过的身影,但就那么一会,人就已经到外面去了。

    继续刚才的话题。

    苏叶说:“还别说,这种现象挺普遍的,很多人就一夜情,解决完生理需求,就不联系的,当然也有长久发展的炮友。”

    柴浅凝嗯了一句。

    没心思继续说下去。

    她支着脑袋,去看玻璃外,捕捉盛木溪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

    最后,她没忍住,发了一条消息给盛木溪:【我在暖暖奶茶店看到你了。】

    盛木溪:【嗯。】

    柴浅凝:【你在相亲?】

    盛木溪:【嗯。】

    好冷漠的嗯字。

    九月份的太阳都照不暖的嗯字。

    ——

    这一路失神到家。

    盛木溪回去后,孟雪琳很快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她相亲的情况,她随便敷衍几句过去,就挂断了电话。

    白冷静了。

    她感觉自己需要去洗个冷水澡。

    用冷水,唤醒理智,理清这段逻辑。

    但最终,她没去洗冷水澡。只是很累般,半瘫在沙发上。

    闷人的天气,让人感到浑身乏力。天花板上白色的墙壁晃得人发困,侧边空调发出轻微的呼呼声,蝉鸣仍旧是那般的聒噪。

    ——小区的绿化面积太大,心烦意乱的人总要不满一句,为什么秋天还不到来?

    烦躁中她昏昏睡了过去,做了个她不知道该不该用噩梦来形容的梦。

    梦中的场景是那晚,柴浅凝靠在路灯杆下,昏黄光线将梦里的场景晕染得迷离光怪,女孩轻轻开口,巧笑倩兮,语调温和无比,朝她发出邀请:“做吗?”

    梦中的她鬼使神差点了头,场面一瞬间切换到刚到荼雅民宿那天,柴浅凝一只手扶着她的脑袋,一只手撑在她旁边的桌上,短暂而绵软的吻。

    再然后,是她站在落地窗前,透过玻璃看到小区下面,柴浅凝和那个住在她家里的女孩,一同出了门。

    伴随着嘈杂的声音,场面转换到那晚她失眠,拿着手机发微信给柴浅凝,问对方睡了没,对方回复了一个没字,并问她为什么失眠,她迟疑几秒打字告诉了对方自己失眠的原因,聊天框上却显示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对方将她删除并拉黑了。

    短暂的混沌后,梦境里出现暖暖奶茶店的画面,她听见柴浅凝说的,玩玩而已。

    之后在她踏出奶茶店门口的那一刻,面前的场景又回到了学校,孟雪琳摸着她的脑袋,轻声叮嘱她:“在学校要好好听话,等节假日,妈妈来接你回家。”

    “溪溪懂事一点,等过生日妈妈给你买一个很大很大的蛋糕。”

    “溪溪听话,等妈妈忙完这段时间,就带你去游乐园玩。”

    八九岁的小女孩,每天在学校数着日子,躺在寝室的小床上看着床板掰着手指头数着,盯着教室外的天空数着,数着一年为数不多的节假日,等着孟雪琳接她回家的那天。

    但是那天,她站在教室门口,等了许久,等到班上的同学都回家了,等到天边的黄昏都落幕了,都没能等到孟雪琳的身影。

    她没能等到生日那天的大蛋糕,没能等到孟雪琳忙完带她去游乐场的那天。

    一切,不过都是说说而已。

    但是,当柴浅凝吻过来的那一刻,在那间民宿里,柴浅凝问出,不可以是那种关系吗?指着锁骨上的草莓咬痕说,如果这一个月内都消不下去的话,你可得对我负责哦。她真的,差点当真的了。

    包括那段时间,盛木溪内心产生的情愫,鱼鼎山上,写有今年脱单的牌子,被风吹得晃动,柴浅凝那句你是不是吃醋了,脸上夹杂着的惊喜神情,喧闹的人群中,对方牵着她的手,手心出汗的感觉。

    她在浑浑噩噩的梦境中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客厅一片昏暗,她脑袋有些发疼,不禁扶着额头坐在沙发上,缓了好一阵子。

    以前的事情,她已经放下,成了云淡风轻的过往。半真半假的梦境,她觉得奇怪,怎会如此,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之前一开始,发觉自己对柴浅凝可能产生不一样的情感时,时曼文就在微信上开了玩笑:要不你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你喜欢的人是个海王

    她没涉足过柴浅凝的圈子,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看到个美女,张口就来撩人的话术。但柴浅凝对她,确实是真的张口就来,各种撩拨的话。

    细想之下,柴浅凝本性好像确实挺爱逗人玩的,而柴浅凝本人的气质,又常常显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连撩人时,也是那种,很轻松没负担,慵懒的眼角撇下一抹暧昧的韵味。好似没什么事情,能真正纷扰了她的心,眼里含着的笑意,只是因,在路边看到一只小猫,随手抚摸了一下而已。

    盛木溪眼睛适应了暗淡的光线。

    客厅的家具轮廓在她眼中显现出形状,又坐了一会儿,她才去开灯。

    点开手机,发觉半个小时前,柴浅凝给她发来的消息:【盛老师,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哪怕是出于邻居这层关系,她也没法做到不回复。

    盛木溪:【已经吃过晚饭了。】

    或许,她当下还不知道,要用一种什么情感去面对柴浅凝。

    她需要缓缓。

    ——

    柱子顶端散发出来的灯光,环绕着好几只飞蛾。

    柴浅凝倚靠在栏杆上,一眼扫视而过城市的夜景,目光停歇在灯光处不停扑着翅膀的飞蛾,抬起手打了个哈欠。

    她在露天的椅子上坐下,苏叶半撑着下巴与她对坐着。

    面前放着好几罐啤酒,地上,散落着,狂欢过后的彩带与扁了的易拉罐。

    “她们在里面玩真心话大冒险,你要不要进去参与一下?”苏叶说。

    “啊不,我现在看到人,眼皮就打盹。”柴浅凝双手趴在桌子上。

    “你一天睡眠时间多少个小时?你今天可是,睡到下午才起床。”

    “你不能只看我起床的时间,你怎么不问问,我昨晚多晚睡的呢。”

    “多晚?”

    “差不多天亮了才躺下。”

    苏叶起身:“那我进去看一眼,你走的时候记得喊我。”

    柴浅凝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晚风拂过人的发顶。

    柴浅凝单手翻转了下手机,侧边按开屏幕,点开微信看了眼。

    盛木溪的回复没什么毛病,看起来就是正常的交流,但她还是,从中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从凌晨那条“睡了吗?”消息发过来后,她就觉得,对方的状态,不似往常。这让她联想到,下午那场相亲,是不是让对方,心情不怎么好的缘故?

    没想太多,聚会结束后,柴浅凝又跟苏叶出去外面吃了一顿夜宵,然后各回各家。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没什么很大的起伏,有时候想起来了,柴浅凝就会在微信上和对方,道一声早晚安,如果忘了,就不发,工作日盛木溪待在学校的时间比较多,所以两人见不到也是正常的事情。

    唯一一点不同的就是,以往周末的话,双方都会心照不宣的,出来吃顿饭,或者去对方家里坐一坐,比如盛木溪周末喜欢做一些新菜品,就会让她来尝一尝。

    但是这次的周末,盛木溪却说自己有事。可能是真的有事,所以柴浅凝也不打扰对方。仅仅一个周末没出去吃顿饭而已,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虽然她已经察觉出了,对方对她好像有点故意冷淡的嫌疑。

    方珈琴办理了新的身份证,不用住在她家里,有时候会喊她出来,去挑选看看伴娘礼服。

    一次从外面回来,柴浅凝撞见盛木溪,就在小区门口。两人只是跟往常一样,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乘坐了同一电梯上去。

    电梯里,柴浅凝只是随口一问:“盛老师,最近很忙吗?都不见你邀请我上去你家吃饭了呢,之前说让我去家蹭饭的话,现在还作数吗?”

    盛木溪挽了挽耳边的发丝,朝她淡淡的笑道:“最近确实有点忙。”

    柴浅凝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对方忙些什么,能从工作日忙到休息日,从休息日忙到工作日的。一个人,哪能真的忙到,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借口罢了。

    但既然对方不愿意,她也不强求,三番几次,柴浅凝的主动被挡回,她也就,不主动了。

    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盛木溪对她态度的转变,是不是跟那天的相亲有关。

    她不相信,盛木溪从头到尾,都看不出,她对她的意图,会看不出,她对她的感情。她想,盛木溪是看出来了的,之前都不排斥,柴浅凝就以为,对方开始,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差个时机,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正式在一起。

    但最近一段时间,盛木溪又开始排斥,是不是,真的选择了妥协接受了结婚,意识到柴浅凝对她的感情不单纯,所以才保持距离?

    如果真的是这样,柴浅凝心想,她如果再去纠缠人家,是不是就不知好歹了?

    十二号酒吧。

    柴浅凝和苏叶在包厢喝酒。

    酒杯在大理石桌面,轻扣出清脆的响声,柴浅凝杏眸朦胧,抬起手指,点在桌面上:“我以后,再也不狮子大开口,说什么,只要是我想追的人,总能追到。”

    柴浅凝家境优越,从小几乎没受过什么苦,人生走到现在,没有事事如意,但基本是一帆风顺。

    读书时期,成绩随随便便都名列前茅,大学追求她的人不再少数,被她婉拒的人一双手根本数不过来,有颜值也有钱,妥妥白富美,自信是刻在骨子里的。

    基本是别人追她,她懒得去追别人,但往往追她的人,她都觉得没眼缘。苏叶揶揄她,活该单身。

    她总有歪理来反驳,说什么,别人追她,是别人看上她,热情都在对方身上。而她本人,是没什么热情的,但如果是她追别人,那一定是她更有热情。因为这意味着对方是她喜欢的类型,说到底,不过是喜不喜欢占主要因素罢了。

    苏叶呸了一句,那您倒是付出行动啊。她说我懒,不想动,等遇到合眼缘的再说。而实际上,如果真遇到合眼缘的,基本不用等到对方主动,她就已经会开始主动了。

    这是她爸告诉她的,机会出现的那一刻,不要让机会找上你,你要第一时间把握住机会,主动获利比被动获利的利益化更加大。

    虽然感情不能拿利益来衡量,但她确实是第一次主动去追人,效果好像并不理想,并且尝到了挫败的味道。

    苏叶做了头发,一头羊毛卷晃得柴浅凝精神都恍惚。

    苏叶靠在沙发上,摇晃着酒杯里的液体,听闻柴浅凝的话,她翘起二郎腿:“看来受到的刺激不小?”

    “我之前,和我那个小女友分手,你怎么劝我的?”

    柴浅凝转过眸:“忘了。”

    “你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下一个更好。”

    柴浅凝轻眨了下眼。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她又不禁想,对方会不会是因为,那天晚上,她发出的那两个字「做吗」的邀请,从而生气了?

    这,不至于吧?难道对方觉得,这种事情,只有在确认关系后,才能发生?还是说,是她思想过于开放了?但她也没真把人带去开房吧,这种事情本就你情我愿,只有对方同意,她才可能跟对方干那种事啊。

    她给对方这段时间的冷淡,找了个借口,但又觉得自我心理圆润的行为离谱。所以,干脆都冷一冷好了。

    苏叶劝她别喝醉了,成年人的理智在这,她没喝醉,出了酒吧后跟苏叶一起去吃了顿晚饭,只是一次小小的挫败而已,没必要一直记挂在心上。

    如果对方无意仅她一个人单相思,那一点意思都没有,她想得很开,心情一瞬的低落后,又豁然开朗起来,该吃的吃,该玩的玩。

    她出来时就没开车,这会也是打车回去,在小区门口司机把她放下,付完钱后,她往小区大门走,看到前面停下一辆车,车门打开下来一位女人。

    女人高跟鞋灰黑色收腰长裙,一位看着蛮绅士的男士下来将包递给她。

    柴浅凝放缓了脚步,哪怕那女人背对着她,她不用看脸,也能认出那是盛木溪。

    看盛木溪这身打扮,不像是从学校回来的,更像是,特地打扮了一番,去跟人约吃饭回来什么的。

    一男一女站在路边,聊了会儿,她看不见盛木溪的表情。但能看到那男士,在说到什么的时候,低下眸笑了下。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如果此时她进去小区大门,肯定会经过盛木溪旁边,盛木溪也能注意到她。但她鬼使神差的往后走了几步,调头去对面药店买了一盒健胃消食片。

    吃撑了吃撑了,她一定是吃撑了,才会站在原地看他们聊天。

    她正想忽视他们,往小区大门走进去,却在这时,盛木溪跟那位男士已经聊完后,准备往小区里走了。

    就这样,盛木溪一转身,就看到了柴浅凝。

    今夜的风好像有点大,吹得柴浅凝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哗啦啦作响,盛木溪朝她浅浅笑了下,柴浅凝不想露出什么异样,只好跟往常一样,与她打招呼。

    打完招呼后,就没再说什么,好在小区大门到她们所住的单元楼这段路不算太远,几分钟就到了。

    电梯打开,里面走出一家子,小孩蹦蹦跳跳吵吵闹闹的出了电梯,大人紧跟其后,盛木溪先进去,按了10楼,又按了11楼,柴浅凝在电梯左边的角落站着,两人中间,隔着差不多有,至少三四个成年人的间距。

    ——谁让小区的电梯,空间那么大的。

    以至于这样两人都靠边站着,还有点奇怪。

    盛木溪长睫在白炽灯下,扑棱了几下,目光最后锁定在,柴浅凝拎着的透明塑料袋上。

    上面写着药店的名字,而里面,看着是一盒药,被塑料袋外面绿色的字体挡住了,她看不清,里面的一盒是什么药。

    她稍稍抬眸,看到几绺发丝下,柴浅凝的侧脸,而柴浅凝本人,正低着眼看手机。

    “你身体不舒服吗?”盛木溪开口。

    柴浅凝一愣,似是没料到,对方会主动开口。她手指捏了捏塑料袋,没转头看她,淡淡的回了一句:“嗯,心不舒服。”

    正当盛木溪还想问些什么时,电梯已经到达10楼,柴浅凝没给她问的机会,就走了出去。

    随着电梯的缝隙渐渐变小,那道背影也逐渐消失看不见,到最后,冰冷板面上,只映出些薄淡的影子。

    盛木溪手指插进发丝缝里,顺着长发滑了下来,眼皮动了动。

    心不舒服?心脏不舒服?

    心脏病?

    ——

    塑料袋摩挲得沙沙响,柴浅凝从里拿出健胃消食片,拆开,挤出一片含进了嘴里。

    本来下午想通的事情,这会又给堵上了。她支着下巴,撇头看落地窗外的景色,嘴巴动了动,牙齿将薄片咬碎,吞了下去。

    她随手从电视柜下,拿出一瓶之前方珈琴在她家里屯的饮料——王老吉。她扯开拉环,淡棕色的液体,从她喉咙滑过。

    随意挠了挠头发,几绺发丝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显得有些毛燥。她把自己整个人扔进懒人沙发里打游戏,一打就打到了夜晚十二点。

    瞧了眼时间,她放下手机去洗澡。

    浴室里有块小镜子,被里面的热气蒙上一层白色雾。

    柴浅凝沾了水的手,在上面抹了一下,镜面有一块空出来清晰的地方,照见她锁骨偏下一点,一个齿印。

    算了算时间,已经一个月了,还没消下去。

    她抬起手指,指腹在上面的痕迹抚过,越想,心里就越堵得慌,不想了!

    几天后,周六,柴浅凝跟方珈琴约好了,去外面玩。她打算开车过去,所以坐电梯直接坐到了负一楼的地下车库。

    她刚把车开出小区。

    就看见,上次那位和盛木溪聊天的男士,开着车出现在小区门口,而盛木溪,坐上了他的车。

    天气热,阳光照得车窗都反光。

    柴浅凝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很有规律的轻轻敲着,而后,看到那辆车开走后,她才踩下油门。

    然而,真是心里堵着什么,就来什么。

    和方珈琴约在一家西餐厅见面,她又又又又十分巧合的,看到了,那——位——男——士!

    柴浅凝此刻觉得自己头顶,应该有一排乌鸦飞过。

    落座后,方珈琴见柴浅凝拿着刀叉,咬牙切齿的切着牛排,不禁打了个哆嗦。

    “最近谁惹你了?”方珈琴开口。

    “没。”柴浅凝将一小块牛排放入口中咀嚼。

    “那我怎么感觉你拿着刀叉,有种要鲨人的冲动?”

    吃完牛排,方珈琴要去上洗手间,柴浅凝就站在洗手台边上等她。

    前面一人影渐行渐近,她掀起眼皮,看到是盛木溪,又垂下眼,继续刷手机。

    “你也在来这吃牛排?”盛木溪将手放到感应水龙头下面。

    “嗯。”柴浅凝几乎是用鼻音发出的这个字。

    很客气的一来一回问候了一遍,就没什么话好说的了。盛木溪扯来一张擦手纸,擦干手上的水,抬起眼想说些什么,打破这个氛围。

    偏生这时,方珈琴冒冒失失的冲过来,没等柴浅凝来得及反应,就被方珈琴连拉带扯的带着跑了。

    “哎——”

    整得柴浅凝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盛木溪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跑出一段距离后停下来,柴浅凝双手撑着膝盖,在一侧的圆墩上一屁股坐上:“你干嘛拉着我跑什么?”

    “我见到我嫂子了。”方珈琴在她旁边蹲下。

    “你嫂子?”柴浅凝被气笑了:“见着你你嫂子,你跑什么?”

    “我跟我家里人说,我还没回来,这要是被见到我在A城,岂不是就露馅了。”

    柴浅凝环顾了下四周,理了理头发,转回眸光:“为什么?不想回家?”

    方珈琴一脸苦恼的说:“还能是什么,催婚呗,主要是之前我那个前男友,我妈都见过,就以为,我们这次回来,会订婚什么的,结果我们分手了,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妈说。”

    下午待在外面,天气热得人不好受。

    方珈琴带着柴浅凝去酒店。

    当时她还纳闷,怎么方珈琴住酒店,不是已经找到房子了吗?进去后见到许杬,她一下就明白了。

    看桌上一大堆零食饮料什么的,大概率就能猜出,这两人来酒店开了个房,是为了方便在这附近玩通宵。

    酒店的地理位置极佳,附近就是,酒吧网吧,电玩城,购物中心,应有尽有。

    听方珈琴讲,许杬的婚礼推迟了,说是男方那边,有点事。看得出来,这场婚礼,男方那边似乎不怎么上心,而许杬,近一段时间心情看着都不怎么好,结个婚,结出了苦大深仇的模样。

    所以,方珈琴为了防止许杬太郁闷,就带着她出来,远离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玩个尽兴。

    房间挺大,桌上都是吃的,柴浅凝在地毯上坐下,拆开一包虾条吃了起来。

    三个人聚在一起聊了会天,到了下午差不多五点将近六点的样子,一起出去在这附近吃了个晚饭,然后一直玩到晚上十点的样子,才回酒店。

    回到酒店后,她们又点了一大堆的烧烤啤酒,边吃边聊,许杬最近的烦恼主要就是围着婚礼绕,之前在KTV讲起时,柴浅凝还会插几句话,今晚则是一直沉默不语。

    她性子是属于在朋友面前会很活跃的那种,以至于方珈琴这个粗心大条的人都看出了她情绪似乎也挺糟糕。

    从恋爱聊到结婚,从对象聊到家人,不知不觉中,三人整整解决了差不多有一箱的啤酒

    桌上和地上都狼狈不堪,柴浅凝喝得最多,许杬建议她要不今晚就在酒店睡,反正房间大,三个人挤一间还是可以的。

    但她觉得自己没喝醉,为了证明没醉她还很稳的站了起来,语言清晰:“我还是得回去,开车来的呢,到时候我下去喊个代驾。”

    许杬扫视了一圈:“就你喝得最多。”

    “真没醉。”柴浅凝挎上包:“你们继续玩,我就先回去了,不早了。”

    说着,她转身去开门,想到什么似的,又给许杬添了一句话:“许杬姐,这婚你要是觉得结得不开心,就别因为父母的想法而强求自己的,你父母,难道看到你不开心,能开心吗?方珈琴有句话说的没错,沟通真的很重要。我走了。”

    方珈琴站起来:“要不我送你。”

    “不用,我一点都没醉,而且你不也喝了酒吗?”

    “我才喝了半瓶不到,而且你喝的酒加起来比我和许杬加起来的都多很多,这一大箱啤酒基本都是你解决的,我在这边认识个女代驾,我联系她过来送你回去。”

    “不麻烦你朋友了。”

    柴浅凝拒绝方珈琴要送她,拧开门把,走了出去。

    坐电梯到楼下,出了酒店门,闷人的气息扑了过来,她原本觉得自己没醉,这会却是真醉了——怎么又看到了那位男士?见到就算了,每次盛木溪都会在场。

    她晃了晃脑袋,幻觉幻觉,一定是幻觉,怎么会有人这么阴魂不散,一天碰到个好几次的。

    她走了几步,打算忽略那两人的,突然反应过来,她身后是酒店!

    盛木溪大晚上和一个男人,来酒店?怎么想都不对劲,她转头看了眼盛木溪,正巧就看到盛木溪走过来:“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呢!

    柴浅凝以为自己回答对方了,但其实根本没回答。

    盛木溪看她不说话,身上又都是酒气,就知道她喝酒了,而且看着喝了不少。

    酒店房间里,方珈琴想了想,柴浅凝喝了这么多酒。虽然表面上看着稳如山,但她还是觉得让她一个人回家不妥,所以就跟了下来。结果就看到,柴浅凝依靠在一个女人的肩膀上。

    柴浅凝自己是不知道自己说话时,已经倚靠在了盛木溪身上。这人酒量确实大,但喝醉后实属倔强,就是不承认自己喝醉了。

    “我没喝醉。”

    “就你这还没喝醉,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盛木溪说话间隙,看到方珈琴过来,站在她们旁边:“那个,她应该是醉了,要不”

    “我送她回去。”盛木溪说。

    方珈琴反应了一阵。

    可能是在思考面前这个女人,送柴浅凝回去安不安全。

    突然又想起,这个女人就是柴浅凝楼上的那位认识的邻居,以及晚上聊天时让她苦闷的女人。

    方珈琴转而看了眼柴浅凝,看到她挂在人家身上,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那麻烦你了。”

    她不耽误这两人,赶紧回酒店了。

    盛木溪跟旁边站着的男人告别:“舅舅,我先回去了,你在酒店好好休息。”

    “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吗?”他看了眼柴浅凝:“你朋友喝醉了”

    柴浅凝好像听懂了什么,晃了晃车钥匙:“我开了车来的。”说着,就要扯盛木溪走。

    盛木溪和舅舅匆匆说了声再见,然后就跟在柴浅凝的后面。

    “你车停在哪里?”

    刚好她今天没开车过来,可以开柴浅凝的车回去。

    前面的人,却不说话,只是每一步,都很稳的走着。

    盛木溪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怕她喝醉了撞到人,结果柴浅凝挣开,很坚决的说:“我能自己走。”

    “你喝醉了。”

    “没有。”

    “行,你没有,但能不能告诉我你车停在哪里?”

    然而柴浅凝就这么漫步目的走,就是不回答车在哪里。

    盛木溪无奈到想笑。

    见过喝醉后耍酒疯,胡言乱语,躺在地上不起的,唯独第一次见到柴浅凝这种,明明醉得不行,却硬是一本正经坚持着自己没醉的人。

    好在这边停车场不多,她拉着柴浅凝一个个地方找——她是认识柴浅凝开的车的。

    最后在东门停车场找到了车。

    盛木溪让她坐进去,柴浅凝很听话的坐到了副驾驶上,还知道自己系安全带,真是喝醉后都不忘安全意识。

    车子启动,开出这条街,全程柴浅凝都很安静不说话,结果在盛木溪开到一半,一条很安静的路时,柴浅凝突然开口:“方珈琴,你说那路灯下是不是站着一个白色裙子的女人?”

    听闻这话,盛木溪看了一眼,路灯下什么都没有。好在她不怕鬼什么的,不然能被柴浅凝这句话给吓个半死。

    “我不是什么方珈琴。”盛木溪柔声回答她。

    柴浅凝歪了歪脑袋,停顿了会,又说:“许杬姐。”

    “”

    “苏叶。”

    “”

    盛木溪觉得,这人可能要把自己朋友的名字,都在她面前给报一遍了。

    “青青。”柴浅凝扭过脖子,看盛木溪:“你怎么在这里?不好好待在学校,来这里干嘛?”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

    “你还没到学开车的年纪啊。”

    盛木溪:“”

    刚开始看柴浅凝说话咬字清晰,走路一点都不摇晃,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没醉,她都差点以为这人意识还是清晰的。结果,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这人根本就是,需要一大锅的醒酒汤。

    一路到了小区,车子开进了地下停车库,盛木溪扶着柴浅凝下车,结果这人,又挣开她的手,要自己走。

    她只好扯着对方的衣袖,别让走偏了。进去电梯,柴浅凝又转头看向盛木溪:“阿楚,你家的电梯好大啊。”

    盛木溪:“”

    “你已经把你身边朋友的名字都报了一遍了,你朋友知道你喝醉后有这种报名字的功能吗?”

    柴浅凝眨了眨眼:“我家冰箱有没有制冷的功能?”

    盛木溪:“”

    “那肯定是有的啊,你家的冰箱没有制冷功能,那可真神奇,什么时候提过来给我看看?”

    “”

    和醉鬼交流是没法交流的,只是盛木溪没想到,这人喝醉后,比那些耍酒疯的人,还难搞。

    到了柴浅凝家门口,盛木溪让她拿钥匙开门,她半天不动。

    于是,盛木溪只好自己动手,去她包里找钥匙。

    结果她刚抬手,柴浅凝就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包,控诉她:“你干嘛抢我东西!”

    没办法,她最终,只能是把柴浅凝带回自己家里。

    把人给拉到沙发上躺下,柴浅凝不躺,非要站着。

    行吧,站着就站着。

    盛木溪去厨房给她煮醒酒汤,结果柴浅凝就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的后面。

    她又气又好笑,真就,第一次见过,这种的。

    走进厨房,柴浅凝跟进厨房,盛木溪想起有东西没拿进来。

    转身,对上柴浅凝那双一点儿焦距都没有的瞳孔,差点就给吻上了,她下意识往后仰了下,双手撑在流理台上。

    她温声哄着对方:“要不你去客厅沙发上坐着,我给你做好吃的?”

    柴浅凝歪了歪脑袋,走前了几步,盛木溪脚步后退,后脚跟都碰到了流理台的边缘,退无可退,柴浅凝却一直在往前走。最后,对方几乎是,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扶着对方的肩膀,盛木溪红唇翕动:“你干嘛?”

    柴浅凝抬手,绕到她头发后面,指着一个地方说:“你这里有一只蚊子。”

    “这是皮筋,皮筋。”盛木溪说。

    “蚊子。”

    “不是蚊子。”

    “蚊子。”

    “”

    盛木溪将头发的皮筋扯下来,塞到柴浅凝的手上:“可以了吧?”

    柴浅凝定定看了她几秒,目光下滑,又指着她脖子上的细项链说:“蚊子。”

    “”

    盛木溪又把项链摘下来给她:“现在可以起来回去客厅待了吗?”

    柴浅凝不动,盛木溪花了点力气,将她从自己身上推了起来。柴浅凝又囔囔着,要洗澡。

    盛木溪头疼,对方这个状态要怎么洗澡?于是她连哄带骗,将人给哄出厨房。

    好不容易煮好了醒酒汤,对方却说什么都不肯喝,非要洗澡,拉都拉不住的,就往厕所跑。

    担心柴浅凝喝醉后,可能会做出把自己塞进马桶里的事情,她拦住了对方进去。

    “喝完醒酒汤再洗澡。”盛木溪温柔的尝试着和她交流。

    柴浅凝耸了耸鼻子:“我不。”

    “不喝醒酒汤,是不能洗澡的。”

    “不行,我就要洗澡。”

    盛木溪将人扯上沙发,一只手按着她,醒酒汤放在桌上,她舀起一勺,送到柴浅凝嘴边,柴浅凝却把唇抿得紧紧的。

    “张嘴。”盛木溪说话。

    柴浅凝摇摇头。

    说实话,有那么某一刻,盛木溪真的很想动粗,掐着她下巴给她灌下去。

    但她最终还是选择和对方好好商量。

    “你要怎么才肯喝?”

    “我要洗澡。”

    盛木溪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真的是被这人给气到头疼。

    “行,洗澡。”盛木溪把她拉到浴室门口:“现在洗完了,可以喝醒酒汤了吗?”

    “你只是把我拉到浴室门口,哪里洗完澡了?”

    盛木溪:“”

    怎么这会意识这么清晰了?

    柴浅凝推着她:“给我找衣服。”

    “好好好。”盛木溪去卧室,给她找了一套睡衣。

    怕对方在浴室发生什么意外,盛木溪没出浴室,给她在浴缸放好水后,叮嘱人进去洗澡,结果这人就真的,就这么要爬进浴缸。

    “等会等会。”盛木溪跟教小孩一样:“你要先把衣服脱掉,再进去里面洗。”

    “哦。”柴浅凝说着就要脱衣服,盛木连忙背过身去,用声音指导她:“旁边有沐浴露,可以挤一点出来,抹在身上,不对,你别用沐浴露了,随便洗洗起来,拿旁边的浴巾先裹在身上。”

    听着水声,盛木溪垂眸,看被水打湿的地板。

    半晌后,动静没了。

    以为对方在浴缸里睡着了,在纠结着该不该回头,后悔着就不该让对方来洗澡的思绪飘忽间,她听到柴浅凝一句:“这个棉花糖,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棉花糖?

    盛木溪顿时反应过来,想都没想就转过身,抓住了柴浅凝企图伸到嘴边吃泡沫的手。

    对方被温水浸泡过的肌肤是有温度的,又因为沐浴露的缘故,白皙的手腕上滑腻滑腻的。

    盛木溪吞了吞口水,刻意没往下看,但她还是注意到了,柴浅凝露出水面的锁骨上,一个极其显眼的印记。

    正当她盯着那个印记出神时,柴浅凝却歪着头,往她的方向凑近,抬起另外一只手,指腹在盛木溪的红唇上摩挲着:“这个,红红的,看起来也好好吃的样子。”

    第38章 吐露心声

    第二天醒来。

    柴浅凝半睁开眸,迷迷糊糊看了眼天花板,蹭了蹭枕头,又阖上了眼睛。

    几秒后,她手指动了动,感觉浑身好像不是很舒服,有点酸痛,手臂上也很空很凉。

    猛然睁开眼,坐了起来,垂眸,凌乱的发尾扫荡在锁骨前。身上,只堪堪裹着一间睡袍。

    又抬眼,看一下四周的环境。

    不是她的房间!

    她瞳孔逐渐放大。

    ——怎么会在,盛木溪的房间!

    她下意识的抓了一下被子,抱在怀里。

    房间门外,传来几声拖鞋拍在地板上的声音,窗外一束风吹进来,掀起了半边帘子,照进一方阳光,又在帘子垂落下时,消失不见。

    柴浅凝愣了好一阵,混沌的意识逐渐归位。

    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记得清清楚楚的经过——她和方珈琴许杬在酒店房间吃烧烤啤酒,方珈琴执意要送她回去,她拒绝。然后她一个人来到酒店楼下,看到了那位男士和盛木溪在一起。于是她决定忽略两人,恰好方珈琴下来了,说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非要送她。

    对方盛情难却,柴浅凝只好让方珈琴送她回去,然后她安全到家。然后她怎么会在这!

    若是什么都不记得就算了,但她脑海里对这段经过记得尤为清楚。

    她嘴巴蠕动,尝试着动了动身体,有点酸痛,脑袋疼,胃里也不好受,眉头不禁拧出一道褶皱。

    顺着疼痛的地方,柴浅凝掀开被子看了一下自己。除了身上原本穿的衣服被换成睡袍了,她手臂上,还有几道淤青。

    淤——青!

    要命了!

    她又看了下一下腿,发现大腿和膝盖,也都有淤青。大脑仿佛宕机了几秒,柴浅凝微张着嘴,不可思议的又去扯围在身上的睡袍,想看看,身体里面有没有淤青。

    正当她要掀开浴袍时,盛木溪从门外进来了,看到她的动作时,对方定定的顿了好几秒。

    柴浅凝捏着睡袍一角的手指呆滞住,随后缓缓的将布料放下去,盖回大腿根,并且手还在上面抚平了几下。

    盛木溪收回不自然的神色,温和开口:“醒了?出来吃点早餐吧。”

    “等会。”柴浅凝清了清嗓子,发现喉咙有些堵。

    盛木溪一只手搭在门把上,欲转的脚步顿下,等着对方说话。

    “我怎么会在你这?”柴浅凝问。

    “都不记得了?”盛木溪盯着她的脸,偷偷咬了下唇。

    柴浅凝抬手扶了扶额头:“我记得,我喝醉了,然后”

    她掀起眼皮,看向盛木溪,又觉得很不自在,随后低下眼,看着被子:“然后就不记得了。”

    “我送你回来的。”盛木溪说:“把你送到你家门口,你不肯拿钥匙开门,还说我要抢你的包,所以我只好把你先带回我家。”

    盛木溪目光沉吟:“先出来吃早餐吧,宿醉后肯定不好受。”

    确实很不好受,柴浅凝感觉有无数只蚂蚁在她脑袋里爬,看着盛木溪出去,她抓了抓脸——不对啊,难道自己喝醉后记忆错乱?自动脑补了回家的过程?

    她忍着身上的酸痛从床上下来,站到地上时她差点摔倒,不自觉弓腰扶了下床沿,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才去洗手间,慢吞吞的将自己收拾了一下。

    出洗手间门时,她四肢僵硬靠了下门框,盛木溪过来扶着她,将她拉到了餐桌面前,小心翼翼的让她坐下。

    “为什么我腿那么痛?还有这里也是,这里,这里,怎么会有淤青?”柴浅凝痛苦面具般看向盛木溪,却见对方眼神躲避了一下,好像不怎么敢直视她一样。

    柴浅凝缓慢的颤了下睫毛,不是吧?对方怎么这副表情?不会是

    脑海里的浮想联翩令她神色显得震惊又耐人寻味,嘴巴张了张,说了个比较普通的猜测试探:“我摔了?”

    盛木溪抿了抿唇,点点头。

    “你喝醉后很有活力,在客厅房间来回到处走。”盛木溪看向电视柜:“你腿应该是撞到了那个桌角,然后茶几,书柜,大门,鞋柜,都被你撞了个遍,我想拉你来着,但拉不住你。你真的太有活力了。”

    “”

    怎么听着,喝醉后的自己,跟要拆家一样?

    柴浅凝咳了几声,拿起盘子里的包子,郁闷咬了一口。腮帮咀嚼着,她又问:“我身上怎么是睡袍?”

    “你洗澡了。”盛木溪说。

    “我洗澡了?”

    听对方的形容,她喝醉后好像还挺闹腾的,还能自己洗澡吗?

    她轻声开口:“我自己洗的吗?”

    盛木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喉咙滑动,似是很艰难般,才吐出一个嗯字。

    嗯?她醉得记忆错乱了,居然还能自己洗澡!那么她身上的伤,估计不少是在浴室里摔的吧?

    可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盛木溪又补充了一句:“我帮了一下你。”

    包子从她手上掉了下去,柴浅凝抹了抹嘴角,又从盘子里捡起包子拿在手上,用吃东西掩饰不自然的神情。

    盛木溪默默的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安静几秒,柴浅凝硬着头皮问:“你怎么帮我的?”

    “就,帮你把身上的水擦干,给你裹了件睡袍。”盛木溪淡定的说完这句话。

    柴浅凝却不平静。

    照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被对方看光了?

    柴浅凝低下头,几绺发丝滑到她侧脸,她也不去挽,静静的啃着包子,呛到连连咳了好几下。

    见状,盛木溪过来拍了拍她的背,把另外一杯牛奶推到她面前:“喝点牛奶。”

    吃完早餐,盛木溪简单收拾了下桌子,柴浅凝去房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她端坐在沙发上,看着盛木溪走来走去放东西,她清了清嗓子:“那个,盛老师,我昨晚喝醉后,还发生了什么?你直白说出来就好,不用担心我不能接受。”

    盛木溪在另外一侧沙发上坐下,掰着手指头,细数她昨晚的「罪行」。

    “你跟我汇报了一遍你身边朋友的名字。”

    “”

    光是这点,就够让柴浅凝手指捏紧了膝盖裤子上的布料。

    “嗯,还有呢?”柴浅凝不咸不淡的说。

    别人宿醉醒来后,都是害怕别人回忆醉后丑态,柴浅凝就不一样,她非要搞清楚自己喝醉后到底干了多少傻缺事。

    盛木溪用掌心托着下巴,似是极为努力的在回忆,她昨晚干的事情。

    “你坚持说自己没喝醉,不肯喝醒酒汤。”

    “说我头发上扎着的皮筋和脖子上带着的项链是蚊子。”

    “一直跟在我后面,不坐也不躺。”

    “非要闹着洗澡,还把泡沫当成棉花糖差点吃下去。”

    “把我家当成了森林,说要去探险。”

    柴浅凝巴掌贴在脸颊上,恨不得一整个捂住自己的脸。

    还探险,她怎么不拿块豆腐砸死自己。

    “还有”盛木溪顿了下,喝了口水,含在嘴里,缓慢吞了下去,有点犹豫。

    柴浅凝神色格外的复杂,唇瓣动了动,艰涩的说:“很难以启齿吗?”

    盛木溪点了下头:“你确定要听吗?”

    “要,再智障,都是自己干出来的事情,为什么不听。”柴浅凝舒展开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故作坦然的模样。

    盛木溪闭了闭眼,一口气说了出来:“你非要让我去看你身上的胎记。”

    柴浅凝愣住,浑身每一个细胞都绷住了。她身上的胎记她身上只有一处有胎记,在腹部与大腿连接处且靠近的一块地方。

    咳咳。

    柴浅凝咬了下唇:“那你看了吗?”

    这下轮到盛木溪发愣了。

    当时,是在浴室里。

    她半蹲在浴缸的旁边,与柴浅凝接完吻,还处在茫然的状态中,对方突然从浴缸里站起来,告诉她自己身上某处的胎记。

    那一幕确实来得太突然了,现在想想还是脸红。

    “嗯,挺独特的。”盛木溪压下心中浮起来的情绪,淡定的回答。

    柴浅凝耳根发烫,哪哪都不自在,扶着沙发靠手站起来:“那个,要不我先下去了。”

    她想赶紧逃离。

    “等会。”盛木溪喊住她:“你身上淤青的地方,要不要上点药?”

    “不用了不用了。”

    比起身体被磕碰到的疼痛,此刻她更想找个地洞待一会儿。

    “还是上点药更好。”盛木溪把药塞到已经站在玄关处柴浅凝的手上:“坚持抹个几天,以防皮肤上留下痕迹。”

    柴浅凝接过,点点头:“我下去了。”

    手搭到了门把上,还没拧动,柴浅凝动作突然又顿住,转头看向盛木溪的方向:“我喝醉后没说什么很奇怪的话 吧?”

    “没吧。”盛木溪说。

    柴浅凝哦了句,抱着药赶紧走了。

    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盛木溪关上了门,低下眸光,看着墨绿色的地毯,紧抿着的唇角动了动。

    其实还有些没告诉柴浅凝。

    比如,昨晚,她们在浴室里,接吻了很久很久,吻到最后唇瓣都麻了。

    比如,昨晚,柴浅凝其实说了很多话。

    她说:“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你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在故意冷淡我?”

    “是不是刻意和我保持距离?”

    “你为什么,最近总是和那个男的待在一起?”

    她说得很委屈,眸子里都是水光。

    “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

    “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你不理我,我有多难过。”

    盛木溪才知道,她吃醋了啊,她因为她而难过了,她因为她而喝酒了。昨晚醉成那样,都是因为她。

    墨黑的夜晚夹裹着满房间的暧昧,她听到柴浅凝伏在她肩膀上,对着她耳朵轻吐气息:“我对你,是认真的。”

    是她,误会柴浅凝了

    跑到10楼,柴浅凝在自家门口定定站了会,拍了一下额头——她把包给落在盛木溪家里了。

    若不是因为钥匙在包里,她才不会返回上去。但总得进家门不是,几秒后,她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刚走到电梯面前,隔壁的电梯门就开了。柴浅凝抬起去按图标的手顿住,见到盛木溪出来,她将手指缩了回去。

    “你的包。”盛木溪递给她。

    “哦哦。”柴浅凝接过:“我给忘了。”

    柴浅凝将包捧在怀里,手指在皮面上摩挲着:“那我,回去了?”

    “嗯,好好休息一下。记得抹药。”

    “会的会的。”柴浅凝忙点头,准备转身回去,盛木溪又喊住了她。

    柴浅凝回过头,睫毛轻轻颤动。

    “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盛木溪眸光在她脸上打转:“很危险。”

    柴浅凝下意识的,将怀里的挎包捏得陷进去一小块,艰难的平稳着气息:“以后会注意的。”

    “还有什么事吗?”柴浅凝见她没走,便问道。

    “没了。”盛木溪眸光挪动,转身要去按电梯。

    柴浅凝想起什么,回头说了一句:“谢谢你送我回来。”

    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盛木溪也转过了头。

    想到昨晚柴浅凝醉酒醉得一本正经,和今天这般慌张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对比起来竟觉得还蛮有趣。

    如果告诉对方,昨晚吐露心声的事情,估计柴浅凝会当场尴尬得晕死过去吧。

    算了,还是不舍得让对方社死。

    她压下细微弧度的唇角,却在眉眼弯起时,还是挽了起来:“嗯,不客气。”

    按下图标,电梯门随之而开,在进去之前,她脚步停滞了下,继而踏了进去。

    柴浅凝看着合上的电梯门,面板上红色的上升的数字,最终停在了11楼。她收拢回目光,抬脚朝一个方向走。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玻璃透进来的阳光与栏杆自成一派,栏杆给了阳光形状,在干净得反光的瓷板上,映着同等形状的镜面像影子。

    柴浅凝抬了下眼,小步走在走廊上,眺望绿叶缝隙里远处的蓝天。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盛木溪刚才看她的眼神,带有某种欲说还休的情绪。

    柴浅凝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垂下眼帘在包里翻找出钥匙开门。

    回到家里,柴浅凝细细给自己身上淤青的地方上药,除了腿和手臂,其他地方基本都好好的。

    但她发现,自己唇角其实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摔倒,磕到了下巴,连带着唇角一起受伤。

    她抚着嘴角边缘,脑海中回荡着盛木溪那句,你非要让我看你身上的胎记。

    顿时明白,为什么醉酒后的人最怕,醒后有人帮你回忆。

    或许,她不该问的。

    好奇心不仅让人社死,还会让人心梗。

    好在,盛木溪说她,只是报了一遍朋友名字,外加胡言乱语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已。

    只是瞎说,没真说,就还好。

    心梗外加自我攻略了好一阵后,柴浅凝勉强让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在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之前是谁说,好奇我喝醉后的样子?站出来。】

    群里飙出来了一堆的表情包。

    苏叶:【我。】

    阿楚【加一。】

    果冻:【加一一。】

    阿楚:【没见你真醉过。】

    果冻:【要约酒吗?走起!】

    阿楚:【我就不信,阿凝真的可以千杯不醉。】

    千杯不醉这话,是柴浅凝在她们前面夸大其词的说法。

    认识这么多年,身边的朋友,因为感情因为各种事情,多多少少都在她面前醉过。而她酒量一向很好,还真就,从来没在朋友面前失态过。

    所以这样一对比起来,就会让她觉得,在盛木溪面前失态,更加无地自容。

    苏叶:【听这话,阿凝是喝到大醉了?不会是因为那事吧?】

    果冻:【什么事什么事?你们瞒了我什么八卦。】

    阿楚:【竖起耳朵。】

    柴浅凝:【据可靠消息,我喝醉后会解锁口头上汇报一遍朋友名字的功能。】

    而且还记忆错乱,真是没想到喝醉后,会是这副样子。所以,下次还是别再喝醉了,真就如盛木溪所说的,危险系数有点高。

    她和群里几位好友日常聊了会天后,接着退出群聊界面,打了个电话给方珈琴确认了一遍昨晚酒醉的经过。

    “对啊,就是你那个邻居送你回去的。我当时是说要送你来着,但你就一副死不肯让人送的样子,非说自己没醉没醉,结果我一下去就看到你挂在你那邻居的身上。”方珈琴在电话那头说道。

    柴浅凝缓慢眨了下眼:“当时,就是在酒店门口,我邻居她身边,是不是还有个男的?”

    “什么男的?我没注意啊。哦,你这么一说,还真有。”

    柴浅凝眉头皱了皱,果然,这点她还是没记错的。当时她确实就是看到,盛木溪和那位男士,往酒店的方向走。

    所以,如果盛木溪没碰上她喝醉的话,会去干嘛?

    柴浅凝心里那道坎还是过不去。

    挂断电话,她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脑海里却不断在想事情。

    想着想着,她还是觉得,自己在盛木溪面前丢了大脸。

    接下来的好几天,不用盛木溪冷淡她,她自觉远离对方。因为觉得尴尬,每次在小区碰到,她都以迅雷之速避开了。

    后来,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欲盖弥彰,她就每次走小区后门,回来也从小区后门回,这样就可以,减少她和盛木溪偶遇的机会。

    不过因为前阵子有点放浪形骸过头,所以那次醉酒后柴浅凝其实也很少出门,基本时间都待在家里养生,泡起了红枣枸杞水喝,把前阵子酗酒对身体的伤害,都给养回来。

    十一小长假,柴浅凝出门和家里人吃了顿饭,并且在父母家里住了两晚。

    回来萃皖居时,她习惯性的开小区后门进,坐在副驾驶上的柴疏晴不理解:“姐,干嘛有大门不走?”

    她似乎才反应过来,对于上次醉酒一事,她已经不在乎了。但每次看到盛木溪,她还是会有心结在里面,哪怕盛木溪现在不冷淡她了,她还是没法说服自己,接受对方未来可能会选择结婚这事。

    与其这样,她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放下。

    后面的几天假期,柴疏晴都待在柴浅凝住的地方,柴浅凝就带着她出去玩,吃喝玩乐,一直到了假期的最后两天,柴疏晴说要提前回学校。

    “姚云琪假期住在学校没回去,她说她待得很无聊,我过去陪她玩。”

    “陪同学啊。”柴浅凝托着下巴,手肘搭在车窗边上。

    “是啊,她父母假期都没在家的。”

    柴浅凝将副驾驶座上放着的书包递给柴疏晴:“行,提前回学校也好。”

    “你这样我会以为你舍不得我。”柴疏晴抱着书包,站在车旁边,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

    听闻这话,柴浅凝戏精附体:“诶,你说你走了,我一个人住,多么的孤独,寂寞,空虚,冷。”

    “”

    柴疏晴放下书包,过去趴到她怀里:“虽然我知道你这话是骗人的,但是这话怎么听着还挺可怜的样子?”

    “”

    “你确实是该找个对象了,你看妈妈都开始跟你提结婚的事情了。要是你再找不到对象,妈妈肯定会让你去相亲,你要去跟男生相亲吗?”

    “”

    柴浅凝抬手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还开始操心起我的事情来了。”

    柴疏晴抬起眼眸:“我前几天,听到爸爸妈妈在聊许杬姐的事情。”

    “许杬姐那个未婚夫,好像是许杬姐父母给她找的。但是我听妈妈说,那个男人对许杬姐一点都不上心,婚礼说推迟就推迟,一点都不顾及许杬姐的感受,你说许杬姐的父母都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让她跟一个这样的男人结婚啊?”

    “我也不是很理解。”柴浅凝摊了摊手:“不过她父母可能是,考虑到男方家庭背景好,适合以后过日子吧。”

    “我看这日子过得也不咋样吧。”

    她捏了捏柴疏晴的脸:“你呢,管好学习就行,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在想,如果妈妈以后,像许杬姐的父母一样逼你结婚。可是你喜欢的是女生,就算男方再好的话,结婚后你日子肯定也会过得不好。”

    “你看我像是会乖乖听话去结婚的人吗?”柴浅凝挑眉。

    柴疏晴噗嗤笑了下:“也是。”

    “你这小脑袋瓜子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就是有感而发嘛。”

    “那我进去学校了?”柴疏晴重新拎起书包。

    “要不要再多带点吃的?”

    “不用了。”柴疏晴拍了拍圆鼓鼓的书包:“这些都是你给我装的吃的,够多了。”

    “在学校要好好的。”

    “会的。”

    “要不要我送你去宿舍?”

    “我就一个书包,东西不多,你进去还要登记什么的,也麻烦,姐姐你赶紧回去吧,拜拜。”

    “拜拜。”

    柴浅凝看着柴疏晴进去学校后,悄然叹了一声气。

    她自知喜欢的是女生,以后都不可能去和男生结婚。

    那盛木溪呢?她决定不了对方,如果对方真要结婚,她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她没权利去干涉别人的选择。

    最近这类事情发生频率真高。

    许杬婚礼不顺,方珈琴父母催婚,盛木溪也去相亲了。

    可能是年纪都到了吧,身边朋友都开始上演相同的事情,她心里说不烦闷是假的。

    柴浅凝打开音乐,驱车离开学校。

    ——

    假期里的校园比平常安静,但宿舍楼里其实有挺多学生假期都没回家。每层宿舍楼,每天都会有一名老师轮流值班。

    路过值班室的时候,柴疏晴看到,值班室里是盛木溪坐在那里。紧接着,她进去里面登记了一下名字。

    出来后回到寝室,姚云琪惊喜的冲上来,搂住了她的肩膀:“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这五天来我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追剧,这游戏打也打腻了,电视剧看也看腻了。”

    这间是双人寝,只有她和姚云琪住。柴疏晴先把书包放下,拉开拉链,里面的吃的大一半都跑到了桌上。

    “这么多吃的,你来学校之前去零食店采购了呀?”姚云琪看着琳琅满目的零食惊叹。

    “不是,我姐塞给我的。”

    “你姐对你好好。”

    柴疏晴垂着眼帘,在一堆零食中翻来翻去:“云琪,你觉得给盛老师送吃的,送些什么好?”

    “你要送给盛老师?今天不是教师节吧?”

    “我看到值班室里,是盛老师在值班。”

    “对吼,送点零食过去,辛苦老师了。”

    柴疏晴仍旧在零食堆里认真的挑选着,最后捧着一小盒包装精致,爱心形状的巧克力来回打量,并且征询了下姚云琪的意见:“你觉得,送巧克力会不会太土了?”

    姚云琪啊了一句,似是很不理解:“学生送老师东西,还有土不土这样的说法吗?”

    “那就这个了。”柴疏晴顺带捎上了一盒牛奶,走出寝室。

    值班室,盛木溪垂着眸,在本子上写着什么,柴疏晴蹑手蹑脚走近,拿着东西的双手背在后面藏着,轻声喊了一句:“老师。”

    听到声音后,盛木溪抬头:“什么事?”

    柴疏晴缓缓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盛木溪面前的桌子上:“我姐姐让我送给你的。”

    盛木溪看了眼,一盒包装精致的心形巧克力,和一盒牛奶。

    柴浅凝?给她送这个?送就送,还让自家妹妹特地来学校送给她?

    “好,我收下了。”盛木溪惯常对学生温和的笑了下。

    见柴疏晴没走,她重新抬起眼,等着对方说还有什么事情。

    “那个,盛老师,我就负责转达一下。”柴疏晴突然放低了声音:“我姐跟我说,她一个人住,孤独寂寞空虚冷。”

    盛木溪愣了下。

    “老师拜拜,我回去寝室了。”柴疏晴说完一溜烟人就跑走了。

    手里的笔被她放下,盛木溪拿起那盒巧克力端详着。

    柴浅凝让她妹帮忙转达这种话?

    就,挺离谱的。

    走廊上的背影消失进去了寝室,栏杆上晾晒的各种颜色的被子,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盛木溪收拢回目光,拿出手机对着巧克力拍了张照片,点开柴浅凝的聊天框,将图片发送了过去。

    收到盛木溪的消息时,柴浅凝正在许杬的私人小别墅里。

    别墅后花园种着一小块菜地,方珈琴正得瑟的跟她炫耀里面有自己的成果。所以在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的时候,柴浅凝没第一时间去查看。

    “许杬姐她婚礼取消了,这几天和她父母闹得也不愉快。”

    柴浅凝手里握着刚摘下来的西红柿,往上抛了下又接住,听方珈琴讲话,说的都是最近许杬家里发生的事情。

    许杬没比她们两人大多少,但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以前小时候她和方珈琴经常闯祸,许杬就常常像个小大人一样,帮着她们在长辈面前说话。

    对于许杬家里的事情,她们帮不了什么,最多就听听,然后陪许杬去玩,劝她放宽心。

    “这些应该都是许杬姐弄的吧?你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去种菜的人。”柴浅凝看着面前的一小块迷你型菜园。

    方珈琴反驳她:“我也有帮忙。”

    两人从院子的后门进去,许杬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做饭。

    “许杬姐,要不要我们来帮你?”

    “你们等着吃就好,厨房不大,站不下那么多人的。”

    “好吧,我带浅凝去楼上看看。”

    别墅总共就两层,楼上就是几间卧室和一个大面积的露台。柴浅凝靠在白色的栏杆上,这才想起去查看微信消息。

    打开手机,第一眼看到是盛木溪发来的消息时,她有点惊讶,而后点进去聊天框,一张图片和一句话:【你怎么让你妹给我送这个?还挺别致。】

    柴浅凝顿了下,随后点开图片看,一盒爱心形状的巧克力。

    没记错的话,是她塞给柴疏晴,让柴疏晴带去学校吃的,当时她看包装盒好看,就顺手拿去结账的,根本没想太多。

    所以,现在是,柴疏晴把这盒巧克力送给了盛木溪,然后还说是她送的?

    这事像是她妹能干得出来的。

    但就是,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选一盒,爱心形状的巧克力!

    放在校园时期,让人代替自己,送爱心巧克力给暗恋的人,还算比较正常的。

    但放在她和盛木溪的身上,怎么说都有一点怪。

    估计盛木溪收到后,内心也挺惊奇的吧?

    她妹可能是觉得她还不够社死,所以帮了她一把。

    别墅区偏僻,人烟稀少,就连马路上经过的车子都不怎么多。许杬在楼下,喊她们下来吃饭。

    柴浅凝手指在屏幕上停滞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想到该回复些什么,最后她只好挑选了个表情包发送过去。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等红绿灯期间,柴浅凝再次点开盛木溪的聊天框看了下,然后又添了一句话发过去:【盛老师平时忙于教学,我让我妹给你送点吃的,就当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

    意思就是说,给你送巧克力,只是看在你是我妹的班主任的份上,是以学生家长的身份送给老师的,算是一种表达对老师教学工作支持和感谢的方式。

    一种家长和老师之间友好的交流互动,和她们两人之间的私人恩怨无关。

    发送完消息,红灯变成绿灯,柴浅凝按灭手机屏幕,没再去看手机。

    开进小区地下停车库,柴浅凝停好车去乘电梯,看到盛木溪回复的消息:【我懂。】

    我懂?

    懂什么?

    柴浅凝定定的看了几秒那两个字,总觉得这话听着好像挺正常好像又挺不正常。是她想多了吗?一定是的。

    她不打算再回复过去,就此结束这个话题,但盛木溪后面又发:【下午有空吗?】

    短短一句话,估计是为后面的事情做铺垫。就像柴浅凝每次约对方出来之前,都会问这么一句。这大概算是,对方在这段时间里,为数不多的一次主动。

    直接说没空,她狠不下心,而她下午确实是没什么事情,如果直接回复有空,等于是主动权掌握在了对方手中。所以柴浅凝既没说有空也没说没空,只是回复:【有什么事情吗?】

    先看看是什么事情,再决定自己有没有空。

    盛木溪:【带你去见一个人。】

    柴浅凝看到这行字纳闷了好一会儿,她和盛木溪又没有共同的旧友什么的,什么人要一起去见?还特地来问她有没有空带她去见面?

    即便如此,柴浅凝还是应了下来。

    回到家她先是去衣柜找衣服换。

    因为她上午去许杬家里穿得很随便,毕竟都是小时候就认识的人,所以穿什么样去见面都无所谓。

    但下午不知道盛木溪要带她去见谁,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化了淡妆出门。

    坐的是盛木溪的车出门。

    柴浅凝上去副驾驶座后系好安全带,转头问道:“盛老师,我听我妹说,今天你不是要在学校宿舍楼值班吗?”

    “今天不是我值班,只是有个老师临时有事,我顶替了一上午而已。”

    盛木溪说话期间,眼神在柴浅凝脸上打转了一圈,想起柴疏晴说的那句,我姐跟我说,她一个人住孤独寂寞空虚冷。

    像是要把柴浅凝看透,看透她内心藏着的情感,里面是不是真的,包含某种不可言说的,孤独寂寞空虚冷。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上次柴浅凝醉酒,她可能到现在,都看不透对方。可有了上次醉酒后的吐露心声,盛木溪现在看她,又会总觉得这人常常欲盖弥彰。

    比如,明明都让自家妹妹给她送巧克力了,却还要为此在微信上解释一句,让她别想多。

    比如,小区有大门不走,非要走后门。

    比如前一阵子在电梯口碰到,这人二话不说放弃电梯直接走楼梯。也不知道,柴浅凝爬到十楼,腿还好吗?

    被盛木溪的目光打量得有些焦灼,柴浅凝主动别开眼,却看到那盒爱心巧克力,与一盒牛奶放在一起。

    巧克力包装被拆开了,里面有一个位置空了,看样子对方是尝了一颗。

    盛木溪见她一直盯着巧克力看,于是便说道:“你买的巧克力,挺好吃的。”

    “你喜欢就行。”柴浅凝勉强笑了笑,转开眼扫视了下车窗外的风景,随后低眸给柴疏晴发消息:【我是不是该夸夸你。】

    柴疏晴:【哇,盛老师那么快就告诉你啦。夸我就不必了,喊我一句活雷锋就行。(得意)】

    柴浅凝从手机屏幕中抬起眼,再次看了眼外面,偏转眸光看向盛木溪,问:“你要带我去见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怎么神神秘秘的。”

    盛木溪只是笑,没说话。

    在上次那个商圈的停车场附近下车。

    盛木溪带着她去了那家,她上次和方珈琴一起出来吃的那家西餐厅。

    全程柴浅凝都一脸问号,她不知道为什么盛木溪要带她来这个熟悉的地方,是为了帮她回忆上次在这醉酒的事情吗?

    到达那家西餐厅,两人进去里面,柴浅凝见到了,经常出现在盛木溪身边的那位男士。

    她停住了脚步,看向盛木溪:“你要带我见的人,就是他?”

    没想到盛木溪居然点点头,拉着她朝那位男士坐的那桌过去。

    “舅舅,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朋友。”盛木溪欣然开口。

    柴浅凝内心却嘣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舅舅?

    柴浅凝不可思议看了眼盛木溪,又看了眼那位男士。

    这居然是她的舅舅?

    盛木溪又跟她介绍:“这是我舅舅,这段时间来A城出差,顺便来看望我。”

    柴浅凝太阳穴跳动了好几下,难掩脸上的震惊之色:“叔叔叔好,您真的,好年轻啊。”

    男人听到她这句话,眉眼轻轻弯了弯:“哪里哪里,都一把年纪了。”

    “舅舅,还别说,你真的看起来很年轻。别人都这么说。”盛木溪在旁说话,撇了眼柴浅凝复杂的神情,不禁也笑了下。

    “是,是,也就看着还算年轻喽。”男人笑着。

    柴浅凝才发现,他和盛木溪笑起来时的韵味竟有几分相似,而且性格都很温和,全程说话都温温柔柔的。

    盛木溪舅舅就住在这附近酒店,也就是上次她去方珈琴和许杬待的那家酒店。

    难怪,当时她会看到,盛木溪和他往酒店方向走。

    看来是个乌龙。

    柴浅凝扶了扶额头。

    盛木溪的舅舅很喜欢这家店的牛排,所以在离开A城之前特地来这家店再吃一次,柴浅凝午饭还没消化完,所以都是不断在聊天,没怎么吃。

    吃完牛排后,男人回去酒店拿行李,盛木溪和她去机场送了一下他,结束完这一切后,天边的夕阳都落幕了。

    “晚饭想吃什么?”盛木溪问她。

    “我其实有点饱,暂时不是很想那么快吃晚饭。”

    柴浅凝抬眼,扫视了眼天空。

    “行,那我们先回去。”盛木溪拉开车门。

    十几分钟后,两人回到小区。

    趁着坐电梯上去的时间,盛木溪跟她说:“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母亲和继父都忙,小时候都不怎么管我,以前我舅舅一家还住在A城,每次都是舅舅照顾我更多一点。”

    柴浅凝嗯了句,抿了抿唇。

    “我跟我舅舅,其实很久没见了,这次他来这边出差,我就想着跟他多聚聚。”

    柴浅凝抬眼,一下撞上盛木溪的双眸。

    盛木溪眼眸弯着:“上次在暖暖奶茶店,你不是看到我相亲了,其实是我妈让我去的。我妈瞒着我跟人约了时间,我不去就显得太损人面子了,所以就去了一趟。但我其实并不想去相亲的,以后更不会和男人结婚。”

    电梯滴的一声到达10楼,电梯门打开,柴浅凝踏了出去,有些失神的转身看了眼,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刚才盛木溪说什么?盛木溪刚才在跟她解释!居然是在跟她解释!

    柴浅凝挠了挠头,有些没缓过神。

    又是带她去见舅舅,又是跟她解释上个月相亲的事情,这些都是盛木溪自己的私事,本没必要跟她说。但这些都是她心里的一个结,盛木溪就像是,解铃还须系铃人里的解铃人,替她解开了心结。

    柴浅凝站在原地发愣。

    怎么有种,自己的心思,全都被对方看光了的感觉呢?

    手里握着的手机振动了下,柴浅凝划开屏幕点开微信,盛木溪发来的一条消息赫然显眼:【所以,下次能不能不要再躲着我了?】

    第39章 表白

    隔壁电梯出来几位女生,挽着胳膊说说笑笑往走廊一边走去,柴浅凝侧身让开,顶上的感应灯随之亮了起来。

    白色的光线徐徐从上方投射下来,衬得柴浅凝皮肤更加的白,她指尖抠了抠手机壳,慢悠悠朝一个方向走去。

    到了门口,她拿出钥匙,磨蹭开门,却发现,钥匙怎么都对不准,低头垂眸一看,发现不是这把钥匙。

    换了把钥匙打开门,进去里面换鞋后,她如失去重力般靠坐在了沙发上,脚上家居拖鞋半掉不掉的挂着,最后在她一个晃动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柴浅凝干脆在沙发上盘起腿,拿来旁边的小猪抱枕抱在怀里,点开手机微信,定定看了好久,对方发来的那条消息。

    虽然,前一阵子,她为了减少和盛木溪撞见的概率,确实经常走小区后门进,但是,她也没有这么明显吧?她一直以为,对方对此无所察觉,谁料,对方早已经,心知肚明。

    她往后倒下去,躺在沙发上,用小猪抱枕,捂了下脸。几秒后,她有点透不过气,半翻转身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掉在沙发上的手机。

    上次醉酒,她肯定,是说了什么!绝对是,跟盛木溪吐了什么真言,绝对是这样的!

    想到这点,她咬了咬唇,抄起沙发上的手机,再次点开微信。

    距离盛木溪发过来的消息,已经过去有十分钟左右了,到现在她都还没回复,会不会让对方觉得她是心虚了?

    柴浅凝点开屏幕键盘,手指悬在二十六键上停了一会儿,思考着,要如何回复,如何组织措辞才会更好一点呢?

    最后她指尖落下,打完字,又挑选了个表情跟在后面,确认一遍后,她发送了过去:【我没有躲着你(笑)】

    既然对方都看透她心思了,她也就不想实话实说。

    欲盖弥彰,那就得欲盖弥彰到底。

    没多久,盛木溪回复了过来:{真的没有?(笑))

    看着对方后面跟着的那个,和她上条消息同等「笑」的表情包,她目光沉吟片刻,回复:【真的!】

    盛木溪:【好,信你。】

    柴浅凝看着手机屏幕,卷翘的长睫动了动,快速打字:【是不是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盛木溪:【嗯,至少表面上得信。】

    实际上就不一定了。

    柴浅凝:

    原本柴浅凝还想跟她确认一下,上次喝醉后自己是不是吐真言了,但犹豫半晌,她最后没发出去。毕竟这事提起来挺尴尬的。

    小长假过去,天气终于有转凉的趋势。

    夏天的小尾巴,在一场夜雨中仓皇而逃,剩些影子落在老城区旧店铺老式冰箱里的冰棍里,以及上午穿着短袖出门,傍晚顶着风抱着手臂,立在站台上等公交车的人们。

    套上宽松的长袖卫衣,闻着街边飘来糖炒栗子的香味,香樟树上红黄绿相间,梧桐树下遍地金黄。

    柴疏晴去学校只带了几件很薄的长袖,何小萤在电话中让柴浅凝去给她送几件外套与厚一点的长袖。

    当天出门柴浅凝打包了一袋的衣服,放在了车后座。到了学校门口后正好听到教学楼的铃声响,她算着时间给柴疏晴发了消息,而后拎起衣服进去门卫室。

    在门卫室里等了将近有十分钟,才看到柴疏晴小跑过来的身影。

    见对方身上还穿着校服短袖,柴浅凝捏了捏她手臂上的袖子,嗔道:“怎么还穿短袖?冻感冒了怎么办?”

    “我不冷。”柴疏晴抱过一袋衣服。

    “你看看你们学校,还有谁在穿短袖的?”

    “有啊。”

    话音刚落。

    柴浅凝就看到一伙高中男生,穿着短袖风风火火从门卫室旁边经过。

    好吧,年轻人都比较抗冻。

    她理了理柴疏晴的衣领,边叮嘱:“不要学他们。给我好好套上长袖。”

    “我有校服外套放在教室里的,到时候冷的话披上就好。”

    “里面也给我穿上长袖,听到没有?”

    在柴浅凝的多重「威胁」下,柴疏晴极不情愿但还是硬着头皮应了好。

    下午柴浅凝去了桐塆巷子里,把何小萤让她转交的东西给了江姨一家。

    出巷子的路上,柴浅凝踩在铺满落叶的小道,鞋底摩擦出窸窣的响声。

    隔壁对门门口晒着一摞摞的东西,藤蔓横行的墙角处,盛木溪从里走了出来,恰好与柴浅凝碰了个正着。

    柴浅凝笑着和她打招呼:“盛老师,你是有亲戚住在这里吗?我已经是在这里第二次遇见你了。”

    “不算亲戚,但也跟亲人差不多。”盛木溪与她并肩走着:“我以前的老师住在这里。”

    “老师?高中老师?”

    “不是,小学老师。”

    “你跟你小学老师关系这么好,有十几年了吧,你经常来看望她?”

    “差不多。我小学的时候,经常来这位老师家里住。”

    柴浅凝刚想问为什么,突然又想起盛木溪之前在电梯里跟她说的:亲生父亲很早就去世,母亲和继父都不这么管她,所以一下子就明白了。

    “小流。”

    一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女人,从盛木溪刚才出来的那个墙角拐出来,走到盛木溪身边,将一包热乎的东西塞给了她:“这是我自己做的馅饼,都给包装好了,刚才忘了给你。”

    盛木溪接过,跟柴浅凝介绍:“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我的小学老师,倪初静,倪老师。”

    女人年纪上了岁数,但脊背却依旧挺直,戴着一副小边框眼镜,眼角已经被光阴刻上皱纹。但眉眼间隐隐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她的身上,有种被岁月沧桑后的温柔。

    柴浅凝朝她点头微笑:“倪老师好,我是小流的朋友。”

    第一次听柴浅凝喊她这个小名,盛木溪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之色。

    “你好啊,就不要喊我老师了,现在已经不是老师喽。”倪初静温和的笑着。

    “您是小流曾经的老师,那么我喊您一句老师也是应该的。”柴浅凝说。

    三个人站在梧桐树下聊了会。

    倪初静性格很好相处,几乎在短短几分钟里,柴浅凝就和她处得跟半个亲人一样。

    倪初静对柴浅凝的印象不错,还说要上去再拿个馅饼给她吃。

    盛木溪说:“倪老师,我这里有,我们一人一半,您做的馅饼太大了,一个就够了。”

    倪初静这才作罢,亲切交代她们可以多来她这里坐坐,随后才离开。

    走在厚厚的一层落叶地面上,盛木溪拆开纸袋子将馅饼撕成两半,用面巾纸包着其中半个馅饼的下面拿着,然后把有纸袋子的给了柴浅凝。

    馅饼还是热乎的,吃进嘴里香喷喷。

    柴浅凝嘴里喊着她小名:“小流。”

    盛木溪碰了下她肩膀。

    她笑着偏头看向盛木溪:“盛老师,你小名念着好顺口。以后我都这么喊你?”

    盛木溪觉得从她口中喊出来,听着有点古怪,咕哝了一句:“要不你还是别喊我小名了。”

    “好的,小流。”

    “”

    柴浅凝笑嘻嘻的又喊了她一句盛老师,然后愉快的咬了口馅饼吃,俨然忘了前一阵子尴尬的事情。

    几天后,趁着周末的时间,柴浅凝把盛木溪喊出去吃东西。

    地点在一家大排档二楼。

    两人点了一些烧烤吃。柴浅凝让服务员把桌上的啤酒都换成了椰汁,然后因为没吃晚饭就来了,所以柴浅凝还点了炒米粉。

    看了眼被服务员端走的啤酒,盛木溪若有所思的看向柴浅凝:“你要戒酒?”

    “喝酒对身体不好。”

    其实是因为,上次醉酒的事情,让柴浅凝心有余悸。

    “一滴酒都不沾,这么养生?”

    柴浅凝得意的扬了扬眉梢:“那可不。”

    盛木溪目光沉吟,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说养生是真的养生,柴浅凝后面又点了一小锅猪肚人参鸡汤,把两人吃到撑。

    吃到一半,她们隔壁隔壁的隔壁桌有个人,因为喝多了,从凳子上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红着脸酒后吐真言,说起了自己当年的初恋,有多么多么的遗憾,身边的朋友调侃的调侃,感概的感慨,结完账后,拉着那位醉酒的朋友出了大排档。

    柴浅凝从外面收回目光,状似无意间问起:“盛老师,我上次喝醉,就没吐真言?”

    听到这话,盛木溪明显是愣了下,挽了挽耳边的发丝,低下头喝了口碗里的鸡汤,缓慢的吐出一句:“说了一点点。”

    柴浅凝手肘搭在桌上,悄声问她:“说了什么呀?”

    盛木溪抬眼,对上柴浅凝笑吟吟的眸光,稍稍别开了眼,落在旁边一桌带着小孩来吃烧烤的妇女身上,而后半垂下眼睫,余光撇见对方在期待的等着她的回答。

    她迟疑几秒,还是说了出来:“你说你喜欢我。”

    隔壁桌传来一声小孩子的哭闹,店里嘈杂的人声掩盖过她们的对话声。

    盛木溪的声音轻悠悠的,柴浅凝却还是从中,扑捉到了那几个字:你说,你喜欢我。

    原来,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已经跟盛木溪表白了啊。

    第40章 小溪流动

    初秋的夜晚有点凉。

    叶子簌簌落下,掉在地上后悄无声息,随着一阵风又飘起。

    两人从大排档出来,吃得有点撑,在人行道上走着消消食。

    步调缓而慢,路灯斜拉黑色影子。

    暗蓝色的天空映着枝叶轮廓,摇曳的微风扫过她们的发梢。

    柴浅凝与盛木溪肩并肩走着,之间隔着的距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只是在不经意间,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小心挨碰到另外一个人的手指。

    在感知到那一触冷感之际,盛木溪小拇指抖了下的同时,转而从看风景看向了柴浅凝,柴浅凝同时回过眸:“怎么了?”

    “是不是我走得实在太慢了?”

    恰好走到一路灯下,柴浅凝挨着路灯杆顺势靠了过去,咕哝着:“我也不想走得比蜗牛还慢,但我真的,有点太饱了,早知道就在那里坐一会儿再出来的。”

    盛木溪停住脚步,站在她身侧:“你也没吃很多,怎么撑成这样?”

    “我汤喝多了。”

    几乎一大锅的猪肚人参鸡汤都是她解决的呢,盛木溪就只喝了那么一小碗。

    几秒后,柴浅凝又说:“我想上洗手间。”

    盛木溪环顾了下四周,指了指对面:“那边有个公共洗手间。”

    柴浅凝过马路进去里面,盛木溪就在外面的石阶上等她,眺望远处。

    修剪得整齐的草坪前方有着一个湖泊,以及随处可见的长椅,由此可以得出里面是座公园。

    等到对方从洗手间出来后,盛木溪跟她又进去公园里面走了走。

    柴浅凝洗了手,此刻指尖上沾有的水珠未完全干透,冰凉的触感在走路间不小心碰到对方,而传递到盛木溪手上。

    盛木溪没忍住勾了勾她的手指,只一瞬又松开:“你的手好凉,是不是冷?”

    “凉?”柴浅凝捻了捻指腹,笑吟吟的在她没注意的情况下,握住了她的手:“你握住我的手,我就不会凉啦。”

    盛木溪别开脸,去看湖面上荷叶摇动的影子,却下意识真的握紧了她的手。

    今晚的氛围格外的和谐,像是被月光笼罩在一层柔纱下的草木,安然的享受某段静谧的时光。

    “盛老师,你家里人都喊你小名叫小流吗?可是你的小名为什么叫小流啊?难道不是应该叫小溪吗噢!”柴浅凝拍了下脑门:“小溪小溪,小溪是会流动的,所以就叫做小流对不对?”

    两人此刻坐在一张长椅上,面前是一片湖泊,湖泊对面有些网红在直播唱歌,还有几个拉二胡的在另外一边的亭子里。

    盛木溪静静听着她瞎扯,仅仅反驳了一句:“我家里人不叫我小溪,也不叫我小流。”

    “那就是喊你溪溪。”

    盛木溪嗯了下。

    柴浅凝因猜到她的小名,而眉飞舞色十分得意。

    “所以你小流这个名字怎么来的?”

    “”

    “我从小学开始,读的就是全托式寄宿学校,节假日我妈会忘了接我回去,倪初静老师,也就是我当时读小学寄宿学校班上的班主任,看我一直待在学校没人来接,就会先把我带回她的家里,然后再联系我妈,我妈如果没空,倪老师就会让我在她家里住几天,偶尔我舅舅会来接我,偶尔丰见庭,也就是上次那个老中医,看 我一个人,就会把我带去他家里跟她孙女玩,反正就是居无定所到处飘,流动性很大,所以巷子里那些人,就给我取了一个这样的小名。”

    柴浅凝认真的倾听她说话,眼神悄然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心疼之情。

    “其实我小时候父母也忙,基本不怎么管我。”

    “我知道。”盛木溪温和笑着。

    “啊你知道啊,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柴浅凝挠挠头,以为是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

    “你妹说的,上次让她请家长,她说父母忙,抽不出时间。”

    “”

    好吧,果然这就是,学校有个妹妹的优势。

    柴浅凝双手撑在身旁,冲她笑了笑。

    但她知道,她和盛木溪其实不一样。

    盛木溪是需要父母时,父母不在身边,而她是,只有在需要父母时,父母才会出现在身边。

    难怪,她看盛木溪经常去看望倪初静,却不曾听说过,她主动去她母亲那里一次。

    如果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能让盛木溪念念不忘,而有血缘关系的人却丝毫没法引起她的感情,可见对方的母亲,当得多失败。

    提起曾经的往事,她不见盛木溪有半点遗憾或忧伤,语气倒挺云淡风轻。

    但她保不准,对方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情绪没有显露出来,她还是希望,对方现在能开心一点。

    “那我觉得,小溪在流动,也没毛病,还挺符合你的名字。”柴浅凝笑嘻嘻的说。

    小溪在流动。

    盛木溪听着稀罕,不禁跟着笑了下:“这理解也行。”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

    柴浅凝洗完澡。

    刚好朋友在微信上滴她打游戏。

    于是她捧着手机,准备在懒人沙发上安居个几个小时。

    然而,她还没把窝给暖热,就听到了门铃声。

    她只好跟游戏伙伴们说等她一会儿,接着去看了下猫眼,才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盛木溪穿着睡衣站在门口。

    现在几点了?盛木溪来蹭夜宵?

    她缓慢眨了下眼:“盛老师,有什么事吗?”

    对方红唇翕动:“我听说,你一个人住感到孤独寂寞空虚冷?”

    “”

    “要我陪你吗?”

    “”

    让人一直站在门外不好,柴浅凝让她先进来玄关处。

    关上门,柴浅凝嘴唇张了张:“这句话,也是我喝醉后说出来的?”

    “不是。”盛木溪否认。

    那能是听谁说的?

    柴浅凝在脑海里回忆,她和谁说过这句话?

    时曼文和邱睫,在她们离开民宿后,她就没再见过她们了。

    除了这两人,她和盛木溪,好像也没什么其他认识的并且能让她开这种玩笑的共同好友了吧?

    丰见庭?倪初静?

    这不太可能啊。

    噢——柴疏晴!

    当时她就随便说说,说完后自己都忘了,没想到柴疏晴,居然这种玩笑话,都传达!

    啧!

    见她有些出神,盛木溪又说:“外面下雨打雷了,你不是怕打雷吗?”

    原来是担心她一个人住害怕打雷。

    一回到家柴浅凝就把窗帘都给拉上了,然后就没怎么关注外面。

    这会跑去掀开窗帘看,玻璃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水珠,隐约能听到几声闷雷,雨不大,所以她待在室内才没感知到。

    “嗯啊。”柴浅凝挽起唇角:“要,当然要你陪。”

    送上门的温暖哪有不要的道理!

    见柴浅凝横着拿手机,盛木溪随便撇了眼,随之问她:“你在打游戏?”

    “打完了。”柴浅凝笑着说。

    转身垂眸在手机屏幕上打字:【姐妹们,我有事玩不了啦,下次再来,双手合十。】

    游戏房间里。

    紧接着对话框弹出一条语音。

    柴浅凝:【请打字说话,语音我看不见。】

    果冻:【哎哎哎,这大晚上,你有什么事?说好了一起开黑的。】

    苏叶:【这几点?你有事?你没事吧?】

    碍于盛木溪在,她没好发语音,只能横着屏幕耐心打字:【要干正经事了!我退下了,下次我请你们吃饭。】

    苏叶:【什么正经事啊?要在晚上做?】

    一直不出声的阿楚,默默发出一条消息:【不会是我想的那种事吧?】

    苏叶:【!!】

    果冻:【卧槽卧槽卧槽!】

    为了防止被好友连环炸消息,柴浅凝退出了游戏房间,并且退回到了手机界面。

    回过身,只见盛木溪凝着的目光,在看她放在柜子上的药店袋子。看到柴浅凝看过来,她也就收回了视线。

    “上次在电梯里,我看到你买药了,那会没机会问问你,你当时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想到对方还念着这事。

    柴浅凝说:“没什么。”

    不过就是去药店,买了一盒健胃消食片而已。

    “真没什么?”盛木溪坐在沙发上,抱着她家里小猪抱枕:“可你上次说,你心不舒服。”

    柴浅凝:“”

    顿了几秒,柴浅凝单膝跪上沙发,弯腰在盛木溪耳边说道:“盛老师,当时确实,真的是心不舒服。”

    对方吐出的气息在她耳廓边缘铺开,盛木溪耳根发痒,眼皮在灯光下颤了颤,似是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不禁咳了几下。

    她转过头,仰着眸子看柴浅凝,面前落下的阴影,覆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晦暗不明的神色落入柴浅凝眼中,停留了好一会儿。

    “我当时不知道”盛木溪话说到一半,柴浅凝抬起手指,按在了她的唇边,并且在上面蹭了蹭。

    也就只有在这般安静得能够听到彼此呼吸声的环境下,外界的声音才会被无限放大,柴浅凝听到外面几声闷雷,声响不大。那电流,却好似隔空传达,流遍了全身,抵达那心尖处。

    “今晚陪我睡?”柴浅凝轻声问,手指状似不经意间勾着她的下巴。

    “嗯。”盛木溪浅浅的发出一个字。

    一来一回的对话让空气中沾满上了情谷欠,心跳声被放大,如雷贯耳,下一秒仿佛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在雨夜中生生不息。

    那双巧笑潋滟,弯成月牙儿形状的眼眸,撞入盛木溪的心里,并且为之越来越近。

    柴浅凝忽的狡黠一笑:“这次,可就不可能会像上次一样,只是单纯的睡觉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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