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失敬
布莱恩:“???Joe应该成年了吧?”
布莱恩不理解。
如果Leo是让他不要打小Leo的主意,他还能够理解,毕竟小Leo还没有成年嘛。他也没有混账到对一个孩子有那方面的想法,何况Leo漂亮归漂亮,但是性格太冷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相比之下,Joe确实长相就是他的菜,笑起来又很阳光,看上去就很好相处的样子。
他原先以为Joe既然是小Leo的哥哥,肯定是比Leo要大。
难道兄弟两个人才差一岁?
贺南楼:“如果你敢打他的主意,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布莱恩:“!!”
布莱恩跟Leo合作这么长时间以来,Leo给他的感觉是脾气古怪,性格也有点冷,但是并不算很难相处,也很少听他说过什么重话。
哪怕那个时候公司在筹备阶段,他对各方面都不是很清楚,搞砸了一些事情,Leo也只是自己做好了解决的方案发给他,让他照常推进,连责备的话都没有说过。
比起责备、训斥或者是发泄情绪,Leo似乎更加注重效率。
至于其他日常沟通当中,Leo谈不上多言语多温和,但是这种用几近威胁的口吻跟他说话,这在以前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布莱恩有点傻眼。
他今天才第一次见到Joe,如果能够做朋友,进一步的了解当然很好,但是要是为此惹怒了Leo可就得不偿失了。
布莱恩赶紧表态 :“我只是觉得Joe笑起来很阳光,跟你和小Leo的性格很不一样,只是对他有点好奇罢了。你也不要太敏感嘛。再说,他要是已经成年,应该有交友的自由吧?你这个当叔叔的是不是太紧张了?”
“哎?小楼,你看见我之前拿在手里的短裤没?是一件米色的棉的运动款的睡裤?”
浴室的门打开,乔安年穿着拖鞋,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低着头,在床上还有地板上找他的短裤,看看是不是进去洗手间之前,没拿好,给落哪儿了。
贺南楼转过头,只见穿了件白色大爷款式的背心跟四角内裤的乔安年背对着他,弯着腰,在掀床尾的被子。
应该是摄影在外面没少晒的缘故,小臂的肤色,跟肩膀完全是两个肤色,只有一双大长腿仍然白得很匀称,一如少年时期。
“奇怪,怎么床上也没有?”
“是不是这件?”
乔安年到处都找过了,就是没找见,都快放弃了,打算干脆去柜子里再重新拿一件,抬头一看,可不就是他平常用来睡觉穿的那间短裤嘛!
乔安年一脸高兴地走过去,拿过短裤床上,一边把脚给伸进短裤里,一边抬头好奇地问道:“就是这件,小楼,你在哪儿发现的?”
“床头。”
乔安年他把裤子给穿上,随便提拉至腰间,被自己给蠢笑了,“你在床头找着的啊?我刚刚还在床尾翻半……”
乔安年的说话声倏一停,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孩儿,“宝,你干嘛?”
两人的距离基本上就是他只要他把脑袋往前一伸,两个人一准会额头碰额头。
贺南楼指尖调整乔安年腰间的松紧带,抬眸,“你都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吗?”
乔安年这才发现,他短裤的松紧带的皮筋溜了,好几个地方都是。
乔安年大笑:“哈哈,还真没有。可能我皮厚,触感神经迟钝。再说,我又不像你,触感那么敏感。”
贺南
楼指尖缓缓松开,“好了。”
“谢谢,宝贝儿!”
乔安年光着脚上了床,“宝,你现在要不要睡觉?”
贺南楼 :“我去洗漱。”
“行,你去吧,我等你啊!”
乔安年上了床。
贺南楼进了洗手间,很长时间才出来。
布莱恩信息发出去后很久,没有收到回应。
布莱恩:“??Hello,Leo?你是今天又约了哪位美女一起过夜吗?”
布莱恩:“Hello,Leo??”
…
贺南楼在群里模仿了乔安年的语气,让林乐乐他们这几天都不要约他出去玩。
林乐乐他们还当真消停了几天。
倒不是几个人忽然变得有多听话,而是大家考虑到小楼刚回国,身体确实比较累,加上还要倒时差,这才没有直接去贺家堵人,只是让乔安年在群里发几张小孩儿的照片,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
乔安年手机里,全是小孩儿回国后的照片。
小楼在喝水的,睡觉的,坐在电脑前写程序的,他们两个人一起到露台看星星的,还有小楼骑车载他的……
基本每天都是刷屏的节奏。
群里的小伙伴们也很配合,一点也不嫌他。
事实上,因为大家很长时间没看见小孩儿了,加上贺南楼他自己的朋友圈常年也不更新,因此对于乔安年刷屏这件事大家没一个有意见的,反而一个劲地在群里夸小孩儿又长高了,又变帅了。
蒋若依 :“啊啊啊啊!!小楼到底是怎么做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帅的?!疯狂心动。”
乔安年:“有木有阔能,只是因为,有一个比较会拍的摄影师?”
乔安年坐在电脑前,在修他这两天跟小楼一起在傍晚出去随手拍的照片,桌上,被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一直在亮。
乔安年原先只是打算看一眼,大家都在聊什么,看着群里大家在群里都在刷小楼变帅了,乔安年也挺感慨的。
以前他在群里发照片,大家夸得最多的就是小楼又变漂亮了,或者还是跟以前那么可爱,最近这两年,他只要在群里发小楼的照片,大家都是齐刷刷地在群里喊帅。
乔安年看了眼盘腿坐在房间地垫上,在飞快敲打键盘的少年,唇角勾起。
小楼的时差还没完全调整过来,因此这两几天,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家里,只有在傍晚的时候,他会骑着他前暑假前特意买的自行车,载着小楼在小区里兜风。
有时候他骑累了,就换成他坐在后座,小楼骑车载他。
当他坐在小楼后座,看见风吹着少年的衣服,勾勒出少年特有的纤细的腰身,他总是能够特别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小楼是真的长大了。
他的小乖崽,从一个漂亮的小团子,长成可爱的小男孩,又从小男孩,成长成了无敌帅的小帅哥了。
骆杰:“我劝你不要,弟弟还小。”
蒋若依:“哈哈哈。我就是姐姐对弟弟的那种喜欢嘛!”
郁子航:“我有亿点点伤心。”
蒋若依:“别伤心,我还是最喜欢你啦!摸头,摸头。”
钱飞:“禁止在群里撒狗粮,不然踢出群,拉黑OK?”
林乐乐:“禁止在群里撒狗粮,不然踢出群,拉黑。”
骆杰:“禁止在群里撒狗粮,不然踢出群,拉黑。”
蒋若依跟郁子航因为都是在符城上的大学,这两人也不知道是日久生情,还是喜欢的种
子在以前就已经埋下,总之到了大二的时候就正式走在了一起。
郁子航话偏少,蒋若依则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两个人性格特别互补。
程云溪:“小楼穿的是不是都是你的衣服?@乔安年。”
程云溪没提的时候,大家还没有注意到,程云溪这么一说,群里的小伙伴就赶紧往前翻,小孩儿的照片,一看,HIA真是。
那些什么荧光绿啊,少女粉啊,宝石蓝啊,一看就知道是大乔的品味没跑了!
骆杰:“啊,小楼穿的是大乔的衣服啊?我说呢,总觉得哪里怪怪得。好好的一个酷盖,变得骚里骚气的。大乔,@乔安年你还是带孩子去买几身衣服吧。”
钱飞:骚里骚气倒不至于,但是不怎么符合小楼的气质倒是真的。大乔,麻烦去给孩子买几身衣服吧,趁着孩子审美还没有固定,搞不好还可以挽救一下。”
林乐乐:“希望小楼的审美还没有被大乔给带偏!!”
蒋若依:“应该来得及的,我对楼崽有信心!!!”
乔安年:“你们什么意思?我的审美有什么问题吗?”
许明朗:“我觉着……还,还好?”
钱飞:“班长,你不要安慰他哇!!!大乔会当真的!!!”
乔安年:“……”
…
乔安年一点也没觉着自己审美有什么问题,不过他还是决定,带小孩儿去一趟商场。
买不买衣服什么的倒是其次,关键是这几天小楼连内裤都是穿的他的。
他明明拿了新的给小楼,可能是他内裤款式都是一样的,小孩儿总是拿混。
乔安年认为,还是有必要给小孩儿添些内裤,顺便再给添置几套夏装,总不能一个暑假都穿他的。
再一个,衣服、裤子什么的还好,他们两个的确能混穿,鞋子就不大可了。小楼现在身高虽然跟他差不多,但是鞋子比他大一个码子。
现在小孩儿傍晚随他出门兜风,都是穿他的人字拖出门。
以至于他把照片给发群里时,骆杰他们都吐槽他,是在糟践小帅哥,若依更是感叹,也就只有小楼底子好,能经得起他这么糙。
钱飞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以前火过的一张,娃放假前跟着爸妈,以及放暑假跟着爷爷奶奶之后的一组对比照片,群里笑得比鸭子过河还热闹。
张倩柔听说乔安年打算带小楼去买衣服,本来想着陪两个孩子一起去,但是她之前已经因为贺南楼回国的事情,特意调休了两天,这周周末就得加班,没办法一起陪同。
张倩柔刻意给乔安年打了钱,让他带小孩儿多去买几身,不需要心疼钱。
乔安年转头把钱都给小孩儿打了过去。
乔安年给给小孩儿打钱的这会儿,两人已经出门,坐在他的车上。
当然了,小孩儿是被他连哄带骗地给哄出来的,他跟小孩儿说得是,他想要买几身衣服,顺便他也一起过去挑几身。
贺南楼坐在副驾驶,听见信息提示音,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见了一条转账信息。
乔安年就坐在他边上,转上的提示音他听得清清楚楚的。
见小孩儿转头看他,他就知道小楼是收到他的转账信息了,他身体前倾,替小孩儿把安全带给系上,顺便解释道:“我妈给你买新衣服的钱,别心疼,可劲花。我每次接到活,都有给她打点钱过去,她现在可有钱着呢。”
乔安年告诉小孩儿,张倩柔给他打钱的事,倒不是跟小孩儿讨人情,希望小孩儿记住张倩柔的好,他就是私心地希望
吧,通过他,他们三个人的连结能够更深一些。
哪怕以后他妈妈不跟贺惟深在一起了,他们也能够像家人一样相处。
贺南楼:“你的呢?”
乔安年发动车子,盯着车上的液晶屏幕,将车子倒出车库。
“年年哥哥请放心,后方没有障碍物。年年哥哥开车小心噢。”
智能语音的声音还是挺大的,乔安年没听清。
他分心地问了一句:“什么?”
“你不给我钱买衣服么?“
乔安年脚踩刹车,不可思议地转过头:“你仔细看清楚我妈打了几个零了么?那么多个零,还不够你买几身夏装的?”
足足有六位数了好吗?
夏装又不像秋冬装那么贵!
贺南楼:“不够。”
乔安年松开刹车,踩油门,倒车出库,“你买那么贵的做什么?回头等你明年又长高了,短的又该穿不……”
倒不是乔安年舍不得钱,只是小楼到现在每年都还在长高,没必要买太多,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贺南楼淡声道:“不带出去国,留着,你穿。”
乔安年:“……略心酸,谢谢。”
心酸当然不是因为要穿旧衣服,而是他这两年都没怎么再长高,小楼却还在长。
搞不好等小楼这次出国,衣服刚好可以留给他穿。
明明,哪怕是现在,也都是小楼穿他的衣服……
不行,从这个暑假开始,他要努力运动,看看还能不能再长长!!!
贺南楼:“不客气。”
乔安年:“……”
好想把崽给踹下车呢。
…
乔安年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去过商场了,这么多年,他来商场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上大学以前,他的衣服绝大多数都是张倩柔买给他,上大学以后,他开始有自己的收入,他才陆陆续续,给自己添置生活用品,但是他大部分时候都是直接网购。
看中款式后,无论是衣服还是、鞋子,他都是直接选的最明亮的色系。
乐乐他们不止一次吐槽他,为什么他的作品对光影以及色彩的把握那么好,怎么到了私人穿搭的时候一塌糊涂。
他其实真没觉着自己的穿搭有什么问题。
他就是喜欢明亮、鲜艳的颜色,会他由衷地觉得热闹而又朝气,不会那么单调。
至于什么是土,什么是时尚……
比起追求所谓的时尚、流行,在乔安年看来,远没有取悦自己来得重要。
如果他穿了一身在别人看来很有品味的穿搭,他自己是没有办法欣赏的,在他看来,就有点本末倒置。
别人的眼光跟评价,哪里有自己舒服跟自在来得重要。
两个人是直接从地下车库搭乘电梯抵达商场一楼。
出了电梯,是商场的休息区跟安全通道。
在出休息区的玻璃门之前,乔安年拉住小孩儿,“来,先把口罩戴上……”
乔安年从口袋里,拆分了一个没用过的口罩。
“为什么要戴口罩?”
对于大夏天在商场戴口罩这件事,贺南楼无法理解。
乔安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口罩给小孩儿戴上,确保小孩儿半张脸都给遮住了,就连高挺的鼻尖也给遮住,只露着一双漆黑的眼睛,这才松了手,解释道:“戴口罩当然是为了挡住你这张迷人帅气的脸啦。你信不信,要是你就这么出去,到时候又会有人
拿着手机对着偷拍?”
小孩儿现在光是身高就足够惹眼的了,加上渐渐地有了日后霸总的气质,商场人多,活多少会有那么一两个,会拿手机偷拍。
他不太希望被太多人注意到。
乔安年从另一边口袋里,也拿出了一个口罩,给他自己戴上。
贺南楼:“迷人帅气的脸?”
乔安年听出小孩儿是拿他刚才说的话对他进行反讽呢,一下乐了,“可不是,同样迷人帅气的我,也需要挡一挡这张无处安放魅力的脸,怎么样,不行么?不知道了吧?你年年哥哥现在在江城这一片还挺红的,有不少粉丝。我怕等会儿会有粉丝把我给认出来。”
贺南楼手臂绕过乔安年的后肩,推开休息区的玻璃门,牵着他的手出去,“失敬。”
乔安年哈哈大笑。
…
这个商城,乔安年陪林乐乐、骆杰他们来过,是过来给陆泽晗选生日礼物的。
男生们选礼物,一般都讲究效率。直奔所在楼层,看中,买单,拎走了事。
因此,他对这个商城,一点也不熟,他就带着小孩儿从一楼逛起。
乔安年原先觉着吧,只要口罩一戴,他跟小孩儿基本上就能起到“隐身”的效果,谁逛商场会盯着两个大男人看啊。
但是他很快发现,在商场基本上没什么人戴口罩的情况下,他们两个人的回头率好像……
更高了???!!!
算了,反正不会被人认出来就行。
乔安年牵着小孩儿的手,在一楼逛了逛,发现一楼全是香水、口红跟化妆品区。
乔安年逛了一会儿就发现了,一楼不太可能有他跟小楼要买的东西。
乔安年看了商场的标识,往自动扶梯走去,打算搭乘自动扶梯上去。
“阿,阿——”
乔安年对香水成分中的部分花香比较敏感,哪怕戴着口罩,还是有点过敏。
因为戴着口罩,喷嚏打不出来。
“等我一下,我去打,阿,阿嚏……我去打下喷嚏……”
有顾客在柜台前试香水,乔安年不想影响到其他人,就跑到一边角落里,把口罩下拉,打喷嚏。
乔安年转过身,就看见小孩儿手里拿了好几张纸巾,递给他。
乔安年接过去,纸巾捂着鼻子,闷声闷气地问道:“这纸巾,你哪来的?”
“借的。”
“嗯?”
乔安年顺着小孩儿的视线,转过头,看见站在香水柜台前的柜姐,对着他热情地友好招手。
至今没搞清楚,小孩儿异性缘好,究竟是因为脸,还是因为男主光环的乔安年:“……”
终于穿过香水区。
乔安年上了自动扶梯,随着自动扶梯越升越高,总算是舒服了一点。
…
自动扶梯往上走。
“哎,宝,好可惜呀。你现在个子未免也窜得太高,太快了,不然我感觉那件衣服挺适合你的。”
贺南楼看向乔安年所指的方向,只见店招赫然写着XXX精品童装,乔安年看中的,是一件蓝白条,衣服上印有小恐龙团的儿童POLO衫。
贺南楼:“那件挺适合你,就是太小了。”
乔安年兴奋地问道:“嗯?很适合我吗?哪件?哪件?”
哪怕没他的尺寸,回头上网上搜一搜有没有类似的款,也是可以的嘛。
贺南楼握着乔安年的手,指着橱窗里,一件天蓝色纱裙,模特的头发
上,还带着白色的皇冠。
乔安年:“……”
小孩儿记性会不会也太好了点?
怎么就对他十二岁那年的女装都记得一清二楚的?
乔安年没好气地道:“我那会儿是骨架小,现在就算是真给我穿,我肯定也穿不下的了。”
贺南楼点头,学着乔安年刚才的语气,“好可惜呀。”
太欠揍了!
下了自动扶梯,乔安年搂着人,疾步走到一边,“欠揍呢,啊?”
神情还挺凶,就是声音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一只手搭着小孩儿的肩,进了运动、休闲品牌专营区。
乔安年也逛,他进一家店,发现有几件衣服比较合他的心意,就让柜姐拿了好几件,让小孩儿进去试试。
“这件,这件,都试一试,我看看。”
贺南楼并不喜欢试衣服,嫌麻烦。
他抱着一堆乔安年挑选的衣服,“你没有看中的衣服?”
乔安年这才想起,自己是诓了小孩儿出来的。
他最好还是真的买几身回去,要不然小楼那么聪明,肯定该猜到他诓他,估计又要有几天不搭理他。
乔安年于是勉强选了一两件,“我也进去试衣服。”
贺南楼先换完衣服出来。
乔安年是觉着小孩儿哪件都合适,因此全让柜姐打包,当然,他自己试的那两件,也都买了。
乔安年衣服换得比贺南楼迟,等他从试衣间里出来,小孩儿已经站在柜台前等他。
“结过账了没?”
贺南楼摇头。
乔安年一脸纳闷:“嗯?钱不是都打给你了吗?”
贺南楼:“你买单。”
第102章 体虚
小孩儿就站在柜台前,巴巴地等着他付钱。
别说以乔安年现在的财力付得起这笔钱,就是付不起,小孩儿开了口,他就算是开口跟乐乐他们借钱,也会把这单给结了。
给自家乖崽买衣服么,这钱他乐意掏。
乔安年掏出手机买单。
这种只要是试了衣服,就买单的客人,柜姐就没有不喜欢的。
替两人把衣服整齐地装在购物袋里,两名柜姐弯着腰,恭敬地送乔安年跟贺南楼出门口。
出了店门,乔安年随手把他手里的袋子随手递给跟在他身后,慢他半步从店里出来的小孩儿。
对上小孩儿漆黑的眼睛,乔安年视线往小孩儿手里拎着的一堆购物袋下一瞥,眉峰微挑,“怎么?你这一堆衣服都是我买的,让你当一回拎袋小弟,还委屈你了?”
贺南楼把购物袋给接过去,“体虚就直说。”
乔安年见小孩儿真把他手里的购物袋给接过去了,还挺开心,觉着自己总算是占了一回上风,冷不伶仃听见小孩儿来这么一句,顿时给气笑了。
占着小孩儿两只手都拿着购物袋,腾不出手,乔安年手臂勾过小孩儿脖颈,把人脑袋给扣怀里,收紧了手臂力道,让小孩儿切实感受一把他身体的实际力量:“谁体虚呢?说,谁体虚?!”
贺南楼口鼻都闷在了乔安年的胸膛前,他又戴着口罩,声音听着有点闷,不妨碍他吐字清晰:“你。”
“我看你是欠收……”乔安年加重了手臂的力道。
“妈妈,妈妈,那两个哥哥是在打架吗?”
一对母子迎面走来,小男孩被母亲牵在手里,一蹦一跳地走着,见到前面的两个在“打架”的大哥哥,顿时停住了脚步,仰着脑袋,好奇地问道,声音还挺清脆。
妈妈脸上明显有些尴尬的神色,小声地跟儿子解释:“不是,两个哥哥是在闹着玩呢,没在打架。”
妈妈赶紧拉着儿子加快了脚步。
“啊?真的吗?”
“是啊。你看,手里拎着袋子的哥哥一点也没生气,对不对?所以两个哥哥没在打架。”
“可是妈妈,为什么拎着袋子的哥哥不还手啊?是打不过吗?”
“呀,诺诺宝宝,你看,前面有冰淇淋,我们去买冰淇淋吃好不好?”
妈妈连哄带骗,抱着小孩儿迅速离开现场。
妈妈手里还拎着购物袋呢,抱着小男孩儿疾步小跑的身姿不要太敏捷。
乔安年把小孩儿给松开,斜睨了小孩儿一眼,“怎么不还手,是打不过吗?”
贺南楼:“怕你哭着求饶。”
乔安年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贺小楼,你现在这么嚣张了吗?”
“要比么?”
“好啊!你说!怎么个比法?比跆拳道、散打还是就是干架?”
“干一架吧。”
“然后商场的顾客报警,警方以在公众场合寻衅滋事罪把我们俩扣走,江城当天放发送推文,江大某在校生,在商场同其弟弟大打出手,最后双双被警方带走,是么?”
贺南楼替他把脑洞再开得大一点,“也许你的粉丝会助力你,再上一次热搜。”
乔安年微笑:“哇,真是棒棒的呢。”
两个人就是斗嘴,不可能真的无聊到为了分出一个武力值的胜负去干架。
回廊上,小男孩已经吃上了冰淇淋,吃得嘴边都是白色的乃全乔安年这个夏天还没买过冰淇淋呢,这会儿顿时有点想吃。
乔安年转过脸:“小楼哥
哥,想吃冰淇淋。”
小楼哥哥很是冷酷:“自己买。”
“不么,喜欢花小楼哥哥的钱。”
贺南楼看着乔安年:“再喊一声听听。”
乔安年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警告道:“可以了啊,见好就收啊。”
…
贺南楼带着乔安年去买冰淇淋。
乔安年从小姐姐手里接过冰淇淋,举着冰淇淋转身就跑。
跑步的姿势挺丑的,因为得小心着不要让冰淇淋掉下来,还得跑得够快,像是一直摆着屁股的水鸭。
吃冰淇淋的人跑了,贺南楼当然只能留下来买单。
付完钱,转过头,乔安年站在商场另一端的围栏玻璃前,一只手握着冰淇淋,另一只手愉快地朝他招手。
贺南楼手里拎着购物袋缓缓地走过去,“12块钱而已,至于?”
乔安年舔了口冰淇淋,“我这不是享受小楼哥哥给我买买买的乐趣么?”
这会儿才买了衣服,裤子跟鞋子都还没买,乔安年决定再带小孩儿去添几身裤子跟鞋子。
两个人继续逛。
“化了。”
乔安年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冰淇淋,“嗯?哪里?”
贺南楼拉下脸上的黑色口罩,低头,咬走乔安年手中的冰淇淋球,眼见冰淇淋球迅速消减了一大半。
乔安年看着都觉得牙齿挺冷的:“你牙齿不冷啊?我看前面还有一个冰淇淋店,咱们再去买一个?”
贺南楼拿纸巾擦了下嘴巴,把口罩给重新拉上:“够了。”
这个冰淇淋球挺大的,一个人吃是有点多。
两个人分着差不多。
乔安年吃着冰淇淋,“哎,对了,刚才在店里我不好问你,你怎么不用我妈的钱买单啊?跟她见外呢?”
贺南楼:“钱多不压身。”
乔安年竖起大拇指,“服!”
买完裤子跟鞋,两人手里都拎着大袋小袋的。
乔安年手里只拿着两三个,剩下的都给小孩儿拿着。
哼,他今天可是大出血了一回,当然得把小孩儿给奴役够本才行。
乔安年刻意落后几步,拿手机拍了好几张小楼的背影。
选了一张绝对看不见侧脸,只有背影,但是绝对把小孩儿手里拎的购物袋给全部清楚拍进去的照片,给随手给PO微博上——
“见过碎钞机么?长这样。”
乔安年更新微博的频率不算高。
基本上,他只要是拍出自己满意的作品,他都会发在网上。
对于乔安年而言,微博更像是他分享作品的一个平台,他喜欢跟同样爱好摄影的网友讨论摄影设备或者是一些摄影的技巧,也会有铁粉在他的留言区及跟摄影有趣的事情。
乔安年非常喜欢这样的互动。
偶尔的偶尔,他也会在网上分享的私人生活,通常,是一片晚霞,或者是他骑着自行车,只露出自行车跟他的影子,他自己并不会出镜。
这是放暑假以来,乔安年第一次更新自己的微博。
“啊啊啊啊!弟弟回国了吗?”
“是弟弟吧?碎钞机什么的,一听就是老宠溺的口吻了!哈哈哈!”
“哈哈哈!肯定是弟弟没跑了哇!你看年年微博里,除了弟弟,还有谁单人出镜过?”
“哇!!!弟弟现在已经长这么高了吗?”
“弟弟,
转过头,康康我呀!!!”
“弟弟现在是不是比年年还高了?”
“哎?照片的背景好熟悉喔,是不是在银天购物中心拍的?”
“年年跟弟弟是在银天吗?!!!”
几年时间过去,网络上冲浪的人已经换了一拨,又一拨。
最开始,乔安年微博粉丝都喊他年年。
乔安年是贺南楼唯一的特别关注,他一发博,贺南楼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
这帮网友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他刻意把背景给模糊处理了,竟然还是有人一眼认出他们是在银天吗?!
不过反正网友最多也只是猜测而已,应该不会真的有人专门跑过来偶遇。
乔安年看瞄了眼网友们的留言,就看见小孩儿拎着袋子,坐在商城为顾客准备的等候椅上,他的脚边,整齐地摆放着购物袋。
乔安年是服气的,要是他走累了,袋子肯定是凌乱地瘫在地上,绝对不可能摆得这么整齐。
乔安年走上前,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逛累了?”
乔安年问话的功夫,他设置的特别提示音也响了。
“你看见我发的最新微博了啊?”
乔安年一听特别的提示音,就知道小孩儿也更博了。
小楼的微博基本上是常年长草系列,注册到现在,发的微博屈指可数,因此乔安年猜测,八成是看见他发的微博了,小楼才会忽然更博。
果然,小孩儿“嗯”了一声。
乔安年在小孩儿身旁的位置坐下,“我看看,你发什么了。”
乔安年从口袋里取出手机,“你的小宝贝已上线@乔安年:“他值得。”
乔安年一开始,还没明白小孩儿这三个字什么意思,又看了一眼,才瞬间悟了,顿时乐不可支。他手肘碰了碰小孩儿:“宝,说真的,你真的是有点冷幽默在身上的。你要是去讲脱口秀,效果肯定炸——”
就冲着小楼面无表情搞笑的这股子劲头,绝对能够去掉意想不到的反差效果。
乔安年话还没说完,看见小孩儿动手拎地上的袋子,立马敏锐地问道:“怎么了?有人认出我们来了?”
贺南楼:“不是我,是你。”
他很多年都没有出现在公众场合过,网友不可能会认出他。
乔安年这几年也始终没有在网上PO过他的个人照片,不过他现在跟以前变化不大,还是很好被人认出来的。
乔安年赶紧起身:“那我们快走吧。”
他嘴里说着快走,人就已经跑前头去了,一点也没有要顺手把地上的购物袋给拎几个走的意思。
贺南楼:“……”
…
两人东西买得差不多了,刚刚也坐在等候椅上休息了一会儿,乔安年决定带着一堆战利品,班师回府。
乔安年按错电梯,按到了一楼,牵着小孩儿的手一起走出电梯时,才发现自己按错了。
乔安年本来打算再回电梯,被斜对面一家金店的饰品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妈手腕上的那块玉镯,已经有些年头了,可惜前几天,收拾家里时,不小心给磕碎了。这几天手腕上戴的是另一款玉镯,但是成色明显没有比之前的那一块要好。
乔安年问小孩儿:“我想给我妈买一块玉镯,你在这儿等我会儿,还是跟我一块过去?”
贺南楼:“一起。”
乔安年没有在这家店看中想买的玉镯,倒
是在另外一家看中了一款。
不过他不太知道他妈的手腕的大小,玉镯买多大的他心里不是很有数,于是记下了款式,决定等回头再带他妈过来一起挑选。
这里离出口比较近,反而离他们停车的地方反而比较远,乔安年把小孩儿手里的袋子都给拎过去:“我去开车,你就站在这里等我。等会儿我车子开出来了,给你打电话。”
没必要两个人都拎着大袋小袋地走一趟。
贺南楼:“不用,你去开车,我在这里等你。”
这边出口处,有一个空的展位,有一张长条凳可以坐。
乔安年:“行。我尽量快点。”
乔安年去开车。
大约两三分钟后,贺南楼接到乔安年的电话。
“我开出来啦,刚好路边有个车位,我车子就停在路边,你出来吧。”
贺南楼拎着袋子,往外走。
乔安年从车上下来,小跑着过来。
贺南楼:“怎么不在车上等?”
乔安年笑着从小孩儿手里把袋子给接过去,“我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不方便呢么?”
“天呐?那上面是什么东西?”
“是个人吧?是不是一个人啊?”
“天呐!”
乔安年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声,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
他的眼前只瞥见一道残影,下一秒,他的手腕被拽着,往前跑了几步。
他的身后响起“嘭”地一声,重物坠地,接近于爆炸的巨响。
周围响起刺耳的尖叫声。
“是人!!!”
“是人!!!有人跳楼了!!!”
“有人跳楼了!!!快,快打120。”
“快打120啊啊啊!!!快啊!”
乔安年被贺南楼紧紧地扣在怀里时,整个人有点懵。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乔安年的耳朵是什么也没听见的。
过了好几秒的声音,他的听觉、嗅觉才慢慢地恢复正常。
鼻子闻到刺鼻以及令人作呕的其他气味,乔安年这才猛然意识到,他几秒前瞥见的那一道残影是什么。
意识到刚才是小楼把他护在怀里,乔安年飞快地抬起头,“小,小楼,你没事吧?”
声音都带着颤抖。
贺南楼嘴唇紧抿,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紧绷,“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小楼,你,你身上都是血!!!”
不止是贺南楼身上都是血,乔安年的身上也都是血。
贺南楼:“不是我的。”
乔安年下意识地转过头,一只手捂上他的眼睛上,声线冷峻:“我们先离开这里。”
乔安年咬着唇,“嗯。”
乔安年尽可能让说话时不要发抖:“先,先不要去车上,先,先去小杰家。我给,我给小杰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家。”
他跟小楼需要换身衣服,要不然车上也都会被沾的到处都是,小楼肯定没有办法忍一路。
现在他们这种情况,酒店肯定不会收他们。
小杰的爸妈最近不在家,他家就在附近,步行就可以,去小杰家是最理想的。
对此,贺南楼并没有异议。
乔安年给骆杰打了个电话,并且在电话里要求他必须要下楼亲自在保安处等他。
这么多年的兄弟,骆杰一听乔安年的语气就不对劲,在电话里什么都没问,只是说了一句,“在家,
你跟小楼尽管过来,我现在就下楼等你们。”
尽管骆杰在电话里就听出乔安年的语气不对,看见这两人浑身是血,身上还不知道沾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时,整个人都傻住了。
足足过了好几秒,“我草,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
乔安年脸都是白的,他跟贺南楼两人的手紧紧地牵着,“你先别问,等先带我跟小楼去洗个澡可以吗?”
哪怕到现在这个时候,乔安年的语气仍然听不出多着急,这也无形当中稳定了骆杰的情绪。
骆杰只好暂时忍住满肚子疑问,他把头一点,十分干脆利落地道:“走。”
业主亲自带人上去,是不需要保安登记的,这也是为什么乔安年会在电话里要求骆杰亲自下来接他跟贺南楼两人的原因。
这会儿太阳还没下山,天气热,小区里没什么人,只有偶尔一、两辆车,从三人边上开过。
骆杰家是别墅,不需要乘电梯,这也避免了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被其他住户撞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或者是恐慌。
骆杰用指纹开了门锁。
“给,拖鞋。”
“你们手里这袋子不扔?”
“方便给我们找个水桶吗?我先放水桶里,今天新买的,扔了可惜。”
“你他妈……现在是这些的时候?”
“花了好多钱呢。”
“你可闭嘴吧。”
还是给找了个水桶,乔安年把他跟贺南楼手里的袋子放水桶里。
“我问你,你们两个人是一起进去冲澡呢,还是分别冲澡啊?我家楼上,楼下都有洗手间。”
“分开吧。”
“那成,你们两个,谁上谁下?”
沙发上,陆泽晗跟骆初两个人听见门口传来的对话声,起身跟贺南楼还有乔安年两人打招呼,看见一身血渍,贺南楼身上甚至还有不明的模糊黏状物体时,立即意识到,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机。“小楼身上的情况要糟糕一点,小楼在楼下洗吧。小杰,你带安年上楼。”
陆泽晗迅速做出了安排。
乔安年也觉得小楼的情况比他要糟糕,他感激地朝陆泽晗说了声谢谢。
骆初:“现在还说什么谢?我带小楼去一楼的浴室。”
“那就麻烦骆初哥了。”
乔安年跟骆初道了声谢,转过头,看着身边从进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小孩儿:“你先跟骆初哥去洗澡,等回头,我冲完澡就过来找你。你一个人……可以吗?”
乔安年有点不太放心。他之所以说分开冲澡,是因为分开效率是最大的,而且他们两个人现在味都有点大,要是在一起冲澡,那味可就太冲了。
贺南楼点了点头。
乔安年再一次保证道:“我冲完就下楼找你,很快。”
贺南楼:“嗯。”
陆泽晗:“小楼的衣服就穿骆初的吧,小杰,你给安年拿你的衣服。”
骆杰:“嗯。泽晗哥,我知道的。”
骆初带贺南楼去一楼的浴室,陆泽晗则去骆初的卧室,给贺南楼去拿骆初没有穿过的衣服。
骆初打开手机上的软件,让扫地机器人,把玄关还有地上的血渍给打扫干净。
乔安年身上恶心的血腥味,冲完澡,把骆家的浴室给打扫干净,这才下了楼。
乔安年注意到,玄关跟客厅地板都已经恢复了干净,一看就知道已经收拾过了。
他不大好意思地
对客厅里的三人道道:“小杰,泽晗哥,骆初哥,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就是借个地方给你们,有什么可麻烦的。”
骆杰眉头紧皱着,一脸地纳闷还有男孩子不大好意思说出口的担心:“倒是你跟小楼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人怎么,怎么身上全是血啊?”
骆初:“别问了。”
骆杰刚想问他哥,干嘛不让他问,骆初把手机给他递过去了。
骆杰接过手机——
手机里播放着一个视频,骆杰一看视频里两个男生身上穿的衣服,就认出了是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
高空落地的速度是很快的。
即使是看视频,骆杰也只看见了一个人影从天上掉下来,下一秒,就是“嘭”地一声巨响。
骆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草!你们两个今天……你们……”
乔安年看骆杰的反应,加上视频里路人的尖叫声,就猜到了骆杰是在看的什么视频。
他苦笑着点头:“嗯,如果不是小楼反应够快,我们两个人可能已经挂了。”
小楼遮住了他的眼睛,可是他的余光还是多少看见了,那道血肉模糊的身体,离他们的距离很近。
如果不是小楼拉着他迅速地往前跑,他们可能也会成为类似坠楼新闻报道里,沉重的数字。
骆杰只是看视频,都后怕得要死。
他实在没法想象,安年跟小楼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打电话给他,又是怎么一路顶着路人异样的目光,走到他家小区的。
乔安年跟骆杰他们说着话,下意识地望了眼一楼洗手间的方向:“小楼还没出来吗?”
陆泽晗回道,“还没。我也有点担心。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他?”
乔安年马上道:“我去看看。”
第103章 甜的
乔安年来过骆杰家,知道骆杰家一楼的洗手间在哪儿。
乔安年站在洗手间门口,里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听见水声,乔安年紧绷的声音一下放松下来,原来小楼还在洗呢。
小楼洗澡的时间一向比他要长,不像他,每次都是沐浴露一抹,一冲完事儿。他这次额外搓了好几次的澡,光是沐浴露就抹了三、四回,小楼估计次数只会比他更多。
乔安年想小孩儿从洗手间出来就能够看见自己,因此也就在门外,没有离开。
完全没有看手机的心情,在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之后,乔安年就把手机给重新放回了口袋。
他就那样坐在地上,等着小孩儿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里面水声还在继续。
不确定是因为自己就这么在门外干巴巴地等着,所以觉得时间在无限拉长,还是真的过了挺长的时间,乔安年拿出手机看了眼。
竟然二十多分都过去了。
算上之前小楼冲澡的时间,快一个小时了……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冲澡时间。
该不会是小楼在里面晕过去了吧?
乔安年心里着慌,赶紧站起身,忍不住敲了敲洗手间的门,语气焦急,“小楼,是我。小楼,小楼,你洗完澡了吗?”
水声渐渐停了。
乔安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在了地上,隔着门板问小孩儿,“小楼,你洗完澡了吗?我方便进去吗?”
没有亲眼见到人,乔安年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心。
洗手间的门打开,贺南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身上的衣服跟他一样,已经换过,他不太知道骆初多高,但是衣服穿在小楼身上是稍微有点大的,头发没有吹干,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
乔安年大步走上前,握住小孩儿的手,“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都。你怎么洗这么久啊?”
手心里的触感皱巴巴的,很凉。
乔安年低头一看,小孩儿整只手都给泡起皮了,他又摸了摸小孩儿的手臂,也是冰冰凉凉的。
乔安年立即担忧地问道:“你用冷水冲的澡?”
天气是很热,但是冲这么长时间的冷水澡,这的没有问题吗?
贺南楼:“嗯。”
小孩儿头发还是湿的,乔安年去里面,拿了干毛巾,给小孩儿把头发擦干。
夏天,他跟小楼两个人的头发都短,稍微擦一擦,也就差不多干了,至少不会再往下滴水。
乔安年没有急着把毛巾给还回去,他把毛巾挂手臂上,抬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脸颊,“吓坏了,是不是?”
说这句话时,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好像只要稍微大声一点点,就能把怀里的小孩儿给吓哭。
小孩儿把手搭在他腰间,脑袋靠他肩上,过了好一会儿,吐出一个字,“脏。”
一时间,乔安年心情还挺复杂,他斜着眼,看着肩上那颗有点潮湿的大脑袋:“你进去洗这么长时间……就是纯粹,觉着脏啊?没别的感觉了?”
不,不是吓坏了啊?
又一想,这孩子平时就有洁癖……
乔安年换位思考了一下,他不洁癖,冲澡的时候好几次都要恶心吐了,小楼只怕更崩溃。
乔安年鼻尖往小孩儿脖颈处嗅了嗅,笑了笑:“不脏,香着呢。”
小孩儿没说话。
乔安年轻拍着小孩儿的后背,“没事,没事啊。已经洗香香了,干净着呢
,一点也不脏。你小杰哥,还有泽晗跟骆初都很担心你,你先回客厅?我把洗手间打扫一下。”
贺南楼维持着原先的动作,没动。
乔安年试探性地问道:“那我进去打扫一下,你就站在这里等我?”
贺南楼:“再抱一下。”
乔安年就跟一脚踩棉花里似的,心一下就软得一塌糊涂,他弯起唇,笑着道:“好。”
抱了挺长时间,乔安年站得腿有些酸,他在小孩儿腰间拍了拍,“要不等我打扫完了洗手间,我们再抱?”
肩上,小孩儿极缓,极缓地点了点头。
乔安年进了洗手间,他把洗手间的门打开,好让小孩儿随时能够看见自己。
其实小孩儿冲了这么长时间,血迹什么的早就冲没了,不过还是会有部分血渍以及不可言说的东西在角落里。
乔安年以最快的速度打扫干净。
从洗手间出来,乔安年第一时间就检查小孩儿的手,发现还是有点皱巴巴的,被泡得太厉害了,恢复起来就没有那么快。
乔安年握住小孩儿的手,“以后冲澡尽可能不要冲这么长时间了,你看,手都皱成这样了。”
…
乔安年跟小孩儿一起回到客厅。
平时话那么多一个人,乔安年跟贺南楼过了这么长时间才过来,他一句也没问。
大乔跟小楼两个人的心态已经够好的了,要是他,能不能躲过去都另说,就算是躲过去了,估计也是直接崩溃大哭着喊妈妈了。
陆泽晗给他们泡了壶蜂蜜柠檬水,“你们冲了这么长时间的澡,身体水分肯定流失得厉害,喝一杯柠檬水,补充下水分,我在里面加了蜂蜜,应该不会太酸。”
对方考虑得太周到了,乔安年挺感激的,“谢谢泽晗哥。”
乔安年原先没觉得有多渴,这会儿才发现,嘴巴干得厉害。
他端起其中一杯柠檬水,喝了一大口。
柠檬水加了蜂蜜,一点也不酸,甜甜的,里面应该还加了薄荷,有薄荷的甘冽跟柠檬还有蜂蜜的清香。
很好喝。柠檬水也是常温,不是冰的,应该也还是考虑到他跟小楼两人刚洗完澡,如果立即就喝冰水,很容易对肠胃造成刺激。
乔安年对陆泽晗的用心更加感激。
他顺手把自己喝过的这一杯递到小孩儿嘴边,“甜的,喝么?”
贺南楼低头,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喝了。
陆泽晗关心地问道,“怎么了?还是太酸了吗?”
乔安年:“应该不是,我喝过,是甜的。可能小楼不太喜欢喝柠檬水。那你要不要喝水?我让小杰去给你倒一杯?”
都没等乔安年开口,骆杰就立即从沙发上站起,表示道:“我去倒!”
骆杰去厨房,给贺南楼倒了杯凉白开。
贺南楼还是喝了一口,就没有再喝。
这下,就是骆杰都看出来了,小孩儿估计还是受了刚才事情的影响,连喝水的胃口都没有。乔安年挺心疼的,转过头,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
骆杰张了张嘴,有一堆的话想要问,又怕这会儿问什么都是错的。
倒是乔安年喝完手里的那一杯柠檬水,主动说起发生在银天购物中心的事,“现在想想都挺后怕。当时真的幸好小楼拽着我往前跑。”
骆杰见乔安年自己提起来了,这才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人,怎么会在银天啊?”
骆初跟陆泽晗两人也关心地望着他。
乔安年把手中的杯子放茶几上,“
给小楼买衣服、鞋子呢。我们当时其实就是准备要走了的,因为小楼手里拎着的东西比较多,我就让他在商场出口等我,我去把车给开过来。车就停在路边。我过去,就是为了帮小楼拿购物袋的……”
骆杰:“你们这也太倒霉了。”
陆泽晗温声安慰道:“其实想想看,已经很幸运了。刚刚好,最后隔了一段的距离。人没事就好。”
乔安年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乔安年停顿了下,问道:“网络上现在是不是视频都有了,现场其他人应该都没事吧?”
乔安年一直也没搜过事发时的视频,不太清楚现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骆杰算是彻底服气了,“你可真行,还有心情关心其他人呢?其他人应该没事,不过那个周航,我看是够呛的。”
周航?
乔安年很吃惊,这件事竟然跟周航有关吗?
乔安年惊疑不定地问道:“那个坠楼的人跟周航认识?”
“坠楼的女生肯定认识周航,不过周航估计不认识她。”
骆杰这说了,等于没说,乔安年听了更加云里雾里的。
骆初进一步解释道:“警方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只是网上有传言,说是女是周航的一个打算创业的粉丝,出于对偶像的信任,前后投资了三十来万,加盟做一个项目。结果项目是空的,投入的三十来万全部打了水漂。那三十多万,是她工作以来,辛辛苦苦存的,目的就是想要回老家创业,好接她的母亲一起同住,过幸福安稳的生活。结果,母亲突发疾病,因为资金被套牢,没能得到最好的救治。几天前,女孩的母亲因为抢救去世……”
陆泽晗补充了一句,“女生是单亲家庭。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陆陆续续也有其他受害人发声。”
骆杰骂道:“那些骗加盟费的真不是个东西!”
乔安年喉咙发涩,这就是千千万万个普通百姓的缩影,一个骗局,三十多万,就能够将人推向绝境。
三十多万,可能女生连一百多的口红都舍不得买,超过100的裙子都会犹豫,辛辛苦苦,存了很多个日夜,才能存够这三十多万……
对于女生来说,打水漂的三十万可能不是最痛苦的,因为投资失利导致没能救回母亲才是最令她剜心的。而母亲的去世,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被骗的事儿,乔安年也遇见过。
跟人合开摄影工作室,是他认识了很久,算是带着他入行的一位摄影师。在工作室装修到一半的时候,卷走全部装修费用,还有用来付租金尾款以及其他用来成立工作室的钱。
他连一蹶不振的时间都没有,疯狂接单子,终于把欠的装修的钱还有租金给还上了,被卷走的钱,过了三年多的时间,才慢慢填上。
应该庆幸,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所以哪怕当时糟糕透了,他也从来没有想不开过。
也庆幸,当时的他孑然一身,没有什么牵挂,也不会连累任何人。
所以遇见风浪,他一个人咬牙也就撑了过去。
骆杰:“所以我才说,周航这下够呛的。等着吧,他这一下肯定得栽。要不说互联网没记忆呢,本来就是一个靠傍……”
想到小楼还在呢,骆杰“傍富婆”三个字给生生咽了回去。
骆杰下了个定论:“反正像是周航那种,人品本来就有问题的人,翻车是迟早的事。”
乔安年仔细观察小孩儿的神色,没瞧见小孩儿在听见“周航”这两个字时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悄悄松一口气。
乔安年让骆杰陪小孩儿一
会儿,他去看看,他们那么多袋衣服、鞋子什么的,里面有没有被弄脏。
骆杰连忙把人给拉住,“不用。用得着你翻什么呀?我让家里的阿姨替你收拾一下。你别动了。再说了,都是新的,你也没法穿啊,回头我让阿姨收拾出来,没有弄脏的都洗一洗,找个时间给你送过去。”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家阿姨了?”乔安年不太好意思麻烦其他人。
骆杰:“不会,不会。大不了这个月我让我哥给阿姨多打点工资嘛。”
骆初手里也端了一杯柠檬水在喝,听见弟弟的话,淡淡地道:“好一个顺水人情。”
骆杰:“……”
乔安年今天已经够麻烦骆杰他们的了,他跟小楼两个人都已经洗过澡,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就想先想回去。
“你现在回去啊?现在搞不好商场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呢。而且你跟小楼身高挺扎眼的,回头再被人给认出来,加上你现在认识你的人也挺多的,要是被人认出来,这么大的事,一准上热搜。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先在我这儿休息,等晚上,你彻底缓过来了,天气也凉快点,没这么热了,我再送你跟小楼去商场取车。再说了,今天是我……泽晗哥过生日呢,你们好歹给寿星也给名字嘛。”
听说今天是陆泽晗的生日,乔安年微微一愣,“今天是泽晗哥的生日?你怎么不早说啊?”
今天人家生日,他跟小楼就这么过来了,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太吉利?
像是看穿了乔安年心中所想,陆泽晗温和地笑道:“就是一个小生日,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有你们这两个幸运星来给我过生日,我今年的好运肯定双倍。”
骆初:“人多,注意力容易被分散,大脑才不会一直停留在某件事上。你跟小楼现在这种情况,最好还是留下来,等一起过完阿泽的生日再说吧。要是真过意不去,等唱生日歌的环节,你们两个人唱得大声一点。”
骆杰兴奋点头,“好!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乔安年:“……”
…
寿星都亲口这么说了,加上骆初也开口希望他们留下,乔安年自然不好坚持离开。
乔安年小声地问小孩儿的意见,“你可以吗?还是更想现在回去?“
在哪里对贺南楼而言并不重要,最重要的人已经和他待在一起。
贺南楼没有异议,乔安年跟他两个人也就留了下来。
骆初给陆泽晗订的是傍晚的蛋糕,要五六点钟左右才会送过来,陆泽晗就让骆杰带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先去客房休息。
“去什么客房啊,去我房间吧。我房间够大。大乔,小楼,我带你们去我房间休息啊!”骆杰从沙发站起身,对着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招手,招呼他们跟他一起上楼。
乔安年:“你床被,是新的吗?”
骆杰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我去!我都没嫌弃你们,你们身为客人,好意思嫌弃我这个当主人的?”
乔安年笑了,“不是嫌弃,小楼有洁癖,他不喜欢睡别人睡过的床被。理解下么。你房里有新的床被没?”
骆杰面无表情:“……你们还是去客房待着吧。”
嘴里虽然这么说,骆杰还是喊来别墅里负责内室清洁的阿姨,给他的房间重新换了一床床被。
骆杰的房间乔安年也去过,是挺大的。
主要是有一个向外延伸的露天,视觉上就给人感觉房间特别的开阔。
骆杰把床让开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休息,他自己坐在单人懒人沙发上。
骆杰吞吞吐吐:“你
们两个……现在怎么样啊?就是,身体啊,精神啊什么什么的,都还好吗?”
乔安年估计,这话孩子这估计憋了挺长时间了,这会儿才犹犹豫豫地问出口。
“还好。有点后怕,但是庆幸多一点吧。觉得我们两个人还挺命大的,”
乔安年说着,转过头,看了小孩儿一眼,刚好小孩儿也在看他。
乔安年握住小孩儿放在床上的手,朝小孩儿笑了笑:“我还没有对你说谢谢呢。谢谢啊,宝贝儿。今天真是多多亏你了。”
骆杰整个人瘫在懒人沙发上,“我看了视频,视频里小楼确实反映挺快。你还在抬头看呢,小楼就已经拽着你往前跑了。你是真得好好谢谢小楼,就还怎么一句轻飘飘的谢谢可不大够啊,怎么着,不得包个大红包意思下啊。是不是小楼?”
乔安年睨着他:“我们俩死里逃生,你是不是得先起个头,包个大红?”
来啊,互相伤害啊。
乔安年没想到,骆杰还真给他转了一个红包。
听见转账的提示音,乔安年吃了一惊,他看着骆杰:“你来真的啊?”
不一会儿,贺南楼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
骆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可不么。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啊?给弟弟花钱还抠抠搜搜的?”
埋汰完乔安年,骆杰身体前倾,对小孩儿道:“小楼,这是你杰哥给包的红包,给你压压惊。收下,不许跟我客气啊。”
“这么大方呢?小楼,赶紧的,看看你小杰哥给包了多少红包。”
乔安年把手机从他自己的口袋里给取出来了,他没去看他自己的红包,反而凑过脑袋,看骆杰到底给小孩儿包了多少——
好多个六。
乔安年数了数,一共五个六。
乔安年吓一跳,他抬起头:“你这包得,会不会也太多了 ?你们几个的短视频那么赚钱了吗?”
去年,骆杰跟钱飞两个人自己创业,搞了科技测评的视频账号。
这两个人本来电子产品就多,骆杰负责测评,钱飞负责剪辑,郁子航、许明朗给他们写文案,乐乐当测评小助理。乔安年偶尔也会去友情客串一下当测评小助理。
除了郁子航跟许明朗,骆杰跟钱飞还有乐乐电子产品都换得挺勤快。
换得勤快,心得就多,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测评是真的接地气。
乔安年也看过他们坐的视频,视频整体质量挺高的,因此粉丝也挺多。
骆杰语气可拽:“凑合吧。那什么,我哥跟你还有泽晗哥,不是都投了点钱在我们这视频运作的号上么。所以就,挺不差钱的。分红按照原先拟好的,隔年年末给,也就是今年年末,再打给你啊。”
乔安年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把年底分红提前都打给我了吧?”
“那不能。你不好奇我给你包了多少么?”
乔安年点开骆杰给他的微信红包——6.66
乔安年:“谢谢,有被感动到。”
骆杰哈哈大笑。
过了好一会儿,骆杰站起身,用力地抱了抱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我是真的高兴,你们两个人没事。”
乔安年在他的后背拍了拍。
贺南楼则是嫌弃地把人给推开。
骆杰一脸受伤,乔安年在一旁幸灾乐祸。
玩闹归玩闹,骆杰不是一点分寸也没有的人。
“对了,你们要不要睡一会儿啊?不过……能睡得着么你们?”
乔安年摇头。
他其实到现在,耳朵都还是会自动循环播放那“嘭”地一声,还有刺痛着耳膜的尖叫声,有点类似于幻听。
而且,他其实挺赞成骆初说的,这个时候,热闹对他更好一点。
当然,他不太确定小楼是不是也跟他一样。
“要不要玩游戏?玩游戏能分散注意力,时间一下也就过去了。”
乔安年看着贺南楼,征求小孩儿意见:“玩么?”
他是都可以,总不至于他跟小杰玩游戏,把小孩儿给冷落了。
贺南楼:“我躺一下。”
“你想躺啊?行,那你躺着,休息一会儿。”
乔安年替小孩儿把被子掀开。
贺南楼躺下。
小孩儿躺下后,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也没有要睡的意思。
乔安年坐在床头,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贺南楼:“陪我。”
第104章 虐狗
要是换成平时,乔安年肯定要取笑小孩儿一番。
比如都多大人了,就是人在床上躺一会儿,怎么还要人陪。
今天两个人才经历死里逃生,听见小孩儿的话,乔安年只有满满的心疼。
他低头看着小孩儿:“你希望我陪你躺会儿?”
贺南楼:“嗯。”
乔安年于是脱了拖鞋,上了床。
骆杰看他们两个人都躺床上休息了,他也走到窗边,“你们两个进去点,我也躺会儿。”
乔安年在给他跟小孩儿两人盖被子,闻言,转过头,“你那懒人椅不是也能躺么?”
骆杰还不至于听不出这话里“婉拒”的意思,一整个SHOCK到,他瞪着眼,“不是,我的床……我不能躺是吧?”
现在的客人都这么嚣张了吗?!!!
他这个鹊大大方方地让这两只鸠占他的巢也就算了,现在是都不准他这个鹊在他的窝里躺会儿了是么?
这像话吗?!
乔安年这个鸠当的一点也没愧疚的意思,他笑着解释:“不是。就是小楼有洁癖么,你要是躺下,他肯定就不躺了。”
骆杰的心凉飕飕的,“我这六万多是白花了我。”
“心如死灰”的骆杰决定玩几盘游戏,让自己的心再一次热血起来。
不过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既然要休息,他肯定不好在房间里玩游戏。
“看在我小楼弟弟的面上,且让你一回。你们两个人先休息吧。我下楼了。迟点泽晗哥的蛋糕要是送到了,我再上楼来叫你们。”
乔安年笑了,他配合着对小孩儿道:“小楼,赶紧的,谢谢你小杰哥哥。”
“滚蛋,少矫情。“
乔安年立马不矫情了,对着出去的骆杰道:“记得把门带上。”
回应他的是骆杰竖起的中指。
骆杰出去了。
乔安年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快四点了,他们还有一个多小时可以躺。
乔安年转过脸:“困么?要是困,你就眯会儿。”
贺南楼翻了个身,侧躺着,一只手搂着乔安年的腰。
两人的身体靠近,青年的身上,有着沐浴后的清香,充盈着他鼻尖的血腥终于如同开晴之后的大雾,渐渐消散。
贺南楼圈紧了手臂。
乔安年低头,只看见一个黑黑的脑袋,一点也看不见小孩儿的表情。
只当小孩儿这会儿是后怕,只是脸皮薄,不好说出口,他在心底浅浅地叹了口气,轻抚着小孩儿的后背,“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啊。就像是泽晗说得那样,我们两个人都没事,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睡吧,睡一觉,身体可能会舒服一点。”
小孩儿把脸埋在他脖颈处,没出声。
乔安年的下巴被小孩儿的头发弄得有点痒,“是不是不困啊?那就不睡,就这样躺一会儿,也挺好的。”
贺南楼:“嗯。”
乔安年:“……”
这遇见自己不想搭理的话就直接略过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在商场逛了好半天,后来又遇上那档子事儿,两个人还步行来的骆杰的家。
之前没觉得多累,这会儿在床上躺下,就有点不太想起来,太舒服了,身体跟四肢的疲劳都得到很大程度的缓解,就是……
如果环在他腰间的手能稍微松一松,身体不要一个劲地挤他,就更好了。
“宝,你稍微往边上躺躺呗?我都快
掉床下去了。”
乔安年知道小孩儿睡相不好,可他不知道小孩儿醒着时,光这么躺着,还能挤他位置——身体一个劲地往他这边挤。
小孩儿没动。
乔安年看着天花板,行吧,他的腰,还能再坚持坚持。
手机信息忽然“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不仅是他的手机,小楼的手机也响了。
通常,他跟小楼两个人的手机要是同时响起,那多半是群消息。
乔安年心里猜测,可能是乐乐他们在网上看到视频,认出他们来了。
点开群消息,果然——
林乐乐:“大乔@乔安年,你今天是不是在银天?你跟小楼现在两个人在哪里?看见第一时间回我消息。”
钱飞:“卧槽!看视频我踏马腿都快吓软了。@乔安年,快告诉我,视频里的那两个男生不是你跟小楼!!!”
蒋若依:“我看视频的时候压根没有往大乔跟小楼两个人身上去想,还是微博私信炸了,不停地有网友问我,视频里的两个男生是不是就是大乔跟小楼,我才越看越不对劲。我到现在人都没缓过来,打字的手都是抖的。我看视频都被吓到,你们两个人现在在哪里?视频上的是你们两个人吗?”
郁子航;“先别慌,看视频两个男生并没有被砸到,如果真的就是大乔跟小楼,他们两个人应该也没事。大家先不要太着急。”
许明朗:“我也看了视频,身形的确是有点像。安年,你跟小楼现在在哪里?”
乔安年的身形,林乐乐、蒋若依他们当然还是很熟悉的,只是乔安年平时穿的衣服很好辨认,花红柳绿,特别扎眼,但是今天视频里的两个男生都是穿的白色的体恤,如果不是衣服颜色太过小清新,钱飞、蒋若依他们也不至于这么不确定,视频里的两个男生到底是不是他们。
程云溪:“@乔安年@贺南楼”
骆杰:“没事,没事,大家都别紧张。视频里的人是大乔跟小楼,不过现在他们两个都没事,就像你们在视频里见到的那样,就是死里逃生了一回。现在人在我家呢。洗过澡了,衣服也换了一身,两个人躺我床上睡呢。”
乔安年还在手机上打字,就看见骆杰发了这么一条。
别说,平时挺蹦跶的一个孩子,关键时刻,还挺稳重靠谱。
骆杰的回复,大大缓和了大家伙担忧的情绪。
林乐乐:“大乔跟小楼怎么跑你家去了?”
郁子航:“是因为银天距离小杰家近吧?”
乔安年:“嗯,我跟小楼现在在骆杰家。”
骆杰:“你跟小楼没睡啊?”
除了骆杰,乔安年的冒泡,令群里的众人很是激动了一把,大家都纷纷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群里留言刷得太快了,都是在问他跟小楼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之类的。
乔安年在群里简单地解释了事发的经过,同时也是为了让大家放心。
乔安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看的同城热搜吗?”
乔安年挺纳闷,他跟小楼两个人都戴着口罩,怎么大家就知道视频里的两个人是他跟小楼?
事发到现在,乔安年就没在网络上搜过当时的视频,微博他也早就退出了,因此现在网络上发酵到什么程度,他估计比群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得少。
蒋若依:“我知道的时候,你们两个已经在热搜榜了。你的粉丝怀疑今天坠楼的视频里,差点被砸到的其中一个男生就是你,所以好多粉丝私信我。”
乔安年:“……”
网友的眼力劲这么好的吗?
乔安年举着手机打字,屏幕被一只大手给遮住。
贺南楼:“休息。”
“抱歉,抱歉,我把手机给调静音。”
乔安年把手机给调成了静音,结果手机还是被拿走了。
乔安年跟小孩儿打着商量:“……我再在群里说一声,免得大家为我们着急担心的,成不成?”
贺南楼:“一句。”
乔安年:“……”
成吧叭。
乔安年:“我跟小楼真没事,就是小楼可能有点吓到了,现在躺小杰床上休息呢,我先陪陪他,迟点再聊啊。”
为了表示自己真就只说了一句,句子跟句子之间一律用的逗号,可以说是非常严谨了。
发完最后一句,乔安年把手机主动上交,他才刚递出去呢,手机在他手心里就又响了。
乔安年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我妈。”
估计也是看了视频,肯定不能不能,要不然他妈肯定得担心。
林乐乐他们都被视频里发生的情形给吓了一跳,更不要说张倩柔这个当母亲的。
她甚至不需要跟乔安年确定,开口就是问他跟小楼两个人在哪里,到家了没有,身体有没有受伤。
“没事,没事。妈,您别担心。你要是不放心,那我这边先挂电话,您发视频过来,我跟小楼和您视频?”
提前结束电话,张倩柔发了视频通话邀请。
亲眼见到两个孩子都平安,又听说两个人现在是在骆杰家,张倩柔这才放了心。
贺南楼的手机在刚才群消息一直响时就已经调成了静音,乔安年跟张倩柔的通话结束后,房间里也就再一次回复了安静。
乔安年遵守承诺,把手机给调成了静音。
可能是跟大家聊天,多少缓解了从事发到现在的紧绷感,乔安年的精神比之前松弛了不少。
两个人就这么脑袋挨着脑袋地躺着,渐渐地,乔安年还真的有了点睡意。
亏得手机一直咚咚咚地响着,乔安年睡着时,耳朵里全是咚咚咚的信息提示音。
感觉到身体被拥入一具胸膛,乔安年有点不满,小孩儿这是要造反,又因为太困了,只好随小孩儿去。
“睡着后不许踹人啊。”
很困了,还是不放心,近乎梦呓地叮嘱了一声,闭着眼,睡着了。
空调开得很低,盖着空调被都还是有点冷。
乔安年身体下意识地往温暖源挨近。…
乔安年入睡得快,睡得时间却是不长。
可能也就是二十来分钟,就从“嘭”地一声重物坠地的幻听声中,一下惊醒了。
乔安年倏地坐起身。
“做噩梦了?”
听见小孩儿的声音,乔安年缓缓地低下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掌心轻揉着太阳穴,有些迟缓地问道:“小楼?你没睡着啊?还是我把你给吵醒了?”
停顿了下,问道:“哎?我刚刚说梦话了吗?”
他好像是在梦里叫了,还是疯狂尖叫地那一种,不过他也不太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给喊出来了。
贺南楼:“说了”
乔安年揉着太阳穴的动作一顿,看着小孩儿:“我说什么梦话了?”
“你说,小楼哥哥我怕。”
乔安年一开始还听
着很投入,直到听见小楼后头跟着哥哥的后缀,立马反应过来,小孩儿是在耍他呢!
“我梦里说,小楼哥哥我怕了啊?”
“嗯。”
“好啊,还‘嗯’是吧?占我便宜是吧?我让你占我便宜,我让你占我便宜!”
乔安年拿手去挠小孩儿的腰身,“大喊三声年年哥哥,我错了。我就放过你!”
别说喊三声年年哥哥了,小孩儿就动也没动。
乔安年一脸错愕:“???你现在不怕痒了???”
贺南楼现在的确不怕痒,乔安年怕。
在小孩儿把身上的被子给掀开时,乔安年心里就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他赶紧跳下床。
一条腿还没迈下去呢,就被小孩儿的手给抱住了。
乔安年小腿太敏感了,被手臂给抱住,痒得不行,“哈哈哈哈。好,好痒,快,放,放开。”
房间门在此时被推开。
骆杰:“在门口就听见你杀猪似的叫声,这么大了,还玩挠痒痒。幼不幼稚,你们?“
乔安年这会儿已经笑得不行了,他越是笑,越没力气挣脱,只好求助于骆杰,“快,小杰,把,把小楼给,给拖走。”
骆杰站在那儿,一点也没有要动手帮忙的意思,他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
乔安年:“!!!”
可惜的是,他才拿出手机,还没进入拍摄状态呢,贺南楼就把乔安年给松开了。
没能把“热闹”给录下来,骆杰还挺遗憾:“哎呀,小楼,你这样不行,我跟你说,对哥哥这种生物,就得狠。”
乔安年:“……”
我谢谢你噢。
…
贺南楼要去上洗手间。
“哎,别关——”
贺南楼洗手间的门还没关上,乔安年就推门,挤了进去,“我洗把脸。”
小孩儿看着他。
乔安年:“你上你的,我又不看。”
乔安年脸都还没擦干净呢,就被轰了出来。
骆杰幸灾乐祸:“该!我嘘嘘的时候要是有人进来,我肯定也第一时间轰出去。”
乔安年:“……”
嘴里虽然这么埋汰着,还是去给乔安年拿了纸巾给他擦脸,问他:“对了,你下午有睡着么?”乔安年接过纸巾,胡乱在脸上擦了擦,“睡着了,不过小楼好像没睡着,我醒过来他就是醒着的,也不知道到底睡没睡。”
洗手间传来冲水的声音,贺南楼从洗手间走出。
“小楼没睡啊?可怜的孩子。”
骆杰走上前,伸手去摸小孩儿脑袋,贺南楼把脑袋一偏。
骆杰摸了个寂寞,“你怎么跟小时候一样啊?就许大乔碰你,我们几个人碰你你就躲。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还能不能有了?”
这一回,轮到乔安年幸灾乐祸:“什么叫无可取代,懂?”
骆杰:“滚吧。”
三个人一起下了楼。
乔安年走在最前面,贺南楼就跟在他的后面,骆杰因为要关房间里的空调,走在最后。
乔安年走到二楼跟一楼的转角处——
客厅里,骆初搂着陆泽晗,两个人在接吻。
乔安年不是第一次撞见有人接吻。
他以前工作那会儿,就见过挺多的。
但是第一次看见他认识的同性在接吻,还是有一点视觉冲击力的。
主要是太突然了,完全没有任何心
理准备。
骆初跟陆泽晗……
这两个人竟然,是一对???!!!
这两人乔安年都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在他的认知里,两个人就是很好的朋友,就像是他跟小杰、乐乐他们一样,甚至于,有点像是他跟小楼,都是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而且关系也一直很亲近。
乔安年心跳得有点厉害,好像他自己跟人接吻被人不小心看见似的。
喔,不对,哪怕是他自己跟人接吻,被乐乐他们几个瞧见,他估计也不会心跳得这么厉害。
人生第一次,乔安年深切地体会到“进退维谷”是个什么意思。
因为陆泽晗已经看见他了,他要是现在转头悄悄地走开吧,显得太刻意,要是就这么下楼吧,好像也有点尴尬。
“哥,你是不是也太不注意了?”
骆杰的及时出声,多少缓解了点乔安年的尴尬。
骆初抬起头:“我在我自己家,亲我男朋友,我要注意什么?”
骆杰:“虐狗是不道德的,你考虑过,我们——”
骆杰指了指他自己,乔安年还有贺南楼三个人,“一、二、三,你考虑过我们这三只单身狗的心情吗?”
骆初想也不想地道:“没有。”
骆杰:“……”
…
乔安年的震惊也就是在那一瞬间的事。
等到他下了楼,他已经很好地收拾了心底的那种惊讶。
乔安年笑着,如常地跟骆初、陆泽晗打招呼,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乔安年去看小孩儿的神色,这会儿他忽然发现面瘫也挺好的,小楼脸上压根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陆泽晗去取在冰箱里的生日蛋糕。
把蛋糕从冰箱里取出,转过身,撞见一具胸膛。
陆泽晗吓一跳,赶紧护着手里的蛋糕,他抬起头:“吓我一跳,你干嘛?站在身后故意吓唬我呢?”
骆初一只手撑在冰箱上,睨着陆泽晗:“现在放心了?”陆泽晗手里端着蛋糕,无奈地道:“我没有不放心。”
安年他们接受或者不接受,都不会影响到他。
当然,安年跟小楼两个人的反应,让他觉得很轻松就是了。
骆初“呵”了一声,“是谁自从安年、小楼两个人过来以后,就手也不给牵了?“
陆泽晗脸颊微红:“我只是担心一般人不太能接受同性……再说,小楼还小呢。我们在人家面前要是太过,也大好。”
“牵个手就算是太过?憨憨,你是不是对太过这两个词,有什么误解?”
憨憨是陆泽晗的小名,跟晗晗音近。
骆初小时候经常喊错,憨憨,憨憨地就给喊开了。
只是后来他们两个大了,这个小名才叫得少。
陆泽晗每次听见骆初叫他憨憨,都还是莫名会脸红,他红着脸:“还是注意点好。”
骆初端过陆泽晗手里的蛋糕:“不用管其他人的看法,你又不是为了其他人活的。”
陆泽晗“唔”了一声,跟上男朋友的脚步。
话是这么说,但是一般人大概很难真的挺难完全摆脱他人的看法吧?
像是骆初这样,活得自我又强大的人,毕竟不多。
…
骆初把蛋糕端上桌,蜡烛插上。
骆杰找来打火机,把拿一根蓝色爱心的蜡烛给点起。
跟骆杰两个人都起哄,让贺
南楼唱生日快乐歌。
陆泽晗其实也有好些年么见过贺南楼了,就是群里经常会看见乔安年发的照片。
小孩儿的性格看上去跟小时候没什么变化,还是话不多。
不能说是社恐,反正绝对不像是安年跟骆杰两个人似的,能很快就跟人打成一片。
陆泽晗失笑:“你们两个人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太欺负人了啊?”
乔安年:“不会,不会。我们小楼可以唱得很好的,是不是啊,小楼?”
骆杰:“小楼!我相信你!唱一个,唱一个!”
骆初:“生日歌还唱么?蜡烛的火花都快没了。”
骆杰一看,还真是,对乔安年道:“安年,你先给打个样!”
乔安年先带头唱了生日快乐歌,骆杰也跟着唱,骆初是唱得最温柔地那一个。
属骆杰唱得最大声,不说是声嘶力竭吧,反正跟喊的也没什么区别了,而且唱得巨难听。
乔安年看见小孩儿的嘴巴在动,本来想凑过去仔细去听,听小孩儿到底唱了没唱,结果骆杰唱得最大声,他没能听见。
陆泽晗在这片热闹的生日祝福当中,闭眼,许下自己的生日愿望。
骆初低头,在陆泽晗的脸颊亲了一口。
陆泽晗惊讶地睁开了眼。
骆初勾了勾唇角:“憨憨,生日快乐。”
骆杰:“啊啊啊!救命来人啊!有人屠狗啦!!!”
陆泽晗脸都红了。
切蛋糕,陆泽晗最先分给年纪最小的贺南楼。
因为跟着骆杰跟乔安年,距离有点远,骆初就帮忙给递了一下。
乔安年看着两人的互动,就知道这两个人感情很好。
乔安年替小孩儿把蛋糕给接过去,道了声谢。
他把蛋糕放到小孩儿桌前,凑到小孩儿耳朵边,“宝,你以后最好也找个知根知底的,知道吗?”
贺南楼深色地眸子注视他:“嗯。”
第105章 要脸
得到小孩儿肯定的回复,乔安年满意了。
当家长的么,最怕就是自家孩子吃亏。
当然,知根知底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吃亏,不过总归多一层保障不是?
乔安年跟骆杰同岁,只是他月份比骆杰小,所以按照年龄大小的顺序,陆泽晗把第二块蛋糕给了他。
是冰淇淋款的蛋糕,咬一口送进嘴里,奶油跟冰淇淋就在嘴里化开。
陆泽晗见乔安年跟骆杰两个人只顾着吃蛋糕,就对两人道:“安年、小杰,你们蛋糕先不要吃太多,先吃水煮鱼跟披萨吧,开着空调,蛋糕一时间没那么容易化,水煮鱼跟披萨送来有一会儿了,冷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好。”
乔安年是客随主便,他依言拿起筷子,尝锅里的水煮鱼。
骆杰也暂时把吃一半的,去夹水煮鱼。
水煮鱼微辣,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不腥,鱼肉还特别新鲜。
乔安年于是拿公用勺兜了一些。
刻意避开了香菜叶,连一片香菜叶也没有,全是鱼肉,给兜了一勺,放小孩儿碗里,“不会太辣,鱼肉很入味,鱼肉很鲜,你尝尝看。”
接着,又拿了一块披萨放小孩儿盘里。
骆初跟陆泽晗早年就见过乔安年是怎么照顾小孩儿的,不过倒是没想到现在小楼都这么大了,乔安年还照顾得这么周到细致。
骆初给他们饮料喝。
骆杰手里端着橙汁,对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道:“好好珍惜这珍贵的一刻啊。就我哥吧,除了我爸妈,还有我晗哥,别人是别指望他能帮忙倒一杯水。今天这待遇,一年一次。珍惜吧,小伙伴们。”
骆初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作势要收走他手中的杯子:“我看你也不是很渴。”
“哎,别,别,别啊。谁说我不渴?”
骆杰赶紧低头喝一口,总不至于他还在喝着呢,他哥就把他杯子给收走了。
“谢谢骆初哥。”
乔安年向骆初道了谢,照例把第一杯饮料先给小孩儿。
骆杰嚷嚷道:“骆初,你学学人大乔!你看看大乔是怎么当哥哥的!”
骆初替几个小孩儿把饮料给倒上,他跟陆泽晗两个人喝的是红酒。
红酒先前就开好了,放在那里醒酒。
骆初把饮料盖子拧上,“你再连名带姓地喊我试试?”
骆杰头铁:“名字取起来不就是为了给人叫的么?”
“下桌吧,你被驱逐出桌了。”骆初把饮料瓶往桌上一放,声音清脆,示意骆杰麻利点自己滚下桌。
骆杰转过头,立即搬救兵,“晗哥你管管骆初!”
陆泽晗拉了骆初的手臂一下,骆初也十分给面子地配合地他边上坐下了。
骆杰刚要得意地扬下巴,只听陆泽晗道:“你哥跟你开玩笑的。不过你要是再连名带姓地喊他,可能就不是玩笑了噢。”
陆泽晗跟骆初、骆杰兄弟两人认识的时间太长,在他心里,骆杰跟他的亲弟弟没有区别。
他会偏帮骆杰多一点,但是又不会过分纵容他,会让他知道骆初的底线让在哪里,可以说,要不是有陆泽晗这么多年来从中调和,就骆杰这股子蹦跶的劲,早就被骆初不知道收拾多少回了。
这话一出,骆杰就立即乖成了鹌鹑,还是不甘心,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就从来没听小楼喊大乔哥哥,也没见小楼挨收拾。”
在吃披萨的乔安年:“???”
乔安年:“你跟骆
初哥两个人兄弟阋墙,倒也不用拉我下水?”
陆泽晗笑出声。
骆初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笑话看得挺起劲?”
看得出来,在人前亲昵,陆泽晗还是有些不大自在,他微红着脸,笑着道:“嗯,一点点吧。”
骆初覆在陆泽晗的耳畔,暧昧十足地说了句,“晚上再跟你算账。”
骆初是压低了声音没错,只是他们拢总也就这么些人,大家又都是挨着坐的,想没听见都难。
身为一个秒懂男孩,他捂着自己受到污染的耳朵:“求求你们,这里还有一个未成年,可不可以照顾一下祖国的花朵?”
骆初的手依然搭在陆泽晗的肩上,一点也没有要照顾一下祖国花朵的意思,“祖国的花朵总不至于活在真空里。对吧?小楼?”
如果小楼是女生,出于对女生的尊重,骆初当然会注意,男生么,就不需要避讳太多。
贺南楼朝骆初举了举杯。
乔安年挺意外,可以啊,都知道跟人主动碰杯了。
骆杰转过头,跟乔安年吐槽,“不是吧?小楼这是听懂了啊?”
乔安年:“……应该吧?不过他听懂不是也很正常吗?他今年是十六岁,又不是六岁。”
反正他上了初中那会儿,差不多就都懂了。现在信息比他那个时候更发达,小楼估计只会比那个时候的他要知道得更多。
事实上,乔安年挺赞同骆初的观点的。
不能因为孩子还没成年,就保护过度。
任何事情,一旦过度,就过犹不及,比如过度的避讳跟保护。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适当地引导跟教育,好过矫枉过正、掩耳盗铃。
…
外面的天色渐渐地黑了。
骆初不太能喝酒,这会儿靠着陆泽晗的肩在休息。
陆泽晗会不自觉地摸一摸他的脸颊,耳朵什么的,骆初就会趁着他低头的功夫,亲一口他的下巴。
虐狗指数严重超标。
乔安年虽然没怎么被虐到,但是也觉得自己跟小孩儿这两个灯泡过于锃亮。
见小孩儿把桌上的蛋糕给吃完,乔安年也就趁机提出告辞。
骆杰听说他们要回去,把杯子里的橙汁给喝完,“你们要回去啊?要不这样,我开车送你们回银天购物中心,你把要钥匙给我,我找代驾给你们开回去。然后我再送佛送到西,开车送你们两个人回去,怎么样?”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乔安年当然知道,骆杰既然主动提出送他跟小楼回去,就肯定不会嫌麻烦。骆杰嫌不嫌麻烦,他不能当成理所当然。
他一通语音电话,骆杰也没问原因,就下楼来接他跟小楼,还招呼了他们一下午,这份情谊已经很难得。
骆杰悲愤地道:“你看这个家,像是有我容身地方的样子吗?”
骆初淡声道:“晚上最好也别回来了。”
骆杰:“!!!”
陆泽晗看了骆初一眼,示意他别说话了,“不用听他的。你送完安年跟小楼两个人就回来,我给你留灯。”
骆杰立即狗腿地道:“还是泽晗哥对我好!”
得意地瞥了他哥一眼。
乔安年深刻地觉着,骆初能够平安长到现在,没有被他哥收拾得太惨,可能,真就是陆泽晗的功劳。
临走前,乔安年没忘记再一次跟陆泽晗说一声生日快乐。
陆泽晗笑得很温柔。
…
骆杰开车送乔安年跟贺南楼去银天购物中心。
夏天,只要天一黑,银天广场前就会特别热闹,人来人往。
今天晚上,就是停在商场附近的车都不多,即便是商场璀璨的灯光,也没有办法遮商场的冷寂。
几乎除了拎着超市购代客人以外,其他去商场购物的人少得可怜,应该是受了白天坠楼事情的影响。
白天的商场跟晚上的商场不太一样,至少现在哪怕就站在广场上,往上看,除了灯光,什么也看不见。乔安年在看见商场大楼的主体,心里头还是狠狠一悸。
“嘭”地一声,乔安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转过身,抱住身旁的小孩儿。
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只是车门被关上的声音而已。
他刚刚把车钥匙交给了骆杰,骆杰替他去把车钥匙交给代驾司机。
骆杰就是考虑他跟小楼两个人回到这里,可能身体还是会不太舒服,所以才会替他跑一趟腿。
乔安年:“……”
他这一波反应,太丢人了。
“乔安年把小孩儿给松开,弯腰去调车上后座的空调出风口,“嗯,那什么,车内的空调开得有点足哈。”
贺南楼:“我信了。”
乔安年微笑:“……可以不用说出来。”
把出风口调小一点,乔安年伸回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被握住。
乔安年困惑地转过头,“怎么了?”
贺南楼:“冷。”
乔安年:“……”但凡握住他这只手能稍微凉一点的话。
小孩儿的用意乔安年不至于不明白,他刚刚反应那么大,还有他刚才找的借口那么烂,小楼那么聪明肯定猜到了。
哎,孩子太聪明有时候也不太好,一不小心就容易丢面子。
骆杰回到车上,打开车门,就看见这两人在车上手拉着手,他纳闷地道:“你俩是在修炼什么秘籍宝典,彼此传输内力什么的吗?”
乔安年一本正经:“独门心法,改不外传。”
骆杰上了车,“我信你个球——”
“关车门声音小声一点。”
骆杰刚要关车门呢,闻言,他不解地转过头,“啊?为什么啊?”
“小声点。”贺南楼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又强调了一遍。
骆杰忽然明白过来,他眼神同情地看着贺南楼:“可怜的孩子。”
乔安年紧紧地握住小孩儿的手,拼命眨眼。
崽啊,这个锅你给背一下叭!!!
毕竟,要脸。
贺南楼:“……”
贺南楼的沉默,看在骆杰的眼里,无疑等于一种默认。
他用两只手,把车门给关上,这样就不像一只手那样,闹出很大的动静,声音会小声很多。
关上车门,骆杰特意转过头问后座的小孩儿,“这样,可以吗?”
就连问话的声音都放得很轻,好像自己稍微一大声,就能把小孩儿给吓到似的。
乔安年另一只手在小孩儿手背上拍了拍,贺南楼看了他一眼,“嗯。”
没把小孩儿给吓着就好。
骆杰放心地转身开车了。
乔安年大大松了口气,脸面总算是保住了……
…
骆杰导把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送回家。
乔安年解开安全带,问骆杰:“要不要进来坐坐?”
骆杰摇头,“不了,改天吧。你们两个人今
天也够折腾的,回去后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小楼不是下午都没怎么睡么?让小楼晚上早点休息,好早点睡觉。”
白天的事情,后劲的确有点大,别说小楼,他也需要泡个热水澡,缓解下情绪。
乔安年也就没有再坚持,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嗯。那我跟小楼就先进去了。你慢慢开,到家后给我发条语音或者信息。”
骆杰朝他跟贺南楼两人挥手,“OK。知道啦。你们进去吧。”
贺南楼关的车门,力道很轻。
骆杰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小楼不是害怕听见关车门的声音呢么?他瞧着,表情很淡定啊。
骆杰心里觉得奇怪,一时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看着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进了门,忽然反应过来。
操!
敢情是大乔会被车门关上的声音给吓一跳呢?
这哥哥当的。
骆杰倒车离开,想着,这么一比,骆初也不是一个优点也没有的。
好歹骆初不会把“胆儿小”这顶帽子,给戴他头上。
…
乔安年输入密码,跟贺南楼两人进了家门。
客厅里的灯亮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的醇香。
张倩柔没有喝咖啡的习惯,乔安年只有熬夜修图,或者是赶作业才会在夜里泡一杯,一般也都是待在他的房间里。
只有贺惟深在家时,这个家的客厅才会出现咖啡的香气。
乔安年转过头,去看小孩儿的脸色,小楼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就是眼底是掩藏不住的厌恶。
要不是场合不对,乔安年还挺想笑出声的。
能让小楼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可不容易,除了吃饭的时候看见香菜、生姜、香菇之类的,这孩子通常不会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厌恶。
也难怪,从小楼回国到现在,贺惟深这是第一次出现在家里。他这个爸爸对儿子不说是不闻不问吧,只能说是漠不关心。
不过这么多年,乔安年也早就习惯了。
不是有血缘关系,就一定会成为最亲近的人。
两个人进了客厅。
“贺叔。”
出于礼貌,乔安年还是跟坐在咖啡上的贺惟深打了招呼。
这种最基本的“社交礼仪”,贺南楼从来都看心情。
他见到贺惟深的心情从来没有好过,因此,他只是朝张倩柔微点了下头,把她身边的贺惟深完全当成了空气,径自上了楼。
张倩柔自然是不敢把人给叫住的,小楼跟惟深的关系,年年都没能改变,何况是她。
贺南楼把贺惟深当成了空气,贺惟深这个当爹的,显然也没有太把儿子给放在眼里。
贺惟深轻啜着咖啡,唇角勾起,彬彬有礼地问道:“安年,回来了啊,有兴趣陪贺叔坐一坐么?”
乔安年:“……”
他能回答没兴趣么?
乔安年觉着有一个,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缺点的缺点,就是,他不太会给人甩脸色。
不管是不是他喜欢的人,出于尊重,他都会礼貌回应。
因此,哪怕他自己打从心眼里,不是特别想搭理贺惟深,当他听见贺惟深这么问他时,他的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尤其是他妈现在还没跟贺惟深分手,他要是就这么掉头走人,会让他妈不太好做人。
余光瞥见小孩儿的脚步慢了下来,乔安年把手向后,朝小孩儿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小孩儿尽管自己回楼
上,这边交给他应付就好了。
贺南楼上了楼。
乔安年这才不慌不忙地在沙发坐下,“贺叔说笑了。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聊天,那我还能不陪啊?还什么有没有兴趣的。”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几乎就是刻在乔安年的骨子里的本能。
他很少会让话有落地的时候,也很少会让场面尴尬。而且乔安年有一种本事,就是什么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特别真诚,可能是因为,对于乔安年而言,他的的确确,不管是面对什么人,他都做到了不卑不亢。
面对地位比自己高的人,他不会自卑,不会自惭形秽,面对不如自己的人,他也不会自大,不会居高临下。
贺惟深很早之前就发现他过去低估了这个孩子。
以前这个孩子见到他,每次都是笑得很高兴,态度亲近,只是语气里透着讨好,让他想要高看一眼都难。
不像现在……礼节,举止都到位了,可这态度上,可半点丝毫没有讨好的意思。
贺惟深不可能没注意到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之间的那点小互动,他唇边的笑意加深,语气随意,像是只是在话家常:“今天跟小楼两个人去逛商场了,是么?”
乔安年第一反应就是贺惟深不知道怎么的,也看见了事发时的视频,并且应该已经知道,视频里的两个男生就是他跟小楼。没有十二万分的肯定,贺惟深不会特意回一趟家,同他聊这半毛钱都不值的天。
“嗯,是去了。贺叔想问什么,直接问,我没有什么不能回答的。”
乔安年目光坦荡,语气诚恳。
乍一听,没什么毛病,细一琢磨,就多少有点不大对劲,好像是在怼着人,让贺惟深别整这些弯弯绕绕,有话就直说。
贺惟深也不知道是听出来还是没听出来,他的态度前后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语气仍然很温和,“没有其他要问的了。你只要上去转告小楼,让他准备一下,提前出国的事情就可以了。”
乔安年吃了一惊,他沉声问道:“我能问为什么吗?”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只需要让小楼尽快出国就可以了。我给你三天的期限,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贺惟深端着咖啡站起身,笑着轻拍了拍乔安年的肩膀。
乔安年:“!!!”
什么鬼???
还有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他跟贺惟深两个人的关系,有深到谈什么失望不失望的程度吗?
贺惟深上楼去了。
张倩柔确定贺惟深已经上楼,她压低嗓音,“妈妈今天也是听那些圈子里的太太在群里聊天才知道,原来今天你们差点出事的那个银天是贺家的资产之一。
你也知道,小楼的爷爷这几年被传了好几次住院的消息。小楼的两个伯伯,还有一个叔叔,因为被举报商业犯罪,坐牢的坐牢,被送戒毒所地被送戒毒所,就连他们的儿子也分别出海遇见了意外,还有一个瘫痪,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这个银天的购物中心,就是小楼其中一个叔叔投资的,听说是继承人的热门人选。本来坠楼这件事,贺家已经拿钱在压了,结果因为有网友认出你跟小楼小楼,事情就再一次发酵了起来。下午收盘之前,端方集团的股价就在跌,明天开盘情况只怕会更不好。
本来这几年,小楼因为一直在国外,贺家的人一直也没把他当成一个威胁。现在这件事一出,搞不好会有其他人想要对他下手。你贺叔想这个时候送小楼出国,可能也是不想小楼卷入贺家的这些纷争。”
乔安年:“……”
是的。
他妈说的这些事,他都知道。
贺家可能全员疯子吧,真就对自己人动手特别狠。
可能最狠的还是贺端,但凡他说一句,遗嘱已经立好了,再找律师公证,贺家人都不会抢成这个样子。
当然能对自己家里人都动手的,说明贺家人全员都是狼人。
乔安年不太认为,贺惟深平时对小楼不管不顾的,把小楼给送出国,是出于小楼的安全考虑。
参考贺家其他人的动静,贺惟深的行为更像是把自己的儿子发配边疆,让小楼远离争夺遗产的中心,小楼是安全了没错,不过要是按照事情的正常发展,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发展的小楼,也注定不会成为端方集团各大股东属意的继承人。
嗯,不要问贺惟深如果抢了端方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为什么不是留给唯一的儿子,参考每一个儿子成年后,贺端没有再支付过赡养费就知道了。
父母这种生物,有时候也是很迷的。
贺家之所以斗得还怎么厉害,是因为贺家每一个子女背后站着的,还有贺家母系家族的支持。
拿贺惟深来说,要不是他妈是投资大佬的千金,给他提供了助力,仅仅靠贺端只管生,不管养,他可能过得未必比普通人好多少。
毕竟,贺端是真的抠。
贺家所有子女十八岁以前的生活费,都是按月支付,每个月只有四位数,一旦超支就等着挨饿受穷。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贺家人才会铆足了劲争遗产,都想老爷子早点嗝屁,他们接手老爷子的商业帝国。
贺惟深没有效仿贺端,对小楼抠抠搜搜,可能已经是他母亲家的基因起了作用。
张倩柔怕了拍乔安年的手背,“反正还有三天时间呢,你也先别急着劝,找个合适的时机。免得像三年前那样,小楼以为你想赶他走,就不大好了。”
乔安年刚才走神了,听见张倩柔的话,他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抿了抿唇,“嗯,我知道的。”
乔安年上了楼。
他才走到二楼,就在二楼走廊转角处,看见了立在栏杆前的少年。
第106章 绑架
乔安年走上前。
“你都听见了?”
“嗯。”
对话才开了个头,竟然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再继续下去的意思。
乔安年脑子里,蓦地蹦出“相顾无言”这四个字。
他们两个人这么面对这面,无话可说,乔安年倒也没觉着尴尬,心里不好受倒是真的。
小楼这才回来多久……
他不好主动提起提前出国的这个话题,怕就像是他妈说得那样,小楼又误会,以为他巴不得他早点出国。
再找别的话题,好像又有点刻意。
贺南楼转身,往房间走去。
乔安年心底顿时一阵紧张,看着小孩儿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这才松一口气。
说明小楼应该没生气,至少……没那么生气?
乔安年也随之进了房间,随手关上房间的门。
小孩儿背对着他站在衣柜前,应该是在拿换洗的衣物。
乔安年走上前,“其实也没什么,当年是你的学籍在贺叔手里,出不出国都由不得你。这一次资料什么的反正都在你自己手里,你完全可以做自己的主。要是贺叔担心你的危险,那咱们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就是了。”
这话说的,乔安年自己都第一个不相信。什么担心小楼的安危,贺惟深就不可能操那份心。
不过,乔安年后半句是没有一点参假。
贺惟深不操那那份心,乔安年却是真的担心。
他始终记得,书中小楼的绑架案就是发生在小楼十六岁这一年。
他担心,绑架案这个主线剧情该发生,还是会发生。
所以小楼回国的这几天,哪怕小楼就是在小区晨跑,他也会骑车跟在后面,或者一起晨跑,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小楼落单。
要是像张倩柔所说的,因为银天广场有人坠楼,又因为网友认出他跟小楼两个人,导致银天有人坠楼这件事的热度居高不下,令银天实际投资人,小楼的伯伯还是叔叔什么的受了损失,以至于对小楼怀恨在心,可能会对小楼出手。
大不了,接下来小楼留在国内的时间,他就不出门了,每天跟小楼在别墅里活动,反正他也正在放暑假,没什么事。
贺南楼手里拿着衣物,转过身:“这次学聪明了?”
乔安年一开始没听明白,怎么叫他这次学聪明了,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味儿来。
他妈说得果然没错,小楼是还记着三年前他主动问他什么时候出国的事儿呢。
亏得他这次学聪……
呸!
他这次本来就打算着让小楼自己打主意,没有要擅自替小楼决定的意思!
乔安年吐槽他:“……你这心眼,是芝麻做的吧?”
贺南楼:“纳米做的。”
乔安年:“……”
…
这天晚上,乔安年睡得不是安稳。
他梦见白天的场景。
梦见自己在跟小楼逛商场,结果人群忽然尖叫,抬头,眼前掠过一道人影。
身体无意识地颤了一下,乔安年从梦里惊醒了过来,忽然发现小腹那里有点沉。
乔安年睁开眼,窗帘是拉着的,当然什么都看不见。乔安年伸手摸了摸,掌心触碰到一片结实的温热,是小孩儿的手臂。
时间真的很神奇。
当初那么小小的一团,小胳膊小腿的奶团子,现在竟然都已经是半大的少年了。
小楼的睡眠倒是跟小时候一样,好像没怎么变过,白天发生这么大一件事,晚上竟然也还能睡得这么稳。
乔安年张开母指跟食指,在小孩儿手臂上稍微围了一下,竟然没能围住。
乔安年挺意外,小楼看着挺瘦,没想到手臂也没输他多少。现在是孩子还小,等再稍微大一点,不仅身高上要超过他,估计手臂也要比他粗了。
小孩儿的手臂动了动,乔安年还以为横在他肚子上的手臂总算要拿开了呢,结果也不知道小楼梦见了什么,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乔安年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他打了个呵欠,渐渐地有了睡意。
…
乔安年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第二天生物钟还是在七点前就醒了。
小孩儿还在睡。
乔安年起床时的动作尽可能地放轻,又替小孩儿把只到腰际的被子往上挪了挪,这才下了床。
乔安年打着呵欠下了楼,闻见咖啡的香气,这才想起贺惟深昨天晚上回来了。
没想到贺惟深竟然还在家,他还以为贺惟深昨天晚上不会在家里过夜。
乔安年因为打哈欠而抬起的手伸到一半,又给放下了,他走上前,跟贺惟深还有张倩柔两个人说了声早安。
乔安年平时也是这个点起床,不像贺南楼,因为倒时差,睡到中午也是常有的事。
张倩柔已经提前把早餐给他摆好,见他起床了,招呼他过来吃早餐。
视线不经意间瞧见他眼底的两圈青色,吃了一惊:“你也早,怎么黑眼圈这么深?昨天晚上没睡好 ?”
乔安年拉开餐椅,又打了个呵欠:“没有,可能是白天睡多了,夜里就没怎么能睡着。”
张倩柔的眼神里还透着担心。
乔安年看着已经穿戴整齐,化着淡妆的张倩柔,笑着道:“妈您不用担心我,您是不是该去上班了?您尽管去上班,等会儿小楼起来了,我会让他自己热早餐的。”
别看乔安年平时什么都替小孩儿弄妥当,像是一日三餐这些力所能及的这些事,他是只要小孩儿能做,他就会放手让小孩儿自己去做,绝不会溺爱。
张倩柔上班的时间的确快到了,“好,那妈妈先上班去了。”
走之前,张倩柔朝贺惟深拘谨地笑了笑,也跟贺惟深说了一声,后者则以微颔作为回应。
张倩柔拿起放在客厅的包,上班去了。
乔安年就没见过比张倩柔跟贺惟深这两个人还要疏离的恋人的。
说是恋人,更像是有名无实的契约恋人。
乔安年才刚坐下,咬了一口三明治,就看见贺惟深喝完咖啡,施施然站起身。
见状,乔安年赶紧把嘴里的三明治可劲地咽下,他放下手中只被他咬了一口的山明知,起身推开餐椅,“贺叔——”
贺惟深停住脚步,他转过头,他的手里端着咖啡,唇角勾着笑,语气很是客气:“安年,怎么了?有事情找我?”
乔安年:“……”
要不是昨天晚上他跟小楼进门时,客厅里飘着的是跟今天早上一样咖啡的香气,他简直要以为贺惟深昨天晚上喝的是酒,要不然怎么就过了一晚上,好像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似的。
他就不信,贺惟深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喊住他是为了什么。
乔安年也没跟贺惟深打什么太极,“贺叔,昨天晚上你跟我说的事,我觉得还是得尊重小楼自己的意见。”
他没说得太过直白,反正,他能肯定贺惟深不可能听不懂就是了。
“安年,一直以来,
在我眼里,你都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孩子。我以为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这种“高规格”的夸奖,可能对原身管用,对他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乔安年听后一点也没有窘迫,他大大方方地笑了笑,“贺叔您高看我了。”
贺惟深浅叹了口气:“可惜了。本来,我想再让你们再多个两三天相处的时间也不坏,现在看来,好像不太可以了呢。“
乔安年听后顿时一阵无语。
是他以前跟贺惟深交谈的程度不够吗?为什么,他忽然觉着贺惟深这人茶里茶气的?
就是每一句都特别令人无语的程度。
乔安年直接把话给挑明了问:“贺叔的意思是,如果小楼不提前走,您就会强行押他上飞机吗?”
“我当然希望事情不至于发展到那一步。”
贺惟深竟然没有否认?!!!
就离谱。
贺惟深:“喔,对了,小楼是还在睡吗?那你现在可以去把他叫醒了。”
说完,不疾不徐地上了楼。
乔安年警惕地盯着贺惟深的背影。
贺惟深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上午就要押小楼去机场吧?
小楼现在人在家里,贺惟深难不成还能派人到家里来,强行把人给带走?
鉴于贺家除了小楼,每个人都不太正常的样子,贺惟深的身影从二楼转角处一消失,乔安年就赶紧上了楼。
小孩儿还没醒,乔安年只好把人给叫醒,“小楼,醒醒,醒醒!”
贺南楼警觉地睁开眼。
乔安年被小孩儿睁开眸子的那一瞬间的冷意给微微吃了一惊。
意识恢复清明,贺南楼眼底的冷意褪去,他的眼底,又恢复了往日派漠然的模样,他的脑袋靠着乔安年的肩膀,开口时声音带着还没有睡够的慵懒:“困。”
乔安年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那你再在我肩膀上趴一会儿,眼睛闭着,听我说就行。”
乔安年把他刚才跟贺惟深两人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乔安年跟小孩儿一块分析:“你说,贺惟深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吓唬吓唬我呢,想骗我劝你早点出国,还是他真动了真格的,你要是不提前走,他就绑了你去?我想不明白的是,就算是他可以派人绑你上飞机,过程当中,你也不可能一点反抗也没有啊。如果你在机场上闹起来,到时候事情闹大,贺家不是又要上一回热搜了么?”
贺南楼:“他有私人飞机。”
贺惟深肯定会把他不配合的因素给考虑在内,所以如果他是认真的,那么大概率当然不会选择公共运输交通工具出行。
乔安年:“……”
是他格局小了。
贺南楼坐直了身体,下了床。
乔安年关心地问道: “怎么了?不是说困么?要不你在床上躺会儿?总不至于你在床上躺得好好的,贺惟深的人就把你给带走了。”
贺南楼声音很冷:“没什么不可能的。”
贺南楼眸光转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地知道,贺家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有多不惜一切手段。
因为,他也是。
贺南楼:“有兴趣在外面住一段时间吗?”
凭借多年的默契,乔安年一下子明白了小孩儿的意思。
哪怕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乔安年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你是想……偷溜,去到一个贺惟深找不到的地方?等过往暑假再回来?”
贺南楼点头,证实了乔安年
的猜测,“我们可以去找布莱恩,让他以他的名义给我们在映山度假村,开两个房间。那附近有个水山乐园,出海也方便,可以玩得项目也多,风景宜人,是很多摄影达人打卡的地方。”
前面几句都是铺垫,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映山度假村是这段时间才开发的,现在还只是试运营阶段,人不会太多。
贺南楼很清楚,他现在手上暂时还没有能够跟贺惟深抗衡的力量,不想要被贺惟深摆布,不能硬碰硬。
避开,是最好的方式。
意气用事,从来就不会是他的选择。
乔安年疯狂心动,但是……
乔安年试探性地问道:“唔?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布莱恩只是你的一个学长而已?”
让一个普通学长帮自己订度假村的房间,还包括他这个家属?
这种关系,是不是已经超过一般的师兄弟了?
贺南楼:“我帮过他一个忙,只是借由他的名义而已。”
如果是小楼帮过对方的话,那让对方帮忙订一下度假村的房间,的确不算是过分。
人情两清,以后两个人的牵扯自然又淡了一点。
挺好。
反正他会跟着一起去,乔安年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小楼跟那个布莱恩能有什么。
乔安年现在更加担心的是,他们现在出门,安不安全?
他这段时间的确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人士在跟踪他们,但是他毕竟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
他别的不怕,就怕小楼一旦离开了小区,被绑架的系数会加大。
小孩儿去洗漱去了。
乔安年很是犯愁。
留在家里吧,可能会被贺惟深的人给绑上飞机,要是他跟小楼两个人出去吧,小楼又有一定的可能性遭遇绑架……
两权相害取其轻,相比之下,是不是还是出国相对安全一点??
…
“偷溜”这件事,宜速不宜缓。
贺南楼洗完漱,两个人决定立即就走。
简单地收拾了下衣物,每个人背了个旅行双肩包就打算出门。
顺利地出了门。
估计是贺惟深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会跑。
乔安年遥控解锁,他没有急着上车,而是拿过小孩儿肩上的双肩包,“来,先把包放——”
“有人跟着我们。”贺南楼声音压得很低。
乔安年心底顿时一提,“现在要怎么做?”
“对方就在我们三点钟的方向,你把我肩上的包甩出去,之后,你快速上车,把你的包扔给我,尽可能地拖住他们,争取上车时间。我数到一,你就扔出去。”
独栋别墅,邻居都隔得比较远。
求助于贺惟深,估计也不管用,别墅的隔音设备很好,贺惟深根本不会听见。甚至,他连贺惟深现在是不是还在家里他们也不清楚。
天气这么热,又早就过了晨练的点,白天根本没什么人出来。
这个时候喊是没有用的,只能先想办法自救!
小孩儿的声音很是冷静,这无疑大大缓解了乔安年的紧张感,“好!”
“三、二……”
在贺南楼数到“一”的那一刻,乔安年迅速地取下他身上的双肩包,看准身后的人,用力地扔了出去,在对方的行动被他扔出去的双肩包受阻时,他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车,解下他的双肩包,扔给小孩儿。
“嘭”地一声,当乔安年扔出双肩包之后,车门被从外面用
力地甩上。
“走!”
乔安年眼睁睁地看着小孩儿被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给抓住。
他立即意识到,什么拖延时间,争取上车,根本就是哄他的!
小楼是拿他自己拖延时间!
乔安年也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这四个打扮成保安的样子的人肯定不是贺惟深的人,因为如果是贺惟深的人不需要特意打扮成保安。贺惟深是业主,他想叫他的人进来小区,这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这么费周章!
也不知道这帮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乔安年没想到的是,小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拳脚功夫,四个人,一时间,竟然也没能制服得了他。
乔安年看准机会,脚踩油门,他往其中两个抓着小孩儿的保安撞了过去。
当然不是真撞。
出于求生的本能,那两个保镖分别往边上躲开,乔安年停车,降下车窗,儿对小孩儿大喊:“快,上车!”
贺南楼打开车门。
乔安年顾不得指责贺南楼刚才糟糕透顶的办法,他叮嘱小孩儿把安全带给他系后,飞快地将车子开出别墅的停车场。
贺南楼一直注意车后的动向:“他们跟上来了。”
乔安年也从后视镜看见了,小区里,速度注定不可能太快,太快容易出事故。操蛋的是,他们在车内,也没办法让人知道他们出事了,只能这么一路被跟着。
乔安年:“要不要先报警?报警的话,他们的车牌就会被拦下来了。”
贺南楼手里握着手机,“我现在报警,你直接把车开去警局。”
乔安年眼睛一亮!
妙啊!
只要报了警,对方的车辆就会被警方实时监控。而且对方如果一直跟着他们后面,最后却被他们给引去警局——
漂亮!
乔安年立即语音导航,去最近的警察局,贺南楼拨打报警电话。
车子开出小区。
这附近就有一个警局,只有十分钟不到的距离。
红绿灯,乔安年停在路口,等着口灯变绿。
忽然,前面一辆面包车直直地朝他开了过来。
“小楼,抓住扶手,坐稳!”
乔安年只来得及对后坐的小孩儿吼了这么一句,他连忙调转方向盘,避开前方看起来似乎失控的车子。
“嘭”第一声,车子撞上护栏。
安全气囊弹开。
乔安年肋骨被撞得生疼,巨烈的撞击更是令他头晕、想吐。
意识到自己没办法撑太长时间,乔安年甚至没办法转过头,去看小孩儿的情况,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小楼,快,快跑……”
…
疼。
身体好像被人隔着麻木袋给痛揍了一顿。
哪儿哪儿都疼。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的身体会这么疼?
“乔安年,乔安年,醒醒……”
听出小孩儿声音的那一刻,乔安年昏迷前所有的记忆一下子袭向他。
昏迷前遭遇过强烈的撞击,令乔安年的记忆并不完整,他只是勉强记得,他开着车,小楼坐在他的车上。他们好像在躲着什么人,因为他能够感觉到,他自己的意识处于一种非常紧张的状态。
之后,他好像就他昏过去了。
等等,他昏了过去,小楼,小楼呢?
小楼有没有事?
眼皮很沉,乔安年还是努
力地,费劲地撑开了眼皮。
暗。
这种暗,不是夜里关了灯的那种暗,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没有一点光。
“小楼,是你吗?小……”
“嘘——”
“是我。”
“小楼,你在哪里?”
这个时候,乔安年总算明白,为什么小楼被绑架以后小时候的幽闭症会发作。
这种不见一点光亮的阒黑,太令人心里发慌了。
乔安年在黑暗中摸索的手被握住,“我在这里。”
乔安年立即双手激动地紧紧地握住小孩儿的手,小楼,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除了脑袋,还有胸口那一块,其他地方确实还好。
乔安年不放心,把小孩儿从脑袋,到小腿给都给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摸到什么粘稠,更没有听见小孩儿喊疼,估计是没受皮外伤。
他们应该还是被扔在了房间的地板上,因为他摸到了木质质感的地板。
地板并不干净,想也知道,绑匪既然拿这个房间关他们,就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地方。事实上,房间里也确实散发着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跟他指尖摸到的灰尘,得到的信息是一致的。
小楼有洁癖,这里又这么黑,这会儿心情指不定多崩溃,乔安年摸着小孩儿的脑袋,让小孩儿躺自己腿上,尽可能地让孩子舒服一些,“小楼,别怕。我出门前,戴了你给我设计的那块手表,现在警方肯定已经根据报警信号绑定的定位,在找我们了,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们不会有事的,”
像是在安抚小孩儿,又是在说服他自己。
第107章 获救
乔安年手上戴的这块表,是贺南楼设计的,贺南楼在出门前,就注意到了乔安年带了这块表。
那块手表,外观上看,不过是一块普通的高档表,只是里面装有他设置的一键自动报警程序以及所绑定的定位功能。
那款手表还有一个乔安年也不知道的隐藏功能,那就是开启报警系统,除了会自动发送信号源,开启定位,警方一旦接受信息,音影相关数据也会自动传输过去。
换言之,无论这个地方绑匪以为有多隐秘,对于警方而言,不过是在看一场现场的直播。
现在警方应该已经在商量跟部署,毕竟不是锁定绑匪的位置就能够营救,还要确保人质,也就是他跟乔安年两个人的安全。
获救,只是时间的问题。
绑匪目标在他,是想要拿他换赎金。在绑匪发现索要赎金一点也不像他们预期当中那样地顺利之前,这块表都不会被搜走。
只是在绑匪开始打那块表的主意之前,警方恐怕已经找到他们。
他们的确不会有事,有事的,只会是绑匪。
贺南楼眼底冷意一片,他“安分”地待在乔安年的怀里,低低地“嗯” 了一声。
“小楼,距离我们被绑多长时间了?我的手机被搜走了,你的手机呢?还有没有在身上?”乔安年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静一点,不让小孩儿听出自己的恐慌。
哪怕知道警方找到这里只是时间的问题,乔安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绑架这个主线剧情已经被触发,乔安年最担心的就是绑匪向贺家的人索要赎金未果,接下来就会拿小楼撒气!
按照书中的情节,一开始小楼受到的待遇不算太坏,毕竟周航跟喻美心两个人绑了他,只是为了要钱。恐怕这也是为什么他跟小楼没有像其他被绑架的人一样,被五花大绑的原因。
小楼出事,是在周航联系了贺家以后,索要赎金被拒,他跟几个参与绑架的人起了内讧,作为报复,也作为对贺家的警告,极其凶残地切下了小楼左手的手指……
他刚才摸过他的口袋,手机不在他的口袋里。
他大概猜到,绑匪为什会连他一起绑走,估计是因为绑架时他在场,他见过这几个绑匪,所以绑匪不可能会让去报警。之所以没有对他下狠手,大概率也是不想事情闹得太大,毕竟他们已经绑了人,要是再弄出人命,只会增加事情的复杂性而已。
他是成年人,绑匪对他的戒备心自然会重一点,会搜走他的手机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小楼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或许绑匪对小楼的戒备心不会那么强……
“被搜走了。”
不算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乔安年没有太沮丧,出于谨慎,绑匪的确收走他们身上的通讯设备的可能性最大。
既然手机已经被搜走,没有办法照明,乔安年只能通过其他情况掌握信息,他继续问道:“你是被戴着眼罩带到这个房间,还是绑匪们直接把你给带到这个房间里来的?我们大概是在什么地方,绑匪有几个人,你心里有数吗?
“触摸你表盘边上最小的那个表冠旋钮,往左旋两下。”
嗯?旋他的标贯旋钮做什么?
总不至于他的手表还能发光?
乔安年下意识地照做,摸到他手表表盘最小的那个旋钮,旋转两下——
他的眼前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束光。
不是强光,是那种比较微弱的芒光,不足以把整个房间照亮,因此他只能稍微看见他们周围的环境情况。
整个房间好像没有什么摆设,至少她跟小楼现在待的这一块地方是这样,没有其他的物件,具体房间有多大,他还需要再做进一步的观察。
乔安年还在仔细观察房间的环境,就在这时,他看见半空中竟然慢慢地浮现出一个类似于电子屏幕的光影界面!
紧接着,他的手边,浮现一个红色的全息键盘。
乔安年:“!!!”
他怕不是在看科幻片!!!!
“这是怎么回事?”乔安年低头问小孩儿,不忘压低声音,要不是他们现在被绑架了,他大概率会疯狂尖叫。
这未免也太酷炫了,简直是科幻片照进现实!!
“只是一种简单的全息可触摸投影而已。”
乔安年:“……”
这就是来自科技大佬的凡尔赛吗?这一点也不简单好吗?
麻了,乔安年有一种他仿佛正在经历悬疑的剧情,另一位领衔主演,也就是他这边的这一位却淡淡甩给他科幻的剧本,并且十分淡然地告诉他,跟着他的节奏演才是正确的这种错觉。
贺南楼坐起身。
乔安年连忙道:“你躺下,不用刻意起来,我就是想看一看我们被关的地方有多大,逃出去的可能性有……”
乔安年看见小孩儿在全息触摸键盘上娴熟地轻点,接着,一幅全景影像出现在他的眼前——
绑匪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个手表竟然不但有自动报警跟发射地理位置的功能,竟然还能起自动拍摄的动作?
不仅如此,还有存储的功能,可以随时回看?!!
这也太牛掰了!
视频里,绑匪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通过窗外风景倒退的速度,乔安年能够判断出当时车速快。
没多久,车速有所减慢,因为镜头视角的缘故,他看不见路况,只能看见车子的内饰,以及就在他旁边的小楼跟他自己。
镜头晃了晃,可能是车子驶过不太平坦的路面。
车子停下,小楼被带下了车,下车时,小楼的眼睛是被蒙上的。
接着,他被粗暴地从车上拖了下来,两个绑匪将他抬进屋,动作当然称不上温柔。
镜头基本是自下往上,怼着他下巴还有鼻孔拍的程度,丑爆了,因为他脸颊上还有血,他的额头好像受伤了,不太确定,因为镜头没有完全拍进去。
乔安年学原先以为他之所以会头痛,是因为车祸后遗症,没想到,额头还真受伤了。
随着他的身体被抬进去,镜头没能再拍到他的脸,随着他的移动,一栋两层楼高的、墙体斑驳,外面种满了爬山虎的平房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夸张的是,这房子后面竟然是清脆的群山,旁边就是河流。
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被带到了山里。
难怪上一世警方花了那么多天的时间,才追踪到绑匪的行踪。
可能恰恰就是因为在山里,所以他才没有感觉到特别热,加上房子外的爬山虎起了作用,房子又是在河边,所以才会偏凉快。
要不然大夏天的,他们可能没等到警方过来救他们,就要中暑或者是脱水挂了。
镜头因为移动而有所摇晃,有个镜头倒了,乔安年下意识地随着镜头,也往下,歪了歪脑袋,差点跟小孩儿的脑袋撞一起。
乔安年揉了揉脖子,坐直身体,再一次看向全息屏幕。
他们在二楼!
绑匪把他们安置在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废旧的仓房。
乔安年的
往下沉,二楼比起一楼来说,逃跑的难度系数当然不是一个级别。
因为现在不确定门外是不是有绑匪守着,最佳的方案是跳窗,看这间平房虽然不算高,但是如果就这么跳下去,腿受伤事小,就怕逃出去也很快会被抓住,到时候只会更加危险。
当然,前提是,这个房间得有窗,而他怀疑,这个房间很有可能压根没窗。
倏地,眼前的全息屏出现两个移动红色点点,乔安年指着那两个红色的移动点,“那是什么?”
“系统根据热源,会自动记忆跟标记进入扫描范围的活物,这是系统自动捕捉的移动物体,如果不是猫狗、老鼠,大概率就是绑匪。”
贺南楼瞥了眼右上角的缩略地图跟红色移动物体,“他们在上楼。”
乔安年:“!!!”
“那你快关了这个全息屏,这个屏幕怎么——”
“关……”
字还没说完,房间里就已经一片漆黑。
乔安年:“……”
小楼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还能不慌不忙地退出全息系统的?
果然这就是天才跟凡人的差距么?
…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乔安年不认为绑匪上下楼梯,是为了锻炼身体,大半还是冲着小楼来的。
乔安年心里有点慌。
在原书的情节当中,小楼被砍去手指,是在绑架的第二天,但是现在剧情线因为他这只蝴蝶,出现了不少的变动,他一点也咩有把我,看手指的情节是不是明天才会发生。
万一现在绑匪就要给贺家一个教训……
“你躺在我的腿上,闭眼,不要动。”
乔安年:“???!!!
“他们快到了。”贺南楼压低嗓音,他握住乔安年的手,放在他的腿上,为他做指引。
全息屏都已经关了,小楼是怎么知道绑匪已经上楼来了?难道小楼身上还装了纳米收听接收器?
来不及想太多,乔安年按照贺南楼所说的,就着他的手,迅速地在他腿上躺下。
大约过了几十秒,乔安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几十秒是乔安年自己在心里默数的结果,可能会有误差,但是误差应该不会太大。
仓库的门被打开。
外面有光透进来,乔安年的眼皮被光线所刺激,完全没有办法控制地,反射性地动了动。
乔安年只能在心里祈祷,祈祷仓库的光线足够黑暗,绑匪没有注意到他微动的眼皮,没有发现他已经醒来,假装昏迷这件事。
事实上,不要说发现他装睡,绑匪根本没有进来。
乔安年什么动静也没听见,只感觉到光线从他的眼皮上移开,房门好像又再一次被关上。
乔安年刚动了动,手被握了一下。
哪怕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在这一瞬间,乔安年立即接收到了贺南楼的肢体语言,这是让他暂时先不要乱动的意思。
片刻,仓库的门被再一次推开,光线再次在他的眼皮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就又消失。
门外,是绑匪粗声粗气的声音:“操!是真的还没醒啊?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大的要是死了,小的有可能会这么平静吗?还把一个死人给宝贝地抱在怀里?很明显是大的还活着,小的才会让人躺在他腿上休息。”
“万一……”
“没有万一,别说蠢话!”
“操,你他妈说谁蠢。”
两个绑匪吵了起来。
乔安年:“……”
这两个绑匪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太聪明,并不妨碍他们足够残忍。
只要一想到,他们两个人当中很有可能其中一个是切掉小楼手指的人,乔安年的心情就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乔安年:“他们刚刚过来,是不是留下了什么东西?”
一直到两个绑匪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乔安年这才压低声音问道。
他刚才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被放在地上的声音。
贺南楼:“一瓶水。”
乔安年马上明白过来,水应该是绑匪怕他们脱水,所以给他们备的。
但是绑匪给的东西有没有问题,能不能喝,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夏天,又是被关在这种闷热的仓库里,乔安年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烧起来。
他下意识地吞咽了口口水:“你觉得能喝么?”
贺南楼:“能。”
乔安年很意外,“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上辈子他被绑期间,绑匪并没有在食物上动手脚。
贺南楼:“你昏迷期间他们送过一次的水,我喝过。”
原来是这样。
“小楼,你,你扶我一下,我去拿下水……”
乔安年之前还能很顺利地从地上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然比刚醒时还要晕,身体也有点无力。
“我去。”
贺南楼旋开乔安年手表的夜灯,他暂时让乔安年躺在地上,去拿了放在门边的水。
哪怕喉咙干得冒烟,乔安年依然没敢喝得太急,怕会呛到,咳嗽出声,把绑匪给引过来。
不确定下次绑匪送水会在什么时候,乔安年没敢多喝,他把水递给小孩儿,“你也喝。”
贺南楼接过,他喝了两口,剩下的要求乔安年全部喝完。
“全部喝完?万一绑匪下一次送水是明天怎么办? ”
绑匪不可能会定时送餐送水,他们之所以现在送水送得那么勤快,很有可能只是因为他们很快就能要到赎金,所以才会对他们稍微“礼遇”一点,一旦发现从他们身上换不到一毛钱,肯定马上就会翻脸。
“喝光。”
乔安年:“……”
出于谨慎,乔安年依然没有选择把水给喝完,他留了一点,特意给小孩儿看了看剩下的水量,真就是三分之一都不到:“我就剩这一点,以备不时之需,这总可以吧?”
“这里没有厕所。”
身为男生,乔安年立即GET到了小孩儿的言外之意。
乔安年瞬间不渴了。
但是没办法,还是得喝。
就算不喝完,下次大概率……也没法喝了。
乔安年轻声地把瓶子给盖上,放到旁边不远处的位置,他把脚步放轻,轻得不能再轻地,绕着房间走了一遍。
房间里没有窗,也没有通风口,除了一扇门,什么都没有,完全是一间密室。
除非他跟小楼两个人现在开门跑出去,一口气跑下楼梯——
然后,除非绑匪刚好全部外出,否则他们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太低了。
特别是他现在的身体,能不能跑都另说。
乔安年意识到,逃跑这条路并不比等着警方前来救援要来得安全。
乔安年回到原先的位置,他在小孩儿边上坐了下来,语气故作轻松
地道:“幸好绑匪把我给一块绑来了,要不然你一个人,在这里,多慌啊,是不是?”
两个人好歹有个伴。
贺南楼:“不是。”
乔安年:“……”
贺南楼语气很冷:“他们要绑的人是我。”
乔安年一下就听名白了小孩儿这句话的意思。如果换成是他被绑架,他肯定也会这么想——
竟然绑匪要绑的人是他,那就绑他一个人好了,总好过小楼跟着他一起遭遇危险。
乔安年握住小孩儿的手:“但是我挺高兴我跟着一块过来的,至少,你不是一个人面对眼下的一切。”
警方还没来。
等待,将时间无限地拉长。
不知道是夏天本来就犯困,还是怎么的,他躺在小楼的腿上,眼皮越来越沉。
一只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贺南楼:“你在发烧。”
“啊?我在发烧吗?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乔安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但是他不确定,这种烫是因为现在室内温度挺高的,人体正常的温度,还是他真发烧了,毕竟,他觉得小楼的手也挺烫的。
贺南楼沉声问道:“能坚持吗?”
事实上,眼皮沉得分分钟都要睡过去的乔安年:“这有什么不能坚持的?你看我,我都没有感觉到不舒……”
“操!警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快别管警方是怎么追踪到这里的,赶紧,把楼上的两个人带下来,我们需要马上离开这里。”
“往山里走!往山里走,警方对地形不熟悉,肯定追不上来!”
“走!马上就走!从后门走!把那两个孩子都戴上,必要时,他们就是我们的人质。”
乔安年听见楼下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他每句话都听得挺清楚,可是这个时候,他的注意力已经没有办法击中,他的大脑没有办法像平时一样,把他耳朵听到的信息进行转化,他好像只是能听见声音跟句子,其他的信息他的大脑因为太过迟钝,根本识别不出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警察”两个字。
乔安年强撑着眼皮,声音尽可能地不让小孩儿听出半分虚弱,“是不是警察来了?”
“嗯。”
“太好了!”
贺南楼:“能站得起来吗?”
“能!这有什么不能的?”
乔安年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他强忍住晕眩感,站起身,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自己拖小楼的后腿!
手表的夜视灯始终开着,贺南楼凭借微弱的灯光,牵着乔安年的手来到门边。
“等一下如果有人过来开门,我趁机跑出去引开他们,你自己找机会溜走。警方已经包围了这间房子,只要跑出去,你就是安全的。”
乔安年这个时候意识已经很迷糊,他完全是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撑到现在。
出于对小孩儿的信任,乔安年本能地答应了小孩儿提出的建议,“好!“
仓库的门被打开。
贺南楼:“跑!”
乔安年的大脑迅速接收到信号,他就像是火箭头一样地冲了出去,他看见走廊就跑,看见楼梯就下,看见路就继续跑。
乔安年一直跑,一直跑。
他听见有人对着他喊,让他停下来。
很多人对着他喊,让他停下来。
除了停下来,他们对他喊了什么,他什么也没听清
,他也不理。
他不会,他也不能停。
他要是停了,被抓住,被绑匪用来威胁小楼,小楼就跑不了了。
所以他得跑,他得让小楼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被人拦住,乔安年用力地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他要跑!
他不能被抓住!!
“这位同学,你快,你快过来跟你哥说一说,我们刚才已经成功地制服全部的绑匪了,但是你哥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只要一拦住他,他就挣扎地厉害,把我们的人都给抓伤了!”
贺南楼是被警方给救出的。
他把上二楼的那个绑匪击晕,却被赶来的两名绑匪差点抓住。
危急时刻,警方击毙了其中一名企图抓住他当人质的绑匪,顺利将他救出。
从警方口中得知,乔安年也已经被顺利解救,现在很安全,贺南楼第一时间去找乔安年。
贺南楼跑出房子,就看见挣扎地厉害的乔安年。
贺南楼跑上前,“放开他。”
警员一脸为难,“不行啊,这位小同学,只要我们的人不拦着,你哥哥就会往前冲,嘴里一直念着,他要跑,他要跑,他不能停之类的,刚才要不是我们的人动作够快给拦住了,他都差点掉河里去了。还有,你哥哥好像发高烧了,整个人烫得厉害。”
贺南楼嘴唇紧抿。
是因为在冲出房间之前,他说的那一句“跑”么?
贺南楼走上前,他张开手臂,抱住了乔安年,“乔安年,我们安全了。”
“哎,同学,你千万担心点,小心你哥哥抓伤——”
警方话音未落,只见刚才还挣扎地厉害的青年,忽然神奇地安静地下来。
乔安年脑袋晕眩,他凭借眼前人大概的轮廓,以及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辨认出了他的小孩儿,也清楚地听见了,小孩儿说得那句“他们安全了。”
乔安年手臂用力地回抱住小孩儿,“太好了!太……”
乔安年第二句“太好了”没能说完全。
他的体力完全透支,彻底晕了过去。
第108章 上心
眼皮很沉,浑身都没有力气。
乔安年费劲地撑开眼皮,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入眼的只有模糊的一片。
乔安年极缓,极缓地眨了下眼睛,这一次,视线终于清晰了一点。
入眼的环境很陌生,白色的墙体,没有任何装饰物,房间里,有一台电视机,整体的风格偏简单、洁净。
乔安年刚醒过来,他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他的大脑甚至没有去想这里是哪里,只是被动地接收着眼睛所看见的信息,整个人还处于非常迟钝的状态。
“年年?年年,你终于醒了……”
张父、张母在乡下,平时很少看新闻,还是听亲戚朋友们问起外孙的情况,他才知道外孙竟然跟小楼一块被绑架了!
张倩柔在病房外,在住院部楼下接了从乡下赶来的父母,她推开门,见到已经睁开眼的儿子,疾步走进房间。
走在她身后的张父跟张母听说宝贝外孙醒了,也赶紧加快了脚步,跟着进了病房。
张倩柔在床边坐下,“年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渴不渴?想不想喝水?”
张母把她买的水果蓝给放到床头柜上,在一旁柔声劝道:“年年才刚醒,你现在问他这么多,你让他怎么回答你?先不要着急,现在人不是已经醒了么?慢慢问,别着急,啊。”
“是啊,倩柔,你妈说得对,孩子醒了就好,你别着急。”一向寡言的张父也笨拙地安慰道。
无论多大年纪,只要是有母亲在,一颗慌张的心就像是有了定海神针。
母亲不疾不徐的语气,给了张倩柔莫大的安慰跟信心,她有点难为情地朝父母笑了笑,不大好意思地抬眼抹去自己眼尾的湿气,刚刚是她太心急了。
张倩柔“嗯”了一声,转过头,她动作极轻地握着儿子的手,轻声地问道:“年年,想喝水吗?”
乔安年眨了眨眼。
张倩柔立即倒了杯水,不忘放根吸管进去,张母给帮忙把病床摇起,好方便外孙喝水。
张父帮不上忙,只能在边上站着,只是一双关切的眼睛,始终没有从外孙身上移开过。
在张倩柔端着水杯到他嘴边时,乔安年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张倩柔开口道:“不用,妈妈替你拿着就行,你管自己喝。”
乔安年的大脑反应还很迟缓,他吸了几口,喉咙那种灼烧的感觉终于有所缓解。
舔了舔稍微湿润了一些的唇瓣,乔安年不忘礼貌地跟房间里的三位长辈打招呼,“妈,外公,外婆……”
乔安年的声音也很哑,张倩柔一听就转过了头,心里很难受,心疼、自责……
张倩柔不止一次后悔,那天自己为什么不厚着脸皮,再跟领导请一次的假。如果那天早上,她在家,不会连两个孩子出门也没有发现,更不会在两个孩子遇到危险时,一点动静也没察觉。
张父也眼睛红红的,张母反而是最镇定、冷静的那一个。
张母在女儿旁边的位置坐下,她摸着外孙的脸庞,一脸的关切:“年年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乔安年眼底染上一丝茫然,他不是感觉不到身体的难受,而是不太明白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他的身体为这么不得劲。
哪怕大脑的反应还很迟钝,出于不想让长辈担心的本能,乔安年还是摇了摇头,他习惯性地舔了舔不太好受的唇瓣,声音依然哑得厉害:“外婆,我这是……在医院里么?”
不知道年年还要不要喝水,张倩
柔手里举着杯子,“嗯。你发烧了,记得吗?烧了两天,吓坏妈妈了。”
乔安年摇摇头,他笑了笑,“我可能是脑子……有点烧坏了,都不记得,自己发烧了。”
不记得他怎么发的烧,更加不记得怎么来的医院。
因为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乔安年说一会儿,就停一会儿。
张倩柔听后,微微吃了一惊,她试探性地问道:“你不记得你是怎么发的烧了?那你记得……你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吗?”
他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他不是因为高烧才被他妈给送进医院,而是他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被送进医院的吗?
乔安年联想到自己现在浑身酸疼的情况,他沉默了片刻,“妈,我昏迷前……是不是……从床上摔下来了?”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疼?
张倩柔眼露错愕。
年年这是……失忆了?
张倩柔下意识地想要去喊医生,被张母给握住了手。
老人家朝她摇了摇头。既然孩子现在暂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孩子又刚醒,最好还是不要先不要提了。
张倩柔很忧心。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希望年年把被绑架的事情给忘了,可现在的情况是她不知道年年是就忘了被绑架的事情,还是有别的事情也给忘了。
见儿子暂时没有要喝水的意思,张倩柔把杯子给放一边,她转过身,微带着紧张跟犹豫,“没有。你没有从床上摔下来。怎么,你是不是觉得哪里疼啊?”
乔安年不想让他妈担心,他摇了摇头,没说自己浑身上下就没有哪里不疼的,只是笑着道:“也没有,可能……是我发着烧吧,所以我觉得……浑身好像……都没什么力气,加上躺得有点久,所以身体有点不太舒服。”
身体软绵绵的,就像是一只被放了气的气垫,浑身都往外漏着气,完全没办法提气的感觉。
张倩柔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倒是接过话头道:“发高烧的人都这样,醒来就是没什么力气。你好好养养,等病彻底好了,力气也就回来了,身体也舒服了。”
乔安年笑着点了点头,“嗯。”
张母见到躺在床上,额头上裹着砂布,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十分虚弱的外孙,有的只是心疼,眼睛却是没有红一下。
这会儿见到宝贝外孙的笑,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年年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叫人的心都揪了揪。
出了车祸,还被绑架,身体怎么可能一点疼也没有,还只是顾着宽慰他们老两口跟倩柔,从他们进来到现在,脸上的笑更是没停过,叫人看了都难受。
张父、张母毕竟年纪大了,从乡下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到医院,身体肯定很累。
现在年年既然已经醒过来,张倩柔就劝说父母先去她订房间的酒店休息。
张父、张母心疼住酒店的钱,不过他们也知道,住在贺家肯定是不方便的,贺惟深毕竟不是他们女婿,最终还是同意了先回酒店休息。
“年年,妈妈现在送外公外婆下楼,你……”张倩柔有些犹豫,她要是送爸妈下楼,病房里可就只剩下年年一个人。
没等张倩柔说完,乔安年就猜到了他妈想说什么,他笑着道:“您放心,我一个人……可以的,如果哪里有不舒服,我就摁……护士铃。”
张倩柔看着他唇角的笑容,心底就一阵抽疼地难受。
张父夸他:“我们年年真聪明。”
乔安年老脸很争气地没有红。
主
要是吧,这么多年,习惯了。
害。
张倩柔跟张父张母往门口走去,乔安年注意到,他外公手里还拎着一个水果篮。
乔安年神情疑惑,他外婆、外公这是也有亲戚或者朋友住院了么?
…
张倩柔送张父、张母出了病房,却不是往电梯方向走去,而是往另一边走廊的尽头走去。
“年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记不起他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了。在他自己没想起来之前,你最好也别提了。那样不好的事情,最好还是以后再想不起来,想起来之后,估计免不了会害怕。
你自己找个时间,跟医生说下年年的情况,问下医生,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掌握下年年现在的情况,又能不让他知道被绑架的事情的。绑架这两个字,听着都让人心慌。”
向来寡言的张父皱着眉,“能不害怕么?我听着都害怕。”
这次,两个孩子真是遭大罪了。
张倩柔微拧着眉心。
事情怎么可能会像是爸妈以为地这样简单呢?就算是她不提,年年只要一上网,就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是住院期间,她把年年的手机没收,出了院,年年还是会知道。
尤其是这次是年年跟小楼一起出的事,年年现在是没想起来,等知道了,只怕要怪她的。
就是问医生,医生肯定也会详细跟年年了解情况,哪里能瞒得住。
嘴里还是先安抚了下父母,模棱两可道:“嗯,我知道了。”
病房里,乔安年一只手撑在病床上,缓缓地下了床。
乔安年试着走了几步,发现还可以,虽然身体没什么力气,但是还能走。
乔安年去了洗手间。
按下冲水键,乔安年提了提裤子,把裤子的绳子给系好。
他慢慢地走到盥洗台前,低头洗手。
甩了甩湿漉漉的手,乔安年抬起头,不经意地瞥见自己额头上的纱布。
乔安年愣住。
他额头上,怎么会有伤?
乔安年第一反应是,自己因为高烧,烧迷糊了,所以晕倒前摔倒了,把脑袋给磕了。
但是这种猜测,很快就被他自己给推翻。
如果他的伤真的是自己摔的,为什么他问他妈他是不是从床上摔下来过的时候,他妈没有提起这件事呢?
就连外公、外婆也没提。
乔安年隐隐感觉到,大家好像在瞒着他什么事情,可是又实在想不出来,就是发烧,磕破了脑袋这种小事,有什么瞒得必要。
乔安年走出洗手间。
倏地,他想起外公手里拎着的水果篮。
如果真的是外公外婆还有其他亲戚或者是朋友住院,为什么他妈跟他说的是,她要送外公外婆回酒店休息呢?
大家到底在瞒着他什么?
…
张倩柔带着父母,走到走廊尽头。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外站着两名保镖。
两名保镖长得人高马大,又穿着像是电视、电影里头演得那样,一身黑色短袖制服、黑色制服长裤的,看得张父、张母不免有点犯怵。
张倩柔察觉出父母的紧张,她握了握母亲的手,压低声音道:“是惟深请的保镖,只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而已。”
话是这么说,张父、张母一辈子也没见过这阵仗,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慌的。
张倩柔轻敲病房的房门。
“进来。”
听出是贺惟深
的声音,张倩柔有些意外。
惟深今天又过来医院探望小楼了么?她还以为……惟深要等两个孩子都出院,才会在媒体面前露一次面。
张父、张母本来觉得外孙的病房已经算是很大了,进了小楼的病房,还是被小小吃了一惊。
倒不是面积有多大,就是……看着太豪华了,跟酒店房间似的,要不是病床跟年年躺着的那张差不多,都瞧不出是个病房。
“外公,外婆。”
贺惟深站在窗口,在跟秘书讲电话,听见病床的少年竟然主动跟人打招呼,分神地转过头,颇为惊讶跟眼带兴味地看了一眼。
见到跟张倩柔一起进来的张父、张母,在最后跟秘书交代了一声,也就挂了。
贺惟深走上前,礼数周全地跟张父、张母打招呼:“张叔、张姨。”
张父神色冷冷的,张母则是脸色多少有点尴尬,称呼上都生疏十足,“贺先生。”
虽然女儿跟了人家好几年了,但是他们两口子跟这位贺先生是真的一点也不熟。
人家给面子喊一声张叔、张姨,可他们不能真顺着轿子就上去了,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
张母跟贺惟深打了个尴尬的招呼之后,用眼神示意丈夫把手里的水果篮给放小孩儿病床前:“小楼,你身体怎么样啊?真不好意思啊,外公、外婆本来应该昨天就过来看你跟年年两个人的。不过你外公昨天把腿摔了,有点肿,没办法走路,今天才总算好了一点。”
张倩柔一脸错愕,“妈?爸把腿给摔了么?你们怎么没告诉我?爸,那您的腿现在……”
“没事,没事,涂了点跌打药酒,已经没事了。”
张父有点着急,“你跟孩子说这个做什么?”
张母也挺懊恼,“我这不是……怕小楼以为我们对他不上心呢么。”
孩子也算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张母哪能不知道,小楼跟年年这两个孩子,看着年年好像懂事一点,但其实年年心眼大着呢,不像小楼,打小就跟个小大人似的,什么心思都藏心底,心思也更敏感一些。
孩子前天住的院,他们两个人到这会儿才过来探望,她就想着,解释下原因,好别让小楼误以为,他们是对不上心。没注意,说漏嘴了。
贺南楼垂着视线,“看看。”
张父责备地看了妻子一眼,难为贺南楼只说了两个字,他竟然立即就听明白了,当真卷起裤腿,给小孩儿看自己左脚的脚踝,“看,贴着药贴呢!昨天敷了药酒之后就贴上了。”
“看过医生了么?”
张父张了张嘴,没等他回答,贺南楼微点了下头,“没看过。”语气笃定。
张父:“……”
张倩柔本来见父亲贴上药膏了,走路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多少放心了些,听说父亲就没看过医生,一颗心顿时就又提了起来。
“就是脚崴了下,用得着看什么医……”
“等一下去拍个片。”
不是跟人商量的语气。
张倩柔当即有些紧张,爸爸一辈子做惯自己跟家里的主,这会儿恐怕该不高兴了,尤其是她爸向来不喜欢看医生。
没想到的是,听了小楼的话,他爸竟然没有半点不开心,反而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觑着眼,问小孩儿,“刚才你外婆问你,你也没回答,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啊?身上的伤好些没?”
张倩柔一脸的惊讶。
张倩柔不知道的是,有一年暑假,她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张父坐在村口的榕树底下跟人切磋棋艺。农村人下棋,也没什么观棋不语的讲
究,对方有个朋友,一直给支招。张父这边就一个人,心底有气,都是乡里乡亲,又实在不好发作。只是下了决心,以后是不肯再跟那个人下了。
乔安年带着贺南楼,去喊外公吃饭。乔安年不怎么董围棋,也瞧出来他外公的路怕是要被堵死了。本来么,下棋肯定有输赢的,就是对方怎么边上还带着帮手的,当下也有点不大开心。
贺南楼在边上,指点了几步。
局势在顷刻间扭转,张父的棋活了,反而是对方一直在围城的白棋,被吞了大片的领地。
那之后,贺南楼在张父心里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不仅是外孙,还是“战友”。他们可是共同打赢了一场“战”!
贺南楼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不严重。
之所以还在住院,是他自己的意思,他另有打算。
他简短地回复了张父、张母,“我没事”,转而问起了乔安年,“年年哥哥醒了么?”
“醒了。”
这两个字,不是张父回的,也不是张母回的,更不是张倩柔回的。
病床门口,乔安年穿着病服,他环视着众人,“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小楼也住院了?”
张母吃了一惊,“年年,你,你怎么过来了?”
“年年醒来后就把你们一起被……的事情给忘了。等会儿他要是问你,你挑着、拣着点说,他才刚醒,我怕他一下都想起来后,可能会害怕。”
母亲跟乔安年在说着话,张倩柔对贺南楼小声又快速地解释,这才从床边站起身,“你跟小楼两个人先聊。我先送你外公、外婆回酒店休息。”
如果是由她来解释,只怕年年要气她先前的隐瞒。
乔安年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所有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被瞒住的感觉,却也没有发火,他甚至提醒了一句,“送外公、外婆回酒店前,您别忘了带外公去拍个片。”
孩子究竟是在外面站了多长时间?
怎么,怎么连老头受伤的事也知道了?
张母跟张父的脸上的神情多少有点局促,这事整的,他们只是想先让年年安心养病而已。
张倩柔轻声地回:“妈妈知道的。”
张倩柔转过头,问一旁的贺惟深道:“惟深,你跟我一起送下我爸妈,可以吗?”
提这个要求时,张倩柔多少有些犹豫,怕贺惟深会拒绝。
她几乎没对惟深提什么要求过,她想不起来,她上一次要求惟深的是什么事,真的太过久远了,因此她一点也没把握惟深会不会答应她。
幸好,惟深竟然点头同意了。
乔安年松了口气。
张倩柔跟贺惟深一起先送父母出去了,乔安年哪怕不高兴大家瞒他,还是礼貌地跟长辈们道了别。
病房房门关上,乔安年的视线从关上的病房房门上移开。
他转过头,慢慢地走向病床。
…
贺南楼漆黑的眸子注视着青年。
那天乔安年怀里晕过去之后,他们就一起乘坐警车,送进医院。
张倩柔跟贺惟深也随之赶到,他们两个人分别被安排在不同的病房。
他去看过乔安年几次,烧得还是很厉害,人还没有醒来。
护士看得紧,他每次待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被要求回他的病房。
贺南楼发现,生病似乎是一件非常很容易减体重。
至少对于乔安年来说是这样。
只是住院两天,乔安年的尖下巴
就出来了。
乔安年在床头坐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孩儿,微带着惊奇的语气,“宝,你长胡子了!”
贺南楼:“……你也是。”
他不是第一天长胡子。
只是之前打理得比较勤快,这一次下巴受了点皮外伤,所以胡子才又长出来了而已。
乔安年于是摸了一圈自己的嘴巴周遭,是有点扎手,笑了,“还真是。”
他刚才照镜子的时候,注意力全在他额头的纱布上了,压根没注意到他的胡子。
摸了一圈自己的胡子以后,乔安年把手给放下了,带着新奇,去碰了碰小孩儿的胡子。
挺软,反正比他的软多了。
啊。
神奇,他的小团子,是真的长大了。
自从这具稍微长大以后,贺南楼就不是很怕痒,但是当乔安年的手沿着他下巴摩挲时,还是会痒。
贺南楼把乔安年的手给拿了下来。
乔安年本来想要把手给收回去,被小孩儿给握住了。
他也没费那个劲,索性就让小孩儿握着。
“我醒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昏迷前的事,只记得我们要出门去买鞋。不记得自己怎么发的烧,也不记得怎么住的院。”
交代完自己的记忆情况,乔安年勾了勾唇,笑着问道:“所以,能说说么?我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09章 别停
“只记得我们那天出去买鞋,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么?”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乔安年贴着纱布的额头上,不确定乔安年的失忆,是跟他们被绑架前的那场撞击有关,还是发烧的后遗症。
乔安年浅叹了口气,他一只手撑着下巴,“是喔。无论我怎么努力去想,就是想不起来了。”
乔安年语气轻松,一点也听不出对于自己丢失了部分记忆这件事有多紧张。
对于一般人而言,没了一部分的记忆,大概率多少会有些心慌。
事实上,乔安年也不例外。
可能还是因为从他醒来到现在,他都不是一个人,他爱的人都在身边,所以他的心是踏实的。
…
乔安年是在意识到外公、外婆还有他妈可能有事情瞒着他之后,随之出的病房。
他们走得不快,所以他一出病房时还能看见他们。
本来他走在他们身后时,还挺担心,虽然他距离跟得不算近,但是因为走廊上也没什么人,只要他妈,还有外公外婆两三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人稍微一转头,或者哪怕不转头,就那么用余光扫一下,搞不好都都能发现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就选择了跟踪这个路子,而不是直接上去问,总之,他就那样跟在他们的后头。
当时他们已经快要走到了,所以并没有回头。
门口站着两名高大的保镖,除非那两个保镖眼瞎,不然他这么大一个活人,两个保镖不可能看不见。
他是硬着头皮继续跟上去的,想着大不了被拦下。
他就那样穿着病房,走到门口,那两个保镖却一点也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那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门口这的这两个保镖很有可能是认识他的。
听出是小楼的声音,他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保镖对他的靠近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是贺家请的保镖,那对于贺家的家庭成员肯定会事先有所了解。
第一反应当然是错愕,随之而来的就是着急跟担心。
想着会不会是他发烧,传染给了小楼,所以他妈跟他外婆才会瞒着他,不想让他担心。
…
贺南楼:“你确定你想知道?”
贺南楼这么一说,乔安年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怎么听着,他昏迷前好像发生了特别不好的事情?
乔安年盯着小孩儿,试探性地:“我该不会是……洗澡的时候晕过去的吧?”
难道他是在冲澡的时候,全身光溜溜的情况下,被送进的医院?!!!
贺南楼“啪”、“啪”拍了两下手:“推测很合理,逻辑闭环。”
乔安年从那两声干巴巴的拍手的声音里,听出了满满的不漫不经心的敷衍。
推测合理,逻辑闭环,不就是在讽刺他,说得很好,可以不用说了么。
乔安年扯了扯嘴角,“……谢谢噢。”
“不客气。可以继续猜。”听着这语气,隐隐地还带了点鼓励的意思。
这种鼓励吧,不是那种正向的鼓励,是那种,你就可劲猜,猜中算我输的那种等着看笑话式的鼓励。
就,极其不爽。
乔安年:“……”
乔安年还真就被激到了,他就不信,他猜不到!
乔安年开始认真地推理。他的记忆只到那天他决定带小孩儿一起出门买鞋,顺便买几身衣服,省得乐乐他们天天在群里嚷嚷着他带坏小
楼的品味。
所以,问题应该是出在他们一起出门以后。
出门会遇上什么事情?
乔安年:“我们出车祸了?!是不是?所以才会,我的额头受了伤,人也因为受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发起了高烧,你的下巴也是因为车祸受的伤。我猜对了么?”
贺南楼:“接近。”
乔安年看着小孩儿,面上保持微笑,认真地道:“宝,只要是你再让敢我猜,你就要挨揍了我跟你说。”
贺南楼小时候都没挨过乔安年的揍,现在两个人身高都差不多了,当然更不会把他的这句“威胁”给放心上。
乔安年失去的,不是一段的记忆,是那天他们两个人一起去逛商场以后所经历的事情,都忘记了。
逛商场遇见有人坠楼,死里逃生,被绑架,被失控的撞击,每一件,只要他提及,无疑等于将先前经历的痛苦再重新历经一次。
“不是重要的事,想不起来就算了。”
贺南楼淡声地回了一句,拿过医院给他备的床边的耳温枪,在乔安年的耳朵边上“滴”了一下,38.2°。比刚送进医院时量的41.2°要降了很多,但是还是没有完全退热。
贺南楼:“身体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乔安年自然一听,就听出了小孩儿有意转移话题,他食指在小孩儿额头点了下,“不要给我转移话题啊。你就直接说吧,我昏迷前到底做了什么了?放心,无论发生过什么,我都能接受。我跟你说,我本来心里头还不慌的,你这么藏着掖着的,我怎么觉着心里,有一丢丢的慌了呢?还有,我问你,你为什么住的院?”
乔安年推开门,一惊病房,就注意到了小孩儿下巴上的淤青,只是他没有直接问,在等着小孩儿告诉他而已。
结果,无论是他下巴的伤,还是住院的原因,小楼竟然都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
这让乔安年不得不往不好的方向去猜……
“我肚子饿了。”
乔安年怎么会没听出来小孩儿又在给他转移话题,不过孩子肚子饿了,当然是孩子填饱肚子比较重要,反正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的。
“你平时都怎么吃的?”
“张姨会送过来。”
乔安年:“……”
今天他外公外婆过来了,他妈估计是没时间送饭过来了。
至于贺惟深,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我给你点个餐吧,我手机没带,你手机呢?把你手机给我。”
贺南楼迟疑了一下。
是很短暂的迟疑,乔安年还是捕捉到了。
他神色如常地接过手机,点开点餐的APP,不忘问道:“你想吃什么?”
贺南楼:“都可以。”
乔安年抬头瞥了他一眼,“就没有都可以这个选项,OK?”
“算了,我看着点吧。你这病房号多少来着?”
“6666”
乔安年:“……”
有钱人是不是都有点数字迷信啊?住个院,还要搞什么6666.
乔安年点完餐,退出点餐的APP,点开小孩儿的微信。
“手机用好了吗?”
乔安年头也没抬,:“还没,在看呢,催什么?”
点开群消息。
小楼的群消息特别好找,他对话框里好友少,群消息更是只有一个。
乔安年点开群消息的对话——
手里的手机被抽走。
贺南楼:“吃完饭,我告诉你。”
乔安年:“……”
小楼是脑袋上另外长了一双眼睛了是吧?
…
进病房好一会儿了,结果自己愣是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乔安年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两个病号就这么坐着,除了干瞪眼,实在也没什么可做的。
乔安年坐得得有点酸,他扶着腰,就想回自己的病床上去趟会儿了,“我先回去,等餐送到了以后,你喊我。”
“我这里也可以躺。”
“啊?”
乔安年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直至小孩儿掀开他的床被。
乔安年被逗笑了,“你当着是学校宿舍呢?医院有规定,病床上不能躺家属的吧?”
“这间医院是贺家的产业之一。
乔安年抱了抱拳,“失敬、失敬,贺少东家。”
“少东家”微点了下下巴,亲自掀开被子的一角。
VIP的病床,比普通病床自然大了不少,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乔安年看了眼床上小孩儿特意给他留的空位,“还是算了,回头我要是把发烧传染给你……”
“你进来这么长时间,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吗?”
乔安年微笑,“是啊,现在才想起来呢,我这个病人真是太不够体贴,真是不好意思了呢。”
贺南楼无声地在床上拍了拍。
乔安年还是有些犹豫,是真的担心发烧会串扰给小孩儿。
贺南楼一只脚下了床,乔安年赶紧把人给按住了,“你干嘛?该不是我不躺,你就要陪我坐着吧?”
不是,是如果乔安年不躺,那他就抱他上去。
“行了行,我躺,我躺,总行了吧?”
乔安年脱了脚上的拖鞋,上了床。
贺南楼眼露遗憾。
乔安年在床上躺下,特意往边上挪了挪,好方便小孩儿上来。
“这医院的枕头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高啊?”乔安年枕在枕头上,换了几个姿势,还会不习惯。
他喜欢睡稍微矮一点的枕头。
“你腿给我躺下啊。”
乔安年脑袋枕在上了床的贺南楼的大腿上,“嗯,高度刚刚……”
乔安年“好”字还没说完,这一瞬间,他的脑海忽然像是被人给强行塞进一段他陌生的记忆。
漆黑的屋子,微弱的芒光,他枕在小孩儿的腿上,神情紧张。
画面一闪,他们两个人又出现在商场
“嘭——”
“嘭!”
两声“嘭”的声音截然不同,前者像是有重物坠地的声音,后者更像是两辆车相撞在了一起。
明明应该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才对,他的鼓膜却是疼了疼,就连他的太阳穴也开始抽疼,乔安年的手心有些冒汗。
贺南楼敏锐地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喊医生过来。”
乔安年忍住身体上的不适,紧紧地握住了小孩儿要去摁护士铃的手,“不用,我……我缓一缓……”
他好像,他好像快要想起来……他丢失部分的记忆了。
贺南楼眉色冷沉,“三分钟,如果一分钟后还是不舒服,我喊医生过来。”
乔安年:“……”
打飞机也没这么快的。
乔安年分心地在心底想回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话,很努力地去把记忆里零乱的画面给拼凑
完整。
然而,他太高估了他自己的破记性。
接下来竟然无论他怎么努力回想,他的记忆仍然是凌乱的,并且始终都没能再想起其他的画面。
乔安年只好放弃去想其他的画面,他集中注意力去想一开始进入他脑海里的他跟小楼两个人待在一间漆黑小房间里的记忆。
房间很黑,门是上锁着的。
他当时身上要么受着伤,要么就是身体处于非常不舒服的状态,要不然他不会枕在小楼腿上。
当时,他们的人身自由肯定是受到了限制,否则他跟小楼不会傻傻地待在那样阒黑的环境里。
乔安年的心重重跳了跳。
他觉得,他应该已经很接近真相,就还只怕一把钥匙。
或者,哪怕不是钥匙,只要给他一个线索,只要给他一个线索,他就一定能够……
“绑架!我们被绑架了,是不是?”
三分钟时间过去,贺南楼伸手摁护士铃。
他的手臂,被一只激动的手拉住,乔安年从床上坐起身,他第一时间去看小孩儿的两只手——
是完好的。
无论是左手还是右手,小楼的手指都是完好的,都在,没有少一根手指头。
乔安年的心跳都快要跳出喉咙,究竟是这一次被小楼避过去了,小楼的小指算是保住了,还是他记忆里的画面跟主剧情并没有关系?
毕竟主剧情里,只有小楼一个人被绑架。
贺南楼的两只手被青年握在手里,手被看了又看,尤其是小拇指的那根手指头,乔安年额外又多看了好几遍,似乎在确认些什么。
贺南楼的眼底闪过一丝怪异。
很久以前,他就发现,乔安年似乎知道一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情……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么?”
乔安年想也不想地道:“不信。”
乔安年这会儿心跳还是处于失序的状态。
这个暑假,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小楼这次回国,会触发书中的主线情节。
结果,绑架的事情的确是发生了,可是忘了个一干二净,以至于究竟是不是触发了主线剧情都不清楚。
只有他的身体本能地记住了当时的紧张感跟恐惧感。
乔安年:“你脸上的伤,就是遭到绑架时伤的,是不是?”
尽管还没有完全想起来,为什么他的记忆里,他是跟小楼一块被绑架,乔安年还是感到一阵庆幸。
幸好,幸好这次,小楼不是一个人经历了这些。
“嗯。”
贺南楼避重就轻地回答了一句,“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很平安,你不用刻意去回想。”
乔安年却还是有一大堆的问题:“那除了脸,你还有没有其它对方受伤?是警方救的我们吗?绑匪呢?绑匪抓到了吗?绑匪有没有说,他是为什么要绑架我们?警方口供出来了吗?”
贺南楼:“没有,是,还没。”
乔安年是服气的。
不愧是话题终结者。
算了,小楼说得对,他们现在是平安的,所以,其他的事情,慢慢去想吧。
乔安年其实能够理解,为什么小楼对于他们被绑架的事情三缄其口。
无非是觉得,他既然已经忘了,最好就不要再下来。
如果换成是小楼醒来,这两、三天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他也不希望小楼再回想起。
乔安年又重新在小孩儿腿上躺下,他拿过小孩儿的
手,放在自己两边的太阳穴边上,“你给揉揉,揉得舒服一点啊。兴许,我一舒服,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噢,对了,最好是能够一边揉,一边问,年年哥哥可以,这个力道满意吗?年年哥哥,这样有更舒服一点吗,就更好了。”
贺南楼:“……”
这人到底在门外头偷听了多长时间?
贺南楼两只手放在乔安年太阳穴的两边,动作算不上多娴熟,但是是舒服的。
乔安年很意外,脑袋枕在小孩儿腿上的他,仰起脸,困惑地问道:“宝,你以前是学过么?你这手法也未免太好了吧?”
贺南楼:“没有。”
只是他上辈子很长一段时间睡眠不佳,顾堇给他找来了个所谓的睡眠大师,给他按揉过。
他没有为别人做过,只是记得动作,力道的掌握上多少有些欠缺的。
小孩儿的手法真的太舒服了。
乔安年高烧未退,这么被摁着,顿时有些昏昏欲睡。
乔安年打了个呵欠:他抬手擦了擦眼尾的湿意,“你这揉的也太舒服了,我都想睡觉了。就是这外卖怎么还没来?”他都等困了。
贺南楼拿过手机,看了眼,“还有二十多分钟,你要是困了就睡。等外卖到了我再叫醒你。”
乔安年把手机给拿过来,放到了一边,“别停啊!你要是就这么一直揉着,等多久我都可以的。”
乔安年闭上眼。
太舒服了。
…
比外卖先到的,是前来医院问笔录的警察。
除了贺家的人跟眼熟的医护人员,任何人进来,保镖都会要求查看其身份。
乔安年本来快要睡着了,听见门外隐隐传来,警察什么的对话的声音,极倦地睁开了眼睛,想着有人要是进来,他最好还是先下去。
乔安年还没起来,那边警察就已经推门进来。
乔安年生病,又受了伤,动作肯定没办法太快。所以警察进来时,他就是一只手撑在床上,想起来,又因为躺的时间太长,刚起来时脑袋有点晕,差点又给摔了回去,贺南楼扶了他一把。
问笔录的警察看得有点懵,主要是,乔安年的气色看上去就知道病情还没完全恢复,竟然还能跑到他弟弟的病房里来串门……
想到绑架那天,当哥哥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解救之后也一个劲地往前跑,谁拦也没用,还是弟弟出面,轻易把哥哥给拦住了。
这两人,感情倒是比有些亲兄弟都要好。
乔安年在贺南楼的帮忙下,下了床。
“两位警察同志,坐,坐。”
乔安年麻烦两名保镖去给搬两张椅子过来,他自己则是坐在床边。
两位民警就没被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给喊过警察同志,彼此对视了一眼。
贺南楼:“他烧还没有完全退。”
警察点点头,理解的。
乔安年:“……”
他怎么觉着,他被含沙射影了呢。
乔安年被送到医院以后,这两天一直都是昏昏醒醒,反复高烧,没有办法问笔录。因此,警方留了联系方式,让医院这边要是病人醒了就第一时间联系他们。
警方是接到医院这边的电话,才得以在第一时间赶来。
得知乔安年竟然失去了这几天的记忆,警方自然很是有些意外,为了笔录能够顺利进行,其中一位去找了乔安年的主治医生过来。
托警察叔叔的福,乔安年总算是见到了他的主任医师。
医生给乔安做了身
体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失忆应该是跟患者在被绑架前经历过剧烈的撞击,大脑受过轻微的脑震荡。
加上遭遇绑架,受到紧张、惧怕等一系列等情绪上的刺激,以及他现在在发烧,种种因素叠加在了一起,可能大脑潜意识里也会屏蔽一些主人不愿意记得的记忆,所以才会出现选择性失忆的情况。
两位民警毕竟办案经验回复,知道像是这种经历过车祸的当事人,的确很容易失去一部分的记忆。
其中一位民警还是微抱着希望地问道:“那能有希望回复相关记忆么?”
乔安年自己也注视着医生。
医生:“这个不好说,病人还在发烧,等患者的烧彻底降下来以后,再观察看看。又或者,患者身边亲近的人,跟患者多讲述患者失去的那部分的记忆,看看能不能让患者想起来。又或者,等个几天,看患者会不会自己想起来。”
两位民警,看向贺南楼,有些犯难。
孩子太小了,只怕他自己都还需要心理医生进行心理疏导的年纪,怎么让人小孩儿多讲述,多回忆,帮着当哥哥的乔安年想起来呢?
再稍微等个几天,看看当事人能不能自己想起来。
两名警员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给乔安年录口供,既然暂时录不了,也就告辞离开了。
“警察同志——”
乔安年叫住两位警员,迟疑地问道:“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能问下,绑匪是都抓住了,对吗?”
第110章 代价
医生在给乔安年检查完身体之后,叮嘱了乔安年一句,让他早点回病房休息,也就先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乔安年、贺南楼以及两位民警。
既然他跟小楼都被解救出来了,那绑匪应该是都抓住了吧?
乔安年是这么想的。
两名警员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次的绑架案闹得挺大的,他们局里也都很重视,已经在第一时间在网上发布了相关公告,现在估计是个吃瓜群众都知道绑匪究竟落网了没有。
毕竟其中一个绑匪的身份挺特殊的。
考虑到乔安年很有可能是刚刚清醒,还没有及时了解网上的信息,其中一名警员简短地回答了一下,“是的,都顺利抓到了。”
太好了!
乔安年紧接着问道:“请问绑我们的人是谁?”
乔安年主要是为了确定,绑他们的人究竟是不是周航,或者是跟周航有关。
只有确认是不是这件绑架案跟周航有关,他才能确定书中关于小楼被绑架的这一段主线剧情是不是真的已经平稳过去了。
贺南楼:“是周航。”
乔安年眼露错愕。
周航,竟然真的是周航?!
书中周航是因为喻美心,染上毒瘾,毒瘾发作,所以才会打上当时的恋人,也就是身为喻美心的小楼的主意,绑架小楼勒索赎金。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他跟喻美心早就已经分手,他自己已经成为大明星了,应该不缺钱了吧?
哪怕是因为坠楼案,他代言的加盟项目被爆出问题,以后演艺之路可能再也没有那么顺利,但是应该也远远没有到铤而走险的地步。
乔安年追问了一句,“他有交代他的犯罪动机吗?”
“根据他自己的交代,是自从网上爆出他代言的商业加盟出问题以后,他的个人形象大跌。很多品牌方都在第一时间向他发解约函,他个人将面临巨额的赔偿。他翻红才没多久,钱都拿去购买豪车跟奢侈品了,还有一栋别墅在暗礁。他说他不想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受够了那种去剧组试戏,还要被场务呼来喝去,或者是为了一个十八线的小角色,还得喝酒喝到胃穿孔,甚至还得陪富婆的日子。
他在网上看见了女生坠楼的视频,也看到了你跟和同学的热搜,他跟喻女士交往过,知道贺家有钱,于是把主意打到了贺南楼这位昔日恋人的儿子上。他原先的计划是,他雇人绑架贺南楼,他提前去国外避一下风头,等风头过去,他再回国。但是又担心那他找的人会独吞赎金,所以最终还是一起参与了这次的绑架案。”
也恰恰是因为他的这份贪婪,最终,周航以及被他雇佣的绑匪被他们赶去现场的同僚一网打尽。
乔安年怎么也没想到,理由竟然这么荒诞。
仔细一想,又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荒诞。
周航本来就是一个虚荣心非常强,为了出人头地可以不折手段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刚走红时,就傍上喻美心。
仅仅只是因为面临巨额赔偿,不想失去现有的光鲜的生活,就可以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实施绑架案。这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可能多少有点匪夷所思,发生在周航的身上,的确并不值得太大惊小怪。
不过,如果确定绑架的人是周航,是不是几乎可以确定,主线里,关于小楼被绑架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两名民警还有其他公务在身,就先离开了。
“谢谢。谢谢,两位费心了。”
乔安年跟两位民
警一再道谢,并且将人送到门口,刚好他点的外卖到了。
外卖小哥见有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员从病房走出,又看见门口穿着制服的保镖,看向乔安年的眼神顿时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请问,是您点的外卖吗?”
“是——”
乔安年伸手接过外卖,“我”字还没说完,就见外卖小哥把手一松,忙不迭地走了,速度之快,可以直接参加奥运短跑竞赛的程度。
乔安年:“……”
…
“我怀疑,刚才外卖小哥可能把我当成什么不法分子了。”
乔安年拎着手里的外卖回到病房,跟小孩儿吐槽道。
跑得不要太快。
贺南楼:“自信点,把怀疑两个字去掉。”
乔安年笑了,“行啊。都知道玩梗了,挺好。”
小楼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性格太稳了,除了吃甜食,所有小孩儿喜欢的,就没见小楼喜欢的。
像现在这样,偶尔玩一些网络的梗,就很好嘛。
见孩儿掀开被子,好像是要从下来,乔安年连忙出声道:“哎?你能下床么?要不在床上吃……”
“不用。”
贺南楼下了床,他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根本就没什么事,不像乔安年,脑震荡,发烧,外伤也比他要严重。
“幸好你喜欢男的,就你这洁癖的程度,要是以后你老婆生孩子,坐月子,必须要在床上吃饭,看你怎么办。”
乔安年哪里会不知道,小孩儿之所以不肯在病床上吃饭,十有八九是在嫌在床上吃饭不干净。
贺南楼盯着他。
乔安年把手里的外卖袋给放桌上,把里头的外面拿出,放房间里的圆桌上,“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我又没洁癖,以后我老婆要是怀孕生孩子,我肯定把她伺候得好好的。”
乔安年把袋子里的一次性餐具包装递给小孩儿,“对了,周航绑架我们两个人的这事,在网上是不是闹得挺大的?”
贺南楼伸手接过一次性餐具包装,“嗯。”
神情偏冷,一点也没有要多谈的意思。
乔安年心里挺愧疚,他自己是把绑架的事儿给忘了个七七八八,可是小楼肯定记得清楚着呢。
他一个孩子,第一次遭遇绑架这种事情,得有多心慌。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乔安年自责得不行,他夹了一块猪肉放小孩儿碗里,“来,吃肉,吃肉。多补补,补点肉。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
陪着小孩儿一起吃过饭,乔安年习惯性地动手收拾外卖盒,被一双修长的手给抢了先。
平时只要是盘子或者是碗沾了一点菜渍或者是油渍,就一根手指头都不碰的人,收拾起桌上的一次性外卖盒跟筷子,动作竟然也挺麻利。
乔安年挺意外,他双手托腮,眨了眨眼,“这难道就是生病的解锁福利吗?”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贺南楼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把桌子给用纸巾擦了还不够,又用湿巾擦了好几遍。
乔安年翘起大拇指,一点没吝啬地给与高度的赞美跟肯定,“不错,贤惠!”
这一回,贺南楼是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去洗手间洗手去了。
小孩儿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乔安年一看来电显示是“张姨”,知道是他妈打过来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妈跟小楼,现在是能越过他,两人直接电话联系的关系了吗?
乔安年接起电话。
原来,张倩柔先是送父亲去拍了片,报告结果要等下午才能出来,于是只好先送父母回酒店休息。结果刚出了医院门口,就被围在外头的媒体记者给围住了。
张父、张母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被长枪短炮给包围的阵仗,两个人都有点慌张。
贺惟深倒是展现了很好地绅士风度,替张倩柔以及张父、张母挡住记者,自己留在现场接受媒体记者的采访,让张倩柔带着张父、张母先行离开。
张倩柔是在替父母办理好入住手续,给父母点餐时,才忽然想起,自己今天一忙,把两个孩子的午餐给忘了。
虽然是在医院,两个孩子又挺大了,按说应该饿不着肚子,张倩柔还是不大放心。
张倩柔打来电话,就是想要问贺南楼,他跟年年午餐吃了没有,如果还没有,她等会儿回来带吃的给他们。
听出是乔安年的声音,张倩柔在电话那头还问起了小孩儿,听说两个人刚吃过外卖,张倩柔是既欣慰又愧疚。要不是她今天一时忙忘了,年年跟小楼两个人也不用吃外卖。
外卖哪里有自己动手做的有营养。
“我点的这家外卖味道真不错,我点了荤菜,也点了素菜,营养特别均衡搭配,您就不用担心了,您好好陪外公、外婆。”
“好。那你跟小楼两个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医生或者护士。”
“嗯,我知道的。”
…
乔安年烧还没完全退,要再输一次液,护士找到贺南楼这里来。
中午,贺南楼的医生过来查房。
乔安年全程聚精会神地看着,也聚精会神地听着。
得知小孩儿就是受了点皮外伤,身上没有其他点受伤,乔安年总算是放了心。
乔安年这会儿比刚醒时要好多了,不过脑袋其实还是有点晕,他也不敢托大,生病要能早点好,肯定是最好的,该打针时,还是得配合医生打针。
乔安年:“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
贺南楼:“嗯。”
乔安年跟着护士,回了他自己的病房。
…
乔安年回到病房,躺回床上,护士在给他扎针。
输液不好睡得太沉,睡得太死,没注意到药水打完,要是回血就不好了。
乔安年醒来后就没看见他自己的手机,他翻了翻床边的抽屉,也没有在他床边的抽屉看见,估计是被他妈给收起来了。
没有手机可以打发时间,乔安年把枕头竖起,靠着软枕,打算看会儿电视。
他还是挺喜欢一些慢综艺或者是搞笑类的。
乔安年手里拿着遥控器,换着频道,打算找找看,这个时段,各大电视台有没有在放综艺节目的。
乔安年没有找到他想要看的综艺节目,倒是无意间,在江城地方新闻的采访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贺端。
视频里,贺端刚从一家高档拍卖品展会出来,被早就等在外面的记者媒体围了个水泄不通。哪怕他请的那五、六个保镖都没能挡住一个劲蜂拥地往前挤,争抢着想要采访到独家的媒体记者们。
“贺先生,贺先生,听说您的孙子贺南楼被绑架了。绑匪要求两亿赎金,请问是真的吗?”
“贺先生,请问绑匪现在联系您了吗?贺南楼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贺先生,请问您会选择跟警方合作呢?还是自己想办法凑齐这两亿元现金呢?”
“贺
先生,请问您出入这家拍卖展会,是为了拍卖您的藏品,好在短时间内能够凑齐赎金吗?”
“贺先生……”
哪怕乔安年现在对于绑架的记忆只是零星地记得几个片段,在听见“绑架”这两个字眼时,心跳还是不受控制的加快,尤其是,小孩儿的名字被记者媒体一再提及。
哪怕他几分钟前才跟小孩儿待在一块儿,刚从小孩儿病房里出来,知道小孩儿已经平安无事,好端端的,就待在他的病房里。
“是真的,我的孙子贺南楼的确遭遇了绑架。”
贺端的这个回答,无疑让现场的媒体一阵哗然。
即使大家收到可靠消息,贺端的孙子贺南楼疑似被绑架,亲口被当事人证实,现场还是惊呼声一片。
几乎每一家的媒体记者都在询问贺端接下来的打算,以及贺南楼现在情况是否平安。
不过,贺端接下来的回答,可以说是让现场媒体大跌眼镜。
“目前,我本人没并没有打算要配合绑匪。”
“贺先生,请问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贺先生,您的意思是,您是打算报警处理吗?”
“是的,我已经报警。而且,我本人已经坚决地告诉绑匪,我绝对不会满足他们的贪欲,他们如果想要通过绑架小楼,达到他们不劳而获的目的,那我只能说,他们打错算盘了。我已经报警,接下来的事情会有警方跟进。多谢大家对小楼的关心。”
贺端再无意多说。
他的保镖护着他,艰难地往他的专车方向走。
有媒体记者提高了嗓门:“贺先生,您说您拒绝了绑匪支付赎金的要求,难道您不担心您此举会惹恼绑匪吗?”
“是啊!贺先生,难道您一点也不担心,绑匪会因此会对您的孙子贺南楼施加报复吗?”
“我相信小楼一定能够理解我这个爷爷的。我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爷爷,我更加还是其他二十三个孩子的爷爷。我并不在乎区区两亿,只是我不能不为我其他的家人着想。如果这次我答应了绑匪的要求,无疑会让我的其他孙子、孙女乃至其他的家人陷入险境。因为其他绑匪会效仿,这样对于贺家其他人的安全就是一种非常大的威胁。我不能为了小楼一个人,就亲手将他其他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推入危险。”
…
贺端接受媒体记者采访的这段话,同书中描述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乔安年看书的时候,就被贺端的无耻跟冷漠气了个半死,现在看见有声音,有画面的采访视频更加气得不行。
贺端究竟是怎么把冷漠吝啬,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如果被绑架的人是他自己呢?他是不是能“顾全大局”让贺家人不必顾及他的死活,尽管报警,反正赎金一个子儿也不会付?
在原书中,小楼之所以被砍去小指,除了贺家人没有人支付赎金,还有一个重要的情节就是,绑匪要求赎金两亿,贺端跟人砍价,200万。
说是如果两百万,他就会让秘书明天就准备现金。
就算是商场大甩卖,也没有这么砍价的。
绑匪直接被惹恼,对小楼产生了极其残忍的报复。小楼除了身体遭到殴打的同时,还被切去小指,身心都受到极大的伤害。
乔安年几次因为太过生气,气得想要把贺端这段采访给掐了,可是又太过想知道,他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只得忍着火气,继续看下去。
但凡是豪门,大都有危机公关。
贺家自然也不例外。
可惜,哪怕是全世界最
好的公关,也拯救不了贺端这一场地狱级别的采访。
节目放了网络上网友对于贺端这一番无耻言论的几个代表性评论——
“我天,我们弟弟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投胎到这样的人家家里?”
“呜呜呜,我再也不羡慕豪门了。虽然我爸妈,我爷奶都没什么钱,但是我要是被绑架,他们肯定是买房买车,砸锅卖铁,也会替我把赎金给凑齐。”
“这糟老头子坏也太坏了!他名下那么多财产,也带不进棺材里去吧?”
“卧槽!震碎我三观!”
“不要啊啊啊!不肯支付赎金,那弟弟的安全怎么办?天,贺家其他人呢?贺家其他人难道也不肯支付赎金吗?”
“听说弟弟的爸爸还有爸爸的现任女友,也就是乔安年的妈妈,她是同意的。但是人家夫妻两个人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钱。”
“???不是吧?贺惟深那么穷的吗?”
“贺惟深是不穷呀,但是朋友,两个亿啊,还是要求现金啊。这事,贺家其他人摆明了是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是靠夫妻两个人凑,两亿现金,夫妻两个人一时间没那么容易凑出来的。”
节目当然没有念出这些留言,只是以滚动播放的方式。
速度有点快,因此乔安年只看见了部分。
不过,足以说明,大家对于贺端的奇葩言论的确反应偶读特别大。
张倩柔会愿意凑钱赎回他跟小楼,乔安年并不意外,但是贺惟深……
书中,绑匪是联系上贺惟深,但是贺惟深当时神志好像不太清醒的样子,并且主动挂断了电话,显得也特别冷漠跟不负责任。
这次,怎么会变成愿意了?
…
接下来,节目放了警方根据线索,找到绑匪藏身的所在地的视频画面。
因为他跟小楼被解救时,当时是没有媒体在场的。事后,小楼也没有接受任何一家媒体采访。因此,所谓的视频画面,只有媒体事后走访的,地点的画面而已,并没有出现他跟小楼的声音。
乔安年在看见那间爬满爬山虎的房子时,脑袋就特别疼,好像整个脑袋要裂开。
记者对着镜头,表示根据警方所透露的信息,推测出那天他跟小楼应该是被带到了二楼的一间类似仓库跟杂货间的破旧房间。
等到,那间破旧的仓库,被记者推开,随着镜头的推进,清楚地呈现在他的面前,乔安年大脑的不适感达到了顶点。
他的额头冒出了一颗颗豆大的冷汗,乔安年没有输液的右手死死地攥住被单,好缓解身体的痛苦。
不同于之前在小楼的病房,枕在小孩儿腿上时,只是零星地想起一些片段。
在看见这个房间时,乔安年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的鼻尖,甚至闻到了房间难闻的霉味。
乔安年猜测,应该就是因为一下子有太多的记忆袭上他的大脑,所以现在他的脑子不太能负荷所有接收的讯息。
乔安年颤抖着手,费劲地拿过边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
视频画面消失。
他的大脑受到的刺激有所减弱,头痛欲裂的感觉总算稍微缓和了一点。
乔安年始终记得,原书当中,媒体是始终全程跟进拍摄小楼的那起被绑架案。
也因此,小楼被营救当天的画面,当时遭到了全城直播——
小孩儿肿胀的脸蛋,沾血的衣服,被切去的小拇指发炎的伤口,全部都赤果果地摊在全城人的面前。
这一次,如果不是他提前做了防范,出门前
以防万一,戴上了小楼专门给他研发的带有定位跟报警系统的手表,如果不是小楼够冷静,也足够机智,他们顺利在绑匪企图转移他们之前,就跑了出去,最终被赶到的警方所解救!
悲剧十有八九,就会重演
只要一想到他精心呵护的小孩儿,有可能会变成书中那个受尽折磨,浑身是血的少年,乔安年止不住地气愤。
书中小楼一直等到两年多,身体恢复以后,才开始慢慢施展对贺家人的报复。
小楼现在没有遭遇书中的九死一生,他一点也不知道他上一世都受过哪些苦,他却不可以忘记!
就算他没有办法做到像小楼那样,对贺家釜底抽薪,至少,让贺端付出点代价,他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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