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讲得在理,孩子确实有点小,换了个环境可能呢是会有点害怕,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要不就让两个孩子一个房间?”张母听了外孙的话,觉得外孙说得有道理。
张倩柔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见孩子没反对,知道他是同意的,经过最近的相处,张倩柔也发现了,如果小楼是不同意的,他就会表态,如果没表态,往往就是默许。
于是她低头吩咐乔安年道:“那晚上你跟小楼两个人一个房间,不可以欺……”
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亲子关系有所缓和,张倩柔反省过自己之前的教育,她对年年要求多,容易生起孩子的逆反心理,临时改了口,“你要跟小楼好好相处,好吗?”
乔安年:“……我会的。”
“那行,妈,要不就把现在的这个房间给两个孩子睡吧。这个房间挨着洗手间。两个孩子夜里可能会上厕所,要经过楼梯边上,要是一时忘了开灯,踩空什么的太危险了,我不大放心。”
张母这会儿已经铺好了床被,“也行,那这个房间就给年年跟小楼两个孩子睡。”
“嗯。我再帮着他们把行李整理下,妈您也别忙了,赶紧先去休息吧。年年,跟外婆说晚安。”
乔安年:“外婆晚安。”不忘对小孩儿道:“跟奶奶说晚安。”
张母的勤快跟慈和,令乔安年想起他自己的外婆。
小时候,亲戚嫌他家穷,加上他爸妈离了婚,亲戚都瞧不起他,也不愿意跟他家有什么来往。
只有外婆,每次见到他,会往他口袋里偷偷地塞个一元,两元的零花钱,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学习。
外婆是当时镇上为数不多的,受过教育的女性,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听说外婆小时候上过学堂,上过女校。后来家里遭了难,遇见外公,才跟着外公一起来到他们的镇上,后来,因为子女,因为家庭,一辈子被困在了小镇上。
是外婆告诉他,只有把书念好,才能有出路,才能离开这个小镇,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
张倩柔以前不是没有带孩子回来过,可孩子哪次回来不是一脸的不高兴?在这是一秒都待不住,吵着闹着要回奶奶家,见了人也不喊人,回回绷着脸,每次得拿钱给他,孩子才会勉强喊一声外婆。
以前年年回来,她一般都会悄摸着给孩子点零花钱的,这次晚上才到家,从刚才起她就帮着一直收拾行李,铺被子什么的,当着倩柔的面,她这零花钱都还没给呢,没想到孩子跟主动跟她说话。
张母有些惊喜:“哎,哎。年年晚安。”
小团子一直没开口,乔安年摸下小家伙的脑袋,“小楼,跟奶奶说晚安呀。”
张母摆摆手,温和地道:“没关系,孩子害羞么。你们两个人都早点睡。要是有什么想要的,缺的,就跟外婆说。”
“好,谢谢外婆。”
“不客气,不客气。跟外婆还说什么谢谢呐。那你们先好好休息,我就先跟你爸去休息了。”
张父是个不太善于言辞的男人,哪怕见着女儿跟外孙很高兴,也不大会用语言表现出来,只是沉默地帮着拎行李,刚刚上楼前,还去客厅分别给连个孩子随手拿了饼干,抓了一把糖果什么的小零食,塞两个孩子手里。
这些小零食就是为了外孙特意买的。
“爸,晚上别给孩子吃糖,容易蛀牙。”张倩柔跟母亲在说着话,转头就瞧见父亲偷偷给两个孩子塞糖,张倩柔走过去,把两个孩子手里的糖没收了。
张父又从女儿的手里,把糖给抢了回去,“晚上睡前刷个牙就好了么,不会蛀牙的。难得孩子喜欢。”
张父喜欢孩子,可是外孙打小就养在爷爷奶奶身边,后来更是被女儿带到了城里,都不同他怎么亲近,以前他给孩子吃的,孩子都不要,难得孩子今天没拒绝,张父就不想把孩子的谈过给收回来,怕回头孩子又不是喜欢。
张母从中调和:“承平,不是跟你说过,孩子教育这一块,得听倩柔的吗?你……”
老人家毕竟是一番好意,乔安年把糖往口袋里一放,“我们不吃,我们留着明天再吃。”
贺南楼不喜欢吃糖,他把糖塞进了乔安年的口袋。
张倩柔以为小孩儿是把糖给儿子保管,是又好气又好笑,“爸,你看……”
张承平:“倩柔啊,你先让两个孩子睡觉吧,时间也不早了。我跟你妈先去睡了。”
乔安年朝老人家挥手,“外公晚安。”
张承平眼尾笑出了折痕,张母赶紧把丈夫给拉走。
可别口在这带坏孩子了。
张倩柔:“……”
…
“怎么把糖果都给放在我这里了?你不喜欢吃糖?”
乔安年从口袋里摸出贺南楼塞他口袋里的糖,有硬糖,也有软糖,造型可爱,他还挺想想剥了一块尝尝味道的。
张倩柔把两个孩子的行李箱放倒在地上,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换洗的衣服跟生活用品,猜测道:“是不是这几天牙齿松动得又厉害了一点,马上要换牙了?不是你之前告诉小楼,换牙期间最好不要再吃甜品,容易蛀牙。最好是等牙齿换了,又重新长好,到时候再吃甜的么?”
“哎?是这样的吗?”乔安年在一脸欣喜地看着小团子。
这话他的确讲过。因为小家伙最近吃甜品的频率有点太频繁,加上小楼上次牙齿出血以后,牙齿一直也还没掉,换牙期,最好还是少摄入糖分,所以才对他说了那么一句。平时也不给他吃蛋糕,奶茶之类的甜品了,小孩儿不大高兴,好几次绷着张小脸,他还以为小孩儿多少心里头会生他的气,没想到竟然把他的话给记心里了吗?
贺南楼冷声道:“……不是。”
“哈哈哈。别害羞嘛。”
张倩柔:“行了,别逗小楼了。你晚上也不许偷偷吃糖,也不要带着小楼吃糖,要是蛀牙了,疼得还是你自己。”
“知道,晚上绝对不吃。”乔安年把手里的糖重新给放回口袋里,走上前去,“妈,东西放着我来收拾吧,您今天累了一天了,赶紧先回房休息吧。”
“不差这么一会儿半会儿的,我替你们收拾好,我好放心。”
“那我把洗漱的东西拿到洗手间。”
“好。”就是摆个东西,这一回,张倩柔没拒绝,把手里的洗漱袋、浴巾、毛巾等东西递给他,却见儿子顺手就把手里的洗漱袋往小孩儿手里一塞,“走,一起。”
张倩柔:“……”
…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摆好东西从洗手间出来,张倩柔也都收拾好了行礼,她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
“晚上洗澡要换的衣服我已经给你们拿出来,放在床上了,晚上洗完澡,你们两个人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去我房间里喊我,尽可能不要打扰你外婆,还有外公他们两个人,知道吗?”
“嗯,我们记住了,您也早点睡。”
“好。”
张倩柔关门出去,不一会儿,乔安年听见对面房间门被关上的声音,对小孩儿道:“张嘴。”
贺南楼盯着他。
乔南年笑了笑:“这么不信任我啊?我就是想让你张嘴,我检查下你牙齿。上次就挺摇晃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掉?不会是乳牙还没掉,恒牙就先长出来了吧?那样牙齿可就不整齐了。”
贺南楼:“没有。”他自己照过镜子,并没有长出恒牙。
“没有就没有,给我看看,也不会忽然掉牙或者是长出恒牙来对不对?”
贺南楼皱着眉,张了嘴,乔安年凑近看了看,“是没长。”
贺南楼刚要把嘴闭上,嘴里被塞进了一颗软状的物体,甜的,是软糖。
乔安年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这种口味的软糖我以前吃过,是可乐味道的。啊,忽然想喝可乐。等会儿刷牙记得多刷个几遍,不然蛀牙就不好了。”
贺南楼:“……”
乔安年没给小孩儿多吃,就吃一颗,剩下的糖他都给放起来了。
等两个人都吃完嘴里的糖,乔安年带着小孩儿去洗漱,要求格外多刷了一分钟。
贺南楼全程冷着脸。
张家的洗手间面积不大,没有装浴缸,跟喻美心家的洗手间一样,都是淋浴,不过面积可就比喻美心家的小得太多,哪怕是两个小孩,一起洗还是有点挤的。
乔安年去管张倩柔要了一双原身穿过的夏天的拖鞋,“拖鞋有点大,听说以前小时候的拖鞋都给送人了,就剩这一双夏天的拖鞋。你凑合着先穿这,等下一个人洗的时候,一定要穿着拖鞋,不可以光着脚踩在瓷砖。有事情就喊我一声。ok?”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把拖鞋给他放在地上,出去了。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地上的那双深蓝色卡通拖鞋上,夏天的拖鞋,应该是以前的乔安年的。
贺南楼厌恶地将其踹远。
…
贺南楼在浴室里洗澡,乔安年就把两个人放在床上的衣物什么的整理下。
把床收拾得整齐以后,乔安年坐在床头,打算玩会儿手机,手机屏幕亮了亮,是群消息。
之前在车上,为了让自己睡得舒服一点,他把手机给调成了静音,后面一时间也忘了把声音给开起来。
乔安年点开,发现自己的手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新群——“一群小可爱”。
乔安年:“……”
这取名风格,他好像知道是谁创的群了。
果然,乔安年点进去,就瞧见林乐乐在圈他。
林可乐:全体人员乔安年,家人们,放假了!寒假的第一天,你们不想嗨一下吗?来尽情地玩一盘游戏呀!”
钱飞:谢邀。我的钢琴老师才走,手指已废。我现在坐马桶上,思考人生。
林可乐:咦。好臭。
钱飞:我都还没有拉出来,怎么会臭!!!
蒋若依:……
钱飞:???我擦。为什么蒋若依在群里?我以为这是男生群!!!
林乐乐:当然必须要有男生在啊,不然我们几个人,谁是小可爱?你吗?哈哈哈。
钱飞看了下群成员,看见程云溪也在。
钱飞:来年你们请务必携一壶酒来看我。
他已经社死了,谢谢。
郁子航:林可乐,我在写我妈给我买的英语作业,等我把英语练习写完就来。
林可乐:???!!今天是放假吧?是吧?是吧?寒假难道不就是用来玩的吗?
程云溪:也可以用来玩,但是也可以用来拉开自己跟其他人的距离。
钱飞:……瑞思拜。
骆杰:励志!
郁子航:说得好。
…
其他人都相继在群里发言,只有乔安年始终没有冒过泡,于是林乐乐跟钱飞都纷纷在群里圈乔安年。
钱飞:乔安年该不会在练英语听力吧?
骆杰:不至于吧?这才放假的第一天而已!!!
林乐乐:也,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期末前就用功得让我骇怕,呜呜呜,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开启了假期模式吗?”
骆杰:果然我成绩差不是没有原因的。
钱飞:+1。
乔安年:……小伙伴们,咱们倒也不必捧杀?
林可乐:我擦!大乔你这是诈尸吗?
乔安年:所以,你怕了吗?微笑.jpg.
林可乐又在群里艾特了乔安年,问他要不要游戏。
乔安年:我跟小楼在我外婆家,没电脑,玩不了。你们玩。
林可乐:都寒假了,都没法凑成局,我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程云溪: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会发现,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蒋若依:这就是生活最奇妙的地方嘛,每天都像是在开盲盒。可能难免开到自己不喜欢的盲盒,但是也因为这样,所以当开到自己喜欢的盲盒的时候,快乐才会双倍!不是吗?
程云溪:是这样。
男生们安静如鸡。
呜呜呜,女生到底是什么可怕的物种,为什么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
乔安年倒是看着蒋若依的话,若有所思,现在的孩子是真了不得,看问题可真是比他那个时候通透多了。
他六年级那会儿,除了埋头学习,屁都不懂。
…
林乐乐终于等到郁子航写完作业,两个人组队游戏去了。
钱飞之前还说自己手指头疼,后头就嚷嚷着一起去,骆杰也加入。
这几个话痨不说话了,群里自然也就安静了下来。
听见洗手间门打开的声音,乔安年抬起头,就看见小家伙头发湿漉漉的,还光着脚走进房间。
乔安年把手机给放在床头,连忙下了床,“哎,你怎么光着脚啊?给你的拖鞋呢?”
“不知道。”
“……宝,你这回答过于敷衍了啊”,对小团子叮嘱道:“你先站着,先别去床上,我去给你拿吹风机跟毛巾。”
乔安年去了浴室,没在浴室里找到吹风机,这才想起之前张倩柔没给他,他也忘了要把吹风机给拿进去。
害。
难怪小团子头发湿漉漉的,也没吹干。
乔安年拿了毛巾,返回房间,把毛巾盖小孩儿头上,擦了擦,直到差不多干,头发不再往下滴水后,让小孩儿坐床上等他,这样脚就不用一直踩地板上受凉了,他去找下吹风机。
乔安年在行李箱里翻找了下,看看张倩柔有没有给放行李箱里了,一看,还真有一个小巧的迷你吹风机,就是他平时在家里用的那一个。
床边就有个插座,乔安年就把吹风机给插上,给小孩吹头发。
窗外的风呼呼地吹着。
吹风机打开开关以后,风声就听不见了,只有热风在徐徐地吹着。
贺南楼坐在床上,看着少年有些吃力地将吹风机举高,唇角始终带着笑意,眉宇间没有半点不耐。
替小团子把头发吹干,乔安年随手拿过床上,小孩儿刚才擦过头的毛巾,给小孩儿擦脚。
贺南楼冷声提醒:“这条毛巾是用来擦头的。”
“嗯?我知道啊,你不是洗过澡了么?地板也是干净的,就擦一下,没关系的。”
贺南楼自己下了床,去行李箱里重新拿了一条毛巾,自己把脚擦了,上了床。
“精致boy。”
乔安年弯腰,轻捏了下小团子的鼻尖,“那你早点睡,我去洗澡了啊。”
贺南楼躺在床上,呼吸间,都是陌生的气息,这令他多少有些烦躁。
有一点乔安年说得对,他的确不喜欢在全然陌生的环境过夜。
以前出差,秘书都会带上凝神助眠的熏香,在他入住酒店前,提前点上,他才能睡着。
…
“好冷——嘶,怎么这么冷,这也太冷了!”
乔安年从洗手间出来,就一路小跑地回了房间,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抱住身体,只穿着秋衣、秋裤的他被冻了个够呛。
小团子到底是怎么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还光着脚从浴室里出来的?他被冻得直哆嗦好么。
关门,跑到床边,掀开被子,上床,一气呵成。
“宝,你刚才洗完澡一点也不觉着冷么?我怎么觉着这么冷啊。”
乔安年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还是不够,身体暗戳戳地,悄摸地往旁边的小暖炉身边凑。
小暖炉往边上躺了躺。
乔安年凑不要脸地挨过去。
贺南楼冷冷地转过脸,语气含着警告:“乔安年——”
乔安年冷不防受到小团子颜值的正面冲击,尤其是小家伙的睫毛,又卷又浓密,都一时忘了纠正小家伙喊他全名,没喊他年年哥哥这件事。
乔安年伸手去碰小家伙的睫毛,“剪一段,接给我吧,好不好?”
贺南楼乌色的眸子盯着他:“你打算用什么换?”
乔安年身体还没暖和起来呢,这会儿抱着身体,一听小孩儿这话,顿时乐了。哈哈,果然是小孩子,总是想着跟大人谈条件。
“真打算把睫毛剪给我啊?那我可得想一想,你都愿意跟我分享你的睫毛了,我得拿什么跟你换好呢……”
乔安年:“啊!有了!你要是把睫毛分给我,我就……把今天的糖都给你,怎么样?”
贺南楼面无表情:“你觉得呢?”
“哈哈哈,就是开个玩笑嘛。睫毛我是不要,要了也没用,用不上。唔,这样,你给我抱一下,让我取会儿暖,下回我也给你取暖,行吧?”
贺南楼转过了身体,拿背对着他身后的傻子。
“哎!别呀,别呀,我们可以再商量嘛。还有,别转过去啊,漏风……”
这就是冬天盖一床被子的痛苦了,只要其中一个人稍微转下身,那冷风就从被子的缝隙钻进来,冷得不要不要的。
痛苦面具.jpg.
留给他的,仍然是小家伙“冷酷无情”的背影。
乔安年在小家伙的后背上戳了戳,“小楼,楼楼……转过来睡嘛。”
“小楼——”
“小楼——”
无论乔安年怎么喊,背对着他的小家伙就是不肯转过身。
这会儿乔安年的手跟身体倒是暖和起来了,只是这双脚还冰凉凉的。
乔安年对着小家伙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哎,我想‘小楼’了。只要我喊‘小楼’,小家伙就没有不应的。‘年年哥哥,我在呢。’‘年年哥哥,我们一起玩吧’,‘年年哥哥是想小楼吗?小楼也想年年哥哥了呢。”
说完,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对面的小山包还是没反应。
乔安年快被小团子给逗得乐死了,艾玛,好能忍。
哈哈哈。
小家伙看来晚上都不会理他了,乔安年关了灯。
也没消停。
“小楼?”
“贺小楼。”
“贺楼楼?”
“hello,楼楼?哈哈哈哈!贺小楼,我才发现你的名字好像在跟人说hello哎。”
“哈哈哈。”
贺南楼:“乔安年,你太吵了。”
乔安年:“我这明明叫开朗。宝,你知道开朗的意思么?开朗的意思呢就是……”
乔安年才开始胡诌呢,身体依偎进一个小暖炉。
“睡觉。”
乔安年一怔。
几秒后,嘴角疯狂上扬。
啊啊啊!
小团子主动抱了他!!!
人生圆满了!
有了小暖炉,乔安年的脚也开始暖和起来。
“小楼。”
“说。”
乔安年:“嗯,就是……睡着的时候,能别再踹我了么?挺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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