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姜灵夕睡的很不安稳,满脑子都想着鸡飞狗跳四个字,梦是一个接着一个。


    一会儿,是她姐姐姜梦衣拉着她,给她讲昌平伯府八卦的样子,告诉她当年福禄侯分家的时候,徐氏眼皮子浅,尽是选了些账目上进账多的新店,而不是那些老字号收入稳的老店,现在那些新店铺基本上都败落了,之后你们见面了少不得要闹一闹。


    一会儿,又是她被一个看不清脸的妇人阴阳怪气的数落,她正要还嘴的时候,发现对方身后又多出一个男人,一个虽然看不清脸,但她知道那时林楚端,还有一个便是对她横眉冷对的林楚墨了,他说,大嫂骂她,她只能受着。


    她正伤心的时候,又见到林楚墨握着她当年绣的荷包,将里面的头发拿出来,那个头发瞬间变成了一个穿着苗服的女人,林楚墨牵着那人的手离开,走之前还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全是淡漠。


    她伤心欲绝时,又迎来了好事情,她关注的铺子果然转让给她了,并且自己设计的首饰瞬间风靡整个京城,大家都在讨论那个灵巧阁中的首饰好看,精美,甚至还有人特意留信给掌柜,说想包下设计匠人全年的设计......


    这样悲喜交加之下,姜灵夕醒的特别早,打开帷幔一些,发现窗外也才蒙蒙亮,转眸又看了眼躺在长椅上睡的正香的林楚墨,瞬间梦里的仇怨涌上心头,下床走过去,寻了个棍子,‘咚咚咚’的敲着扶手。


    一边敲还一边赌气喊道:“睡睡睡,你就知道睡!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林楚墨睁开迷蒙地睡眼,一脸懵地看着面前拎着棍子的人,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挠了挠后脑,“什、什么时辰了?”


    火气退去,姜灵夕也知道是自己迁怒了,轻咳一声将棍子放下,“伯爷,不去上朝?”


    “上朝?”林楚墨摊在长椅上,有些无奈,“告假了,最近不去。”


    “哦。”姜灵夕点了点头,便没了话说。


    “伯爷,夫人,可要伺候洗漱?”红枝在门外问道。


    左右也睡不着了,姜灵夕便道:“进来吧。”


    见姜灵夕起身了,林楚墨就算是再困也不好再睡,便翻身而起,他也不喜欢让丫鬟伺候,小厮又不好进来,便自己去拿衣物,却因为抽衣服的动作太大,将一直放在外衣里怀的荷包抖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两人都微微一愣,林楚墨快速抬眸,刚巧和姜灵夕的视线对上,他慌乱地将荷包捡起来,塞回衣服,背过身子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心跳的极快,红晕不由得一直从脖子漫上耳尖,他含羞的都不敢再看她。


    林楚墨心里懊恼极了,只觉得自己太不小心,居然将荷包掉了下来,这下让灵夕知道,他几乎一天到晚都带着她送的荷包了吧。


    想到这,他又释然了一些,现在的身份是五年后重生归来,他们感情极好,他要拿出老夫老妻的态度来相处,不能再这般毛手毛脚。


    再转身,便见姜灵夕已经撇开了视线去,端坐在镜子前,由着丫鬟梳头。


    看着铜镜里模糊的人影,姜灵夕眼神淡漠冰凉,那个荷包一直是她心底的一个刺,想要忽略,却一直隐隐作痛,纵然她想要拔掉,也不知该如何拔。


    他说之后的五年后院只有她一人,那么那个荷包里装了青丝的女子又去了哪?那件洗的快要发白的苗人服饰的主人,可是青丝的主人?他们又是如何认识的?是他去打仗期间?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里浮现,最后又化作一声叹息,最终也只是盯着铜镜发呆。


    铜镜可以照到林楚墨模糊的身形,姜灵夕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偏移到了他身上,看着他似乎是将衣服穿好了,便顺手开始整理被褥,看着他低头好像在枕头附近寻找什么,不一会儿便找到了,用手指捏了起来。


    又看着他捏着手上的东西,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偷偷将怀里的荷包拿了出来,将手上捏着的东西同荷包里的青丝放在了一起,还重新系上了红绳。


    蓦地瞪大了眼睛,姜灵夕呆愣了片刻后瞬间回头,抓了个正着,只见林楚墨正准备重新将那些头发放进荷包里。


    林楚墨也被她突然转头的模样吓了一跳,拿着荷包和青丝的手抖了抖,“怎、怎么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姜灵夕厉声质问道。


    “荷、荷包。”林楚墨索瑟的一瞬,然后瞬间反应过来,“这个荷包是我出征前你给我的,夫人不会忘了吧?”


    他连忙凑近了一些慌张道:“真的!我可没带旁人的荷包!你看看这个针脚,再看看上面的这只狗,有印象吗?你可千万别忘了自己绣的荷包的模样。”


    瞪了一眼林楚墨,姜灵夕咬牙道:“这是兔子!”


    张了张嘴,林楚墨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一眼荷包上面的一团图案,沉默的片刻,终还是点了点头,“对,这是只兔子,你认出自己绣的荷包便好,认出就好,旁的都不重要。”


    许久,姜灵夕似乎接受了自己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的现实,她以手扶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只觉得脑壳疼,不用再问,也能够想明白,这其中是有了误会。


    自从提了和离时候,她每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同他解开误会,这一个误会,可能是她的问题,但这好几个误会连在一起,那必然就是林楚墨的问题了。


    抬眸看了一眼他,姜灵夕轻叹了一声,问道:“你右手拿的头发,不像是我当年给你的,不光是发亮不对,纵然连卷曲度也不太对。”


    说到青丝,林楚墨的耳尖不由得又开始发红了,有些扭捏地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又想起自己重生归来的身份,于是用故作平淡的语气,无所谓道:“让我想想当年出征时我的想法。


    想来当时不过是看夫人给的青丝过分单薄,孤零零的独自在荷包里有些冷落,便寻了些自己的头发放在了一起。


    然后又偶有闲时,便拿出来把玩一番,编了辫子,怎么了?”


    “怎么了?”姜灵夕冷笑了一声,“我让你明白一下,究竟怎么了!”


    于是下一秒,守在房外的来福便听见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连忙凑近了一听,顿时大惊失色,这好像是伯爷的!


    紧接着,他便瞧见自家伯爷从房间内冲了出来,还不时惊恐地望向后方,蓦地他便瞧见夫人拎着一个小臂粗细的棍子披散着头发,从房里追了出来,凶神恶煞。


    哦,原来是夫人揍伯爷了。


    都是小事情。


    来福淡定的将主院一些杂役驱赶走,只留下心腹在远处伺候,千万莫要掺和,院中伺候的人自然心里也有数,看着伯爷和夫人这般笑闹,自然离得老远,将地方彻底空出来。


    来福回首见到伯爷已经熟练的上了树,他还记得小时候伯爷同夫人一起读书之时,便是这般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的场景。顿时心下安定,直接去厨房让厨子多做些吃食。


    伯爷这般同夫人一闹之后,定然是心情极好,到时候肯定要加餐的,他要提前让厨房备着些。


    “你给我下来!”姜灵夕气呼呼的拿着棍子指着树上的林楚墨。


    “我不!”林楚墨抱紧了手边的树干,抬了抬下巴,“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揍我!”


    姜灵夕抿了抿唇,一时气急,但又不好说都是因为林楚墨这一番作为,导致她误会的彻底,前些日子还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现在只觉得眼泪全都给了这么一个傻子,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偏偏弄这些花里胡哨的让人误会。


    眼神微动,她编了个理由,“你将我割下的青丝弄成这般,我自然要找你算账。”


    “那是五年前的林楚墨干的,与我这个五年后来的林楚墨何干?”林楚墨梗着脖子道。


    姜灵夕:“......”手更痒了。


    闭了闭眼,她将棍子丢开,抬眸看着他道:“好,我不揍你了,下来吧。”


    “真的?”


    “真的。”姜灵夕说的诚恳。


    能同灵夕这般笑闹,林楚墨心里是开心的,但是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受怕的模样逗她开心,犹豫了片刻,他慢慢地开始下树。


    诚然,姜灵夕也知道他这般作态,都是故意的在让着她,可她就是手痒,不揍一下林楚墨,都对不起她那些眼泪和那封和离书!


    眼看着林楚墨快下来了,姜灵夕连忙蹲下身子去捡棍子,再起身,对方又早就上树。


    姜灵夕:“......”


    他定然是属猴的。


    稳稳站在高处的林楚墨吊儿郎当,“夫人,你不能这般迁怒,我是五年后重生来的,冤有头债有主。”


    姜灵夕哼声道:“我现在就去盘下那家你说能盘下来的铺子!若是我发现你骗了我,你便等着!”


    说完,便气势汹汹的匆匆回了屋。


    林楚墨眨了眨眼睛,脚尖轻点,跳到了围墙上,单手一撑轻松翻下,然后一路小跑去寻来福。


    “来福!来福!我们安排人盘下来的那间铺子,赶紧安排人过去办理转手交接!优惠两成卖给夫人!人要机灵点,千万莫要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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