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员是个棕皮肤妖怪，面容平平无奇，皮肤上长着细密小刺，湿漉漉冒着黏液，和柏菈菈的湿润皮肤有异曲同工之妙。
“来这么早啊。”他打着哈欠开始上班，将登记页面调给柏菈菈。
“分到哪儿了，老乡？”
柏菈菈逐行逐字填写：“76号童话宇宙。”
“还有，别叫我老乡。”
教务员无奈一笑：“.......”
母神女娲是人蛇同体，端看柏菈菈的外貌确有几分相似，但她和教务员毫无相同点，也不知老乡一词怎么来的。
“行，赶紧写。”教务员不再纠缠称呼，点进系统查找76号宇宙，只看了片刻，他眼神就变得奇怪起来：
“这是颗......变异童话宇宙啊。”
柏菈菈：“嗯。”
教务员：“还发生过故事线变异，许多童话故事已经面目全非——所以文明效力衰减，宇宙评级就掉档了。”
柏菈菈：“哦。”
教务员：“.......”
“哦什么哦，我在替你打抱不平！你帮空管局干过多少活了？正式毕业就分个这种宇宙？”
柏菈菈回忆了下，“秘书老师说，我需要加强人情世故的学习。”
这给教务员噎地半天憋不出话。
如果是磨砺人情世故，那确实文化宇宙最合适。
可是——
看着柏菈菈平静的样子，教务员长叹一口气。
她恐怕是我族最埋没的一只了。
每次宇宙任务的档案，教务室都会记录在册，柏菈菈做过的数量，危险的不危险的，能塞满十间档案室，超过所有毕业生的总和，但在妖怪大学眼中，她依然——
“不必为我怨愤，”柏菈菈忽然开口，低头整理自己的行李包：“学校觉得我顽固、不好管教，这些我都明白。”
“所以，这次难得的毕业，我是一定要离校、被派往外宇宙的。”
——哪怕战争组不要我，学校也一定会把我打包甩给其他组。
教务员复杂地看她：“你还知道啊。”
.......
认识柏菈菈已是不知多少百年前的事了，彼时两人都还声名微末，活在天神时代逝去的余晖中，他汲汲名利，她浑浑噩噩。
如今漫长岁月过去，自己混成了空管局小科员，柏菈菈却连个毕业证都没拿到。
——真是她太差劲吗？
——那必然不是。教务员敢拍着胸脯打包票，她可是我族最有天赋的一代。
但她固执，认死理。当年被甲字综合组招安后，做了几千年的空管局编外，都不考虑走个后门拿户口。
那无数宇宙的无数战绩，细品，都有她的功劳，论功行赏却大多归在了身份合规的队友头上，别人火箭飞升，她个黑户连入学资格都难办，哪有机会真正走进空管局呢？
......
也不对。
漫长岁月锻炼出的强大能力，总归还是自己的，别人抢不走。
但是——
系统上清楚写着：“鉴于76号宇宙较为脆弱，暂封闭雇员妖力，以免动摇能量平衡，后续视情况而定。”
教务员：“......”
他想推自家老乡一把，哪怕能力远不及柏菈菈，但作为核心机构——空管局的一名小职员，教务员能预见许多事情。
“听我说，”他语重心长道，“76号宇宙就算变异，那也是童话宇宙——你知道这种宇宙的重要性吧。”
柏菈菈乖乖点头：“知道，童话宇宙是重要的原始宇宙类型之一，能孕育人类基础价值观，繁殖力强，潜力大，后期如果培育得好，能分裂增生出神话宇宙、道德宇宙、战争宇宙.....”
“停停，我不是来听你背书的。”教务员赶紧stop。
“要知道咱空管局年年统计新生宇宙数量，这一百年来，宇宙出生率接近冰点了，所以童话宇宙这种能一生二、二生三的，就更重要了，你，明白吗？”
柏菈菈理解两秒，认真回答：“我并不认为一颗童话宇宙能缓解万域时空暴跌的宇宙出生率。”
教务员：“你这人——”
“我是在说，这颗宇宙很重要，你要好好干，说不准能挽回点空管局的印象分。”
“妖怪大学归我局管，你操心下自己的黑户问题吧！”
又是这种弦外之音。
柏菈菈缓慢眨了两下眼。
她总跟不上人类说一句话却有两个意思的骚套路。
......
女娲大人，做人真的好难啊。
任务书打印出来了。
【76号宇宙总任务：修正世界线，强化基础建设，提升gdp，直至76号能分裂增生新宇宙】
【此去关山路远，艰险不断，时空管理局愿各位雇员鹏程万里，一往无前】
【祝好】
竟然是基建类任务——
以时间长、跨度大、需要搭档精诚合作著称的基建类。
柏菈菈微觉压力，又细读一遍，准备摁手印离去。
教务员忙喊住她：“不看下你搭档的档案吗？”
柏菈菈头也不回，挥挥手：“他好像不太满意分配结果，也许又是我一个人做任务吧——”
“谢谢提醒啦，老乡。”
还说不让叫老乡呢，教务员失笑。
再看系统，果然，界面上出现了2号雇员诸葛小玉不断申诉更换1号雇员的申请。
【@综合组秘书甲三：驳回】
【@综合组秘书甲三：再次驳回】
【@综合组秘书甲三：诸葛小玉同学，我说过，不希望你们挑三拣四。同样，我局对你们自身的了解远超想象，请相信，你和柏菈菈就是最合适的搭档】
......
次日。
久居战争宇宙，柏菈菈独来独往惯了，通讯器里朋友发的毕业道别信她大略一扫，只给凤凰留了句【先走了，凰仔，再会】，便提着包就去了界门。
空管局没要求毕业生立即动身，给了三个月缓冲期，所以当柏菈菈来到界门前，看到空荡荡的广场时，愣了片刻，才想起今天是毕业第一天。
“......”算了，来都来了。
高大的门体漆黑通天，滋啦滋啦覆盖满宇宙能量，像个扑蝇子的电蚊拍。
柏菈菈仰望这座天神时代的遗物，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事，又想不起来，遂一抬脚，迈了过去。
能量瞬间包裹人体，海洋般的温暖淹没上来，再睁眼，便是焕然新世界。
庚子届第一名毕业生下界。
......
……
砰一声巨响。
柏菈菈大头朝下落地，磕在树桩上。
通讯器开始读数：
【76号童话宇宙】
【降落地：西大陆·海之国下辖大黑暗森林·红树林村】
【世界观：《小红帽》】
【世界线扭曲程度：6】
扭曲度6。
柏菈菈默念一遍，把自己从树根狗尿苔里抠出来，眼前一头乳//房丰满的母牛咀嚼着看她。
是土著生灵，要尊重。
柏菈菈心道，感到一阵头皮拉扯：“......”
母牛接着嚼，并抬腿露出粉红胖嘟的奶奶，示意她挤挤。
柏菈菈把自己在牛嘴里的头发扯断：“女士，我不是你的主人，不能乱摸。”
母牛遗憾地抬蹄子走开，露出了被遮挡的树干，上面挂着一张告示。
【诚聘英豪】
【本村深受狼患袭扰，现诚招村长数名，以备战需】
【如有不测，您的生老病死妻儿老小，本村全包】
【有意者，请留下尊姓大名】
【红树林村委会】
柏菈菈：“.......”咦，都有村委会了。
空管局既然让落这儿，那此处应该离主角不远。
找到主角，就能找到最快影响世界观的路径，所以——
培养宇宙从村长开始吧，柏菈菈做下决定。
按规矩办事，要签字。
她左掏右掏，半天没找着一支笔，这才想起，到现在都没收到更换搭档的通知。
那么，2号雇员依然是——
“啊，我就说忘了什么。”
“亲爱的笔精搭档好像没有一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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