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图纸的缘故,盛弋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许行霁没多留,很快就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把书房门锁上,冷冰冰的钥匙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封闭态度!


    盛弋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算不算是‘冷战’,毕竟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罢了。


    睡的不踏实,上班精神状态自然也不怎么好。


    上午例会的时候盛弋坐在后排,忍不住的打了好几个哈欠,惹的前面的尤秃头回头看她好几次,眉头皱的活像能夹死苍蝇。


    盛弋注意到了,艰难的收敛了一些,不过她本质认为没什么大事儿——又没规定上班不能打哈欠,正常的生理现象嘛。


    不过尤秃头那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下了会,照例过来兴师问罪。


    “你怎么回事?上班哈欠连天的打不起精神来?”尤秃头敲着桌子,怒道:“用不用我给你放个假?或者搬张床来让你老人家睡个舒坦啊?”


    “经理,我有点感冒。”盛弋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适时的服软:“抱歉,不会耽误工作的。”


    她都这么说了,那再冷血无情的老板也不好继续兴师问罪。


    况且他们的企业是五百强,不是压榨工人血汗的私人小作坊。


    尤秃头就是习惯性的摆谱训人,要说生气倒也没怎么真的生气,损了盛弋几句就说起正事。


    “后天有个招标会,你跟着方经理他们一起去,学习一下。”尤秃头顿了一下,又道:“记得观察一下招标处周边环境,回来做个全面空间图。”


    在地产公司里,如果有能去土地拍卖招标会的机会,那就是对普通员工得到重用最大良机了。


    盛弋作为一个入职不满一年的新人,之所以能有这样的机会,当然离不开她对建筑空间天生的立体感知,画图能力,也是凭本事挣来的机会了。


    她心里有数,水一样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惊喜的情绪,亮晶晶的,连忙点头:“谢谢尤总,我一定好好努力!”


    克制的雀跃,整个人温柔而坚韧,就像是一朵清新的小百合花。


    那是一种独有的,充满梦想的年轻姑娘才有的朝气。


    只是这种开心,很快在看到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信息时就荡然无存了——


    【盛云峰:今晚回老宅吃饭,带着许行霁一起。】


    回去,是第一遭烦心事,第二遭……她去哪儿带许行霁去?


    盛弋现在,根本就没有和许行霁说话的勇气和欲望,盛云峰可真是给她出了道难题。


    小姑娘用手中的钢笔戳点着下巴,是烦躁时无意识的表现,却不知不觉在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深蓝色的墨点。


    直到下班的时间,她都浑然不觉,没发现自己下巴上多了一颗惹眼又搞笑的‘痣’。


    盛弋只想通了一件事——她没办法把许行霁带回去,自己回去受死算了。


    抱着这破罐子破摔的念头,盛弋下班后一路走的飞快,完全没注意到同事异样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神色。


    直到走出公司门,一道刺耳又延绵不绝的喇叭声跟着她,盛弋回头,就看到一抹耀眼的红。


    通体红色张扬的车身,8800的车牌号码,许行霁的车。


    正当盛弋愣神的时候,车已经停在她面前了。


    隔着车玻璃,戴着墨镜的许行霁对她一扬下巴:“上车。”


    上车后,盛弋犹豫地开口:“我今天得回…盛家一趟。”


    “我知道。”许行霁的回答却出乎意料,他接过她的话茬,顺势理所当然的哼笑了声:“所以这不是来陪你回去了么。”


    盛弋眨了眨眼,抓着手提包的指尖不自觉的紧了紧:“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那个唯一可能性的答案,但她依然想抱着好的希望去问一问。


    可惜,许行霁的回答证明了唯一就是唯一,没有别的途径。


    他说:“你爸给我发信息了。”


    果然,盛云峰就是一个十年如一日的王八蛋,不要脸。


    她不回信息,他就去找许行霁了。


    盛弋闭了闭眼,再开口时,一向柔柔的声音冷了不少:“谢谢…可你下次,不用听他的。”


    许行霁本来还算专心地开车,闻言却觉得颇为有趣,眉梢轻挑:“怎么?我来错了?”


    盛弋紧皱着眉,从齿缝蹦出的音节闷闷的:“我不喜欢他来打扰你。”


    小姑娘的这句话着实让人意外。


    许行霁怔了一下,这才偏头,接到人后第一次算正眼瞧她。


    看到的是盛弋秀眉微蹙,一张清丽明艳的巴掌脸明晃晃的写着不开心,都快皱在一起了。


    那白嫩小巧的下巴上面,不知怎的还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墨点。


    许行霁的视线被这墨点吸引,刚刚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顿时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忍着想笑的心情,许行霁一本正经地试图给女孩儿宽心:“没事,我不介意。”


    他一天到晚糟心事实在够多,盛云峰那点要求,都排不上号。


    “可是我介意。”盛弋没注意到许行霁玩味的目光,轻软的声音执着又坚定:“我是说真话,你以后不用在意他的话,好不好?”


    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答案上,而他的注意力则是想逗她玩。


    许行霁一口答应下来:“行。”


    然后在盛弋的目光里缓缓俯身,越靠越近……


    车内的氛围陡然暧昧起来,几乎让人呼吸不畅。


    “你,”盛弋细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抓住座下的皮质椅套,紧张的骨节都有些泛白:“你干嘛?”


    许行霁靠的太近了,他对于男人来说过分明艳的五官靠的这么近,对人来说冲击力是无法形容的——更何况是喜欢他的人。


    一瞬间,盛弋几乎以为他要亲自己。


    他们亲密的事情做过很多次,但迄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亲吻过,盛弋却还是不免产生了类似于这样的错觉。


    毕竟那双眼睛太多情了,随便伪装一下,就能让人忘记火山下的万里冰川。


    但错觉就是错觉,他从未亲过自己。


    许行霁只是缓缓地抬起手,用修长的指尖夹着一块湿巾,然后…不紧不慢的帮她擦起了下巴。


    他动作极为细致,就像是在擦什么精致脆弱的瓷器一样。


    然后迎着盛弋澄澈的眼睛,许行霁轻轻笑了:“下巴上有墨点。”


    “你怎么跟花猫似的?”


    ……


    如果车里有一条地缝,盛弋想她已经钻进去了。


    她无地自容。


    接下来这段路,无论许行霁怎么逗她,她坚决都不说话了。


    车子停到了盛宅门前,盛弋隔着车玻璃看到盛情跑出来‘迎接’他们,手掌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然后才推门下车。


    “姐姐。”盛情看到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立刻挂起甜甜的笑:“你可算回来了,爸爸都叨咕好几天了,你一直不回来,他还以为你不想回这个家了呢。”


    一两句问候的话,转了十八个弯明里暗里说她不顾家,盛情真是,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


    “怎么会,我有什么不想回来的?”盛弋声音柔柔的,轻描淡写的反唇相讥:“再说,不还有你呢么?”


    盛情也没结婚,正好在膝前尽孝,还挤怼她干什么。


    “姐姐,话可不是这样说的。”盛情眉间一拧,不服气的犟着:“爸爸把我们养到这么大不容易,你不孝顺,还往别人身上推卸责任算怎么回事啊?”


    盛情从进了盛家门,碰到盛弋就没有一天不阴阳怪气的,非但如此,她还必须要在盛云峰面前表现出来盛弋的‘不孝’才行。


    就好像在告诉所有人,她才是盛家最受宠的‘正牌’小姐,时时刻刻都要找存在感不可。


    吃饭的时候,果不其然,盛情又开始发难。


    “爸爸。”盛情咬着叉子,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十分无辜的模样:“刚刚姐姐说了,这个家有我就不需要她了,姐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啊?每个晚辈在家庭中的作用都是不一样的,我怎么能替代姐姐呢?”


    茶到极致的言语嚷盛弋握着叉子的手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吃东西。


    没必要和盛情发生冲突,这是她在几年前就十分明白的道理,因为没有人会给她做主。


    家里有话语权的两个人,都是心眼朝着一头偏的,盛弋知道她对于盛云峰的家庭而言,更像是一个外人。


    但是这次,情况却有些不一样。


    “小姨子,你这话可说的不对啊。”结婚一年多的时间,这是许行霁第一次在盛家吃饭,从一下车就能敏锐的感觉出来不对劲儿。


    观察了一会儿,他就能确定盛家这位二小姐可真够刁钻的——记得当初好像是让她嫁给自己来着,只是盛情眼光高,看不上自己这个注定没有继承权的许家‘三少爷’,就让盛弋出来顶包了。


    许行霁在之前都没见过盛家这两姐妹,谁嫁过来他都无所谓,完全就是摆烂的态度,此刻才感觉自己真是走了大运了。


    盛弋虽然温柔的毫无特色,但起码不刁钻,不绿茶。


    许行霁可不是那种忍让的人,眼见着有人一句一句没完没了的挤兑他媳妇儿,当即就比盛情更加阴阳的怼了回去——


    “我媳妇儿刚刚的话意思明明是夸你能干,怎么话到了小姨子嘴里就这么颠倒黑白断章取义呢?”


    “恕我直言,你是不是故意挑拨离间父女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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