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星一行人已经到达了北天城境内,拜访了知府大人后便直奔通云县。


    这一路,他们走了将近一个月,北天城离京城很远,中间有段路赶上下大雨,道路泥泞,导致耽搁了阵子。


    “终于快到了。”红豆心疼地看着瘦了一圈的主子,她家主子身份特殊,这一路连想好好泡个澡都得偷偷摸摸的。


    他们最初从京城走是跟的商队,后来中途分开时又雇了镖局,这一路水路、陆路甚至山坡他们都走过,陆辰星也只是偶尔宿在客栈时才能好好泡个澡换身宽松里衣睡个觉。


    大多时都是睡在商船或宿在路过的村子百姓家中,赶上运气差时就露宿野外,别说洗澡,陆辰星连换衣服都不敢随意,直接和衣而卧。


    陆辰星望着通云县方向:“若真如你所说固然很好,但这通云县大半年没有县令,都是县丞代为管理,想想都知接任后会有很长一段时日焦头烂额。”


    红豆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一门心思想让主子好好休息。


    “这里比我们路上打听来的还要偏僻,不知得穷成什么样子。”红豆小声嘟哝。


    繁华有油水的地都被有靠山人脉广的人分走了,她家主子在京城没有人脉。


    还因着长太俊不给人家当女婿得罪了很多权贵,她怀疑自家主子分到的地是所有进士们里最差的。


    进入通云县,镖局的人拿了尾银撤了,红豆雇了两辆马车,一辆他们主仆二人坐,一辆则是那对老夫妻乘坐,顺便看着行李。


    黑风寨所处的位置特殊,凡是进出通云县的人马都绕不开这里,除非不顾危险去爬陡坡绕路。


    那陡坡原本就陡峭,又被黑风寨土匪们使了坏,坡上整了不少尖锐之物,死伤了几拨人后,就没有人敢再去冒险。


    宁愿被土匪们打劫,也不想走悬崖丢命。


    两辆马车走着走着突然停了。


    “怎么不走了?“红豆掀帘问。


    “我们只送到这里,你们赶紧下车。“不顾红豆阻拦,两位车夫火速将车内箱笼全部搬出。


    陆辰星见两人如临大敌,若有所思,抬眸向山头方向看去。


    树木临立,偶尔有鸟虫飞过叫一声,除此之外不见任何人。


    车夫的反应过于反常,他预感会有事发生。


    “当时给银子时你们没说只将我们送到这啊!”红豆生气,虽说马车费不多,但既然不能送全程为何不提前说?


    “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红豆插腰,主子低调,这一路都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探花郎以及新任县太爷的身份。


    “除非天王老子来,否则我们都不往前走!”车夫说完后就跟身后有狗追似的,架着马车撒腿就跑。


    看门的王大爷看着地上的几个箱子,焦急地问:“少爷,要不老奴去附近寻几个劳力过来?”


    王大娘也很愁,这周边看着就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找人都难。


    视线一直在山坡上扫视的陆辰星眼神一变:“不用找了。”


    还没等红豆三人反应过来,陆辰星火速打开其中一个木箱,抄起一把刀喝道:“抄家伙!”


    “是!”红豆反应最快,探身拿刀,还给了王大爷夫妇一人一把。


    王大爷夫妇神色惶恐地持刀守在箱子周围,红豆与陆辰星则站在前方直视突然自山上跑下来的一行人。


    总共冲下来十多个年轻力壮的人,个个手里都拿着刀。


    打头的是名黑脸壮汉,正是二当家的心腹之一:“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


    陆辰星接话:“若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被打断话的土匪头大怒:“你凭什么抢我的词!”


    “你都要抢本少爷的财了,抢你词算什么?”陆辰星丝毫不见慌乱,还有心思掂量几下刀熟悉手劲。


    黑脸壮汉觉得自己被小白脸鄙视了,大手一招:“兄弟们,上!”


    十几名土匪立刻大喊着直奔箱子,能当县令,必定不穷。


    土匪们兴奋极了,已经很久没有打劫过当官的,今日誓必要劫个够本才行。


    自从少寨主回来,二当家便脾气一日大过一日,兄弟们日子很不好过。


    为了讨二当家欢心,今日说什么也要将这个小白脸县太爷好好收拾收拾。


    小白脸县太爷共四人,其中两个是上年纪的,劫他们简直易如反掌,这是所有土匪们心中的想法。


    “守好箱子!”陆辰星对王大爷夫妇交代完后便开始挥刀迎战。


    陆辰星身手灵活,但也只限于灵活,往严格说他其实不会武,完全是为了考科举而强身健体,学几手简易功夫,不至于科举考试时因累虚脱被人从考场抬出来。


    但只是那么简单的几手攻击和防守动作也完全够了,毕竟土匪们也不会武功啊!


    何况他们还轻敌,这点至关重要。


    陆辰星挥开一名土匪砍过来的刀,抬脚踹翻他后拿刀去砍另一名土匪。


    若说陆辰星这方是攻守自如安危不用担心的话,红豆这方则完完全全是降维打击!


    砍土匪跟砍白菜似的,咔咔几下,血淋淋倒下一大片。


    “救命啊!”


    “女侠饶命……”


    眨眼功夫,红豆周遭的土匪们便全挂彩倒地。


    陆辰星那边勉强打伤三名土匪后,在对付最后那个头目时有些吃力。


    能当上小头头,自是有些本事的,黑脸壮汉身手很是不错,几招便打掉了陆辰星手上的刀,欺身向前抬脚刚要踹,侧腰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飞了出去。


    “敢踹我们少爷?姑奶奶踹死你!”红豆踹飞人后跑过去狠狠一脚踩在对方胸口上。


    壮汉“噗”的一下,一口血喷出去,当场昏迷。


    “将他捆起来!”陆辰星捡起刀在离得最近一名土匪身上擦拭,刀身擦干净了才作罢。


    被当成抹布的土匪脸都吓白了,差点尿出来。


    红豆自箱子里拿出麻绳,几下便将晕过去的黑脸壮汉手脚绑了起来。


    地上十多名土匪瑟瑟发抖,除了实在忍不住喊疼的,其他人都不敢吱声。


    他们身上都见了血,个个伤得不轻,那个胖胖的丫头力气恁地吓人。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县太爷都敢劫?”红豆因绳子不够多,不能将所有人都绑了,不解气地在每人身上都狠狠补一脚。


    “姑奶奶饶命。”快别踹了,您一脚顶别人十脚,他们受不住啊!


    陆辰星视线在众人脸上快速扫过,居然没有人对红豆口中的“县太爷”三个字吃惊,俊眸微眯:“你们早知本官身份?”


    土匪们没回话,捂着身上疼痛部位用哀嚎来化解心虚。


    红豆更气了:“好啊,你们明知我们少爷是县太爷还敢劫,谁给的你们胆子!”


    土匪们也不傻,他们只敢在县令刚来当日打劫,即使对方称自己是县令,他们事后也可辩解称以为对方说谎吓唬人,所谓不知者不怪,县太爷也不能将他们如何。


    等县令正式上任,在县衙里露过面后他们便不能再明目张胆,毕竟是朝廷命官,想使坏也只是在背地里使。


    “听说通云县有个赫赫有名的黑风寨,本官初来乍到,只闻其名却不知其具体方位,看来你们老窝在这啊。”陆辰星冷笑,还没上任便被打劫,想必几十名外派的进士中他这算是头一份。


    红豆挑了个长得最丑的人用力踹:“县太爷问话呢!”


    被踢的人感觉五脏六腑都疼得挪位了,捂住肚子眼泪狂奔:“是、是……黑风寨。”


    “将地上的刀都收走。”陆辰星下令,刚回过神的王大爷夫妇腿打着软去捡地上散落的刀。


    刀具都不便宜,十多把加起来也值不少银钱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既然这般‘好客‘,本官身为你们的父母官,也得有所回馈不是?”陆辰星说完后看向王大爷,指着地上那些人,“劳烦王叔好好搜搜他们身上,看有多少民脂民膏。”


    土匪们惊呆了,没想到小白脸县太爷不但霸占他们的刀,还想霸占他们的银子!


    对于土匪来说,银钱就是生命,“生命”要被抢当然急,有胆子大的忘记害怕:“县太爷强抢银子,会被百姓不耻!”


    陆辰星轻飘飘一道眼风扫去:“有人信?”


    土匪们:“……”没人信。


    即使有人信了也会拍手庆幸,打家劫舍的土匪被别人抢了,谁不欢呼一声“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呢?


    每个土匪都或多或少带着银钱,个别人带的数目还有些大,亲眼看着身上银子被一点点搜走,一时间都分不出到底是身上伤口疼,还是心更疼。


    “大意了啊。”不知谁感慨了句,其他土匪们纷纷含泪附和。


    是啊,大意了。


    谁能想到对方区区四人,居然轻而易举干翻了他们十多人?


    谁能想到据闻很是风光霁月的才子探花郎居然连他们土匪都抢?还吃准了他们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银票、银子加钢板加起来大概有几十两之多,还收上几枚或好或普通的玉佩,红豆收好这些意外之财终于心情放晴,没再继续拿土匪们练脚。


    就在陆辰星思索行李要怎么运走时,山上突然跑下来一人,边跑边喊:“住手!住手!”


    话音刚落,人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速度快得没人看清他是怎么下来的。


    来者正是蓝哥儿,一身宝蓝色绸衣,头上没再戴帽子,而是用一根发带束住头发,面目俊朗,意气风发,少年气十足。


    一对好看的凤眼在站着的四人及躺着的十几人身上来回扫视两圈,灿然一笑:“原还担心大人受欺负,谁想大人本事大,如此甚好。”


    陆辰星:“你是?”


    蓝哥儿看向陆辰星,这一看立时惊艳:“大、大人如此相貌,莫非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不成?”


    陆辰风:“……”以为拍个马屁打劫朝廷命官这事就能算了?


    见对方脸色不对,蓝哥儿忙揉了揉脸强迫自己从惊艳中回神,对方的容貌气质与自己旗鼓相当,亲近之意顿生,立刻不将自己当外人了:“在下是他们新上任的少寨主,姓曾名少逸,老头儿新取的名字,县令哥哥可以叫我蓝哥儿。”


    栏杆儿?陆辰星嘴角抽搐,这名字即便在土匪窝里也称得上是一股“清流”。


    红豆没想到土匪窝里居然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但再好看也是土匪,气道:“跟谁套近乎呢?你一个土匪配和县太爷称兄道弟?”


    “土匪怎么了?土匪也是人啊!”曾少逸坚决捍卫自己的身份地位。


    截至目前,他还对黑风寨的作风没有明确的概念。


    红豆:“不要脸!前脚打劫我们,后脚就叫哥哥。”


    地上众土匪:“……”究竟是谁打劫谁?


    蓝哥儿心虚地拿眼角偷瞄陆辰星:“这个、这个他们是有错在先,不过蓝哥儿事先毫不知情,真的!一得了信儿立刻就赶来阻止了。”


    见陆辰星无动于衷,他立刻瞪向地上众人:“连朝廷命官都劫,谁给你们的胆子?哦,是二当家给的,二当家让你们去死你们怎么不去?”


    土匪们无语,二当家没让他们去死啊?


    “挺大的人了还不懂事,冲撞了县令哥哥,回去都给本少爷抄十遍论语!”


    土匪们:“……少爷,不识字怎么抄?”


    “不识字?你们居然不识字!”曾少逸惊呆了。


    因着头撞伤过,不仅失了所有记忆,就连很多常识,诸如世上很大一部分人不识字这种事,他也是忘了的。


    曾少逸此时的认知里,识字就如吃饭说话般,是个人都会才对。


    陆辰星负手而立,冷眼看着这名少寨主表演,唇角扭起讥笑,这群土匪是将这里当戏台,唱戏唱没完了?


    一方唱白脸,一方唱红脸。


    可笑的是,这个长得人模狗样的少寨主许是怕达不成目的,来个装傻充愣?


    可惜演技太差!


    自己堂堂一个靠才学闻名京城的探花郎,岂会被这□□猾凶恶的土匪耍弄?


    陆辰星俊脸写满嫌弃:“戏唱完了吗?下次可否换个不这般智障的剧本?”


    曾少逸看了看四周,俊脸满是不解:“没人唱戏啊?县令哥哥可是听错了?”


    众土匪纷纷转过头没眼再看。


    据说他们这位少寨主伤过头,平时看着都挺正常,个别时候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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