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这个案子再次步入瓶颈期,虽说如今已到冬季,天气愈发冷起来,尸体也不能长时间在义庄放置。
陆辰星打算顶多再过三日,若案子还是毫无进展,他打算让陈家将杨氏的尸体接走尽快入土。
“李氏那边可有异常?”陆辰星唤来钱大问。
钱大回道:“李氏清晨去了村里祠堂附近空置已久的院落,因她谨慎,进了院子便将门紧锁,小的便在外面巡视了番,里面没传来什么动静,她在逗留了大概半个时辰后才离去。”
“祠堂附近的院落?”
“是的大人,那处院落因挨着祠堂,位置偏,周边都没有人家,祠堂这种地方除了过年或族谱增减人外,平时根本无人去,小的盯着她多日,今日才是她初次过去。”
陆辰星手指轻敲桌面,祠堂附近的院落平时无人过去,李氏过去做甚?
而且若祠堂这等重要地方,李氏这个外来户却能去祠堂附近的院落?
“这院落可是有主的?”
“没有主,这院子是专门在族中有大事参与人众多时用的,平日里都锁着,也无人打扫。”
陆辰星这下坐不住了,立刻起身:“随本官去趟里正家里。”
陈家村的里正六十多岁,家住宽敞的大瓦房,见陆辰星来,差点没吓死。
陆辰星开门见山,问:“祠堂附近那处院落钥匙共有几把,平时都由谁负责?”
里正闻言忙紧张地道:“大人,那处院落难道出了问题?钥匙共有两把,一处在草民这,一处在村长那。”
“除你二人外,谁还时常能进入那处院落?”陆辰星紧紧盯着里正。
“平日里是只在草民与村长手中,最近这一年钥匙时不时会被李氏拿走,大人也知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投奔陈秀才家,结果却被陈家所不容,自立门户艰难,她想生活得需要银钱,是以她去年找到草民这里想揽下打扫那处院落的活计,她每月就打扫一两次,随意给她十来个铜板的工钱就成,草民也是体谅她一妇道人家生活不易,便允了。”里正说完后小心打量对方,忐忑问,“大人,莫非是李氏哪里有不妥?”
陆辰星意味深长:“里正还真是心善之人啊。”
“呵呵,呵呵,大人过奖。”里正笑得颇有些不自在。
“想必她在陈家村立女户独立成院也是里正行了方便吧?”李氏一个外来户想在陈家村扎根落户其实并不容易,先不说本地村民会否排挤抵触,手续上也是很繁琐的。
“是、是草民觉得她无夫无子,而且陈秀才也出口请求,草民便帮了些忙,主薄大人那里也没为难……”
陆辰星定定看着里正,将对方看毛了时开口问:“此时钥匙可还在她手里?”
“是。”里正擦了擦冷汗,不自在地舔了舔因紧张而干涩的嘴唇,“以前她在打扫完院子后就将钥匙送回来,今年起钥匙就由她先收着了,免得拿来拿去的麻烦。”
“钥匙是她主动提的由她收着,还是你先提的?”陆辰星问。
“这……”里正没想到被如此问,想了想后道,“是她先提的,说来惭愧,她一寡妇时不时来草民家中取钥匙,内子还有子孙们都……不太高兴,于是在她说出不想为难草民,想将钥匙自己收着时草民便应了。”
果然如此,陆辰星又问了些问题后又去了村长家。
同样问了些问题后便回了县衙。
“安排几个机灵的人去盯着那处院子,李氏还有她家的下人都派人盯着,有异常随时来禀。”陆辰星命令钱大。
“是。”钱大抱拳匆匆离去。
如今衙役们已然习惯了每日长途跑步锻炼体能,起初会有些人跑到一半后逐渐跟不上队伍,时日久了后这些人也逐渐习惯能勉强跟上了。
因着天气转冷,陆辰星让厨房随时准备着姜汤,衙役们跑完步回来就每人喝上一碗,汗湿的衣服让他们立刻换掉。
拳脚师傅和骑射师傅也都找到了,都是因伤了腿脚不能再上战场的将士。
因上过战场,有很丰富的打斗和骑射经验的,虽身体或多或少落下残疾影响身体灵活性,但仅是教衙役们这些技能还是绰绰有余的。
衙役们大多都是新招上来的,学习拳脚功夫和骑射他们都愿意得很,尤其在锻炼且学了段时日发现自身的体质确实有了很大改善后,更是下功夫苦练。
“这些年轻衙役们走路都带风,个个精神得很,对比大人上任前那些,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啊!”主薄看着精神饱满的衙役们感叹,不能不惊奇啊,一个多月前,衙役们还个个恨不得站着都能睡着呢。
陆辰星对此时的县衙氛围也有了几分满意,不光衙役们都在认真做事和训练体能,就连以往动不动就擅离职守的县丞如今都有几分官样了。
“库房空虚,本官能做得也有限,以后县衙有了银钱,我们还可以做更多做更好。”陆辰星想到自己倒贴进去的银两,心头就忍不住滴血。
无比庆幸之前他从王大黑等人手中“没收”了十几把刀具,能让师傅先带着一些年轻体壮的衙役们练习使刀,等以后这些人学有所成,他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做事束手束脚了。
主薄也对未来期待得很,希望这位年轻的县太爷能一直坚持做事,改善他们这个贫穷落后的县城。
傍晚,钱大传来消息:李氏即将在明日一早带着她买的几名下人去府城。
陆辰星想到之前打探的消息,村里无人能在李氏去府城时跟踪成功过,李氏与接头之人如此谨慎狡猾,他打算亲自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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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寨。
曾少逸独自关在房中生闷气,他很伤心,因着花费了小半日时间,他总算闹清楚黑风寨里的土匪不仅不是好人,还比其它土匪窝都凶狠霸道。
怪他过于轻信人,以为这里的土匪只是人凶了些,偶尔吓唬吓唬百姓,有时可能会因为看不顺眼某个人而打劫对方,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
谁想之群土匪不但打劫钱财,有时还会强抢女人!
寨里居然有许多妇女都是被抢来的,听说有不少女人不甘当压寨夫人而自尽,忍辱负重留下来的女人没有多少。
而老头儿能当上土匪头,据说他手上沾的鲜血多得数不清,曾少逸一直觉得他是个好人,毕竟每次对方见到自己都笑眯眯的,怎么看都很和蔼亲切,哪里像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土匪?
“蓝哥儿啊,你开开门吧。”老头儿讨好声自门外传来。
将自己关房里大半日,连晚饭都没吃,情形怎么看都不妙。
老头儿也是心累,这找回来的儿子伤了脑子后心性很是纯真无邪,看什么都觉得是真善美,今日遭遇打击,他怕孩子一时想不开再做了傻事。
好话说尽,各种哄都没能将儿子哄出来,老头儿觉得剑还是要走偏锋才成。
于是,大半个山寨的土匪们开始惨了。
“将人都给老子叫过来,挨个在蓝哥儿面前背书!”大当家对着刚从被窝爬起来正哈欠连天的张胡子和萧瘦子吩咐。
两人没能睡成觉,秉着好兄弟就该有难同当的原则,敲起门喊人起床时格外卖力。
“大当家发话,是个爷们儿就速速去少主子门前,背书!”
老头儿自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以来,寨里土匪们都格外同情他体贴他,很久没下过令吩咐底下人做事的大当家难得开次口,土匪们再不乐意也得捧场。
“大冬天睡正香,就被喊外面去背书,这都什么日子?”
“有点体会到赶考学子们头吊屋顶屁股钉锥子的艰辛了,读书真他、娘的不是人干的!”
“你这傻蛋,那叫‘头悬梁、锥刺股’,什么屁股钉锥子的?让少寨主听到了非让你尝尝何为屁股钉锥子不可!”
“……”
不多时,一百好几十名土匪便聚集在了曾少逸房门前。
不管来之前如何抱怨,此时到是都很给老头儿面子,一个个地捧着书卷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这个念:“人之初,性本善。”
那个背:“性相近,□□。”
有人接:“狗不会叫,性子好贱。”(苟不叫,性乃迁。)
屋内听得正欣慰的曾少逸:“……”
这个说:“一而十,十而百。”
那个道:“百而千,千而万。”
又有人中气十足乱嚷嚷:“一而再,再而三,惊……天动地。”(三才者,天地人。)
曾少逸:“……”这土匪莫不是想造反?
有人将他心中想法说了出来:“大家伙都三个字三个字地背,你非背四个字,显得你很与众不同吗?”
另一人接话:“是显得与众不同的……笨吧?”
说四个字那人:“意思差不多得了,反正就那几个字。”
“哪里差不多?你背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两人眼看要吵起来,其他土匪来拉架:“少主子总说‘小子不可□□’,意思是你虽然是一个小小的爷们儿,也不可太张狂,错了就是错了,怎么还错出狂妄来了?”
“小子不可……□□是什么玩意儿?哪家的小子会没有□□?”
在一干人中几乎能称得上优等生的萧瘦子接话:“是朽木不可雕!你们是想气死少寨主呢?”
正琢磨自己何时说过“小子不可□□”这句匪夷所思之话的曾少逸:“……”
如果当场表演手撕土匪,县令哥哥会抓他坐牢吗?
土匪们这下都不好好背书了,有劝架的,有起哄架秧的,一时乱七八糟。
当曾少逸听到有人说“你们书背不好,是因不曾头吊屋顶屁股钉锥子!不够用功就什么都记不住”时,再没忍住,整个人宛如喷火龙般冲出房门:“你们是将本少爷教的东西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吵闹一团的土匪们瞬间安静下来,乖乖站好,一个个眼神无辜,仿佛刚才吵架的人不是他们。
隐在暗处的老头儿见到重新有了精神气儿的儿子,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萧瘦子唇角微扬,让土匪们乱背书乱用成语是他的主意。
“严师出高徒,本少爷就是太纵容你们了,看你们一个个都学的什么鬼样子!明日起,所有人都给我去念书!”曾少逸气鼓鼓地说完,“砰”的一声将房门重重摔上,明确表达了自己身为人师对众“渣学子”们的嫌弃。
土匪们一片哀嚎,原本只有几十个在坚持着念书……不是,是哄少寨主高兴,这下好了,他们居然都要去哄大孩子了吗?
大当家背着手从隐蔽处走出来,颇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天上并不算明亮的星星:“少寨主既然发话,你们就都遵守着,技多不压身,多学点东西对你们有好处,是吧?”
是个屁……一群土匪敢怒不敢言,只敢趁着夜色保护偷翻白眼。
次日。
就在黑风寨一群膀大腰圆土匪们像受气小媳妇儿似的分批次去“学堂”时,陆辰星带着红豆尾随驾着两辆骡车的李氏出发了。
这一日,对于黑风寨来讲,颇有些鸡飞狗跳。
大当家那伙的土匪们都在苦逼哈哈地读书识字,字认识他们,他们却不认识这些字,愁得头秃。
二当家那伙人不屑如小丑般念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的书,而是劫了个漂亮小丫鬟,准备将细皮嫩肉的小丫头送给二当家享用。
谁想却碰到了硬茬儿,一名号称将军之女的女罗刹带着一干将士冲上黑风寨,抢回了美貌小丫鬟不说,还将抢人的一干土匪们揍翻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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