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了些天,道路变得不那么泥泞难行,偶尔的水坑张永水也直飙而过,瞧那风风火火的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家里出什么大事了呢。


    可不就是天大的事!


    张永水一路狂飙,到村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在自家矮院墙外停下车时,已经溅了一身的泥也毫不在意。


    因是大早,又是春忙尾声,家里人居然都还没出门。


    见到他推着自行车推门,在小院修理用了一个来月农具的张大哥,那黑脸都看得出怔了一下。


    “三弟?”


    听到张永树的声音,刚从厨房走出来舀水的张大嫂扭回头,也怔了一下,“三弟……回来了?”


    张玲提着桶刚从江边洗了衣服回来,就发现大路上时不时投来视线,她扭头去看,又没发现不对。


    进了院就看到挨在矮墙边的自行车,她先是一愣,立马就明白是自家三哥回来了。


    走进矮门,见磨磨蹭蹭不想出门的二嫂正好从厅门框跨出来,抬眼见她,哟了一声,“回来了?你三哥正好也回来了。”


    她说着扭头往厅里,“是四妹。”然后扭头,看的是另一个地方。


    小矮墙另一个门开着,那边过去是茅厕方向。


    张永水低头走进小院,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他这才抬起头。


    不看不知,一看吓一跳。


    他看到刚走进院门的四妹右手肘还勾着桶顶着腰,目光一接触,她“哐当”一声,把铁桶重重放下。


    声响太大,吓了跟着出来的几人,当然也包括张永水。


    他刚张口喊一声,“四妹,你三嫂……”话还没说完,就见张玲一张脸阴沉低头四下找。


    然后在屋檐廊下看到了目标,大步走过去,一把操起挨在一起中的扁担棍棒堆里的圆竹篙。


    就在几双不解的眼中,她握起小孩胳膊粗的竹篙大步冲了过去,抡起就砸!


    别说其他人,就是张永水都没想到,平时安安静静的女孩,会抡起竹篙就揍人的。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身体的本能让他伸手去挡了一下,“砰”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么一棍。


    他痛地“嗷”了一声,往边上躲边喊:“张玲你干什么!”


    不管自己亲哥的哀嚎,张玲抡起竹篙追着往前砸,这一棍直接生砸在他的背上。


    一竹篙下去让他的衣服往两边浪开。


    一看就是出了死力。


    还不给反应的机会,又是一顿乱砸,每一下都“砰砰”闷响,疼得张永水哇哇乱叫。


    “嗷……张玲你疯啦!”张永水像只丧家狗一样抱头在小院里四处乱窜,一边暴跳如雷怒喝。


    张玲同样是怒不可遏,手劲不减,边揍边骂:“我疯?我看失心疯的是你!我让你在外面乱勾搭!我让你对不起我嫂!我让你胡来——”


    砸一竹篙骂一句,气都不带喘的。


    可见平日劳作练就的体能,都快赶上强壮男人了。


    张永水哇哇乱叫也没听清自家亲妹骂了些啥,疼得他只顾着低头到处乱窜。


    眼见看到离最近的那小院矮门,求生欲本能让他一下子窜了出去,反手把那矮门给拉上。


    隔着矮门,他终于喘了口气,一手顶着门,猛喘着气瞪着面前一向安静乖巧的妹妹此时一脸的凶神恶煞。


    “有完没完?”他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一边喘着气一边恶声吼过去,“我是你亲哥!”


    “哐”的一声,张玲重重往青砖块上狠狠一戳,“你要不是我亲哥,今天这个门你都别想进!”


    那一声,让张永水觉得是狠狠戳在他心窝上的,妹妹那眼神让他明白,她不是说着玩儿的。


    身后从厅里出来的张家人,张二哥前面还惊了一下,后面就一副看戏模样,完全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毕竟当年只为一点小事,老三真和他动过手,他还没打赢,输了窝囊了几年了。


    这会儿看戏也就罢了,心里头好不幸灾乐祸,狠不得四妹多砸几棍!


    而张大哥还没开口,就被自家女人给拉住了,“四妹这口气不出,咱们都没得生安。”


    从昨天开始就憋着了,黑着脸谁看了都怕。


    那乖乖巧巧的姑娘,惹不急就能一直闷声不响,惹急了,张家哪个都管不住。


    ……兴许,现在那三弟妹能管一管罢。


    可搁这事上,林清大概也只会在一旁给四妹拱火,哪会劝?


    “不让我进?我是你三哥!”张永水瞪眼,手臂上因挡竹篙被砸了好几下,疼得他现在忍不住揉搓。


    这一分神,门“啪”一声居然被人踹开了,本就松旧的矮门,不堪重负直接破暴。


    四溅的碎屑烂木砸向张永水,吓得他连连后退,还没站稳,那竹篙影子又落下来了。


    比起在小院内,外头空旷草坪又是平带路。


    他躲得也更顺溜,三下能躲开两棍。


    即便这样,还是狠狠地挨了几下打,气得他边在坪地上跑边骂,“张、张玲!你再不住手我,我……”


    刚扭头,慌乱中却发现大道下来的那个小陡坡路上边围望了几个人,全都是看戏的嘴脸。


    脸色一下子更难看了。


    怒了两天的张玲才管不了那么多,不断挥着竹篙,又难过又愤怒,咬牙切齿,“我让你到处勾搭!我让你整天出去浪!我让你对不起我嫂……我打死我打死你算了——”


    躲了几下,张永水听到那带着呜咽声一愣。


    “唔!”又挨了一棍,气得扭头反手抓住了还没抽开的竹篙。


    “闹什么闹!”他到底人高马大,力量天生要强许多,拽着竹篙竟然一时纹丝不动。


    “谁跟你闹了!”张玲抽了两下,没抽回来,但她力气也不小,而且还出了狠劲,第三下一下子给抽了回去,人还因力气过大而倒退了两步。


    一时不稳,她又想挥棒,竹篙却被人从身后抓住了。


    扭回头看到是自己的大哥和二哥。


    “……”张玲红着眼,咬着唇十会不甘。


    张大哥视线抽了回来,“有什么回屋里说,在外面头闹像什么话。”


    看她不情愿,他又低低说了一句,“不想害你三嫂就给我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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