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你的小崽子突然出现!”齐笙趁热闹悄咪咪来到洞房外头,把房门抠开一条缝夹住脑袋,眨着双亮晶晶的眼睛轻喊,“嫂嫂!”
“啊这……”姜绾绾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的陪嫁丫鬟已经忍不住疑惑发言,“三小姐,您……怎么来了?”
“笙丫头?”姜绾绾第一回蒙盖头不大习惯,此时跟个瞎子比起来差不了多少,只能支棱起来耳朵继续道,“是你吗?”
“是我是我就是我。”齐笙怀里抱着满满登登地几个大油纸包推门而入,赶紧招呼两个傻眉愣眼的陪嫁丫鬟,“快快快,还呆着干什么,接过去啊,可沉了。”
“笙丫头。”姜绾绾早跟齐笙混得够熟,说话也不爱端着,直接就问了,“你拿的,是什么啊?”
“哦,倒也没什么。”齐笙一样样扫过油纸包,给姜绾绾细数道,“有两根我大哥让拿给你的鸡腿,还有个爹爹让我送来的烧鹅,那一个嘛,是娘亲让后厨新做的蟹粉酥,还热乎的,托我给你送来。”
跑腿也不是白跑的,他们仨每人给了她一把金豆子的,不要白不要。
“啊?这么多,我又不是猪……”姜绾绾刚说出来心里话,就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补救道,“我的意思是,成亲的规矩,是新嫁娘除了用些点心垫垫肚子,不能吃太多,况且,我也不饿的。”
“嗯?是吗?”齐笙歪头叉腰不解道,“那嫂嫂,你养了鸽子来吗?”
姜绾绾被问得脑子发懵:“啊?没有呀。”
“噫,奇怪,那有什么在咕咕叫呢?”
姜绾绾:“……”
是她的肚子,肚子!
可恶,小丫头明明知道,还故意取笑。
“好了嫂嫂,不逗你啦。既然你都说了是规矩,那不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嘛。”齐笙示意丫鬟拿个鸡腿快点给姜绾绾递过去,“我们家的规矩,就是什么时候,都不能饿肚子。”
得亏姜绾绾正隔着盖头被人喂鸡腿吃,否则她非得热泪盈眶地大吼一句:老娘真是嫁对人了!
姜绾绾很清楚,她身为左相之女,跟齐景东两情相悦多年,若非他是出身更显赫的靖国公之子,这亲事,十有八九要黄。
左相把算盘拨弄得哗哗响,早考虑到攀上靖国公当亲家真是祖上十八辈冒青烟了,才对姜绾绾跑出去跟齐景东私会这种事从不阻拦。
但尽管如此,她那几个酸红眼的庶妹还是明里暗里各种吓唬她:“咱就是说,京城哪家高门大户在外人看来不是和和气气人模狗样的?谁知道里头有多腌臜肮脏,嫁进去被活活磋磨死的也不少呢。”
姜绾绾气得发笑,直接把茶壶扣在她庶妹头上:“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没事儿就去多写几遍《女诫》,省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丢人现眼。”
庶妹哭唧唧地带伤去找爹爹告状,但左相不得不念及姜绾绾跟齐家的关系,头一次简直把心偏出南晋。
姜绾绾跃动不安的心直到此时才定下来,这家人是真的很好,才不稀罕装模作样。
“笙丫头。”姜绾绾伸出手,把掌心里的羊拐骨递给齐笙,“这个给你拿着玩去吧!”
“小姐,小姐!”哼哼在外头扣门,夺命连环催,“咱们该走了,您借口出恭离席,这也太久了,陛下和太后娘娘等会儿又得派人到处找您了。”
“知道啦,就来。”齐笙小手捧过羊拐骨,挥手再见,“嫂嫂你先吃着,那我先走了,以后咱们再一起玩!”
齐笙只管昂首阔步地走她自己的路,时不时把玩两下手里的羊拐骨,根本没留意到,在满府喜庆的赤色红光映照下,有张始终阴沉铁青的脸庞。
薛域恶狠狠地仰头,闷了一大口酒。
很好,装看不见他是吧?继续装!看她能装到几时!
“笙丫头,快过来快过来。”太后伸手拍拍齐笙的小爪子,嗔怪道,“让你到处乱跑,等会儿上了好菜,就不给你留了!”
嘉隆帝坐在正中,微微侧过头,龙颜大悦着看透一切:“啧,母后您可舍不得。”
“不妨,太后想吃就吃啊。臣女成天嘴馋闲不住,吃些小食就饱了。”
齐笙揉着肚子,倚靠座椅转转手中的羊拐骨,四处乱瞥时,结果竟在无意中,蓦地发现了华点。
端着食案依次进来上菜的丫鬟里,有个很不大对劲。
虽说前厅早就嘈杂喧嚷吵闹成一片,但齐笙听力极佳,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轻易堕落成“聋的传人”。
所以她只要稍稍留神,就能发现,这丫鬟快步走路时,一点儿都没声音。
跟旁人都大不一样。
她上辈子看过些武侠和宫斗小说,因此多留了个心眼儿,悄咪咪从袖子里甩出块羊拐骨,看它骨碌碌滚到那丫鬟的脚边。
丫鬟一心只放在自己的正经事儿上,哪会想到竟会有人乱扔东西不讲道德,结果精准踩到了羊拐骨,根本刹来不及刹住,猛地往前扑倒。
原本要呈给嘉隆帝的菜肴被狠狠摔落,而跟它一起落地的,还有把银光闪闪、简直能亮瞎狗眼的短刀。
齐笙当即拍掌,高喊一声:“有刺客,快护驾!”
什么玩意儿?有刺客!在哪儿?哪儿呢?
满座宾客都被吓得一噎,来不及咽下去嘴里的饭食,就见御前侍卫们齐刷刷地往嘉隆帝身边围过去。
而听声音,刚刚最先发现异常而喊话的,居然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
在这种情形下,尽管宾客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但依旧难耐他们爱看热闹的天性,悄悄转动着眼珠,就往齐笙那边瞅。
可她毕竟是个未及笄的漂亮小丫头,大臣们只当好奇宝宝,略微望了那么一下下,便自觉把目光移开了。
只有两双的眼睛,依然紧紧黏着她,死活不肯走。
被薛域观察到了。
昭王,周长渡。
啧,两个禽兽。
“你们俩,你站这儿,你站这儿。”薛域借助自身的位置优势,稍稍调整下坐姿,又叫两个小厮一左一右地分散开站,彻底给他俩挡严实了,这才满意道,“噫,正好。”
让他们再看!
谁看都不行,只能他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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