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各族老走后,时亦就准备让石头跟着时三兴一同去筹备建造学堂的事,这时候宿醉一夜的时父醒了过来,他来到书房,却是自告奋勇的要担起采买的工作。
这倒是省了时亦不少事情,他把准备好的银票交给时父,自己则带着石头,去准备开办学堂需要做的其他事情。
首先是祭田,祭田是族中人共同拥有的土地,这些土地由族中青壮年共同耕种,除去一些分给族老和族里孤弱的人户,其余的都由族长保管,用于祭祖和救济等事。
时亦想起祭田,倒不是想无私贡献出一块土地给族里使用,而是想到,以后为学院聘请老师,每年都需要支出一份不小的开销,这些开销长年积累下来,不如先买一块土地,然后利用这块土地的收成供养老师,如此下去,虽然最初投入的资金增多,但后面却能减少不少麻烦事。
时亦和石头在伢人处询问了一下,如今向阳村周围的土地分三个等级,价格在6到12贯之间。
顶尖的好田,亩产可在四石左右,而差一些的田地则只可收获一石多的粮食,一石粮食的价格约在300文,在向阳村,一个人一天的花费在4到12文。
一个五口之家(十岁以下孩童不算),一年辛辛苦苦耕种十五亩土地,到头来最多也不过存下四五两银子,这还是不算生病婚假等其他开销。
再算上占据收成的一至二成的税收,仔细核算,农民生活还是比较艰苦的。
在问好良田价格之后,时亦心中有了谱,他就暂且先把买地的打算放下,准备去完成第二件事之后再作打算。
这第二件事是为学院找个教书先生。
对于教书先生的人选,时亦心里早有了打算——曾经开过私塾,但又被时润远逼迫到没有学生可教的木丰鸣。
石头架着马车,两人先在镇上买了一些礼品才朝着木家驶去。
木姓也是向阳村的一个大姓,人口众多。时亦此次去请木丰鸣,他觉得成功的可能有二,一是因为木丰鸣现在没有学生,去学院教书能为他提供一个就业岗位,二是木星辰州试时,他也算对木家有恩吧,虽然这么做有点挟恩图报的意味,不过一时之间,时亦倒真的没有好的人选。
他在车上默默的想着,只希望到时候,木丰鸣所要的酬劳能够不要太多才好。
时亦来到木家,石头在外面敲了敲门。
“谁啊?”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我,时亦。”
“哦”,大门打开,里面是一个看着有些柔弱的女子,她开口,声音也是柔柔弱弱的:“你是时亦?”
时亦点点头。
那女人笑笑:“是有点小时候的样子,快进来吧。”
时亦眼眸暗沉,在八岁之前,他曾也是这个地方的常客,只是如今再来,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你师傅在书房呢,你自己去寻他吧。”那女人又笑着道。
时亦笑笑,倒也没有对师傅这两个字过分在意,虽然木丰鸣对他来说只是启蒙,算不上真正的师傅,但终究是曾教过他,虽然后来有所疏远,但总归有些情分。
“好的,师娘您忙,我自己去寻师傅。”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时亦轻车熟路的敲响了木丰鸣的书房。
里面传来一些有些病弱的声音:“咳,没关,进了吧。”
时亦进门,看见一个身穿灰色长衫,头发有些花白的男子,他眉头微微皱了皱,按照时间来算,木丰鸣好像只有四十岁左右,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
而正在书桌前看书的木丰鸣也有些意外的看了时亦一会,疑惑道:“你是时亦?”
“是的,老师认出我了?”
“咳咳!是…是啊。怎么能认不出来呢。”木丰鸣咳了一声摇头笑道:“老师?我还有什么颜面敢自称为师。”
时亦皱眉问道:“您病了?”
“没事,都两年多了!”木丰鸣指了指边上的座位:“别站着了,有事坐下说。”
“好。”时亦一边坐下一边心中暗思,两年前,好像是时润远抛弃木文婉另娶方白薇的时候。
他静坐了一会开口道:“不瞒老师,时亦这次前来,实是有一事相求。”
木丰鸣抬起头看了一眼,有些意外的道:“什么事?”
时亦斟酌了一下,将自己欲要为族里捐一座学堂的事说了一遍,并在最后诚恳的问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良师难求,不知老师是否愿意前去教书?”
哪料时亦话音刚落,木丰鸣却突然大笑了起来,那笑声苍凉悲戚,笑着笑着声音渐渐嘶哑,再低头,竟是有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原真是我识人不清,错把朽木当良才爱护十数年,到头来却是买椟还珠,不过是自讨苦吃……”
“老师?”
木丰鸣摇头唏嘘:“无妨。”他擦了一把眼泪:“勿怪,有些失态了。”
他说完看着时亦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教学?”
时亦想了想:“再过上一两个月吧。”
“好。”木丰鸣一口答应了下来。
事情顺利的有些超出了时亦的计划,他愣了愣问到:“老师竟不谈谈条件?”
木丰鸣也笑:“不谈了,在家躲了两年,也是时候出去见见人了。”
木丰鸣语气沉闷,时亦不懂何意,但还是开口说:“虽是如此,但还是要说与老师听听,老师教学能力有目共睹,只是此次教学可能要比以往更费力,一屋数十名学生,各个水平不一,还得请老师多费心,另愿付老师每月三贯以作束脩。”
“两贯吧,足够了!”
竟然比自己预想的低很多,时亦愣了一下正欲张口,木丰鸣就拜拜手,“回去吧,这事我记下了,届时学院开课,我自会拿出最好的状态去教。”
“好,有老师这话,亦就放心了。”时亦起身告辞离去。
一直躲在门外偷偷朝里观望的刘乔月一直默默哭泣,最终见木丰鸣点头同意之后,却莫名开始浅笑起来,她知道,此刻,自己的丈夫终于从两年前的打击中走了出来。
她擦了擦眼泪,迎上即将离开的时亦认真道:“多谢。”
时亦摸不着头脑的和石头从木家离开,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好在自己最终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石头问道:“少爷,现在我们去哪?”
“去镇上。”时亦看了看时间:“今天找到伢人把良田买下,修建学院的事,便算完成大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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