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的营地中心,有一座最宽敞的帐篷,那是主将所在的地方。
邵易一路踩着巡逻换班的点潜伏了进来,身形完全蜷缩在黑暗中,偶尔有几个不按计划来的士兵,也都被他敲晕丢到一旁了。
顺利地摸到了主营帐之后,里面有细碎的讨论声,邵易从地上摸了块小石头,用棱角在营帐上方开了个洞,自己则跳跃到正对着营帐上方的大树上,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到里面的情景。
“尸体搜集得怎么样了?”有声音传了出来。
“将军放心,这年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尸体,属下派人到下面几个村庄搜罗了几天,已经堆满了两个仓库了。”一个谄媚的声音道。
接着,那个明显是上位者的人满意的回道:“很好,明天就派人把哪些尸体都丢尽护城河和井水里,然后让大军立马开拨,将这座城送给燕北军了。”
“将军英明,那群泥腿子组成的不入流军队,要是发现自己驻扎在了一座很可能感染瘟疫的城池,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说得好,下去把明天开拨撤退的消息传下去。”
“是,将军。”一个精瘦的男人应道。
他行完礼,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闪过来的是一道剑光,然后耳边响起了剑出鞘的声音。
“……”来人,有刺客,他想这么喊,却没来得及出声,就昏迷了过去。
但庆幸的是,拥有这种待遇的不只是他一个人,他的将军也一样。
邵易打晕了眼前的这两人,有些嫌恶的擦了擦手上的归朔。
“真是烂到骨子里去了。”
他刻薄的评价眼前的人,随后打定主意将人丢到燕北军的刑房里去。
邵易在营帐内搜索了一遍,将一些有用的东西过目了一遍,接着在一份公文上找到了堆放尸体的地方,他熟门熟路的从紧张内摸出来猛火油,一大桶沉甸甸的,拎在手里十分有分量。
“这个应该够烧到明天早上的了。”
大夏堆放尸体的地方是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像是怕晦气,还简单用茅草盖了个屋子挡着,彷佛什么平常不过的东西似的,谁能想到,里面满是腐烂到发臭的尸体呢。
邵易嗅着那从屋子里满溢出来的尸臭味,眉头深深皱起,他手一抬,将手上的猛火油泼了出去,火折子燃起来的火星瞬间点爆整间草屋,熊熊大火一下子燃了起来。
因为这个地方足够偏僻,所以等邵易抓完人,放完火,看到冲天火光才姗姗来迟的大夏士兵们,只能看到被大风助势,越烧越大的火场。
等在原地的容唤的正忐忑不安的在原地走来走去,手里紧紧捏着邵易给他的火折子,不断的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的焦虑。
“可恶,大佬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话音刚落,就看到远处隐隐燃起来的火光,容唤的眼睛蹭得一下亮起来。
“哦豁。”
好快,大佬还真摸进去了没被人发现!
“怎么回事,走水了。”一个大夏士兵也看到了不远处被映着红光的地方,赶忙敲响锣鼓。
整个营地一下子沸腾起来。
“走水了,快起来。”
匆忙的步伐从容唤藏身的地方走过,他抑制住内心计划成功的兴奋,将自己的身体压低,尽量不让别人发现自己。
过来好一会,容唤听见树叶被掠过发出的声响,抬眼一看,只见邵易站在树枝上,抬手将手上拎着的两人丢下来。
沉重的身体掉落在地上,发出令人骨头疼的声音。
“大佬!”容唤兴奋的喊了邵易一声。
邵易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容唤立马闭上嘴,只是手上还指着邵易丢下来的两个人,用眼神示意道:这是谁。
邵易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聚精会神的听了下不远处的动静,在确定不远处没人注意到他们在的这块角落后,才开口:
“是两个没有脑子的蠢货。”
邵易眼神冷淡,示意容唤去找捆绳子。
“将人捆起来,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待会等他们反应过来就难跑了。”
他自己倒是能脱身,但带着一个人还是不要正面对上比较好。
“好的大佬,我这就干大佬。”容唤对说烧对方营地就马上动手,而且还在重重守备当中快速动手成功的能力的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会邵易让他干啥他都老老实实的遵守。
大佬真是太强了,成功让我活了下来。
容唤感动的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然后再邵易催促的眼神当中解开大夏士兵固定营帐的绳子,将人捆了起来后,拖着跟在邵易后面。
踏出大夏的营地之后,邵易对容唤说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找个地方藏好,顺便把这两个蠢货看好,稍有我会让人过来接应的。”
容唤这一听,顿时就紧张了,他搓了搓手,紧张的问道:“大佬,那你还会回来的吧?”
不要向电视剧里演得那样说会回来救我,结果只是把我一个人丢下逃命啊。
大佬我看你浓眉大眼的,应该不至于骗我吧。
接近三天没有洗漱、蓬头扩面的容唤哽咽。
“啧。”
更辣眼睛了。
邵易默默移开了眼,“你再说下去,我就不一定回来了。”
容唤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
邵易最后叮嘱他看好人质之后,这才快速翻过城墙出城了。
他要回燕北整顿士兵,刚刚经历过大火和失去主将的安泽此时正是进攻的最好时机,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大夏天元十八年,燕北军趁夜不备,率军渡过长江,主将邵易携三千人突袭安泽,半个时辰攻破城门,大夏救火完毕,士气疲软,纷纷投降,燕北占领了被誉为大夏国都第一咽喉的安泽,成功越过天险,自此之后,燕北南下所攻之城,再无屏障庇佑。
呜——
鸣金收兵的犀角声吹响,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阳光洒落在长江宽阔的水面上,犹如点点碎金遍布。
邵易站在安泽高大的城墙上,俯瞰这座和北方粗狂风格完全不同的南风水乡城市,黑墙白瓦,街道罕见的用青石板铺就,因此血迹清洗起来也格外的容易。
此刻安泽城内家家闭户,行走在寂静街道上的是穿着黑甲的燕北军队,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城内回响。
邵易摘下头盔,撩起布料擦拭归朔上残留的血迹,一边擦一边唤来不远处的指挥驻扎事宜的白候过来。
“将军,有什么吩咐?”白候咧着嘴,脸上还残留着攻下安泽的兴奋感。
真没想到,本来以为是块难啃的硬骨头的安泽,居然一晚上,三千人就打了下来,将军果然料事如神,挑了个好时机夜袭。
“你叫个人,去城内西坊三街五户,找一个行迹邋遢的男人,从他手里把两个俘虏带回来。”
“是,将军。”
邵易吩咐完,很快就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刚刚接手安泽,有一大推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已经可以料到自己未来几天忙到脚不沾地的情形了。
所以说,提拔文才这件事要提上日程了。
邵易面无表情的在心里的小本本记上一笔。
顺便想到了十年后在自己手下做事的江玠,虽然说看他不顺眼,但不得不承认江玠还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这次能够这么顺利的把安泽攻打下来,还真要感谢大夏自己把自家的丞相下牢狱,不然,按着去年江玠守城的难啃程度来算,在长江两岸耗费上一个月来攻打安泽都算短的了。
邵易默默谢了谢大夏的小皇帝和那些世家,并决定将来对他们下手轻一点点。
江玠……邵易轻念着这个名字,眼眸望向远处的半空,像是能从这里遥遥看到大夏的都城去似的。
看看对方是不是识相人吧。
虽然十年后、不对,算另一个世界的十年后,江玠在自己手下做事,但邵易并没有把握能让自己这边的江玠倒戈。
毕竟文人骨气,有时侯不是口头上说说的而已。
不过想到另一个世界十年后的江玠,邵易就又想起了本来被自己遗忘的记忆。
“是肚子里的孩子不舒服。”元十里轻柔的嗓音彷佛又在耳边响起。
邵易瞳孔一缩,险些捏断手上的笔。
不,他会娶元十里,并让对方有了孩子这件事还是太过荒唐了。
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邵易面无表情想。
话说回来,那个女人去哪了,怎么感觉好像很久没见到对方的样子。
“阿嚏——”
正在熬药的元十里打了个喷嚏。
“又是谁在念叨我。”元十里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道。
药炉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唤回了元十里的注意。
“啊,滚第三次了,可以倒出来了。”
她裹着白布,提起药炉,将里面煎了两次的药到了出来,放在一旁晾凉了一会之后,熟练的解开手腕上缠着的布条,用小刀将正在愈合的伤口重新弄破,挤出血滴落在药碗里。
片刻后,元十里端着药,走进房间里喂情况有些好转的小邵易。
“喝药啦。”元十里的动作叫醒了浅眠的小邵易。
小少年顶着通红的脸,眼神有些迷离,显然脑袋还处于高温中。
“咳咳,你不用管我,离我远点,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
这个笨蛋女人,像他这种快死的人就不要轻易接近了,不然染上了晦气,也跟着死了怎么办。
“我身体很好的,才不像小邵易的这么脆弱呢。”元十里认真回答道:“小邵易也很快会好的。”
昨晚着急的哭了出来之后,元十里才想起来她的血有治愈效果,于是匆匆忙忙熬了一碗药,加了自己的血,给高烧中的小邵易灌下去之后,总算遏制住了一直恶化的病情,到现在,额头上的温度已经降下来很多了。
元十里用手摸了摸捧着碗乖乖喝药的邵易的额头,得出以上的结论,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在好转哦。”元十里欣喜地安慰邵易,“所以不要想太多小邵易,会长不高的。”
“才不会……”小邵易精神焉焉地,但还是试图反驳,却在抬眼间看到了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的元十里,蹭得一下耳尖就红了。
他扭开头躺下,恶声恶气的说:“我要睡了,你也快去睡,眼底都是黑的,丑死了。”
元十里依旧一脸开心的模样,眉眼弯弯,太好了,崽会和她贫嘴就说明真的在慢慢恢复,不用像昨晚那样担心突然死掉了。
害她哭了好久,被元帅知道了要笑话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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