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2am—


    「from缘一:鹤音,我到横滨了。」


    「from缘一:车站的出口在哪里?」


    「from缘一:找到可以问路的好心人了。」


    「from缘一:不是出口,是派出所。为什么?」


    ……


    —07:40am—


    「from缘一:抱歉,原来我忘了把刀收起来。」


    「from缘一: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


    我看到父亲发来的短信时,刚从通宵加班的小憩中醒来。睡眼朦胧地想到我那英俊的剑士老父亲正背着刀、木着脸,端端正正坐在警署接受调查……


    就很没有孝心地笑了出来。


    “明明拒绝了可爱年下男友的约会邀请,”黑衣黑发的年轻干部蹲在办公桌边,像一朵想不开的天蓝蘑菇*,“却用社交软件和其他男人调.情吗?”


    “不是其他男人,是我父亲。”我失笑,“不是解释很多次了吗?最近几天整个行政科都在加班。而且,不是‘拒绝约会邀请’,只是推迟几天——至少等忙完这一阵。”


    太宰治从jk变成被始乱终弃的年轻妻子,神情幽怨地抬头看我。


    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的漂亮脸蛋杀伤力着实惊人。我掏出pocky,宛如无计可施的丈夫,试图安抚泫然欲泣的‘年轻妻子’:“……好啦、好啦。”


    太宰治收下pocky,仓鼠般咔哧咔哧地啃,明显是在用食物泄愤。


    我:“……”真是不能让他爬上道德的高地,平地起高楼的能力可是一等一。


    之前,我用‘本周六去约会’为筹码换取人虎君任务的细节,着实没想到加班来得如此突然,还一加不可收拾——横滨多个中小型组织同时发难,港.黑‘被迫’赚了一笔大的。


    收缴完价值可观的战利品,压力自然而然就来到了行政科和财务科这边。


    我们行政科还算好的,科长老黑手党人的余威扛住了组织高层的施压,隔壁财务科的办公室里坐着一群双眼无神的尸体,听说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两‘具’。


    不过归根到底,立下约定的人是我,仓促毁约的人是我。


    就算太宰治在道德高地起别墅,也是我先把他送上去的。


    “一个小时后,藤堂小姐会把整理好的遣散人员名单发给我。”我看了看时间,推开转椅扶住膝盖,在太宰蘑菇身边蹲下,“如果你不介意……那么,办公室date?”


    “是新的敷衍手段吗?”年轻干部声音闷闷的,“我不要。”


    所以说,觉得他可爱绝对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我:“不是新的敷衍手段,是作为道歉的赠品。”


    太宰治:“真的吗?我不信。除非把办公室date换成办公室play。”


    ……恋心顷刻间荡然无存。只恨没来得及录音,好告他一个职场性.骚扰。


    我的表情和内心一样冷酷:“还剩57分钟36秒。抱歉,现在是35秒了。”


    太宰治:“等等、等等——!”


    虽然冠以时尚的‘办公室date’之名,但说通俗点就是两人总部大楼闲逛几圈。还要考虑部分不对外开放的楼层,以及一些太宰能进我不能、我能进太宰不能的区域。


    崭新的工卡在机器上刷过,发出‘禁止入内’的红光和长滴声。


    “为什么我不能进地牢?”年轻干部质问考勤机,“我明明是五位干部之一。”


    考勤机不为权势所动地闪了闪,信号灯由禁止的红转为待机的黄。


    我看不下去了:“我才要问吧,约会为什么要来地牢?你留下还是我留下?”


    “去地下审讯室怎么样?”太宰治忽略我的吐槽,自顾自地继续道,“那里有我和鹤音最美好的回忆,因为在审讯室我们有了一个珍贵的孩子——”


    我:“……”‘珍贵的孩子’?是谁?中岛敦吗?


    珍贵的孩子本孩听到你的描述都要打俩问号。


    尽管一大早就蹲在行政科当怨妇,但事实上忙碌的人不只有我一个人。身为横滨地下世界目前最大的帮派势力,港.黑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大捞一笔固然值得开心,却也有成群的斑鬣在暗处蠢蠢欲动。


    路过茶水间时,年轻干部已经若无其事地按掉了五个电话。


    我倒有意劝说他怜惜打工人下属、赶紧回到工作岗位,但太宰治要是会听我的话他就不是太宰治了——可能是小兔宰治——开玩笑的。


    路过茶水间时,年轻干部轻车熟路摸出两瓶仅剩可可奶,认真对比了一下容量,理直气壮地把小的那一瓶分给我,还摆出一副‘快夸我’的得意模样。


    刚从冷藏柜掏出来的可可奶还很冰,趾高气昂地贴着掌心,试图同化温热的陌生人。我环视干净整洁的茶水间,记忆上附着的薄薄尘土被温柔拂开。


    “你记不记得,我有次帮中原先生过生日。”我指了指水吧的角落,“在那边放了一个临时从便利店买回来的草莓蛋糕,被你弄得乱七八糟,还因此和中原先生打了一架。”


    中原中也是港.黑中非常少见的类型,既能接受黑手党的行事风格、又能始终保持单纯直率性格,大概与他强悍无比的异能也有关系。


    在短暂的新人期,被帮了无足轻重的小忙,他甚至会老老实实地喊我‘羽二重前辈’……总之就是非常懂事、非常可爱、非常有礼貌。


    因此,我和他的关系虽不亲近,也还不错。


    “是吗?”太宰治跟着看了眼,咬着吸管漫不经心接话,“不记得了。”


    约会的最后十五分钟,太宰治主动提议带着甜品去森先生的办公室,说要找爱丽丝一起喝(去)下(气)午(气)茶(她)。


    比较意外的是,我们遇到了正在向首领汇报工作的人虎君。


    “真是稀客啊,太宰君。”首领先生冲满脸懵的中岛敦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微笑着向我们表示欢迎,“还有鹤音,最近很忙吧?”


    若是其他上司说‘最近很忙吧?’,可能是在阴阳怪气‘别人在忙,你在闲逛’;森先生不一样,除日常寒暄外,森先生很可能在委婉传达‘我也好忙哦’的小抱怨。


    我接住欢呼着扑过来的爱丽丝:“是,马上要回去工作了,您注意身体。”


    太宰治则像个青春期蔑视父权的少年,敷衍地‘唔嗯’两声,兀自坐下。


    “敦君也请坐下。”森先生安排被直属上司晾在一边、不知所措的新人下属,“最近辛苦你了,接下来也还有任务,暂时休息一下吧。”


    中岛敦看看被爱丽丝缠住的我,拘谨道谢后乖巧地坐下。


    打开包装仔细的提拉米苏,苦甜的香气令人放松,场面也其乐融融了不少。


    太宰治看了看逐渐与他无关的和乐交谈,清了清嗓子。


    年轻干部一扫之前的漠然,笑容灿烂:“忘了告诉你们——我和鹤音在一起了。”


    愉快的气氛瞬间凝滞。两人一异能齐刷刷看向我,目光震惊。


    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森先生首先反应过来,或说他对自己学生的离谱程度有根本上的认知:“如果只是一时兴起想要捉弄某人,太宰君可以试着去挑衅红叶小姐。”


    爱丽丝高声:“坏太宰走开!让红叶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抽掉!”


    然后试试就逝世是吗?不愧是临危受命成为港.黑首领的男人。


    我:“我可以解释……”


    “要是、要是鹤音小姐被威胁了,”中岛君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他甚至不敢和太宰治对视,“我、我无论如何,就算、就算会被打断肋骨——”


    爱丽丝附和:“不用怕!我会帮你的!笨蛋老虎加油!像个男人一样!”


    我:“还没到那个地步……”


    “说什么呢,敦君。”太宰治从容不迫地打断,对人虎主动递话的行为表示赞许,“你以为鹤音这么优秀的指导人,是仙女教母送给你的吗?


    “当然是我——卖身换来的。”


    我:“就是说你差不多一点……”


    中岛敦抬头盯着我,汪的一声红了眼眶。爱丽丝攥着拳头气得小脸通红,最后扑进森先生怀里,命令他现在就把太宰治这个坏家伙送进地牢。


    一片混乱中,太宰治满意地双腿交叠,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给大家翻个花手吧。


    ……


    凌晨五点下班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完整的人形了。横滨带着凉意的风从我灵魂的缺口里穿过,只有用某位年轻干部的天灵盖,才能填补这巨大的、疲惫的风洞。


    连加了两天通宵班,终于轮到我的休息日。我从食堂打包了几份早餐,准备去探望我独居家中、失联一整天的老父亲——希望他从局子里出来了。


    清晨的公寓楼很安静,站在电梯内,我甚至能清晰听见钢索滑动时发出的、极细微的摩擦声。红豆年糕汤放在最上面,暖呼呼的液体轻轻摇曳,散出一片清甜的香气。


    打开防盗门,我边换鞋边喊了两声,回应我的是如出一辙的寂静。


    估计父亲是去晨练了。希望附近有晨练习惯的老人家不要被卷到。


    做家务是不可能做家务的,我的家务能力,不给保洁阿姨添乱就是最大的贡献。次卧的房门半掩着,我轻轻推开,想帮同样不擅长家务的老父亲打窗透气——


    被麻绳绑在床头的黑发少年愤怒抬头,对上我茫然的视线。


    他穿着凌乱的浅咖色风衣,衬衫在挣扎中被磨崩了几颗扣子,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肋骨清晰的胸膛,双眼通红、眼下青黑,脸上带着狼狈的怒意,一副被□□过的样子。


    我:“……你好?”


    哇哦。龟甲缚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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