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赵宜炫耀错了人。
柳玉从小长在偏僻的玉潭村里,消息闭塞,连前阵子京城里政权交替的事都只是有所耳闻,他甚至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对了!
摄政王不就是京城里那位很厉害的大人吗?村里的叔伯婶子都不敢提及那位大人的名讳呢!
想到这里,柳玉后知后觉地露出惊讶的表情:“见过摄政王的亲戚?好厉害呀!”
赵宜抬了抬下巴:“你来我们卲二公子的生辰宴,你也可能看到他的亲戚。”
柳玉收起惊讶的表情,老实摇头:“我不去。”
“……”赵宜原以为事情稳了,乍一听柳玉拒绝的话,老血都要喷出来了,“为何不去?!”
“我不认识你们。”柳玉还是那个理由,说完,他担心赵宜觉得理由不够充分,又赶紧补充了几点,“而且我很忙,家里有好多活儿要干,我也没钱送礼物。”
邵文鸿:“……”
要不是柳玉说得情真意切,他都怀疑柳玉为了推脱他在撒谎了。
没钱?!
这年头还有没钱送礼物的人?
他们之中最窘困的卢连才都知道打肿脸充胖子,怎么到了柳玉这里连装都不装一下,就这么坦坦荡荡地说出了“没钱”二字。
没钱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吗?
邵文鸿感觉自己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柳玉见邵文鸿和赵宜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外头的天色也不早了,便准备背上竹筐,可他还没开始动作,邵文鸿率先反应过来,再次用折扇抵住他的竹筐。
不得不说,邵文鸿的接受能力十分强大,才一会儿功夫,他已经为柳玉的没钱找到了非常合适且足以让自己心服口服的理由。
“你叫柳玉是吧?连才和我们是同窗,我们经常一起吃喝,关系很好,到时连才也会来。”邵文鸿从袖中摸出一个描着金边的薄帖,不由分说地放入柳玉的竹筐里。
柳玉想把帖子拿出来,却被邵文鸿阻止了。
邵文鸿用面上的白布盖住帖子,随即抬眸看向柳玉:“这是我的请帖,上面写有时间和地点,你直接来就是了,下人们看到帖子会放你进去。”
“可是……”
“我不要你的礼物。”邵文鸿笑了笑,“就当交个朋友。”
柳玉依然一脸抗拒。
“你考虑一下吧,听连才说你经常来第二集 市,我们沿着这条街道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这点邵文鸿没有撒谎。
卢连才只知道柳玉十有八/九去了第二集 市,但不知道柳玉去第二集市做什么,他们要找人的话,只能顶着毒辣的太阳挨门逐户地找。
邵文鸿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向来不舍得累着自己,出门能坐马车和轿子的地方绝不走路,何曾如此劳累过?
柳玉也发现了邵文鸿的脸还有些泛红,显然不久前才被太阳晒过。
顿时,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邵文鸿生怕柳玉又拒绝,连忙拿开折扇,作势要帮柳玉帮竹筐:“我帮你抬出去——”
话音未落。
邵文鸿猛地使劲儿。
竹筐纹丝不动,重得跟里面装了一堆石头似的。
邵文鸿喘了口气,换了一个姿势。
继续使劲儿。
竹筐底部不曾挪动分毫。
邵文鸿僵硬片刻,抬头看了一眼柳玉。
柳玉蹲下身背对竹筐,将绑在竹筐上的两条绳子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稍一用力,便看似轻松地站了起来。
邵文鸿:“……”
后面的赵宜抬手捂脸,心想卲二公子何必两次自取其辱,简直没眼看。
“谢谢你的好意。”柳玉安慰起了邵文鸿,“我买了很多东西,里面还装着米和面,所以沉了一些。”
邵文鸿满脸震惊:“里面还有米.余彦和面?!”
柳玉点了点头,一手提起一个脚边的竹篓:“我要回去了。”
邵文鸿目瞪口呆地看着柳玉走远,等到赵宜走到他身旁,他忽然一阵后怕。
还好他没有对柳玉做什么,否则凭柳玉的力气,一拳就能打死他。
……
柳玉坐着牛车回到玉潭村,走到院门外面时碰到了来找他的孩子们。
孩子们打听到了他出去的消息,想到家里只剩一个宋殊禹,都害怕得不敢进去,于是一群人背着背篓挤在树荫下面乘凉。
还好太阳快要落入山下,阳光不比正午那般晒人了。
柳玉领着孩子们进了院子,孩子们一改方才闹腾的性子,再次变成一只只鹌鹑,安安静静地跟在柳玉身后,只有一双双眼睛忍不住好奇地东瞅瞅西看看。
柳玉让孩子们自个儿去堂屋里搬了小凳子在屋檐下坐着等,他放下竹筐和两个竹篓,转身进了卧房。
宋殊禹很老实地躺在床上休息,双眼紧闭,好像睡着了。
柳玉不想打扰宋殊禹休息,可孩子们还在外面等着,他不得不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甄大哥?”
不知是柳玉的声音太轻还是宋殊禹睡得太熟,宋殊禹并未听到柳玉的喊声,不过垂下的长睫不安地抖动了下,似乎在做噩梦。
“甄大哥。”柳玉又喊了一声,见宋殊禹仍旧没有反应,他思虑过后,慢慢弯腰,将脸凑得近了些,同时伸手按住宋殊禹的肩膀。
柳玉继续喊道:“甄大哥,你醒醒——”
话音未落,床上的宋殊禹忽然睁开眼睛,他眼里再没了平日的客气和冷静,而是被铺天盖地的怒火和恨意填满。
未等柳玉有所反应,一只手用力拽住了他的手腕。
紧接着,眼前光线猛地一晃,后脑勺和后背撞上了硬邦邦的枕头和柔软的被褥,等他有所意识时,他已经被宋殊禹禁锢在了床上。
宋殊禹隔空压在他的上方,一只手弯曲撑在他的脑袋旁边,一只手从他的胸膛爬上脖颈,仿佛要跟上次那样掐住他的脖子。
恐惧袭来,柳玉面如死灰。
他想推开宋殊禹,可宋殊禹冰凉的手指已如蛛网般覆盖了他的脖颈。
他根本不敢动。
柳玉乌黑的眼仁儿被惊恐撑到了极致,胸膛因过度惊吓而剧烈起伏。
最让他害怕的是从宋殊禹身上散发出来的压抑气息,宛若一座巨山,沉甸甸地压下来,越来越逼仄的生存空间让他连呼吸都分外困难。
眼前的甄大哥简直不像平日的甄大哥,像阎罗,像魔鬼,像一把沾着鲜血的利刃。
“甄大哥!”柳玉抖若糠筛,声音发抖地大声喊道,“甄大哥,你怎么了!”
覆盖在他脖颈上的五指似乎有所顾忌,并未收紧用力,听到他的喊声后,浑身被怨气笼罩的宋殊禹蓦地一震,在眼神变得清明之前,他的手好像被什么烫着了一样,急忙收了回去。
宋殊禹挺直身体,看见柳玉一动不动地僵在床上,眼里充斥着对他的无边恐惧,他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慌乱的情绪。
“柳玉……”宋殊禹伸手想摸柳玉的脖子,“抱歉,我……”
柳玉已被恐惧淹没,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手,他的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地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脖子,双手交叉,这是防御的姿态。
宋殊禹伸到一半的手停住了。
柳玉把下半张脸也藏在交叉的双手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宋殊禹。
半晌,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甄、甄大哥,你可以让让吗?我、我要出去。”
宋殊禹这才发现自己还压在柳玉的腿上,他迅速翻身下床,腹部的伤口传来撕裂的疼痛,他仿佛感受不到似的。
等宋殊禹一让开,柳玉跟火烧屁股一般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撒腿就往外跑,一副生怕跑慢了会再次被宋殊禹抓起来掐住脖子的模样。
跑到外面,挤在屋檐下的孩子们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一个个都在探着脑袋往里看,见柳玉衣衫凌乱、包起来的头发也散了大半,纷纷露出又惊又吓的表情。
柳玉脸色苍白,经过方才那么一吓,他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加上害怕宋殊禹伤害到孩子们,他只好先让孩子们回去。
“你们把背篓留下来,明天这个点来拿,我会把你们采集的药草和该拿的钱都清算出来,到时你们直接来拿背篓和钱。”
孩子们不敢多问,乖乖点头应好。
柳玉叫孩子们把背篓挨着放在院子里,等放好后,他从身上摸出一包敲得很碎的饴糖,在孩子们兴奋的嚷嚷声中,每人给了三小块。
正好把一包饴糖给完。
有饴糖吃的孩子们顿时不害怕了,还高兴极了,齐声说了句谢谢玉哥哥,然后嘻嘻哈哈地跑了。
柳玉没有急着进屋,在院子里逗留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提着几个背篓走进屋子。
宋殊禹早已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他站在隔绝了卧房和堂屋的挂帘前,沉默地看着埋头进来的柳玉。
柳玉把背篓放在墙角,又转身走出屋子去拿其他背篓。
来回走了三趟,才把孩子们的背篓全部拿进来。
忙完这些,柳玉继续收拾买来的鸡仔和鸭仔。
鸡仔和鸭仔都太小了,为了避免它们被两只母鸡踩死,必须把它们养在一个更大的笼子里。
柳玉前些天倒是趁着空闲编了一个竹笼,只是竹笼还是空的,需要放上一层干草,不然鸡仔和鸭仔容易受凉。
以及放养鸡仔和鸭仔的地方也要好好收拾一下,得在鸡仔和鸭仔够得着的位置放上食盆和水盆,同时还要防止食盆和水盆被两只母鸡糟蹋。
鸡仔和鸭仔不比柳玉之前买的两只母鸡,稍不注意就容易养死,每只价格还不便宜,前期得养精贵些才行。
于是柳玉忙前忙后,既要铺笼子,又要在院子里打扫出一块新的地方。
等他忙完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把两个竹篓里的鸡仔和鸭仔一起放到大的竹笼里,让它们先适应一宿,等明儿太阳升起再把它们放出来。
两个空下来的竹篓里沾着鸡鸭的粪便,柳玉把它们放在灶台旁边,打算明天拿去河边洗干净。
他忙碌的时候,宋殊禹便一直站在边上看着。
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
直到柳玉要去整理竹筐里买来的东西时,宋殊禹忽然用身体挡住了屋门。
柳玉早有准备,立刻停住脚步,尽管他没有抬头和宋殊禹对视,却能清楚感受到宋殊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宋殊禹的声音有些沙哑:“之前的事,我很抱歉。”
柳玉摇了摇头。
他不怪宋殊禹,但是他害怕宋殊禹。
柳玉把头埋得更深,从宋殊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轻颤的眼睫以及松散过后又随便抓上去的头发。
哦,还有白皙的后颈。
宋殊禹盯着那段后颈看了一会儿,十分庆幸自己潜意识里存了不能掐人脖子的念头,否则他可能不再被原谅。
“我做梦了。”宋殊禹说,“我梦到了以前的事。”
柳玉一愣,惊喜抬头:“真的?!”
说到这个话题,他竟然连害怕都忘了,光顾着替宋殊禹高兴。
“甄大哥,你恢复记忆了?”
“不完全是。”
宋殊禹知道自己是个防备心极重的人,他多次梦到以前的事,甚至梦到了很多关键的细节,可他从未对柳玉提起过,也从未让周正帮忙寻找线索,仅仅靠着前阵子在村里溜达获得一些微不足道的信息。
他从未考虑过把这些事告诉柳玉,这么做几乎是出于他的本能。
然而这会儿看见柳玉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后,他鬼使神差地接着说道:“我只梦到过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和我的家人。”
柳玉两眼一亮,再次燃起希望,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宋殊禹说,“梦里未曾有人提起任何地名。”
“你的家人呢?”柳玉又问,“你知道你家人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宋殊禹还是同样的回答,但他多透露了一点,“我只梦到我爹娘关系不和,且我有一个年岁和我相仿的弟弟。”
不过那个弟弟早就死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个弟弟死在了他的手上。
“就这些啊……”柳玉摸了摸脖子,表情很是犯难,“只有这些信息的话,很难打听到你的身份,符合这两样的人家太多了。”
宋殊禹嗯了一声:“不急,既然我已经梦到这些,想来离恢复记忆也不远了。”
柳玉想起放在匣子里的扳指,里长说佩戴那个扳指的人只会是皇亲国戚或者名门望族,若真如此,其实带着扳指去县上一问便知。
若那个扳指是甄大哥的东西,正好帮甄大哥找回身份,若那个扳指不是甄大哥的东西,也好让那么贵重的东西物归原主。
可里长叮嘱过他,在甄大哥恢复记忆之前不要让外人发现扳指的存在,更不要对甄大哥多说什么。
要是甄大哥的身份真不简单,极有可能牵连到整个玉潭村。
柳玉被周正的一番话结结实实地吓住了,才犹豫了那么久都没把扳指的来历告诉宋殊禹。
柳玉的思绪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圈,最后尘埃落定时,免不了地感到失望。
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正因梦到了以前的事,才险些误伤你。”宋殊禹又说,“我梦到有人要杀我。”
柳玉吓得一抖:“谁要杀你?”
“应该是我的朋友,但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和名字,我们坐在疾驰的马车里,马车外面全是追杀我的人。”宋殊禹确实又做了这个梦,他经常梦见从马车上跌落前的画面。
柳玉在玉潭村里连杀猪都未曾见过,哪儿听过如此凶险的事?当即整张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宋殊禹抬起手,在半空中停顿片刻后,温和地落在了柳玉的脑袋上。
柳玉呆呆抬头看向宋殊禹。
他记得宋殊禹很不喜欢与人产生肢体接触,哪怕他只是拿着帕子帮宋殊禹擦拭身体,宋殊禹也表现得极为勉强。
宋殊禹试探性地轻揉柳玉的脑袋,见柳玉没有反抗,不由得露出一抹放松的笑容:“等我的伤势稍好一些,我就离开。”
“离开?”柳玉问,“甄大哥,你要去哪儿?”
“去哪里都行,只要不在你家。”宋殊禹说,“我怕那些追杀我的人找来,到时候会连累到你。”
柳玉张了张嘴,他想说些安慰宋殊禹的话,或者告诉宋殊禹没关系,等恢复记忆再走也行。
可想到周正说的话,又想到宋殊禹方才那些话,他发干的喉咙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了。
要是如周正所说牵连到整个玉潭村,他和宋殊禹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所幸宋殊禹并不期待他会说什么,放下手,往旁让了让:“孩子们采来的药草也要清点一下吧?”
“嗯。”柳玉迅速整理好混乱的心情,径直走到竹筐前,“我先把今天买的东西拿出来,还买了一只老母鸡,得赶紧炖上。”
米面肉和母鸡都放在竹筐下面,上面放着青菜和柳玉特意去一家小铺子买的饴糖,这包饴糖敲得没有他给孩子们的那包饴糖碎,淡黄的表面,规则不一的形状,看着一般,实际上尝起来很甜。
柳玉自然舍不得吃这么贵的东西,因为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张婶子和王婶子,才在给饴糖的时候自己也尝了一点。
这时,宋殊禹的声音响起:“那是什么?”
“饴糖。”柳玉拿过装有饴糖的袋子,解开捆在口子上的细绳,递给宋殊禹,“你的药汤闻着都苦,饴糖应该可以帮你压压苦。”
宋殊禹站在柳玉身旁,原本平静的眼神逐渐被某种情绪代替,他长时间地看着袋子里的饴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种东西。
突然安静的空气让柳玉开始不安,他捧着袋子的双手轻轻一抖,小声问道:“甄大哥,你又怎么了?”
宋殊禹慢慢收起目光,说道:“你有心了。”
这一刻,柳玉彻底把不久前对宋殊禹的恐惧抛之脑后,他腼腆地笑了笑,认真地说:“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宋殊禹看向柳玉,茶褐色的眼眸在夕阳的余晖下呈现出深邃的黑色,他的目光分外专注,仿佛要看穿柳玉的灵魂。
许久,他伸手拿走柳玉手里的袋子,重新将细绳捆上。
把袋子放回桌上,他看了眼袋子的东西,是一张黑红两色相交的帖子:“我问的是它。”
“喔~”柳玉恍然,并老实回答,“这是卲二公子给我的请帖,他说下月初是他的生辰,让我参加他的生辰宴。”
“卲二公子是谁?”
柳玉没想到宋殊禹还会这么问。
以前宋殊禹不怎么关心他的事,即便他主动告诉宋殊禹,宋殊禹也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听完很少发表意见。
“是县上卲家的二公子。”柳玉挠了挠头,仔细想了一会儿才说,“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给忘了。”
“你和他如何认识的?”宋殊禹不觉得柳玉会认识县上的什么公预研.杜佳子,一来柳玉关系简单,二来柳玉不是攀炎附势的人。
“我去书肆买笔墨的时候遇到他的,他和连才一起。”柳玉一拍脑门,“对了,他是连才的同窗,他们都在翰辰书院上学。”
说起“上学”二字,柳玉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向往。
宋殊禹问:“他的生辰宴,你要去吗?”
“不去。”柳玉一边说一边继续从竹筐里拿东西出来,“我不认识他,更不认识他那些亲戚,没有去的道理呀。”
“那你拒绝他了吗?”
“我直接跟他说了我不去。”
宋殊禹嗯了一声,嘴角流露出些许笑意,但他并未意识到自己在笑,只道:“你做得很对。”
很快,又说,“等你有空了,我教你写字吧。”
柳玉动作一顿,又惊又喜地看了过来:“此话当真?”
宋殊禹笑着点头:“千真万确。”
“可、可我能写字吗?”柳玉有些担心自己太笨,浪费了宋殊禹的时间和精力。
宋殊禹笃定地说:“你能。”
“我这个年纪才开始学习写字会不会太晚了啊……”
“不会。”宋殊禹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抬手摸了摸柳玉的脑袋,手下的发丝很细,又滑又顺,摸着手感很好。
他看着柳玉,连口吻都温和了起来,“只要有心,何时都不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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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打赏!!
凌晨12:30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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