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并不想把所有的压力都放在卫语堂一个人的身上, 不然的话他会觉得那样自己的跟原剧情里的原主没有任何区别。
“会好的，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们两个人一起慢慢努力，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也许是因为今天晚上的月色太美, 又或者是因为楚清说的话对于卫语堂来说，陌生又让他心动。
他上前一步搂住了楚清的腰, 试探性把他往自己怀中带。
楚清在他碰上来的瞬间身体就猛地一僵, 他并不是很习惯跟人这样亲近，卫语堂在意识到他的抗拒后，下意识就想松开手。
没想到楚清却在回过神来后，主动抱住了他, 低声道：
“谢谢你, 谢谢你之前在我脾气那么差的时候还愿意包容我这么多。”
楚清一句话, 把之前因为他的抗拒而拉开的关系又瞬间拉近了，让卫语堂忍不住疑惑刚刚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
“没事。”
“身上银子要是不够用的话，直接跟我说就是。”
之前卫语堂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对生活没什么要求, 带出来的银子确实不多，之前不怎么觉得，现在楚清提起过两次后他自己也莫名有了危机感。
若是传出去, 他居然因为银子, 让自己儿子上不起学堂, 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看你太辛苦，我也舍不得。”
卫语堂身材非常高大，楚清需要仰起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被他抱在怀中时宽敞的胸膛能带来莫名的安心。
“不辛苦。”
只是出去一趟拿些银子回来而已，舟车劳顿对于曾经的卫语堂来说, 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等再过上几日, 我要出去一趟, 到时候给你带个师父回来。”
仅仅是刚刚他们那么多的交谈，卫语堂就先想好了给楚清找哪个师父比较好，曾经跟着他的那么多人中，也有医术高明的。
当时跟着他一心只惦记着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养老，他瞧着这个小山村的环境就非常不错，很适合那些口口声声说想养老的人。
“要出远门吗？大概多长时间回来？”
“嗯，我尽量早些回来，大概在一月左右。”
卫语堂算不上什么好人，被被人指着鼻子骂的事情也有过，可他在一些小事情上又有莫名的坚持，就比如说在动物繁衍期绝对不会上山打猎。
刚好趁着那段时间，回一趟京城。
“大概什么时候走？”
“再过上几日吧。”
在这边没有安顿下来之前，卫语堂是不会放心走的，楚清没什么脾气，夏夏又还小，不把这里安顿好，他就算是回了京城心中也照样还是惦记着这边。
床上一个装睡成功骗过爹爹的小家伙这时候正满脸好奇的趴在那里，听见爹爹跟父亲说的话后，气的钻回了被窝里面。
爹爹怎么回事，都没有像那样抱过夏夏！
夜里楚清觉得有些难以入睡，莫名就开始好奇起了一件事，联系了下系统，在脑海中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夏夏会在刚见面的时候就这么喜欢我？”
楚清一直都觉得小孩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要比大人敏锐很多。
很多大人可能察觉不到的事情，对于小孩子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大部分孩子不愿意去某个地方的时候，可能是察觉到了那个地方的东西不对，又或者是某个人并不喜欢自己。
而在夏夏的身上，他似乎从来就不需要操心这一点。
自从自己刚刚到这个世界上开始，夏夏就一直挺喜欢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清的错觉，他总觉得比起卫语堂夏夏更喜欢的人似乎是他。
系统在听见宿主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沉默了很长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刚刚楚清在刚联系他的时候，这个系统就给出了回答，说不准还会怀疑他到底在不在。
“宿主剧情内的东西系统也无权过问太多，不过可以提醒宿主，这些都是正常现象。”
系统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火速溜走了，打算等下次主人来看它的时候，先提前和主人串好口供。
这个任务对象当然是最喜欢指挥官大人的，毕竟任务对象是元帅大人亲手捏造出来的程序。
而在最开始的设定中，指挥官大人的存在在程序中就胜过一切。
元帅大人对指挥官大人的爱，已经强烈到就算是一个什么感情都不懂的系统，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的地步。
楚清在听见系统这么回答之后也并不意外，并没有打算刨根问底的准备，换了个姿势强迫自己开始入睡。
他一直都觉得这个系统的身上，有很多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又有可能适合自己已经失去的那一段记忆相关，偶尔楚清会试探性的询问两句。
但是在更多情况下，他很清楚在所有任务没有彻底完成之前，这个系统应该不太可能把真相告诉自己。
卫语堂经过昨天晚上那件事情后，难得开始迫切了起来。
拜托自己在这里认识的几个人，帮着自己照顾家里，保证就算他不在家的时候，楚家人也不敢过来找楚清的麻烦。
如果仅仅是为了银子什么的倒还好说，但要是再为了一些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管给得起还是给不起，他都不想被这群东西缠上。
夏夏在听说父亲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时候，有些舍不得，甚至不像平常那样喜欢黏着爹爹，而是整天都像是一个小尾巴跟在父亲的身后。
他喜欢爹爹贵喜欢爹爹，但是从小到大更多情况下还是跟自己父亲一起相处的，对爹爹的喜欢全部因为父亲和他说出来的那些话。
现在听见父亲要离开，这个小家伙不舍的要命。
楚清看见夏夏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想了想后询问道：
“你要去的那个地方方便把夏夏一起带过去吗？他看起来挺舍不得的。”
卫语堂和跟在他旁边的小家伙，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同时都愣住了。
一个是因为没想到他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而另外一个小家伙则是因为太过于震惊，急忙从自己父亲身边跑回了爹爹身边。
舍不得自己父亲是真的，可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父亲一起离开，把爹爹一个人丢在这里。
这个小家伙在这些事情上面，算的还挺清楚。
父亲这么厉害，就算是去其他地方，那肯定也没什么问题，没有夏夏陪着他照样可以。
可是自己爹爹一个人待在家里的话，那可就说不定了。
万一那户人家又像是曾经那样趁着父亲不在的时候想欺负爹爹，他在好歹还能等父亲回来的时候跟父亲告个状。
“我不要跟你在一起。”
楚清刚刚也就只是随口一提而已，没想到这个小家伙抗拒的意图居然这么明显，无奈伸手揉了揉眉心。
“实在是舍不得的话，问问父亲方不方便，方便的话就带着你一起。”
如今能够意识到那个男人身上藏着许多的秘密，但是他并没有要追问的打算。
他相信如果是和让自己知道的话，卫语堂一定会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来跟自己说。
同样的道理，如果不适合让自己知道，自己现在问的太多也是一种负担。
“我要去的地方稍微有些远，路上还要骑马，夏夏现在年纪还是太小了，不适合跟着我一起去。”
卫语堂凑过去跟他们父子俩解释了一下，除了山高路远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话，他可以快马加鞭来回一个月时间就能完成。
可如果带上夏夏这么大点的孩子的话，那说不准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对，我要在家陪着爹爹。”
夏夏凑到了爹爹身边，依赖的抱住了爹爹的手臂。
那么远的地方让父亲一个人去就好了，他还是在家跟自己爹爹在一起比较合适。
卫语堂说要离开后没多长时间，就已经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又联系好那些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可以帮自己照顾着家里的朋友。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说自己那些朋友比较可靠，但某些情况下架不住有人喜欢使用阴损的手段。
他从家中最隐蔽的角落里拿出来了一个令牌，瞒着所有人去了县令家中一趟。
只有把这边安排的万无一失，他才能放心离开。
楚清这几天一直在家里给他准备离开时要带着的东西听，他说路程比较远就给他准备了一些能够存放很长时间的干粮。
原主记忆里并不知道这个猎户是什么地方的，只知道某一天他突然在这村子里头定居，有好奇的人去问村长，村长也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但是既然在这个地方待了这么长时间，乍然间要离开的话，多少会有些水土不服。
所以他准备了很多这个地方的东西，全都收拾好放在他的行李里面。
卫语堂提着那沉重的包袱上路，扭头看见站在那里朝自己挥手的父子俩，一种格外陌生的情绪从他心头弥漫开。
第112章
之前卫语堂有去过很多地方, 也有许多人为他送行过。
就连陛下都亲自送过他几回，可是这是头一次让他有这种感觉。
站在那里的父子俩，让他明白自己此行山高路远, 不管要去的是什么方向，都还有家人在这里等着自己。
在送他离开之后, 也许是因为前段时间在一起生活这件事已经成了习惯, 这个人乍然间离开，让楚清觉得整个家里都变得有些空荡荡的。
夏夏到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最近爹爹给他做了一身新的衣裳，又买了许多村子里头小孩想要但是得不到的玩具。
已经不需要夏夏主动去找他们, 就有不少小孩主动凑过来询问他要不要再一起玩。
本来这个小家伙是有些不太愿意的, 看见这些小朋友就想到曾经他们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模样。
后面还是他爹爹察觉到了他的这个想法后, 主动帮他纠正了一下，告诉他交朋友不能像这样。
夏夏在听完自己爹爹说的那番话之后，就凑过去和那些人说了。
他们想要跟自己玩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必须要因为她们曾经对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好好的道歉。
小孩子凑在一起玩并没有那么多的爱恨情仇，当初事情想想也的确是他们做的不对，再加上又很想和现在的夏夏一起玩。
愿意道歉的都非常果断, 不愿意道歉的也就没有要再缠着一起玩的意思。
夏夏一开始是都不想和他们玩, 可是后面有那些不愿意跟自己道歉的做对比, 又让这个小家伙觉得其实现在愿意和自己道歉的这么多孩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就像是爹爹和自己说过的那样，自己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如果只有一个人玩的话未免有些无聊。
看在那些小孩都愿意和他道歉的份上, 他决定原谅之前他们的所作所为。
整天都在和自己那些朋友一起玩的小家伙，并没有因为父亲的离开太伤心, 反倒整天都惦记着明天要和自己的小伙伴玩些什么。
楚清趁着这段时间又去山上看了很多东西, 挖回来了不少的草药, 虽然都不是什么比较稀罕的，但是却全都被他种在了院子里面，想着或许有一天能够用得着。
山上这个季节里繁衍的小动物有很多，随着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有一些虫子，也都纷纷的出来了，他看见有些害怕，遇上了一次后就没怎么上山过。
同时不忘叮嘱整天和自己朋友一起玩的夏夏，告诉他这个季节已经不能再继续往山上跑了。
由于他一直忙着自己家里的事情，没什么多余的精力去关注，那边后面还是当初他遇到的那个婶子，在路边和人说八卦时提起。
一开始楚家人是有想把所有银子都放在给他治疗腿的，毕竟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回来一个亲人。
可这还没过去多长时间，银子大把大把的往里面砸，把家底掏空之后又去亲戚朋友家借，却一丁点都不见起色。
腿伤还是像一开始那般，人反倒也有些不大精神了。
又借了银子请大夫到家里头来瞧瞧，说是因为用的药不是最好的，所以那病并没有什么起色腿上的伤势因为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反倒变得更严重了些。
如果真的想把这只腿给治好的话，要花更多的银子，如果想放弃不治了的话，之前那些银子也就打了水漂。
这家人为了这件事不知道争吵了多长时间，可偏偏又争吵不出个所以然来，让村子里头的人简直就是看尽了笑话。
这个婶子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想到自己看见的那热闹场景，还没忍住拍了一下手。
想和这个人好好说道说道，那幅场景到底有多好笑。
话还没说出口，猛然间意识到，其实楚清也算是楚家的人，只不过因为之前那件事没什么往来了。
可饶是如此，也改变不了那份血缘关系，这婶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正在思考要不要用什么方式来弥补下的时候，就听见楚清说道：
“这么多银子花在了里面，要是放弃不治了的话，着实有些可惜。”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在付出了很多之后就不忍心再放手。
只不过要他来看，就算是轮到他这种事情，也找不出一个比较合适的解决办法。
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可能谁又想让自己的亲人变成一个走路都走不好的跛子。
“就是这么个理，所以他们才一直拖延着，不知道该怎么做。”
要这个婶子来看，其实不管拖延再长时间，等到最后这件事肯定是要放弃的。
毕竟之前那楚家人已经找不少亲朋好友都借过了银子，就连村子里头一些人也都被借了个遍，哪里还能借得到多余的银子继续把这伤给治下去。
就算还想治，怕是也没什么人愿意把银子借给她们了。
就是不知道那户人家在意识到没人愿意再把银子借给他们使的时候，会不会把主意又打到楚清的身上来。
刚好前段时间那猎户出了远门，要是真想来找楚清的麻烦的话，大概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你这几天可要小心着点儿，万一他们上门来找你借银子……”
这个大神说出这句话也是好意，村子里头这些人借出来的银子倒还好。
毕竟都是一个村子里头的人，又是白纸黑字立下来的借条，楚家人就算是想赖也赖不掉。
可楚清从身份上来讲也是楚老爹的儿子，银子借出去哪有回来的道理。
“我知道了，谢谢你，婶子。”
楚清在到家之后回想那个婶子之前说过的话，也的确觉得有些棘手。
刚好这时候夏夏从外面跑了回来，玩的满头大汗，兴奋到小脸通红。
果然还是爹爹说的对，那些东西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玩的话，还是有些无聊。
和这么多孩子一起玩，因为那东西是他的，所以那群孩子都得捧着他。
“爹爹，我回来了。”
在这个孩子走进来之后，楚清暂时把所有的想法都压在了一边，先把已经良好的水递到了他的面前，盯着院子外出神。
夏夏发现爹爹在看着那个方向之后也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只可惜什么东西都没看着，疑惑的歪了歪头询问道：
“爹爹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呢。”
下午遇到那个婶子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这时候卫语堂在的话，一定不用操心他们敢过来找自己借银子。
“早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还不如让你父亲把银子都带着上路。”
“怎么了呀？”
夏夏这一下午都在外面玩，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爹爹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有些想凑上来帮忙分担。
“还是那边的事。”
因为发生这件事的人和原主本身就有仇，所以楚清实在是生不出来什么同情。
像是这样突发的一场意外，对于寻常家庭来说几乎是灭顶的打击，倾家荡产也未必能把人给治好。
“爹爹不用担心，父亲在走之前和那几个叔叔都说了，他们敢过来找你，那几个叔叔就来把他们都赶出去。”
当时卫语堂在走之前，夏夏是有和自己父亲一起去看过的。
将那些叔叔都记得清清楚楚，保证在父亲不在的时候有他在也是一样。
“嗯？这件事情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
“因为之前他们没想来欺负爹爹，我就不说。”
夏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珠子一直在咕噜咕噜转着，根本不敢对上自己爹爹的视线。
实际上他难得跟自己爹爹撒谎了，没有说的原因，纯粹就是因为自己最近和那些小朋友玩的太开心，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了。”
楚清这时候站了起来，准备去做晚饭，心中惦记着还是得快些提升自己，总不能一直靠着他给自己弄好的那些事过日子。
万一他哪天一个疏忽不在，又或者是出现了什么别的意外，自己总不能真的就束手无策，站在原地任人欺负。
夏夏在爹爹去忙的时候，坐在那里撑着下巴，开始认真的思考起父亲在离开之前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叮嘱，被自己给忘了。
思来想去也没把其他的给记起来，反倒是让这个小家伙自己有些迷糊。
后面听见爹爹叫自己去吃饭的时候，更是干脆把这所有事情都暂时抛在了一边，马不停蹄的就跑了出去回了一句来了。
原本以为在卫语堂已经把事情筹备得如此充分的情况下，楚家人应该不会不长眼的在继续过来打扰。
谁能想到有一日官兵突然来到了她们家门前，没有打丝毫招呼，径直就闯了进来，把坐在那里玩的夏夏吓了一跳。
“你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楚卿从屋里走出来，把夏夏护在自己的身后，还算是有礼貌的出声询问。
为首的官兵看见他这副模样，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紧接着冷着一张脸说道：
“你就是楚清吧，你爹娘状告你忤逆不孝，跟我们去衙门一趟。”
夏夏看见这些人居然想带自己爹爹走，当即被吓得眼泪就冒了出来，挡在楚清面前。
“爹爹别害怕。”
第113章
楚清在被这样指控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有些愣, 等回过神来后看见挡在自己面前夏夏的小小身影，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无妨，我相信县令大人会明察秋毫。”
他愿意相信, 可夏夏不愿意相信，在夏夏眼中除了自己爹爹和父亲外, 其余人都不是那么可靠。
“可以等父亲回来再去吗？”
官兵是按照吩咐行事, 对待这么大点的孩子还不至于太凶，只是冷着脸跟他解释道：
“县太爷办案，哪有拖延太长时间的道理。”
“哦，那我可以跟着爹爹一起去吗？”
楚清私心里并不想让夏夏跟着一起, 毕竟这个时代里大部分人都对官员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夏夏还太小, 怕带着他一起去的时候会被吓到。
刚好之前非常热心和楚清聊起楚家人的那个大婶，这时候看见好像有热闹看，立刻就跑了过来。
村子里面原主熟悉的人不多, 楚清来之后的时间还不太长，认识的人也不多，唯一勉强能信任的, 也就只有这个大婶。
楚清能看得出来, 她除了稍微爱八卦一点外, 没有什么其他的毛病。
“婶子，我这怕是要去衙门一趟，能麻烦您帮我看一下夏夏吗？”
那婶子本来看热闹看的正开心, 谁能想到下一秒所有人就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愣愣的点了点头。
“好啊。”
夏夏这孩子她经常能在村里看见, 是个挺乖的孩子, 也不怎么闹腾, 真要算起来，也就是要吃点东西而已。
楚清是一个习惯性能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面面俱到的性格，转头去屋里头拿了些银子出来，不顾这个婶子的推拒就塞到了她怀里。
在去衙门的路上，楚清认真思考了一下就现在他的这个情况，应该也不算特别难处理。
要不是因为人生地不熟，他甚至觉得其实……就算自己不去也没什么关系。
刚刚去屋子里头拿银子的时候，他顺带把原主记忆里面，当初原主刚跟卫语堂在一起时，他爹娘签下来的那份断绝关系的契约书找了出来。
每当这种情况，楚清都没忍住想赞叹一下卫语堂的先见之明。
在一开始断绝关系的契约书就让楚家人签好，按了手印，还找村长做了证明，就算是闹到陛下的面前，他们也是占理的一方。
夏夏倒不是很想听话，他想去找自己爸爸，奈何这个婶子看在银子的份上把他看的太严实。
这婶子是个比较实诚的人，刚好这个季节她忙着家里家外的事赚不到什么银子，好不容易有一个活出现在了她面前，当然舍不得放弃。
夏夏一开始还想自己或许可以偷偷摸摸的去看看，可后面就把这个念头自己给自己摁了下来。
他就算只是保持一个动作坐着的时间太长，觉得有些累了想换上一个，这个婶子都死死盯着他看，视线根本不带挪开的。
夏夏撑着下巴无奈叹了口气，有些想不通他父亲什么时候才回来。
这些人或许就是看见他父亲不在，所以才会想来欺负爹爹。
……
另外一边，楚清跟着一起去了衙门里，坐在高台上本来脸色严肃的县太爷，在看见楚清的脸之后，握住惊堂木的手微微一顿。
余光撇向站在一边的师爷，那师爷也刚好看了过来，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县太爷握着惊堂木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突然有了这么个能耐，能审堂下的这位！
楚清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先把前因后果想的清清楚楚，跪在堂下把当初原主父亲签下来的那一封断绝关系的契书双手奉上。
“并非是草民不赡养父母，而是因为早就在很久之前，草民的爹娘就签下了这一份契约书。”
“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分明，自签下这份契约书开始，草民与他们再无半分关系，也无需尽到赡养爹娘的职责。”
如今这个朝代里，以孝治天下不错，可这份契约书有村长见证，效力还摆在那里。
楚清说话非常有条理，让县太爷很欣赏，再加上那位大将军在临行之前的嘱托，他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这位就算是真犯了什么错，自己也不敢真的把他抓进牢狱，更别提现在这是一丁点错都没有。
楚老爹在看见楚清拿出那份契约书的时候，心中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勉强保持住自己的冷静，看向跪在自己旁边的老婆子。
“你当真要为了那一猎户，连你亲生的爹娘都不要了？”
楚清听见他的这句无端指责，心中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位，当初为了那么一丁点银子，就果断把自己儿子打包送到了卫语堂家里。
可现在听他这幅说话时的态度，就好像是他为了跟卫语堂在一起，不要爹娘一样。
“草民并无此意，请大人明查。”
这次楚老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坐在上面的县令就先狠狠敲了一下惊堂木。
“此事容本官查查，若是查到谁敢欺瞒本官，严惩不贷。”
楚清问心无愧，听见这话后只是微微低头，可楚老爹却并非如此，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伤口处泛着疼，还是因为慌的，额头上出现了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
“大人，我们不告了。”
县令办过这么多案子，当然能看出他的心虚，眸中闪过一丝厌恶说道：
“公堂之上，岂是你说不告就不告的，本朝律法上写着，若是诬告，当以犯罪论处。”
爹娘状告孩子不孝，本来应该是稳操胜券，就县令经手的那么多案子里头，也就只有这么一回是爹娘翻车。
按照规矩，若是他们状告楚清属实，楚清要挨上二十大板，再去流放三年。
县令看着堂下这二人明显岁数不小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觉得他们活不到流放后归来有些惋惜是真的，不过心中却没有一丁点的怜惜。
落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是善恶终有报。
楚清当日下午就被允许回去了，虽然楚家人也是如此，但是只要一想到之前那县令说的话，就好像有一把刀悬在他们的脖子上。
在回去的路上，楚老爹被自己的大儿子背着，看向楚清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怨恨不满。
他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楚清的话，不管怎么样他们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真狠心。”
楚清听见楚老爹对自己的这个评价后不置可否，也不知道楚老爹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简直就相当于一种夸奖。
“你们也不差。”
“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被流放？”
“哦，那我不看。”
楚清说完这句话后看见路边有卖包子的，热气腾腾香味飘了很远，想到之前夏夏吃肉包子时嘴馋的模样，就走过去买了几个。
正准备离开，想到那婶子家中也有孩子，就又多买了两个。
恰好上次给夏夏做的衣裳，约定了最近过来拿，楚清在县城里绕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要拿的东西给拿好。
楚家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还真的就一直在旁边眼睁睁看着。
“你身上明明是有银子的，做这些都有，又为什么不愿意给你爹治一下腿伤？”
“我身上的银子，现在也花的差不多了，怎么，你们要给我一点是吗？”
为了不跟这群人走在一起，楚清还专门叫了一辆车送自己回去，坐在马车上看他们站在那里狼狈的模样，收回视线盯着自己手上的东西出神。
其实他一直不太懂，为什么越乖巧的孩子越是不讨爹娘喜欢，就像原主的那个妹妹，性格稍微有些骄纵，也不知道体贴人。
热衷于不顾及他们家中的情况，提出一些家里人无法满足的要求。
可一家人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一心只想宠着她。
甚至不惜，趴在原主身上当一个水蛭，又不愿意给原主相应的看重和在意，就差没直接把利用两个字写在脸上。
“宿主，这个世界里的主角光环已经破裂了。”
“嗯？”
脑海中突然响起系统的这句提醒，让本来陷入自己思绪中的楚清迅速回过神。
好像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去做，这光环怎么就破裂了？
“宿主，前期的主角是需要靠着家人支持的。”
但是现在前期就没了成长的空间，根据系统的检测，在楚老爹和妻子被流放后，女主角大概率会沦落到哥嫂家中。
在楚家，愿意无条件宠着她的只有她爹娘，哥嫂或许也是看重这个妹妹的，但是他们的看重带着理智，不管怎么样也越不过自己的亲生孩子。
可想而知，在失去了爹娘庇护的女主角，成长环境会有多苛刻。
“好，我知道了。”
楚清没有往深处想，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跟宿主汇报完这件事情后，系统又去联系了一下主人，柏鸢这次刚好完成一个任务，来的非常快。
不止是楚清，就连系统也觉得这次主角光环破碎的有些莫名其妙。
太过于轻易的东西，总是容易让人心生警惕，系统作为一个旁观者，也觉得宿主任务完成的实在是太过于轻松。
柏鸢听完系统的担忧之后，自己检查了一下程序，确定没有出现任何错误后，又打开了另外一个加密文件。
这个加密文件里，有和虫族女皇有关的所有东西。
柏鸢之前就一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从小到大她的直觉都非常准，她总觉得虫族女皇费尽心思想做的，除了他们早就已经知道的那个目的外。
还有另外一个，是代替指挥官大人。
“是她在经过这么多次的失手之后，对这些东西的掌控能力变弱了。”
“主人，为什么元帅的孩子不管在一开始，元帅大人对他再怎么好，他都照样还是会更喜欢指挥官大人呢？”
系统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面对这种情况应该会很难过。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要问我？”
柏鸢不愿意相信，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她亲手创造出来的系统会不知道答案。
系统在被主人这样一番质疑后，乖乖承认了错误。
“知道，但是不太确定，就很好奇。”
“夏夏的存在是元帅大人为了弥补他和指挥官大人之间没办法有孩子，而创造出来的产物。元帅大人在一开始的设定中，就让夏夏对指挥官大人拥有百分之九十的好感度。”
百分之九十的好感度，意味着楚清不管做什么都会轻而易举就获得夏夏的喜欢，就算他过分，就算他不把夏夏放在眼里，也照样能够成为夏夏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这……”
真相和系统之前的想法差不多，柏鸢还没有来得及继续多和系统说些别的，她的光脑就先传来了一阵呼唤。
“我还有别的任务要去完成，有突发情况的话，随时联系。”
虽然柏鸢觉得，就虫族女皇现在的能力，已经彻底失去了掌控一切的本事，再怎么样也没办法再闹出什么大动静出来。
但是凡事都怕万一，凭借元帅大人对指挥官的在乎，值得用最慎重的态度对待。
“好的，主人。”
楚清在回去后，先把东西给了那个婶子，坐在小板凳上什么也不想干，只惦记着自己爹爹怎么还没回来的小家伙，听见动静立刻就跑了出来。
之前夏夏在这个婶子家里挺乖，没怎么闹腾也没有哭过，可现在看见爹爹回来之后实在是忍不住了，眼泪不受控制往外冒，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爹爹，你……你那样，我好害怕。”
夏夏一边抱着爹爹哭，一边跟爹爹说他当时到底有多难过，哭到后面喘不过气，刚好被楚清抱在了怀里，就趴在自己爹爹肩膀上歇一会儿。
“怪我，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下次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你一起好不好？”
夏夏轻轻点了点头，将自己爹爹抱得很紧。
下次爹爹不管去哪里，他就算是生拉硬拽耍无赖，也一定要跟上去。
“爹爹，不能骗夏夏的。”
“好，保证不骗你。”
第114章
楚清知道这次把夏夏给吓到了, 晚上吃晚饭抱着他把他哄睡着后，又把那一份契约书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只要有卫语堂在的时候, 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去操心任何事情。
所有事情都被他安排好，就连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地方也是一样。
夏夏睡熟后模样看起来挺乖巧, 整体要和楚清更像, 但是眉眼间还是能看出几分卫语堂的影子。
糅杂了他们两个人身上优点的小家伙，总是能让人感觉到血缘关系的奇妙。
卫语堂离开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楚清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分别的时间不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在一起养成了习惯, 现在心中还莫名有些挂念。
京城中, 正在批阅奏折的小皇帝听见大将军回来的消息时，第一时间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当真是大将军？”
“是呢陛下，奴才亲自去看过的, 保证没错。”
“快去请，算了，朕亲自去看看。”
小皇帝说完这句话后把毛笔扔在了一边, 抬腿就朝着外面走。
卫语堂又一次回到了京城中后, 看见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重重回忆浮上心头，让他一时间有些感慨。
当初先皇走的突然，虽然已经立下了太子, 但是太子年幼，登基后也照样处理不了朝政之事。
卫语堂受先皇临终托孤, 平定了边关战乱后又回到了京城, 帮助小皇帝稳定朝局。
后面在小皇帝年满十六岁后, 卫语堂对权力没有丝毫留恋，就全都还到了小皇帝的手上，自己为了避免旁人挑拨，还主动隐瞒行踪离开了京城。
去到那偏僻的小村庄里，当一普通的猎户。
“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小皇帝在看见卫语堂的时候，激动到双目微微泛红，站在卫语堂面前时，就算现在自己从身份上来说已经是一国之君，但还是微微弯腰，像卫语堂行了一个晚辈礼。
卫语堂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
“陛下，君臣有别。”
小皇帝听见卫语堂这句话，之前因为先生离开，自己一个人待在京城中受到的这么多委屈，仿佛在一瞬间全部都冒了出来。
“先生，我知道身为一国之君，需要舍弃的东西良多，但是现在……就连先生也要离我而去吗？”
到底是自己亲自带大的孩子，看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卫语堂有些狠不下心，无奈伸手揉了揉眉心，提醒道：
“若是在外头，还是得注意些。”
言下之意，就是在私下小皇帝若是还想像曾经那般相处，倒也不是不可以。
小皇帝一听先生这句话，瞬间就换了脸色，眸中闪过欣喜。
“多谢先生。”
卫语堂跟着陛下一起进了殿内，早就有伺候的人摆上了糕点茶水，他待在边境的时间比较长，喝惯了烈酒，并不习惯用京城里的这些好茶。
现在端起来尝了一口后，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如果楚清在这里的话，他应该会喜欢这些清淡素雅的东西。
“先生？”
小皇帝自己说了好几句话，大意都是在先生离开后，他自己一个人面对朝堂上的豺狼虎豹到底有多辛苦。
可等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听见先生的回答，一开始是以为先生对自己不满，小心翼翼看了下先生的脸色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嗯？”
卫语堂听见小皇帝说的话后回过了神，刚刚小皇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他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先生，是有什么心事吗？”
“在想家妻。”
小皇帝还是头一次看见先生这幅模样，当初整个京城里的贵女，按照先生的身份都是随便挑，也不知道怎么在回了那边一趟后，就成婚了，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写过来告诉他一声。
“先生，娶妻了吗？”
“嗯。”
卫语堂虽然没注意听之前小皇帝说了什么，但是他大概也能猜的出来。
“你做的很好。”
先生的夸奖，让小皇帝暂时把自己之前的好奇放在了一边，激动到眼眶微微泛红。
“先生，我真的做的够好了吗？”
“自然。”
卫语堂愿意相信这个由自己教养长大的孩子，当初先皇离世时，小皇帝刚才六岁，什么都不懂，朝堂上那些大臣们说没有丝毫心思，那肯定是假的。
在那样许多朝臣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卫语堂自己一手扛起了一切，将小皇帝带到这么大。
对于小皇帝来说，先生的存在亦师亦友，甚至短暂填补了他父皇走得早的空缺。
“陛下，您要相信自己。”
“先生娶妻了，长得好看吗？有孩子了吗？”
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就算小皇帝一直惦记着先生，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不同以往，情绪没有蔓延太长时间就控制住了，转而提起了其他的话题。
“在我心中他自然是最好看的，有一个儿子，今年刚好三岁，等来日若是有机会的话，可以带过来让你瞧瞧。”
“好。”
小皇帝在还不大的时候就跟先生提起过这个话题，等以后先生有了孩子，那就要跟他的太子一起上学堂，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
他会好好教导先生的孩子，就像先生曾经悉心教导自己那般。
“先生这次回来，是……”
小皇帝不相信先生会无缘无故的回来，尤其是在先生离开那么久之后。
他自己从先生手上接过权利，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也能大概看得清楚，许多事情并非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先生此次回来，应该是瞒着其他人的，否则的话又要掀起不小的风浪。
“来看看你。”
卫语堂当然不能说自己是为了回来拿些银子，防止楚清老误会他养不起家。
所以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先把这个话题给糊弄过去。
他说这个，也不算是故意欺骗。
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着的，好几年过去后，他也很好奇如今的小皇帝成长为了什么模样。
若是有些麻烦，他也能帮着一起处理。
毕竟是自己亲自抚养长大的小皇帝，陪着他一起逐渐成长，说句大不敬的话，说是把小皇帝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看待也不为过。
当初他走的干脆，是因为朝堂之上有诸多恶意的揣测，再加上他手上的确握着不少权利，不希望因为这么些事情，把他跟小皇帝之间情分耗的干干净净。
“先生，您能回来看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先生想过什么时候回京城吗？”
小皇帝不管朝堂上那些人怎么揣测，他不信任朝堂上的大臣，也不愿意相信他们跟自己说过的话，可唯独陪伴他长大的先生，让小皇帝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对他生出怀疑。
“再过两年，你将朝堂全都掌握在掌心，我就带着家眷回来。”
卫语堂觉得楚清有些话说的很对，就比如说夏夏现在这个年纪，他们肯定是想给夏夏一个更好生活环境的。
只要条件允许，他并不想让夏夏待在那里，接受着一个只考上了秀才的夫子教导。
并非是卫语堂性格狂妄，他是真的觉得那些夫子，甚至不如他。
“先生，我会努力的。”
小皇帝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掩饰住自己微微泛红的眼眶。
他想让先生回到京城里来，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的话，他好歹还能跟一个人商量。
而并非像现在这样，不管什么事情都只能自己来慢慢解决，他受够了大半夜只能面对一屋子空荡荡的灯光。
“陛下，您要明白，您身为一国之君，身边的人终究会离开您的。”
在之前卫语堂没忍心和小皇帝说起这些，毕竟这是他亲自抚养长大的孩子，看见他难过委屈的时候，自己也不好受。
可现在这回回来，卫语堂该说的话，一句都不想漏掉。
小皇帝老早之前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但是现在从自己最依赖的先生口中听见这句话，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在先生面前，他好像变回了曾经那个不管闯出什么祸事，都能去找先生帮忙做主的孩童。
卫语堂没有主动出声打破这份宁静，当初他是看在小皇帝老早就失去了爹娘，才没忍心多照顾了几分。
没想到居然因为那个，让小皇帝对自己产生了太多的依赖。
卫语堂希望小皇帝能够成长为，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能自己独自解决一切的英明帝王。
他可以站在陛下身后，成为陛下的后盾，但绝对不是陛下一软弱时就想依靠的对象。
到后面小皇帝意识到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
放置了这么长时间后，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味道不算太好，他喝了一口就放了回去，深呼吸一口气，询问道：
“那也包括您吗？先生。”
卫语堂看小皇帝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模样，避开他的注视，轻轻点了点头，回答道：
“自然也包括臣的，陛下。”
第115章
小皇帝沉默了很长时间, 卫语堂就在一边静静地陪着他。
能理解小皇帝身上承担着那么重压力的时候，想要找一个地方短暂的逃避，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小了, 身为一国之君，卫语堂等于是站在他身后, 把他推到人前。
强迫小皇帝开始面对现实, 让他早早就认清楚这一切。
到最后小皇帝情绪冷静下来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唇角带着的笑意有些苦涩。
“先生，您果然还是跟当初一样。”
“陛下过奖了。”
“先生此次能在京城中待上几日？”
“家妻还在家中等臣回去, 三日后便离开。”
“京城中先生的将军府一直有人打扫, 随时欢迎先生回来。”
小皇帝吩咐人送卫语堂去之前他住着的宅子里休息, 自己一个人批阅了一整晚的奏折。
他知道先生说的那些都对，也知道先生所作所为的目的。
先生似乎一直是在试图教会他，不管是什么人, 到最后都是会离开、存在背叛风险的。
但是先生还是不够狠心，如果先生背叛自己的话，那他绝对会长成先生最期待看见的模样。
可先生没有, 先生只是一直都在反复的教他。
小皇帝批阅完奏折后走到了床边, 恰好看见天边泛起鸦青色, 不久后就要上朝。
先生越是那样说，他就越是信任先生。
身为一个帝王，他愿意将自己为数不多的信任全都寄托在先生的身上。
卫语堂没有找陛下要什么东西, 只是把自己之前积攒的金银珠宝带了一些离开，甚至没有和陛下告别, 就在某一个清晨离去。
或许等未来某一日, 小皇帝真的成长为了他期望看见的模样后, 他会带着楚清还有夏夏回来。
……
那边县太爷的调查速度非常迅速，很快就查出来了真相，这种事情当然不容许姑息，最后的结果也跟楚清猜想的差不多。
在主角的爹娘被流放后，她被养在哥嫂家里。
哥哥是看着自己妹妹长大的，完全能够理解爹娘对妹妹的偏心，有时候又根本拎不清，觉得妹妹小一点，再加上爹娘又喜欢，就算是稍微偏心那也很正常。
可嫂嫂不一样，嫂嫂当初是看在楚大哥为人老实本分的份上，才愿意嫁给他。
对于嫂嫂来说，那妹妹就只是妹妹而已，平常稍微照顾着一点没什么问题，那是她当嫂子应该做的事情。
可不管怎么样，这个当妹妹的，就不可能越过她的亲生孩子。
寻常农家，如果不是特别偏心的情况下，日子都是凑合着过，对于之前一直被偏爱疼宠的主角来说，那简直是瞬间从天上落到了地下。
楚清经常能看见主角出来做一些事，之前明明都是被养在家里，连饭都递到手边。
他实在是很难对主角生出什么同情，叮嘱夏夏不要和她一起玩后，就没有再刻意去关注过那边。
因为之前拜托那个婶子帮忙照顾了夏夏一段时间，楚清最近跟那个婶子之间的关系倒是不错。
那个婶子做事情挺勤快，平常就算是楚清不提，也会主动过来让她家的孩子带着夏夏一起玩。
卫语堂回来的要比他当初跟楚清说的更早一些，在府城里买了一辆马车回来，想着以后如果想带楚清和夏夏去哪里的话也方便。
夏夏大老远看见是自己父亲，没有立刻扑上去迎接，还是迅速转头回了家里，想告诉爹爹这个好消息。
卫语堂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还把之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大夫带着一起。
老齐本来已经找好了养老的地方，但是谁能想到又被将军给抓住了，他无儿无女，当初也是在还是个乞丐的时候就被将军带在了身边。
现在想养老了，对于他来说，只要是个清净点的地方就都行。
表面上对于将军把他给抓过去这件事非常不满，实际上老齐并没有这么多想法。
如果以后真的能跟将军一起生活的话，他自己还挺高兴，不像之前那样孤单，他求之不得。
更何况在来的路上，他还听将军说如今还有个小少爷，老齐只要想想就有些迫不及待。
马车停在院子门口，卫语堂跳下去的时候看了一眼院子里面。
之前在村口，他远远就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夏夏应该是跑回来跟楚清说了。
小别胜新婚，短暂分别后卫语堂还难得有些紧张。
他回了京城一趟，简单打理了下自己，将自己蓄了很长时间的胡子剃了个干干净净。
夏夏在屋子里面没找到自己爹爹，猜到可能是上山去了，就想自己跑出来先看看父亲。
他也跟父亲有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了，心中也照样是惦记着的。
走到院子里，看见站在那里的高大男人，陌生中又带着几分熟悉感，让夏夏脸上多了几分迷茫。
他父亲呢？
之前在村口，他还看见自己父亲也有回来了的，难不成是还没到？
卫语堂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夏夏越过他往外跑，没忍住开口询问道：
“夏夏，要去哪里？”
正在跑着的小家伙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不放心的扭头看了一眼。
“我，我去找父亲。”
坐在马车里面的老齐听见这句话，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卫语堂听见这笑声后脸一黑。
“我不就在这里？”
夏夏听见这句话又跑了回来，站在卫语堂面前仔细看了看，然后皱着眉毛摇了摇头。
“不，你不是我父亲，我父亲没有这么白，胡子也没有这么少。”
之前在别人都说他父亲不好看的时候，夏夏很会安慰自己，他父亲满脸都是胡子，看着就吓人。
万一哪天他想找自己父亲的话，只要说是满脸胡子的那个，绝对让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夏夏，真是父亲。”
因为这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卫语堂就算是再怎么生气，也照样只能哄着，在夏夏面前蹲下跟他平视，像之前跟夏夏相处时那样，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个熟悉的动作，非但没有让夏夏相信卫语堂就是父亲，反倒是更警惕了起来。
“我不信。”
“你在哪里看见我父亲的？为什么要学我父亲？”
看这个小家伙满脸认真的模样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卫语堂无奈揉了揉眉心干脆就把他给抱了起来。
在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如果不是情况必要的话，他一定不能再离开夏夏。
不过是几个月，夏夏就不认识自己这个父亲了，若是时间再长一些，怕是他能连父亲都直接忘在脑后。
刚好这时候从山上挖草药的楚清回来，大老远就看见停在院子门口的马车，那婶子跟他说应该是卫语堂回来了，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院子门口。
楚清背着背篓，手上还握着挖药草的工具，站在那里调整呼吸。
今天卫语堂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服，胡子刮的干干净净，怀中抱着夏夏，那个小家伙一直在那里抗拒的扭动身体，满脸都是不情愿。
“爹爹，这个人不知道是谁。”
夏夏看见爹爹后就觉得委屈，嫌弃的用尽自己浑身力气，把他跟卫语堂之间距离拉开到最远。
之前在夏夏记忆里，他父亲就是一脸的大胡子，他也没看过卫语堂剃掉胡子的模样，在他心中，这人简直就是故意装成他父亲的模样过来骗他。
可楚清不一样，他身为一个成年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这就是卫语堂。
“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卫语堂把那满脸的胡子剃干净后，虽然不符合时下的审美，但是充斥着力量感的英俊，却同样吸引人眼球。
夏夏不太愿意相信这个不是大胡子的父亲，但是对他爹爹还是百分百信任的，看爹爹现在的样子，再看看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
要是仔细看看的话，的确有那么一些地方跟自己父亲有些相似。
夏夏抱着卫语堂的脖子，强迫他只能直视自己，伸手轻轻晃了晃，用怀疑的语气询问道：
“你真是我父亲？不是假冒的哇？”
“当然，还给你带了些东西。”
卫语堂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奔波了很长时间，纵使疲惫，也照样没忘记在走之前他承诺过要给这个小祖宗带些包子。
肉包子放的时间稍微有些凉，夏夏在看见熟悉的肉包子之后，终于愿意相信这就是自己父亲。
“父亲，你走的时候，他们又想欺负爹爹！”
就算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当初爹爹被那些官兵带走，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的场景，夏夏依旧记得牢牢地。
现在父亲刚一回来，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告状。
“嗯？”
卫语堂抱着夏夏去了里屋，老齐也不是什么客人，自顾自就开始帮着搬那些东西，余光一直在打量将军娶的这位夫人。
楚清把挖回来的药材收拾了下，简单一身粗布麻衣都掩饰不住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就像是生长在深山的幽兰。
老齐在心中默默点了点头，虽然将军不怎么好看，但是这看人的眼光没的说。
第116章
楚清看见靠在马车旁边的这位老者, 冲着他礼貌的点了点头。
“夫人好，您叫我老齐就行。”
这个称呼让楚清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叫的是自己。
卫语堂抱着夏夏站在那里, 看楚清愣神的模样，眼底带了几分笑意。
“老齐, 直接叫楚清就好。”
离开京城后他不过是一普通猎户罢了, 要真像是之前那样尊卑分明，卫语堂自己心中都会不自在。
楚清也轻轻点了点头，夫人这个称呼倒也不能说不对，但是他听着总觉得有些别扭。
当初卫语堂在这个地方住下的时候, 就想过万一有他曾经的下属过来找他的可能, 把屋子建的很大, 东边那里的房子还空置着，让老齐住下刚好。
夜里等夏夏睡着后，卫语堂看了一眼睡在另外一侧的楚清。
刚好这时候楚清也没睡着, 察觉到他的注视后同样也看了过去。
“我此次回去，拿了些银子回来，日后你不必再为夏夏读书一事担忧。”
“嗯, 那位老者是？”
从这次的事情中楚清也能大概猜得出来, 卫语堂身份并非只是一寻常猎户那般简单, 银子之事，之前到底还是自己多虑。
“以前跟在我身边的大夫，让他来教你医术。”
楚清说的每句话, 卫语堂都牢牢记在心底，他说想学医术, 就算楚清现在这个年纪对于学医来说稍微有些迟了, 但他还是尽量想满足。
只要楚清愿意安安分分待在他身边, 他想要的一切，卫语堂都会努力双手奉上。
“好。”
楚清当时也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卫语堂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说心中没有丝毫触动，那肯定是假的。
“谢谢你。”
再多的话也没办法把楚清心底的感受全都说出来，只有谢谢你这三个字又显得有些单薄。
正在楚清纠结要怎么表达自己情绪时，卫语堂皱着眉反驳道：
“你我之间，若是说起这些的话，就有些太见外了。”
经过提醒，楚清才猛然间想到，其实原主和卫语堂两个人是拜过堂，请了亲朋好友见证的。
“我，我……”
楚清避开他的视线注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大概他在感情上没有什么天赋，也不懂要怎么和卫语堂相处，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不能说不对，只能说正常伴侣间不会这么客气。
大概是因为卫语堂离开了这么久后再次相见，带来的生疏感最多，楚清自己就没忍住。
“不说谢谢的话，那要说什么呢？”
卫语堂看他脸上带着几分迷茫的模样，本来因为他跟自己太客气心底生出的怒意，在这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所剩下的只有淡淡的无奈感。
“你是在问我想听什么吗？”
“嗯。”
“我也不知道我想听你说的是什么，但绝对不是谢谢。”
其实相处的时间一长，不止是楚清，就连卫语堂自己同样也有些不确定。
楚清到底是喜欢自己这个人，还是仅仅是喜欢自己对他的好。
这个念头反复在自己脑海中盘旋，人还没想通就先有一种深深的无奈感。
到最后的想法反倒是，如果楚清是因为自己对他的好，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那自己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那个人。
楚清靠在他的怀里，能够清晰感受着他的呼吸声，仰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薄唇。
“那是我爱你吗？”
卫语堂在楚清主动钻到他怀里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已经僵硬了起来，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更是紧张到根本不敢动。
良久之后，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楚清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他也不确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可唯独能确定的是，他并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眼前这个人感受到爱意。
为了保证自己能圆满的完成任务，他还特意去让系统帮自己搜集了一些资料。
上面教程他都没有开始，卫语堂就先给出了堪称是完美的反应，让他压根儿就用不着再忙这些东西。
卫语堂在听见他那句话后还挺开心，可后面楚清良久的沉默又让他的心逐渐落了下去。
最后伸手把楚清牢牢抱在自己怀中，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夜晚显得尤其温柔。
“这些你都不懂也没关系，留在我身边就好。”
“好。”
其他的楚清不能保证，但是这一样对于他来说却非常简单。
他会留在卫语堂和夏夏的身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
老齐在来的路上，就知道将军大老远把他叫过来的目的，是为了让他教夫人学医。
他自己的医术不错，当年跟着将军在行军途中，经常被人夸奖说是能生死人肉白骨，其中也不乏一些非常有诚意的弟子想过来拜师。
可老齐愣是一个都没有看上，一直到现在一个弟子都没有。
要么是因为被他嫌弃天赋不够，要么是被他嫌弃年纪太大，到后面遇到的人一多，又开始收徒这件事太麻烦，不如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
老齐本身就是个孤儿，自己摸爬滚打长大，后面跟在将军身边这么多年，他没有什么亲戚，也不像寻常人那样看重传承。
就算他的医术和传承，真的是在他这里断了，他心中也不会有任何的遗憾可惜。
但这一回，是将军亲自开的口，再加上教的人还是将军夫人，老齐倒不像是之前那样嫌弃麻烦，一大早就把自己放在箱子里不知道落灰了多长时间的医书给找了出来。
过去这么长时间，医书上都落了灰尘，而且有部分还因为潮湿透着一股霉味儿。
老齐一个一向不注重这些细微末节的人，难得觉得这书如果拿到夫人面前的话太不像话，当天就找了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把书都晾了起来。
就着天气正好，这些珍贵的医术晒晒还能用。
早知道这些医书还有用得上的时候，他多少在前几年也拿出来收拾收拾。
现在这些，就连老齐自己都觉得有些磕碜的慌。
没见过这么多书的夏夏，趁着父亲和爹爹不注意就想凑过来帮忙。
夏夏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帮忙而不是捣乱的，把自己袖子卷了上去。
老齐没有像其他大人那样，觉得夏夏这是在给自己添乱，其实他也挺稀罕将军家这位小公子的，瞧着就跟将军一个模样。
“小公子，是喜欢看书？”
夏夏听见老齐这么说之后，特意左右看了看，确定他真的是在跟自己说话，又确定现在爹爹跟父亲都不在，才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
他听说读书可累了，十年寒窗苦读，还要穿着破洞的衣服，每天读书到半夜。
自从楚清来了之后，夏夏过的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天天被他爹爹当做小祖宗宠着，一想到读书居然要吃那么多苦，生怕自己爹爹会不开心，可的确不太乐意读书。
老齐听见小公子的这个答案倒是觉得有些新鲜，把一本书放在那里晒着，笑着开口道：
“那小公子长大后想做什么呢？”
若是想和将军一样，穿上戎装戍守边疆，倒也不算是辱没了将军的门楣。
老齐跟着将军一起在边疆待了数年，见惯了边疆的风景，被那风沙吹了数年，非常清楚那到底是多苦寒的地儿。
旁人都说什么将军是英雄，可老齐他跟将军相处的时间一长后，却并不希望由将军来当这个英雄。
小公子若是有什么旁的志向，他觉得不管是什么都要比这更好。
“我长大后……我长大后还要跟爹爹在一起。”
只要是跟爹爹在一起就挺好，像现在这样爹爹整日里都陪着他，对于夏夏来说就是最舒适的生活。
勉勉强强，可以再加上父亲。
老齐因为小公子这充斥着童趣的话，眼中带了笑意，整理了下自己手上的那本书，大概是因为放置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现在上面的墨迹都有些淡了。
等再过上一段时间，如果有时间的话，他是要把这些东西都重新抄上一遍的。
“小公子，等长大后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具体是想做些什么呢？”
之前爹爹没有跟夏夏提起过这件事，夏夏也就一直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爹爹是想让自己去读书的，读书认字，长大后才能有大出息，村子里头的人都这么说。
可是……夏夏觉得读书太苦，他更想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干。
“具体……那就是什么都不想做。”
夏夏说完后还叹了口气，想也知道这个如果被自己爹爹和父亲知道的话，就算是自己爹爹真的宠自己，也免不了要被一顿训斥。
“小公子，这话说的可不对。”
老齐不太赞同夏夏的说法，夏夏也不太愿意听这个爷爷这么说，轻哼了一声拍干净自己的手，然后站起来往另外一边跑。
哪有对不对的，爹爹说他要开心才最重要。
“我才不是小公子，我是夏夏。”
第117章
夏夏在说完这句话之后, 立刻就跑到了一边去找爹爹，生怕自己在那里停留的时间太久，这个爷爷就要把自己抓过去念书。
楚清刚刚也听见了他们的交谈, 对于老齐太早就给夏夏安排这么多未来的事，他并不是很赞同, 可看见自己儿子对于读书这件事的抗拒, 他也觉得有些头疼。
夏夏在过来找爹爹的路上，随便摘了一朵小花花攥在手上，一边走一边蹦跶，无忧无虑的开心模样, 让人很想把他给抓起来上学堂。
“爹爹, 看花花呀~”
“很好看。”
“那我再去摘一点, 爹爹插起来。”
“好。”
等夏夏离开之后，楚清看了一眼在旁边劈柴的卫语堂，无奈出声道：
“夏夏不想念书, 这件事情可得你过来解决。”
卫语堂随便用自己的手背擦了一下汗水，看楚清理直气壮就把这件事情推给自己的模样，眼底带着浓浓的笑意。
或许在这个村子里面, 凑合着过日子的人太多, 所以在这里长大的楚清也有这种想法。
但是卫语堂并不希望他们在一起的一辈子都是这样度过的, 之前跟楚清那样说了一下之后，楚清说他会慢慢的改正，卫语堂也能感受得到。
楚清正在从最开始那堪称是完美的模样, 慢慢跟自己变得亲近，就算不像是之前那样省心, 他照样还是很喜欢。
“好, 这件事情交给我, 夏夏要是不愿意念书，那我就来教他习武。”
“习武？那要花的银子更多吧。”
楚清前段时间去县城的时候，听见县城中有一富商给自己独子请了练武的师傅，据说每个月要话费的银子那简直就不计其数。
“咱家的银子够花，还有……有我在，还要什么武师傅。”
卫语堂说完后又继续劈柴，留楚清在那里思考。
之前楚清只知道卫语堂在打猎上是真的很厉害，基本上每次上山都能把猎物给带回来，但是现在来看，其他地方似乎也不差。
卫语堂很少在他面前提起过去，让楚清非常好奇曾经的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才能在懂这么多的情况下，还一直待在这个山村里。
“也对。”
老齐把那些医书简单收拾整理了一下之后，就开始教起了楚清，他没有带过徒弟，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先生是怎么教弟子的，全部都凭借着自己的直觉来。
卫语堂自己不太擅长处理家里家外的那些琐事，之前是因为他没什么办法，所以只能那样做，也怕村子里面的人议论。
可现在他出去一趟后，心中已经做好了会在不久之后回京城的准备，倒是不必再担心这些闲言碎语。
为了能让楚清安心的跟着老齐学习，他特意去买了一个中年婆子回来，这个婆子是从大户人家呗卖出来的，据说是因为惹了那户人家的少爷不高兴。
不仅仅会处理家里家外的那些琐事，而且还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卫语堂花了不少银子，把人给买了回来。
虽然说平日里卫语堂总是嫌弃老齐，但是他从来就没有否认过老齐在医术上是真的高明。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其实老齐教弟子的方式不太对，整个过程非常着急，一般人都跟不上他的进度。
可楚清只是觉得稍微有些吃力，总体上来说居然能跟的上去，老齐跟他说的很多内容也都能懂。
老齐从一开始只是碍于将军的面子，才选择答应下来，到后面逐渐觉得相见恨晚。
要是他能早些遇到夫人的话，又何愁自己没有称心如意的弟子。
其余人只知道老齐是因为嫌弃麻烦不太想收弟子，可实际上老齐当初在边关是有过一个看中的弟子的，当时只收了一段时间，就觉得教不下去。
老齐当时简直觉得自己的弟子就像是一块石头，还是不管怎么样说都没办法开窍的石头。
教弟子对于老齐来说，简直要比他自己学习还更难。
现在遇上了楚清，不管他说的有多天马行空，楚清都能迅速接上去，不止是这样，他甚至还能提出一些自己的观点。
偶尔说出来的一些话，让老齐都能思考很长时间。
学医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哪怕是到了老齐现在这个年纪，他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学到了医术中的精髓。
在一开始的基础过去后，老齐就开始带着楚清一起上山挖药材，如果说附近谁有个头疼脑热，也会过去帮忙看看。
现阶段的楚清，老齐觉得有些东西可以慢慢再学，差的是经验。
卫语堂这是头一次感受到自己跟夏夏两个人守在家里的痛苦，偶尔等到太阳下山他们都还没回来。
可每天晚上看见楚清双眼发亮，提起他在行医时遇到的事情，卫语堂又默默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压了下去。
现在这幅模样的楚清，实在是太吸引他视线了，耀眼优秀到了极致，让他不受控制的被吸引。
比起之前那个只能围在夏夏身边，处理琐事的楚清，卫语堂更希望他像是现在这样，活的自由而热烈。
夏夏不像是自己父亲那样体贴，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跟爹爹在一起了，今天好不容易抓到爹爹回来，当时就赖在爹爹怀里不愿意出去。
楚清把夏夏抱的很稳，看他鼓起的腮帮子，笑着询问道：
“怎么了？”
夏夏听见爹爹问的这句话更是生气，爹爹都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陪着他了，现在却还要问这句话，简直就是明知故问。
“嗯？夏夏？”
楚清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小祖宗在跟自己闹什么小脾气，从背篓里拿出了自己带回来的一个小玩具，这是一样木雕。
今天他跟老齐一起去的那户人家没什么银子，说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不过恰好他家孩子生的病症，是老齐最近跟楚清提起的，就算他们没有银子支付诊费，老齐也照样和楚清一起给他治了，还给了一些银子让他们抓药。
这个木雕，就是那户人家给他们的谢礼。
刚刚还很生气，觉得自己再也不要像之前那样跟爹爹好的小家伙，看见木雕的瞬间就有些消气了，抱住爹爹的脖子嘿嘿笑了一声。
“刚刚是怎么了？”
楚清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男人，不管怎么看，他们之间也不像是会发生矛盾的样子。
夏夏攥紧爹爹给自己带回来的木雕，脑地像是拨浪鼓似的摇了摇。
“没怎么，刚刚什么都没有。”
楚清不太懂这个小家伙的想法，只能理解为是小孩子的脾气就这样阴晴不定。
他们这个村子里面，大部分人的家境都不怎么样，平日里吃饱肚子就已经非常不错了，现在听说楚清开始学医，医术还不错，有一些跟楚清关系不错的，都纷纷凑上来想让楚清帮忙瞧瞧。
楚清现在最缺的就是经验，基本上只要是送上门来的病人他都不会拒绝。
这个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到了楚大哥的耳朵里面，他一听现在楚清居然会了医术，再看家里头的那个拖油瓶就有些不顺眼。
在爹娘还在的时候，楚大哥也是很疼这个妹妹的，可爹娘现在不在了，妹妹住在他的家里，吃穿住行都是他的，他心中怎么想就怎么不痛快。
甚至分不清楚，当初他到底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妹妹，还是因为他清楚爹娘喜欢妹妹，自己想哄着爹娘开心，就得对这个妹妹好。
如果真的要算起来的话，楚清也是她的兄长，这个妹妹哪有只让自己养着的道理。
这天下午，卫语堂在院子里面劈柴，家里头的这些体力活基本上都是他做，他一点也不觉得这辱没了自己将军的身份。
余光能看见楚清坐在院子里面看书，夏夏在不远处盯着小鸡吃米，老齐正在院子里面把他们最近上山挖到的一些药材整理着晒干保存。
对于卫语堂来说，像是现在这样的生活他非常满意。
听见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的时候，心中还有些不高兴，当看见站在门口的人是楚大哥之后，这份不满更是到达了巅峰。
“什么事？”
楚大哥本来是想过来跟楚清商量一下妹妹这件事的，可没想到打开门的居然是这个猎户，一看这个猎户一身的腱子肉，手上还提着一个斧头，他当即就生出了退却的心思。
楚清这时候也放下了医书，从卫语堂身后好奇的探头去看。
“怎么了？是谁呢？”
楚清熟悉的脸出现，让楚大哥心中多了几分安全感，他实在是不想再像是之前那样养着妹妹了，真把妹妹给卖了又过不去心底那关。
“楚清啊，现在你既然学了医，想必日子也不像之前那样难过，可是你大哥不一样啊，家里头这么多人……”
楚大哥这回学的比较聪明，没有在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目的给暴露出来，只可惜卖惨的话还没说完，卫语堂就先把楚清纤细的手腕攥在掌心，把他拉回了之前看医书的地方。
“交给我。”
第118章
不管楚清是因为看在这是他大哥的份上, 有些难听的话不好说出口，还是因为什么旁的原因，卫语堂都觉得由自己来处理更合适。
卫语堂没念过什么书, 看的兵书要居多，当初为了教导小皇帝成才, 才强迫自己看了不少。
金屋藏娇的典故他也有跟小皇帝说起过, 他那时还觉得不屑一顾，可跟楚清在一起后，看着楚清的模样，又觉得如果可以的话, 他希望能铸造一间金屋, 将楚清藏在里面最好。
他就应该被妥善安置, 放在谁也够不着的地方。
楚清并不知道卫语堂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就想了这么多，对上他的眼睛后轻轻点了点头。
“好。”
卫语堂手上那把劈柴的斧头一直都没有放下来，站在门口堵着也不让楚大哥进去, 在烈日的暴晒下，楚大哥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头发怵还是因为什么的别的原因，头直发昏。
“你……”
“有什么想说的, 来跟我好好说。”
楚大哥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已经开始看书的楚清, 在心底默默骂了一句, 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跟楚清还勉强能商量一下关于妹妹让谁养着的问题，可跟这个猎户，他是半个字都不敢提起。
……
春去秋来, 楚清和老齐一起去过很多地方，也看了许多的病人, 眼瞧着马上就要入冬, 老齐当初在边关腿上落下了毛病, 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四处跑。
楚清让老齐待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偶尔也会给人上门看病。
如果是遇到了自己没办法解决的，或者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就等回到家里后问问老齐。
系统在空间里面看着宿主这学习的速度，觉得宿主以后成为一代名医那根本不成问题，就像联邦曾经最出名的药剂学大师说过的那样。
宿主没有去学医，是真的让人觉得很遗憾。
卫语堂冬天很少出门，就算他觉得冬日里非常适合打猎，自从上次回了一趟京城后，他们身上的银子基本上够用。
再加上楚清曾经多次和他提及过，山上的那些猎物也不乏凶猛的，若是真有个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情，丢下他和夏夏又应该怎么办。
卫语堂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他不信自己会在区区野兽身上栽跟头，可他不想让楚清日日担忧，干脆就没有再进过深山。
待在家里陪夏夏堆雪人的时候，看见夏夏开心的笑容，让卫语堂莫名想到了曾经还在边关时，他也是有羡慕过那些有人担忧安危的人的。
现在他的身边，终于也有了那个会时时刻刻因为他安危担忧的人，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并不坏。
过了年后，夏夏就四岁了，卫语堂觉得他也到了适合启蒙的年纪，京城中的孩童大多都是在这个年纪，由夫子为其开蒙。
挑了个合适的时间，卫语堂跟楚清提起了这个问题。
楚清自己当然是一万个赞同，可心中多少还是不太愿意就这样草率的代替夏夏把这个问题给定下来。
“在此之前，是不是应该先问问夏夏？”
上回夏夏和老齐一起说的时候，从他态度上能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很想读书习字。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楚清想让夏夏顺着他自己最喜欢的事情，活的自由而热烈。
“好，读书认字和习武，这两样他总是要选出来一样的。”
楚清轻轻点了点头，他尊重孩子意愿比较多，却并不是希望孩子一事无成。
正在开心跟老齐一起玩的夏夏，看见父亲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往老齐怀里靠了靠，心中突然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父亲……”
“过来，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昂？你，你在这里说。”
夏夏一看父亲严肃的模样心中就开始发毛，并不是很想跟着父亲一起出去，在这里还有个爷爷在，多少能让他有点安全感。
“你如今的年纪也不小了，其余孩童都到了开蒙上学堂的年纪。”
卫语堂一句话，就让夏夏明白了他的目的，皱着小眉毛并不是很情愿继续听下去。
“可大牛和二虎，他们都比我大，都还没有去学堂。”
这两个是夏夏在村子里面最好的朋友，他们一直都没有上学堂，所以夏夏玩的非常放心，谁能想到自己父亲并不按照套路出牌。
卫语堂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大牛和二虎家里，怕是根本没有银子能送孩子上学堂，如果有多余的银子，也更愿意攒下来。
想让孩子认字不难，可十年寒窗苦读还未必能考上功名，这花出去的银子都是实打实的。
在村子里头大部分人的心中，如果不是因为孩子确实有天赋的话，那么多银子倒不如让孩子好好的学上一门手艺。
“大牛和二虎也上。”
“真的吗？”
夏夏听见父亲这么说之后依旧有些半信半疑，之前他去找大牛和二虎玩的时候，就没有听他们跟自己提起这个。
卫语堂看得出来夏夏对上学堂这件事情的抗拒，既然夏夏一直觉得自己那些伙伴都要上学堂的时候他才要去……
对于卫语堂来说，送那两个孩子上学堂，花费的银子也不算多，他完全能支付得起。
“夏夏，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我只能看书吗？”
寒窗苦读……之前夏夏只在别人的嘴里听见过这个说法，窗子都被冻得非常寒冷，那他肯定更冷。
“如果你不愿意读书认字的话，习武倒也不错。”
“那我习武！”
夏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后者。
“也行。”
旁边老齐听着小公子的这个选择笑而不语，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读书认字将军应该是想把那最近刚告老还乡的老太傅给拉过来，为小公子启蒙。
至于这习武……
整个王朝里，都不会有人能比将军更好，将军现在就在眼前，不管找谁都不会比将军更合适。
只不过对于小公子来说，这可算不上什么好的夫子。
夏夏还沉浸在自己是真的很聪明这件事情上，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卫语堂在当天下午就去了大牛和二虎家里，找上了他们的爹娘，问愿不愿意让大牛和二虎跟着他一起习武。
这两个孩子的爹娘听见这个，当然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如果能稍微会点功夫，去给那些富商当个长随，也比一辈子在地里好得多。
夏夏看见大牛跟二虎到了自家的院子里来，心中猛地松了口气，他就知道父亲不会在这件事上骗自己。
有自己两个最好的小伙伴在这里，他稍微安心了些，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看见教他们习武的先生。
也不知道这个先生看起来怎么样，凶不凶。
卫语堂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衣裳站在那里，看见夏夏一直在左顾右盼，冷着脸问道：
“在看什么？”
“先生呢？”
“习武之事，有我在，无需旁人。”
卫语堂把自己早就弄好的几个木桩子钉在地上，确定非常稳固后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三个小豆丁。
当初小皇帝他也是这样教出来的，本来跟他很亲近的小皇帝在自己开始教他习武后，有半个月都没有搭理自己。
“父亲？你，你你你你教我啊？”
夏夏瞪大了眼睛，现在还不太愿意接受这件事，不止是他，就连大牛和二虎也觉得有些震惊。
他们都比夏夏大不了多少，之前也有被自己爹娘拿村子里的猎户吓唬过，说什么如果不乖乖听话，就让那猎户把他们给抓过去。
就算现在这个猎户剃干净了胡子，看起来也不那么吓人，之前在心中留下的阴影，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消失的。
“嗯，站在上面，开始扎马步。”
卫语堂走过去，把三个孩子都抱在了上面，先是给他们示范了一下动作。
夏夏虽然已经开始后悔，但是现在却不敢不按照爹爹说的去做。
一开始动作非常标准，可没一会儿额头上就开始冒汗，动作逐渐开始变得不伦不类。
卫语堂发现了这一点后皱着眉，夏夏一看父亲脸色严肃，急忙强撑着继续保持标准姿势。
额头上开始冒出汗水，很快就浸湿了墨发，这个小家伙实在是受不了想放弃的时候，父亲严厉的视线仿佛如影随形。
后面他实在是不行了，干脆倒在地上耍赖不起来，大牛跟二虎没敢直接像他这样，可视线也开始在夏夏和卫语堂之间徘徊。
仿佛是如果看见夏夏没有什么处罚，紧接着他们就要有样学样。
卫语堂从一边取出他老早就准备好的棍子，站到了夏夏的面前，夏夏看见那老粗一根棍子，根本不需要父亲提醒，自己就又爬了上去。
动作迅速，模样乖巧，可眼底却带着几份不服气。
“今日因为是头一天，所以你们起的稍微晚些也无妨，明日从天亮时就要练起。”
夏夏轻轻嗯了一声，又吸了吸鼻子，在小伙伴面前忍着没掉眼泪，心中对爹爹的思念在这瞬间到达了巅峰。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夏：嘤
第119章
练到中午时分结束, 夏夏还有大牛和二虎身上几乎要被汗水湿透了，躺在那里怎么也不愿意起来。
卫语堂这次倒是没有一定要求他们站起来，买回来的婆子给他们一人端了一碗放在井里冰着的绿豆汤。
楚清从外面行医归来, 看见这一幕后有些稀奇，走到了卫语堂面前询问道：
“怎么了这是？”
“刚练头一天, 都是这样。”
卫语堂自己是从小就习武的, 所以他很清楚习武要吃多少苦头，才能练出来一身的本领。
既然让夏夏读书认字他自己不愿意，只想走上这条路，那也就怪不了别人。
楚清走过去把趴在那里不乐意起来的夏夏抱在怀里, 按照老齐之前教给他按摩的手法, 不轻不重的帮他按摩着。
夏夏只觉得自己双腿好像没了知觉, 躲在爹爹怀里委屈呜咽，想跟爹爹告状说父亲有多凶，可看见父亲一直在旁边站着又不敢。
只能使劲儿呜呜, 想借着这样的方式把自己的委屈全都给宣泄出来。
老齐看见楚清在给夏夏按摩，才想到之前这一点的确是被自己给忽略掉了，也开始帮大牛按摩了一下。
小孩子刚学武的时候都挺苦, 边关有不少将军家的孩子在半夜三更就要开始练习, 他瞧着都觉得有些心疼得慌。
凭借将军的严厉程度, 比起那些人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后只剩下一个二虎，卫语堂之前在行军途中，多少也学到了一点按摩的手法。
之前打算不跟父亲一般计较的夏夏, 在看见父亲居然给二虎按摩的时候突然就有些不开心，将脑袋埋在爹爹怀里, 轻声说道：
“爹爹, 父亲真的没有用棍子打我……”
“父亲也没有在夏夏累到站不起来的时候, 还用棍子把我赶上去。”
夏夏本来只是想跟爹爹装个可怜，可他越说就越是觉得委屈，眼泪开始在眼眶里面打转，吸了吸鼻子，实在是没忍住扑到爹爹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也是一个被爹爹娇惯着的小祖宗，突然要吃这么多苦，难免有些适应不了，现在又是被他最喜欢的爹爹抱着，委屈几乎能溢出来。
换做是其他事情，楚清并不赞同卫语堂对夏夏这么严厉，毕竟还小。
可在教育这件事情上，卫语堂做的事情他也没打算插手太多，溺子如杀子的道理楚清不是不懂。
在爹爹没有跟自己一起说父亲的不是时，夏夏就已经猜出了爹爹也站在父亲那边，伸手擦了擦眼泪，坐在那里告诉爹爹还有哪里也疼，要让爹爹揉揉。
算了，爹爹不心疼他要跟父亲站一边他还是不哭了吧，哭了也白哭。
卫语堂看着自己儿子收眼泪的速度，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跟楚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随的谁，看人眼色的本领倒是不错。
楚清在孩子面前是跟卫语堂站在一起的，可当天晚上等夏夏睡着后，他还是决定要和卫语堂谈谈。
夏夏年纪不大，真要是在第一时间就做到最好，还是有些辛苦他了。
“你放心，这种事情我有分寸。”
卫语堂把他抱在怀里时，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就像平常哄着夏夏时那样。
夏夏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在这件事情上他当然会把握好那个分寸，要是真的在夏夏还小的时候伤到了什么地方，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好，我大概要出去五日，才能回来，有个病人在府城那边。”
楚清今天去给一个病人看病的时候，刚好就知道了这件事，府城那边的病人是他最近一直在研究的一种奇怪病症，患有这种病症的人不多，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一个，他不想错过。
“好，带上个家丁一起。”
卫语堂并不反感楚清做的这些事情，行医如果是楚清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话，那他选择尊重，并且愿意陪着他一起。
只可惜最近要教夏夏习武，只能暂时先让昨日刚过来的一个下属跟着楚清一起。
府城那边的人多，楚清如果是一个人去的话卫语堂不太放心。
“家丁？那位……”
楚清想到自己刚看见的那个人，从气度上来说不管怎么样也不像是一个家丁。
“在咱家，就是个家丁。”
“好。”
卫语堂这时候也才想到，自己一直都没有跟楚清说起过自己的真实身份问题，一开始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后面是隐瞒的时间一长，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等你回来后，刚好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嗯。”
楚清靠在卫语堂怀里，两个人呼吸的频率几乎都是一样的，慢慢的突然就有一种莫名的温馨感。
“有你真好啊。”
卫语堂听见他下意识说出的这句话，薄唇不着痕迹的上翘，对于他来说，这应该是最上等的夸奖。
他也觉得，能遇到楚清是一件很好的事，并且非常荣幸能让楚清也拥有这种想法。
楚清这次去处理的病人情况的确棘手，是府城一个大户人家的独子，这大户人家据说当初是从京城退下来的，甚至还能面见陛下，就连太医都过来看过几次。
可从脉象上来看，就是没有任何问题，人也非常健康，偏偏这位公子现实里却一天更比一天消瘦，整个人现在已经只剩下皮包骨。
他娘每日都守在床边以泪洗面，简直把天下的大夫都请了个遍。
甚至还有想过，时不时因为有什么旁的原因，道士住持一样都没有错过。
这次听见别人夸奖楚清的医术不错，已经是打算把死马当活马医。
被夸奖过医术不错的大夫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可从来没有一个是能看出她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毛病的。
这位夫人看起来也消瘦了不少，强打着精神来迎接楚清。
不管这些大夫能不能治好她儿子，这位夫人对大夫一直都很有礼貌，基本上每个大夫都会送上一些银子，生怕得罪了谁，亲手扼杀了她儿子被治愈的希望。
“夫人好。”
楚清提着药箱走进来之后，就一直在观察这个夫人，从这个夫人的脸色能看得出来，这夫人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眼下的青黑根本遮挡不住。
“大夫，有劳您来看看我儿子。”
“好。”
楚清不太擅长跟病人的家属交流，平常也都是直接治病的情况比较多，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病人。
在来之前，他就先从这个夫人家丁的口中得知了真相，说是最近已经很少清醒，全都靠着一些昂贵的药材吊着性命。
最近甚至连药，都快要喂不下去了，从京城来的太医说，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已经可以准备后事。
从脉象上来看，的确没什么问题，若非是因为这个病人就在自己眼前，就连楚清也会觉得这个脉象的主人应该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
把脉的时间一长，那个夫人的心就渐渐凉了下去。
她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但还是不愿意相信，也不知道她儿子年纪轻轻到底是怎么了，真忍心让他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楚清松开把脉的手，观察了一下这位公子的脸色，各种情况都和老齐当初给他的那本医书上情况吻合。
当他跟老齐学了一段时间的医书后，就开始对那各种疑难杂症好奇，像是这样在此之前还没有什么人能治愈的古怪病症，就是楚清最近最感兴趣的。
“夫人，实不相瞒，我只在古籍上看过类似的记载，冒昧想试上一试。”
本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夫人，在听见楚清这句话之后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对于她来说，楚清这句话简直就无异于是在告诉她，他是有办法解决这个的。
“好，有劳大夫了。”
夫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激动到唇角都在微微颤抖。
“大夫，只要您能治好我儿，您想要什么我都给您。”
“不必，若是能治好，按照寻常情况给诊金便可。”
楚清学医这么长时间，其实没赚到什么银子，恰恰相反，反倒是花出去了不少，不过好在一直有个卫语堂在背后默默支持他。
就算他败家，也照样把所有银子都放在他这里，遇到有一些家境贫困的，楚清不说是免了诊金，甚至还会给银子让他们抓药。
在离开家之前，楚清跟卫语堂说的是五日，也有和夏夏这么说，他在这个府上住下的当晚，熬到了很晚，一直在搭配各种药材。
这种症状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就是它的不确定性，古籍上的记载也没有什么确切的解决方法，最后那个病人死了，只留下了寥寥几笔。
楚清把自己所需要的药材列了出来，这府上本身就有不少药材，但还是有一些稀缺的，也都在第二日被找齐。
一副药熬好后，喂给了那公子，喝下去的当夜人就清醒了，甚至能自己坐在床边，喝了一小碗粥，还喊了那位夫人几声娘亲，说他感觉如今有了些精神。
第120章
那位夫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看见自己儿子睁开眼睛的模样了, 现在听见自己儿子唤自己娘亲下意识掐住了扶着自己丫鬟的手臂。
“你刚刚说什么？”
这位公子也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些事情，怕是把自己娘亲吓坏了，所以这时候看见他娘亲不敢置信的模样又重复了一遍。
“娘, 我说如今我感觉我身子好了不少。”
楚清在一边把自己行医时要用到的那些东西一一都收了起来，他之前在书籍上看到这种病情的记载时, 心中就有些好奇。
一直在思考到底是多奇怪的病症, 才能在脉象上显示没有什么问题的情况下，身体又以最快的速度衰弱下去。
现在见了这种病人之后，又看见他在自己用药之后给出最明显的变化。
打算这次行医结束后，亲手写上一本医书, 专门记载这些疑难杂症。
之前楚清听教自己医术的老先生也有提起过这个想法, 只不过因为老齐的年纪大了, 再加上这么多年来懒散惯了，实在是没这个心思。
如果说楚清想要做这件事的话，老齐从旁指导又或者是提出一些自己的观念, 那他还是非常乐意的。
这位夫人从一开始就对这些大夫，礼貌到了极致，更别提如今从面前这个大夫身上看出了她儿子能康复的希望。
当天就给他换上了最好的待遇, 另外还亲自过去向他行礼道谢。
楚清坐在那里受了这位夫人的一拜, 随后上前一步将这个夫人给扶了起来。
“我只不过是做了身为医者的本分而已, 夫人不必如此。”
说起来这个病人的病情恰好满足了他对书上这种病症的好奇，应该是他反过头来感谢这位夫人才对。
只不过这种事到底还是不好直接说出口，所以楚清也就只能先受了这夫人一拜之后再同她说不必客气。
“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您救了吾儿一条性命。”
这个夫人在这么多大夫来瞧过之后, 她儿子还没有任何起色的情况下，原本早就已经做好了, 等她儿子走后, 自己也跟着一起去的准备。
谁能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若是早知道那乡野间，居然藏着医术如此高明的一位大夫，她一定一早就吩咐人将这位大夫请到府中奉为座上宾。
“夫人若是这般客气，那我当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了。”
楚清简单和她客气一下之后，就以自己要去思考新的药方作为借口，将这位夫人送到了院子门口。
对于这位夫人来说，她儿子的病情就是摆在面前最重要的那件事，一听楚清是要想新的药方，当即就没有再做任何的停留。
说是五日之后便归来，楚清一日都未曾多拖延。
就把自己准备好的那些药方留下，急匆匆的回了村里。
夫人在得知他要走时，心中还有些不太安心，没有这位大夫在旁边盯着，她的心总是落不到实地来。
就算现在服上其他的大夫大多也都是很有名声的，也治好过不少的病人，可这位夫人心中还是只有楚清最让她安心。
“若是再有什么变故的话，您来这个地址寻我便是。”
在出门之前既然已经做好了承诺，如今这边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楚清自个儿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做停留。
他有些惦记那个男人，还有夏夏。
对于他来说这一次的行医简直就是恰到好处，夏夏刚好开始跟着卫语堂习武。
最痛苦的时候若是自己在，难免总惦记着一些旁的事。
可若是自己不在的话，这小家伙就会变得比平常坚强不少。
楚清实在是很难做到，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家伙委屈辛苦到眼泪汪汪的模样，心中无动于衷，所以也就只能暂时先走。
那边的夏夏在跟着父亲身边学了几日午之后，只觉得自己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就连走路都还要和腿商量一下，看腿愿不愿意配合。
让人欣慰的是，夏夏在习武上还真的有一定的天赋。
卫语堂表面上很少夸奖这个孩子的种种进步，实际上却将他的每一个努力都看在眼里。
当初他在离开京城的时候，就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成家，还多了一个和自己心上人长相那么相似的小祖宗。
若是说夏夏，在这件事情上面没什么天赋那便罢了。
可他在习武上的天赋仿佛完美继承了自己，这么好的天赋耗在这小山村里，未免有些太浪费了。
卫语堂这时候脑海中已经不受控制的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说自己儿子天赋怎么好的话，不继承他曾经的位置，着实有些太过可惜。
当初他在离开京城的时候，就把那能够调动所有士兵的虎符留给了小皇帝。
一来是为了小皇帝能够方便行事，二来同样也是和小皇帝变相的保证，他绝对没有谋反的心思。
小皇帝或许是因为从小被她带大的缘故，所以对他一直都有一种几近于盲目的信任。
那虎符上次回京城时就想还给他，还直接在他面前表明他离开之后，边境将军的位置一直是空置着的。
在小皇帝心中除了卫语堂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适合这个位置。
心中隐约有了和那方面有关的想法之后，再看在那里仅仅是蹲个马步，双腿就开始发抖，眼神中带着几分哀求，眼巴巴盯着自己看的夏夏。
原本就对他这性格不大满意，如今有了那方面的想法之后就更是如此，若像是他儿子这样的上了战场，那妥妥是去送死的命。
将自己之前做好的棍子找了出来，没有像是平常那样安排完之后就迅速离开，留给他们一些偷懒的空间，而是在那里一坐就坐了一个时辰。
夏夏在看见父亲搬了个凳子在那里坐下时，心中就大呼不妙，和自己两个小伙伴互相对视一眼，差点没当场直接就哭出来。
一开始这三个小家伙多少会顾及自己的朋友在这里，所以开始逞强。
可这在一起的时间一长，意识到夏夏父亲到底是多恐怖的存在之后。
不仅不会要面子，而且还会在能发泄的时候比谁的哭声更响。
夏夏一般是他们三个之中最不敢好好哭的，毕竟这是自己的亲父亲，这两个小伙伴哭完也就算了，自己哭完晚上估计还要加练。
大牛和二胡在这里待的时间不长，就已经觉得要受不住了，整天念叨着想回家。
只可惜当初把他们接过来的时候，卫语堂就已经先从他们的爹娘说了。
习武异常的艰难，一旦开始便不能轻易结束。
再折大牛和二胡的爹娘也都不是那种会溺爱孩子的类型，确定这猎户是真的有东西想教给他们儿子，只要自己儿子还活着，都不觉得是多大的事，现在吃些苦等长大也就舒坦了。
这三个小可怜，都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类型。
每天也就只能在休息的时候抱头痛哭，看见父亲过来了，还得立刻擦擦眼泪，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夏夏简直就是数着日子盼着他爹爹能够早些回来，想着等爹爹回来之后，父亲多多少少会收敛些。
这天楚清在回来的路上，按照之前的习惯给夏夏买了肉包子，想到家里头现在还有别人家的孩子又多买了几份。
那个夫人出手非常大方，不管楚清强调了几遍，自己是个大夫所需要的，只是看病的诊金。
夫人照样还是准备了不少的礼物，直接塞到了他的行李里面，回来的路上才被楚清发现。
这天夏夏还在院子里面扎马步，因为他上午在习武的时候，突然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停下。
时不时用委屈巴巴的小眼神看自己父亲一眼，期盼着父亲能稍微心软。
也就是夏夏才敢偶尔偷奸耍滑，大牛和二虎看见这个猎户心中就发怵，就算猎户每次给他们安排的任务都很艰难，也照样会咬牙坚持下来。
忽略掉某个小伙伴非常热情的邀请他们一起偷懒的要求，完成任务之后看见偷懒的伙伴被抓到之后挨罚。
夏夏看见爹爹的身影在院子门口出现，也不顾之前父亲给自己的惩罚还没完成，就先踉踉跄跄的朝着爹爹跑了过去，一张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爹爹这次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好不好？我怀疑我不是父亲的孩子，你带我去找我亲父亲吧。”
他一边说一边吸着鼻子涕整个，小家伙看起来可怜委屈到了极致，只可惜这说出来的话不那么好听。
楚清伸手把他抱在怀里，熟练地哄了哄，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先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院子门口，冷冷的眼光撇着自己怀中抱着的这个小家伙。
夏夏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嘴一直在那里叭叭着告状。
生怕自己哪句说得不够，让爹爹不够心疼自己。
直到他的余光也发现了，站在那里的父亲脸有些黑，身体瞬间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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