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远处的战斗越发激烈了,整片海域都暗沉沉的,海浪不断翻涌上天,再重重落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颠倒碰撞。
大雨滂沱,狂风呼啸,乌云滚滚。
快艇内,吕见蝶跌坐在地,她的身躯随着快艇起起伏伏,但握着枪的手非常稳。
“我需要一个解释。”
弗彻尔在见到吕见蝶还能掏出枪时震惊不已:“你身上还带着枪?”
吕见蝶冷笑:“不是枪,我上游轮时不允许携带火力,这是阿利卡自制的枪型吹箭发射器,虽然里面只有一发,但涂了剧1毒。”
弗彻尔立刻安心了:“你肯定打不中我。”
他们可是处于狂风暴雨之中,如此不稳定的射击平台……
吕见蝶却怒极反笑:“要和我比运气吗?”
弗彻尔的表情一僵,逐渐惊恐。
他立刻怂了,“小姑,你听我解释……”
吕见蝶完全不信:“别瞎攀亲戚!”
她的身体不断随着海浪起伏,枪口稳稳对准着弗彻尔,“你刚才在和谁联系?”
刚才她被起伏不定的海浪荡得头晕眼花,完全没注意到弗彻尔居然还在和外面的人联系,自己真是太缺乏经验了!
咦?等等。
吕见蝶看弗彻尔的眼神更不对了,“我记得哥说过,在觉醒者战斗时,四周通讯会受到磁场干扰,你为什么……”
弗彻尔微微侧耳倾听,几秒后他苦笑起来:“我知道了。”
然后他抬手拿出耳朵里藏的耳麦并用力一捏。
“父亲大人说,告诉你也无所谓,反正从你做出决定要开拓事业后,就是他的报复对象之一了。”
弗彻尔叹了口气,“作为周老爷子的孙女,你的确有资格知道一切。”
“首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弗彻尔,按照二叔的辈分来算,你的确算是我的小姑。”
“……你说的二叔,不会是哥吧?”
弗彻尔点头:“是的,我的父亲大人是二叔的哥哥。”
吕见蝶冷静地说:“我没听父亲提过,哥也没说过。”
“吕先生是知道的,柳姑奶奶也知道,但在二叔和父亲大人许可之前,他们应该不会告诉你。”
大雨从天而将,闪电出现在漆黑的乌云团之中。
伴随着剧烈耀眼的闪电现象,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降临了。
“蝶小姑,你知道觉醒者的分类吗?”不等吕见蝶回答,弗彻尔就说:“虽然有基因觉醒者,身体改造的觉醒者,药剂刺激的觉醒者,或者是能力激发、人工实验出现甚至克隆出来的觉醒者,但觉醒者内部的区分其实只有两种。”
吕见蝶略一思考就得出了答案:“人工的,和自然的。”
弗彻尔缓缓点头:“比如你,如果你有心觉醒基因,你将是纯粹的天然的觉醒者,再比如受到污染的激发,人体为了保护自身而触动了某个基因觉醒之类的;而人工觉醒者大部分是人类通过各种干预手段制作出来的。”
“比如我,比如二叔。”
“……你说什么?”
弗彻尔神色平静极了。
“是的,你没听错,二叔并不是自然觉醒的觉醒者,他是在人工干预下觉醒了基因的能力者。”
吕见蝶震惊地看着弗彻尔,一直举着的枪被缓缓放下了。
女孩的唇哆嗦了一下,努力回忆周见朴和乔治二者的磁场差异。
“可我看哥哥的生命形态没有问题啊!”
“有的,是1和0.99999(无穷9)的差距,除了二叔的血亲,没人知道这一点。”
弗彻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他说:“我们别等了,回阿利卡的船上吧,快艇能源真的要耗尽了。”
“不,你给我说清楚,否则我不离开。”
吕见蝶虽然暂时压下了火气,但她拒绝撤退,“也许哥需要支援呢?异化后他没有理智、全凭本能行动,你父亲怎么保证哥是最后的赢家?”
弗彻尔刚开始还说:“二叔不会有事的,虽然父亲……额。”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继而面色古怪地看着吕见蝶。
“哦,难道父亲大人他还盘算着……”
弗彻尔突兀想明白了一件事,一时有些心底发冷。
“行吧,反正父亲大人都许可了,那我从头开始讲起。”
弗彻尔压低声音说:“这都是我这些年自己偷偷查出来的消息,可能细节有出入,不保真,如果以后你听到与我描述不符的情况,你自己去查,别怪我误导你。”
吕见蝶狐疑地看弗彻尔:“你说。”
“一切要从二十六年前说起。”
二十六年前,滇省。
滇省内有很多地方都种植了咖啡豆,每年会举办咖啡品鉴会,邀请世界各地的咖啡庄园主和品鉴大师来滇省参加交流。
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有着灰白色短发交杂的阿美莉卡人品尝着手里的咖啡小样,他惊呼:“这份样品居然能喝出牛奶的风味!太神奇了!”
名为埃尔夫的人毫不犹豫地给这份小样打了高分,并在品鉴会结束后,寻找到了这份咖啡庄园主人攀谈起来。
“这份牛奶风味太神奇了,我能否有幸去您的庄园看一看?”
埃尔夫自言他在南美也有咖啡种植园,希望能和种植园主人交流种植咖啡的经验。
种植园主人以为会有大单上门,他爽朗道:“可以,不过我的庄园距离品鉴会的举办地有点远。”
埃尔夫欣喜至极:“多谢您的慷慨,我不在意遥远。”
埃尔夫跟随种植园主人来到一处咖啡园,这咖啡园的部分区域在山里,正是因为山里气候变化莫测,才让咖啡有了新的风味。
埃尔夫的注意力刚开始在这片特殊的、能产生牛奶味道的咖啡树上,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落在了种植园主人的儿子身上。
种植园主人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今年四岁,小儿子在五个月前刚出生。
让埃尔夫惊叹的是大儿子。
这孩子像是知道每一株咖啡树在想什么、需求什么一样,天天在咖啡树丛里钻来钻去,有好几次孩子就在面前的咖啡树后,像是和咖啡融为了一体,埃尔夫却完全没察觉。
要知道埃尔夫在花费资金购买庄园之前,也混过佣兵,给大老板打过工,在枪林弹雨里冲杀过,甚至现在都还和不少势力保持着不错的联系。
有这样身手和经验的埃尔夫居然无法察觉一个小孩子的气息!
埃尔夫惊了。
如此良才美质居然隐于山野之间!
一些传承较久的大势力向来注意搜罗这样有天赋的孩子,年纪越小越好培养。
埃尔夫立刻就想,如果他能将这孩子带到阿美莉卡……不,如果这孩子是天生的觉醒者呢?只要卖给一些大势力,他就发了!
随着埃尔夫和这户人家的接触越多,他对于种植园主人的长子的赞叹就越多。
长子非常聪明,甚至太聪明了。
他聪明到听埃尔夫和庄园主人用英语聊天,就自发判断出了哪个词指代咖啡,掌握了很多单词说法,甚至会断断续续地说一两句英语问候。
这孩子只靠听就学会了一门此前从未接触过的新语言。
到后来,对上长子那双大大的眼眸,埃尔夫甚至会有点恐惧。
如果一个孩子很聪明,聪明的程度在人的理解范围之内,自然会得到很多人的赞誉;但如果聪明得超出了人的想象呢?
这是个天生的怪物。
埃尔夫在庄园里停留了2个月,他热情邀请庄园主人到南美、埃尔夫自己的庄园考察。
种植园主人虽然很心动,但他小儿子才刚出生半岁,这时候出国……
“明年吧,等我儿子过了周岁,孩子他妈有精力和时间管庄园了再说。”
他的长子明年就五岁了,虽然五岁的孩子看管一岁多的孩子有点哪里不对,但长子那么聪明,他一定可以的,到时候妻子看护着庄园,他就能出国考察、引进新品种了。
埃尔夫勉强笑了一下:“那我期待你的到来。”
这之后埃尔夫回国了,他时不时发一封邮件问候种植园主人,并在第二年主动来滇省,再一次热情邀请种植园主人去南美。
这一次种植园主人同意了。
他挥别了妻子和长子,贴了贴小儿子的脸颊,笑着和埃尔夫离开了家。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埃尔夫将死讯带给了种植园主人的妻子,他一副痛苦的神色:“是我不对,我该一直跟着的,我们那边的军太泛滥了,他们居然直接……”
妻子整个人都懵逼了,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
埃尔夫表示为了表达自己的悔恨,他愿意暂时留在庄园帮女主人处理好友的丧葬事务。
随即在一个雨夜,他将女主人推下山崖,伪装成意外失足,同时他还在现场做了伪装,让人以为两个孩子也跌落山崖。
但是山崖下有一条湍急的河流,如此一来即便搜救的人没找到孩子,也会以为孩子落水了。
当地部门会发动群众试图打捞孩子的身体,埃尔夫就能趁这点时间赶紧跑路了。
滇省与隔壁曼马相邻,只要穿过国境线,就能进入曼马联邦。
埃尔夫打晕了长子,顺手将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儿子也塞进了面包车,然后一路奔向边境线。
此时长子刚满五岁,小儿子才一岁半。
在颠簸的面包车里,长子心中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爸爸没了,妈妈没了,他只有弟弟了。
由于埃尔夫对长子的忌惮,将长子捆成了粽子。
倒是小儿子身上没有绳索,毕竟小儿子太小了,刚学会站立,更别说逃跑了。
面包车的驾驶座位和后排的座位之间是没有阻挡的,长子能清晰地看到埃尔夫开车时的所有动作。
为了防止被边境巡逻队发现,埃尔夫只敢趁着夜色走坑坑洼洼的秘密出入通道,这种走私通道当然没有公路的露面平整,车子颠簸不堪,时速30不到。
长子虽然被捆了,但他居然利用车子的颠簸,强行撞断了手指,让一只手从绳索里挣了出来,然后他咬牙将弟弟推到了后排座位的后方、靠近面包车后门的位置。
然后在车子行驶过一片稀疏林地时,长子用全力扑向驾驶座位的埃尔夫。
长子没有对埃尔夫造成什么伤害,或者说他的力气对埃尔夫来说只是小猫的程度。
但长子过于聪颖,他冲过去的目的是用另一只手按下面包车后方的机械锁扣开关。
后车门在埃尔夫没注意的时候打开了。
因为车子颠簸,长子的撕咬,埃尔夫也没听到车门开启的咔嚓声,本来就在后车门附近的小儿子被颠簸得落下了车。
小儿子落地时被地面撞晕了,一声不吭地顺着略有倾斜的山坡跌进了草丛。
车子里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埃尔夫打晕了长子,他满心都是赶紧离开这片边境走私通道,没注意后面发生了什么。
半个小时后,一个将长袍塞进裤腰带、上面还有点油渍的老头满身酒气地出现了。
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行走在这条跨越两国边境的走私小道上。
这自然就是周老爷子了。
老爷子虽然和官方关系匪浅,但因个人喜好、以及方便取信于灰色和黑色地带的人士,老头平时出入境都走私人渠道,才不会老老实实地敲出入境章呢。
周老爷子虽然喝了酒,警惕性依旧很强,他注意到不远处的小果朴树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老爷子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惧,他立刻上前拨开草丛,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
天啊,他看到了什么?荒郊野岭的朴树下,居然有个一岁多的宝宝?
在宝宝的衣兜里,老爷子还找到了一个用鲜血写的、歪歪斜斜的sos。
老爷子的酒立刻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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