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一片混乱中, 几个黑衣保镖一跃而起,精准找到目标将行凶者按在地上。
定睛一看,是个目测三四十岁, 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
安饶没心情管他,视线凝固在王保镖被鲜血染红的衬衫,连忙抬手捂住他的伤口通知旁边人打急救电话。
一把十公分左右的水果刀扎进王保镖的后背, 他痛苦地捂着伤口,龇牙咧嘴问道:“安老师……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别管我。”安饶收紧手指。
法院里闻讯赶来十几个警察将几人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从腰后摸出警枪,单手从保镖手里接过嫌疑人,同事忙着打电话给就近警局通知他们赶紧派人来支援,防止还有嫌疑人同伙躲在人群中伺机而动。
剩下的忙着疏散人群。
眼见王保镖血流得越来越多, 沿着指缝溢出来,在地上形成一小滩,而他的状态也越来越差, 脸色白的纸一样, 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救护车还有多久到!”安饶冲着楚观南喊了声, 语气是少见的强烈震怒。
“最快也要五分钟。”
两名警察飞速跨上摩托车, 打开警示铃, 向着路口疾速奔去。
现在正好是下班高峰期,难保不会因为拥堵造成时间耽搁, 他们只能尽量快去为救护车开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王保镖浑身失了力,眼睛一眨一眨,似乎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强撑开眼皮。
终于, 几分钟后, 救护车的响铃声宛如天籁之音响彻大街小巷, 医生们火速从车上抬下担架,把王保镖送上救护车,赶紧输液恢复循环血量。
安饶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一路火花带闪电,幸好有警车开道才顺利在五分钟内赶到了最近的医院。
看着被推进手术室的王保镖,安饶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
楚父曾经说过,不要只考虑自己,也要多为身边人想一想。
如果今天不是王保镖出来帮忙挡刀,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就是自己。
但现在,可以明确的是,楚父的最终目的不是自己是否撤销对林景溪的控诉,而是,自己的命。
为什么。
如果他真的是原作者,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一定要将自己这个原文炮灰置于死地。
冷清寂静的长廊中,安饶孤独的影子被斜斜拉长。
手上的鲜血一滴滴落下。
Revenge。
这个字母绝对是在哪里见过。
脑海中走马灯一般闪过许多细碎片段。
好像某些记忆碎片正一点点拼合。
教室、黑板、被疯狂擦拭的粉笔字、台下的谩骂与嘲笑。
接着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耐心地开导,以及,离开办公室时的无意一瞥。
想起来了!
这个字母在办公室某位老师的备课本上见过。
土黄色的封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大大小小的「Revenge」。
那个老师,是个当时大概二十七八岁的男老师,教语文的,他自我介绍说姓沈,曾经给自己班代过一次课。
依稀记得好像有同学说过,这老师和跳楼那男生是亲戚关系。
但不能确定,时间过去太久了,甚至不知道这个信息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自己无端的联想。
安饶疲惫地在门口长椅上坐下,倚着靠背低着头。
越想越乱。
不大一会儿,楚观南和几个警察匆匆赶来。
“怎么样了。”楚观南问道。
安饶摇摇头:“还在抢救。”
楚观南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说太多,默默掏出湿巾帮他擦拭着手上近乎凝固的血迹。
安饶的手指蜷缩了下。
他知道现在不是伤感自责的时候,原作者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埋伏在他身边,今天有保镖替自己受过,明天呢?
今天是自己,明天呢,会不会就要轮到楚观南他们头上。
安饶将手藏进口袋,悄悄关了手机,扭头对楚观南道:“手机借我一下,我想给爸爸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楚观南也没问太多,乖乖交出手机。
安饶拿着手机走了很远,一直到医院楼顶天台,这才打开手机翻出电话簿,翻了很久,找到了「李管家」的名字。
李叔曾经反复强调过,如果有问题就给他打电话,并且他还故意引导自己一步步发现俞敏唯制作假证的证据,是不是,他其实也发现了什么。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对方上来便亲切地称呼自己「观南」。
“抱歉,是我,安饶。”
李叔深深叹一口气,似乎也料到了安饶会打电话给他,并没太多惊讶。
“今天上午的新闻您看了吧。”安饶索性开门见山。
“是……现在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李叔,今晚有时间见个面可以么。”安饶握紧手机。
李叔沉默半晌,说了句「好」,又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你需要我给你带些什么。”
安饶抬眼:“书房电脑的硬盘拷贝。”
“好的,知道了。”
挂了电话,安饶从楼顶看下去,寒风吹过脸颊,吹得鼻尖泛红。
无论从前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信任李叔,完全对他卸下防备。
大概是因为,他是那个家里唯一一个会温柔称呼楚观南乳名的人。
王保镖抢救了近四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灭掉,一声疲惫地走出来,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好还是不好。
“虽然经过抢救,伤者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因为脏器损伤严重,家属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刚才警方尝试过通知王保镖的家人,但查到他父母早逝,是孤儿院长大的,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亲戚。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明明一直深陷泥沼中,却还是用尽力量将同样身处泥沼中的人往上推,推到光明的地方,自己却越陷越深。
所以王保镖无论后续治疗费用有多高,安饶也决定一定要照顾到他完全康复。
王保镖还在昏迷,被医生从手术室推出来,脸上毫无血色,像个没有生气的假人。
昏暗的病房里,安饶坐在角落的小沙发里,望着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王保镖,心里不舒服。
楚观南从外面进来,手里提了只小盒子。
他在安饶身边坐下,把小盒子送到他手中:“我买了点水果,就算没胃口也要吃点东西。”
安饶摇摇头:“不吃了,你累的话先回去吧。”
楚观南打开盒子扎了一块草莓送到安饶嘴边:“我不累,我让公司那边联系了最好的护工,你也不需要一直在这守着。”
“守着吧,这样心里会好受点。”
窗外飞进月光,涂亮了几何形的窗柩形状,半分划过安饶脸际,隐隐照亮他微红的眼眶。
楚观南收回草莓,小叉子轻轻戳着纸盒边缘。
良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U盘,放到安饶手中。
U盘看起来有些年岁,已经磨掉了部分金漆。
安饶疑惑地拿起U盘:“这是……”
楚观南平静地望着对面的墙,隐匿于黑暗中的瞳眸古井无波。
“我父亲所有的犯罪证据,伪造变造金融票证以及串通投标等,你交给律师,他们明白的。”
安饶的瞳孔骤然扩张。
楚观南这是打算亲手把自己老爸送进监狱?
如果这些罪名坐实,再加上教唆杀人、雇凶杀人等罪名,他往后余生大概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刹那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同学们激动地讨论《再临神坛》这本小说时,有人提了一句:
“如果不是大反派楚观南他老爸作恶多端留下那么多罪证,毁了楚观南的名誉,主角还真扳不倒他。”
所以这些证据提交给警方,会影响到楚观南对么。
这U盘看起来也在他手里藏了很多年,其实他早就可以交给警方把父亲送进去,但他没有这么做,大概是惦念那一点点所谓的血缘关系。
楚观南不等他回答,站起身:“我先回去看看猫咪,你累了就给我打电话换班。”
脚步声在病房里回响。
房门打开,清冷的廊灯探进来,模糊了他永远挺拔的背影。
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安饶看着U盘坐了很久很久,忽然想起来和李叔约好凌晨一点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见。
他帮王保镖掖了掖被子,关掉病床旁边的小夜灯,关门退了出去。
凌晨的马路一片阒寂,昏黄的路灯投在铺满积雪的道路上,映照出细如碎钻的雪面。
雪地中留下一串节奏标准的脚印,越行越远。
安饶来到咖啡厅门口往里看了眼。
偌大门店里只有李叔和服务员的身影。
安饶从口袋掏出平光镜擦了擦,戴上。
随着门口的「欢迎光临」响起,服务员立马迎上来,安饶摆摆手示意她去忙。
服务员躲在柜台后悄悄打量着安饶。
哇,小帅哥。
安饶在李叔面前坐下,李叔忙拿纸巾帮忙擦拭面前的桌子。
安饶按住他的手:“您不用忙了,咱们开门见山,说完我还得回去陪床。”
李叔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鼓鼓囊囊的信封推过去:“这是你要的硬盘拷贝备份。”
安饶低声道谢。
“所以你找我来,除了硬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安饶抬眼,平光镜后的眼眸带着一丝警惕:“您在楚观南家工作多少年了。”
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一个管家,会这么轻易就把老爷卖了?
“二十八年。”李叔诚实道。
安饶惊愕地张了张嘴。
二十八年,几乎大半人生都耗在了楚家。
“从……太太嫁进楚家那年开始。”
太太?是指楚观南的母亲?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提她。
李叔笑笑,手指轻轻擦过桌面的咖啡渍:“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不惜出卖老板也要帮你们吧。”
这句话倒是问到安饶心坎上了。
“啊,那时你应该还没出生,大概不知道,徐贤雅女士还在舞台剧团时,我是她剧团的负责人。”
“她应该算得上我的学妹,在她刚入学时我就对她一见钟情,后来也是主动拉她进了我们舞台剧团,她是个非常优秀的演员,只可惜,美貌和才情却成了逼死她的利刃。”
李叔长长叹了口气,眼神缥缈望向落地窗外,似乎陷入了回忆。
“楚卫风,哦,就是观南的爸爸,当时来参加舞台剧活动,一眼瞧上了贤雅,后来为了强娶她进门,动用势力威胁她的娘家人、她身边的朋友同事,那段时间,几乎没人敢和贤雅说话,甚至剧团其他人联名上书要求她离开剧团,否则就集体跳槽。”
“贤雅是真的没了办法,又不想连累大家,不得已只好嫁给了楚卫风,那时候我放心不下她,跟着去应聘了楚家的管家,没成想,一干就是二十八年。”
安饶疑惑:“楚卫风这么多年就没怀疑过你?”
李叔摇摇头:“在那里,我不敢对贤雅露出一点关心之意,哪怕在她遭受身体心理双重创伤时,也只能在一边看着。”
李叔攥紧拳头:“我怨恨自己是个怂包,更怨恨楚卫风,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怀疑要对她使用暴力,明明,贤雅自始至终清清白白。”
安饶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
她作为续弦嫁给父亲时,所有人都说她是相中了父亲的钱财权势。
但只有安饶自己知道,母亲经常对他说:“你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才华帅气且风度翩翩的男人。”
她是真的喜欢爸爸这个人,但到了别人嘴里却变了味儿。
猜疑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意义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贤雅,爱屋及乌,所以我对观南也一直很关心,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回来也不说,还是我无意间发现他身上的淤青才知道这事。”
安饶心里一颤:“那他,为、为什么不说呢……”
李叔叹了口气:“一个被逼到近乎疯癫的母亲,一个成日怀疑他不是亲生的父亲,你觉得谁会帮他呢,就算他说了,有用么。”
安饶低下头,鼻根酸酸的。
他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所以明白那种感受。
“其实观南是那种,极度讨厌成为焦点的性格,但为了母亲才走上了这条路,且前期并不顺,处处遭到楚卫风打压,所以贤雅去世后,他再也没有回过楚家,但因为担心你,五年后第一次回了楚家。”
安饶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光是听李叔这么说,他都想哭了。
“大概他年少时唯一的温暖,就是他妈妈。”
李叔说着,伸出手轻轻拍拍安饶的手背:“所以你一定要对他好,只要你们俩能好好的,贤雅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慰。”
安饶低下头,睫毛微垂,心里乱乱的。
他本想,离开娱乐圈后和楚观南一起走遍天南海北,但如果这么做才是真的自私,楚观南纵然不喜欢走这条路,但只要完成了母亲的遗愿,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慰藉。
“说到楚卫风。”李叔忽然话锋一转,“我觉得……他好像变了个人。”
“嘭咚!”安饶心里猛然一跳。
一种即将接触到秘密的感觉漫上心头。
“半年前他出去谈生意,当时遇到暴雨,路过环山公路时突发泥石流,他的司机、合作商全部当场死亡,他本人被送到医院抢救,还没到医院时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但不知为何,愣是给抢救回来了,但也因此造成下半身瘫痪。”
半年前?那不就是自己穿来的时候。
安饶越听越觉得后背发凉。
“出院后,他整个人性情大变,其实他以前没读过什么书,好像就小学文化水平,是从农村出身干工地发了家,但回来后,张口文绉绉,经常会说一些平时很少接触到的词汇,并且,他还开始写那种男同性恋小说……”
李叔说到这自己都无语了。
“写小说?”安饶大概猜到了。
就算车祸后性情大变可以解释,但突然化身文豪这是说不通的吧。
更何况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子写网络耽美小说,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而且,还变成了左撇子。”
安饶忽地睁大眼睛。
他依稀记得,当年那个姓沈的老师给他们临时代课时,就用左手写的板书,下面还有同学好奇问老师怎么用左手写字,当时他还大肆批评国内教育,说左手右手都一样,只不过国内老师不会教,为了省事强行纠正成右手而已。
这么说,沈老师和那个跳楼的男生是亲戚这事并不是自己的臆想,而是确有此事?
因为他的弟弟跳楼自杀,仇恨蒙了眼,便将自己写到小说中发泄情绪,还在小说中给了弟弟一个光明前途以此来安慰内心?
“还有么。”安饶赶紧问道,“是不是还给自己起了个英文笔名。”
李叔想了想,手指沾了些咖啡在桌子上写了一串字母:“好像是这个名字。”
【Revenge】
李叔诧异:“你怎么知道他起了英文名。”
安饶握紧手:“我怎么知道,我知道的太晚了。”
他收起装着硬盘的信封:“那么,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我把联系方式给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他留了手机号,对李叔微微鞠躬致谢,推开门,一头扎入风雪中。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安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原作者一定要自己死,因为自己的出现或许会改变小说结局,他不希望最疼爱的弟弟为情坠楼后在自我安慰的小说中都得不到善终。
他认为,造成一切悲剧的源头,是安饶。
此时,安饶遇刺的新闻喧嚣日上,几乎前十的热搜都有有关这件事的报道。
警方发布了最新调查结果,称那个行凶的嫌疑人自称没有受任何人指使,只是单纯讨厌安饶,一时冲动才痛下杀手。
这是典型的靠「冲动犯罪」为自己减刑的说辞。
而网友并不买账这种结果,话题广场因为一秒钟成百上千的发帖量使得微博服务器一度面临瘫痪,尽管微博已经加班加点删帖洗广场,但没用,就算端了这个广场很快又会出现下一个广场。
【现在艺人都成了高危职业了,每天被黑粉各种方式侮辱谩骂就罢了,还要面临生命危险,太恐怖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现在都希望我饶崽退圈保平安算了(大哭),太吓人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饶饶太可怜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孩子,出道开始一路被黑着过来的,现在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但就是有人见不得他好呜呜呜。】
【srds你们不觉得太巧了么,行凶者明知道法院门口会有很多记者,他还敢当着那么多人面动手,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好像并不怕会对他有什么处理结果。】
【卧槽!细思极恐。】
【我是相关工作人员,我只能说,行凶者的说辞和态度就是明摆着有人会保他,我是不信他说的冲动犯罪,很大概率,他没什么脑子又被人用钱收买。】
【妈的这事不给个说法不行吧,再这么闹下去谁还敢当艺人。】
【在法院门口行凶,是等待林景溪的判决结果么?如果无罪释放就不动手,如果判了就动手?这样看来安饶得罪的还是林景溪一伙子,他不好过安饶也别想好过。】
【我现在对林景溪三个字已经PTSD了,麻烦大家用LJX代替吧,实在是不想看到了。】
安饶在病房里翻着评论区,网友的那条「srds你们不觉得太巧了」的评论倒是提醒了他。
如果是职业杀手,绝对不会当着那么多人面动手,做事也干净利索不留证据。但这个人明显就是为了钱一腔热血,估计他背后的客户就是楚卫风这种大人物,大人物说能保他出来他当然不容有疑。
为什么找他,大概是其他杀手不敢接这种活。
但如果是这种人,那太好套话了。
第二天,安饶去警局见了这个行凶者。
不得不说,行凶者还挺会演,一见安饶便上演了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戏码,一个劲儿表示自己真的是一时冲动。
安饶敲敲桌子,示意他别哭了,看着烦人。
“你跟我哭没用,只要你肯交代谁是幕后主使,说不定还会给你判轻一点。”
“什么幕后主使,哪有这个人啊,我真的是一时冲动,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嘛。”行凶的男人双手挂着铐子,举起双手抹着眼泪,这演技吊打一半娱乐圈。
安饶仰头俯视着他,半晌,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见安饶笑得不明所以,男人傻了:“你,你笑什么。”
“笑你天真。”安饶摇摇头,“你不会真以为你背后的大客户会护你周全吧,你好好想想,他要是有这个能耐,林景溪会被判五年半么,他这是在骗傻子玩呢。”
男人一下子止住哭声,宛如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安饶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钥匙链:“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吧。”
男人被带了节奏,不自觉点点头,反应过来又马上摇头。
“你再想想,为什么职业杀手不愿意接这个活。”
男人摇摇头,满脸痴呆相。
“因为他们比你聪明。”安饶冷笑一声,“你现在唯一的选择,招供,减轻量刑,不然,等着牢底坐穿。”
安饶站起身:“走了。”
“等!等一下!”男人一下子站起身,“我要是说了,真的会减轻量刑么……”
果然是个蠢蛋,这种话也信。
不过又何妨,警察审讯不允许诱供,不代表当事人不许诱供,更何况,劝他自首这不是为他好么。
安饶点点头,嘴角漫起一丝微笑:“看你诚意。”
“其实是,一个双腿残疾的男人联系我的,还告诉我,就算我被抓了,他认识很多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我保出来……”
安饶想笑。
果然楚卫风皮下换了人,这要是他本人,绝不会露脸,更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果然原作者是个「读书人」,第一次做这种事,考虑得不够周全。
安饶点点头:“剩下的你和警察说吧。”
安饶离开警察局后径直回了医院。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进去一瞧,王保镖已经醒了过来,医生和护士在他旁边围了一圈帮他检查伤口。
“王哥。”安饶欢快叫了声,步伐也轻快不少。
历时三天,王保镖终于醒了,他要是再不醒,自己快要被愧疚折磨死了。
王保镖病恹恹躺在床上,看到安饶,用尽浑身力气冲他笑了下。
医生看到来人,正好。
“病人刚醒,现在是关键时期,辛苦下多照顾点,有些注意事项我和你说下……”
王保镖堪堪抬眼,看着安饶认真听医生讲注意事项,勉强扬起嘴角笑了笑。
一袋橘子换一身伤,值不值。
应该是值得的。
他保护过很多明星艺人,可那些人不是嫌他烦就是嫌他碍手碍脚,但这是他的工作,他又有什么办法。
安饶是唯一一个理解他的难处,没有恶言相向,还亲切送他橘子请他上楼喝茶的艺人。
他能红,意料之中,事在人为。
王保镖深吸一口气,慢慢看向窗外。
王保镖现在多处脏器受到损伤,暂时不能进食,只能靠输液葡萄糖维持营养摄入。
安饶这几天几乎是住在了医院,帮他翻身、擦拭身体,忙前忙后帮他办理入院手续,即便有护工他也会亲力亲为。
楚观南在忙西城诀的收尾拍摄,几乎也是靠在剧组那边,算算,安饶已经快一个周没有见到他了。
忙了一天,安饶坐在病床边陪王保镖说说话,但实在敌不过困意,趴床边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平稳节奏的呼吸声传来。
王保镖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扯动伤口疼的龇牙咧嘴,然后从隔壁床扯来被子给安饶盖上。
病房门忽然响了声,他放眼望去,一道高大身影委身从矮小门口进来。
“楚老……”
王保镖话说一半,来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楚观南一结束拍摄,杀青酒也没去,马不停蹄赶来医院。
一进门就看到安饶这头小猪照顾别人倒是把自己先照顾睡了。
他轻手轻脚把人打横抱起,盖上被子,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
安饶被惊动,在他怀里呓语两声,眼睛渐渐睁开一点,眼见着有要醒的趋势。
楚观南赶紧拍拍他的小肚子,哄着:“乖宝宝,睡吧,天亮还早呢。”
安饶睁开眼,迷蒙地看着他,似乎正处于半梦半醒中根本没反应过来。
楚观南把人搂紧了些,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像哄小婴儿一样节奏地晃着身子:“睡吧,睡吧。”
安饶慢慢闭上眼。
耳边是平稳的心跳声,隔着温热的胸膛,清晰可闻。
“咚咚、咚咚。”
让人安心的声音。
王单身狗保镖:那我走?
见安饶睡死过去,楚观南才轻声问道:“好点了么。”
王保镖点点头:“多亏安老师这几天尽心尽力照顾我,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
病房里忽然沉默,良久,楚观南轻声回道:“谢谢你,应该说多亏了你,饶饶才能安然无恙。”
王保镖笑笑:“嗐,这有啥,我身强力壮,再来几刀都不是事儿,如果是安老师这孱弱的小体格恐怕要吃大苦头。”
这或许是楚观南第一次对安饶以外的人笑,深邃眼眸中星光点点:
“等你康复后,我还缺个助理,报酬随你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赏脸。”
王保镖激动地咳嗽了两声:“愿意愿意,能给楚老师做事是我的荣幸。”
楚观南轻笑一声,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人。
还好他没事,现在,只要他平安健康,就已经是上天寄予自己最大的恩赐。
突兀的,安饶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两声。
楚观南怕吵醒他,慢条斯理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是「陈校长」。
陈校长?是他支教那所小学的校长?
楚观南看了半晌,按下接听键,将声音放到最小:“您好?”
“啊,是安老师么?这声音不对啊。”电话那头传来陈校长夹杂着方言的声音。
“我是他丈夫。”
每次向别人介绍自己时,说到是「安饶的丈夫」,心里都会泛起一股甜蜜蜜。
“哦哦,打扰了,请问安老师在么。”
“在睡觉,您有什么事。”
陈校长不好意思地笑笑:“之前安老师来咱们这支教,引起了国家重视,咱们这现在通了网,还开了微机课,孩子们上课看到安老师这边情况不好,心里担心,这不正好放假了,就嚷嚷着想去看安老师。”
“好,等他睡醒我会帮您转达。”
“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你们最近应该也挺忙的。”
“不会。”
陈老师听着对方冷漠的语气,咽了口唾沫。
“那……那我们后天到火车站,到时联系。”
“嗯。”说完,楚观南挂了电话。
他低头观察下安饶的睡颜,确定他没醒后,悄悄把手机放回他口袋。
翌日一早。
安饶只觉身体一阵酸痛,下意识舒展下懒腰,结果睁眼对上楚观南的脸。
他单手撑着下巴,眉头微蹙,睡着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安饶放轻动作,仔细观察着楚观南的睡颜。
白皙如玉的皮肤上的五官仿佛精雕细琢出来一般,睫毛投出扇形阴影。
嘿嘿,真的很帅啊。
他轻轻将脑袋靠进楚观南怀里,目光不自觉移向他的双腿间。
真是个健康的男人。
“好看么。”突兀的一声,吓得安饶一愣。
楚观南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眼眸中映照出安饶做坏事被抓包的惊恐表情。
“你什么时候醒的。”安饶压低声音,看了眼床上还在酣睡的王保镖。
“比你早一点。”楚观南抓过他一只手按在胸前,“都是你的,不光可以用眼看,还可以用手。”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安饶也不跟他客气,伸出禄山之爪,感叹一句:“这体格,一个打十个不是问题吧。”
楚观南笑笑,手指搔搔他的下巴:“想我没。”
“想了。”
“想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怕你忙,那你怎么不给我打。”
“怕你忙。”
安饶笑得眼睛弯弯似月牙,脸蛋贴紧在他的胸肌上。
“拍摄结束了么?”
“嗯,昨天杀青酒,丁导还让我喊你过去。”
“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想丁导他们。”
楚观南一挑眉:“他们?还包括谁。”
“当然是青鸢啦,不然你以为是谁。”
“某位姓江的。”楚观南直言不讳道。
“醋精,天天吃醋你不累么。”
楚观南牵起他的手亲了亲:“累,所以,明天跟我一起休息一天吧?”
安饶看了眼王保镖,有些犹豫。
他以为是这么久不见楚观南想和他共度一天二人世界,但王保镖现在确实离不开人,请个护工他又不太放心。
“可是王保镖……”
“%……@4#-安老师,休息,安老师,休息。”突兀的,病床上传来细若蚊吟的一声。
安饶看过去,见王保镖还在睡。
哈,看来是已经醒了,故意装睡说梦话呢。
安饶声音大了点:“好吧,那就休息一天。”
一个周没回家,一开门,某位长毛小短腿颤着小声儿跑过来迎接它的铲屎官。
安饶从地上捞起小毛球举高高:“我们南南长大了,粑粑好想你哦——”
小毛球扒拉着安饶的衣领一个劲儿想往里面钻。
楚观南把小色猫提溜出来,提在半空,严肃警告:“不能扒别人衣服,特别是我老婆。”
南南耷拉着四肢,被扼住命运的后脖颈后一脸痴呆。
“别欺负它了,放它下来。”安饶拍拍楚观南的手背,顺手接过小猫,“怎么还跟小猫吃醋呢。”
楚观南拦腰将他抱起,一路来到沙发,随手将小猫拨弄到地上,欺身压上去,一只手抓住安饶的衣摆,垂视着他。
安饶忙按住衣服:“别看,我都两天没洗过澡了。”
他这几天忙着照顾王保镖,医院澡堂环境也不好,没热水,每次洗澡都有种光着膀子行走于北极冰川上的感觉,所以洗了两次就不想洗了。
但楚观南根本不听他说,已经掀开衣摆,脑袋拱了进来。
肚子上泛起他呼出的热气,搔得痒痒的。
安饶按住他的头,笑得上不来气:“你别闹,太痒了。”
下一秒,湿热感传来,冷不丁挨了一口咬。
身体酥酥麻麻的,唯有一丝理智在不断提醒他:
要洗澡!
他挣扎着坐起身子,楚观南不得已放开他。
“我去洗澡。”
楚观南按住他的手:“一起洗。”
“不要。”
“那就不洗了。”说罢,他再次欺身压下来。
安饶赶紧投降:“一起洗一起洗,我可想和你一起洗了。”
浴缸里。
安饶坐在楚观南双腿中间,缩着身子,双手抱着膝盖,身体紧绷。
楚观南随手挤了点洗发露,搓出泡泡后在安饶头发上轻轻揉搓着。
他的视线落在安饶肩胛骨处的伤疤上。
还是留疤了。
被人洗头是件很舒服的事,安饶闭着眼睛享受,随着楚观南温柔的指法,身体也渐渐放松。
突兀的,肩胛骨上落下一道轻吻。
安饶一哆嗦,再次绷紧身子。
“乖,放松。”楚观南拍拍他的胳膊,“好好洗洗,洗干净了,明天要见位朋友。”
“谁?”
安饶好奇起来,能让楚观南这么重视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告诉你。”
“是我认识的人?”
“不告诉你。”
安饶回头,看着楚观南湿漉漉的眼眸,撇撇嘴:“老公,你就告诉我呗。”
楚观南无奈。
他又撒娇,自己差点就没忍住说出来,但这次绝对不会受蛊惑。
“你要是告诉我,可以无限解锁新姿势哦。”安饶笑呵呵道。
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力量将他提起来,接着身子一转,脸朝下趴了下去。
楚观南蛮横不讲理:“不告诉你,但也要解锁新姿势。”
安饶:T_T;
妈的。
等闲下来后,他也要成为健身房VIP客户,打不打得过十个另说,起码要练到能把楚观南按在地上打的程度。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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