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淼没想到自己的家族竟然还跟人鱼有合约,如果不是手臂上的伤隐隐作痛,她根本就不敢相信这些事情是真的。


    她忽然间想到时泠,她曾被她救起,难道她也是受到池家庇护的人鱼之一吗?


    她斟酌道:“人鱼族都是受到池家庇护的吗?”


    曼拉点头道:“这片海域的人鱼都是的,话说已经很久没有外来的人鱼来到人鱼湾了。”


    “那你为什么会受伤?”池淼问。


    曼拉咬着唇,红着脸道:“是我游的太快,撞到珊瑚上了。”


    池淼被她这滑稽的解释逗笑了,说:“那你把鱼尾变成腿,我带你回去治伤吧!”


    曼拉瞬间失落的不行,鱼尾都软趴趴的在地上,没有一点活力了。


    “人鱼族跟之前不一样了,基本上所有人鱼都无法化形,只有一个例外,你应该也听说过她。”


    池淼心神一动,“谁?”


    “时泠,她现在是你们人类世界的影后,是被我们人鱼族逐出的叛徒。”


    曼拉打开了话匣子,左右都是自己人,也就不存在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她怎么会成为人鱼族的叛徒?”


    曼拉苦恼的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也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只听说她妈妈当年做了很过份的事情,被长老逐出了人鱼湾,后来就再没有见过她们母女。”


    池淼见再问不出什么,于是说:“既然你不能化出双腿,那我先放你去海水泳池修养吧。”


    将曼拉放入水中的时候,池淼微微弯腰,戴着的心头珠也露了出来。


    曼拉她眼神一动,径自落在那心头珠上,神色变得意外。


    “池淼姐姐,你为什么会有人鱼的心头珠?”


    池淼并不想把自己和时泠的纠葛告诉别人,于是含糊道:“是一个人鱼送给我的。”


    “奇怪了。”曼拉托着下巴打量着池淼胸口前的心头珠,苦恼的说:“我们人鱼送心头珠都是定情的,都是两颗一起送的,为什么你会只收到欲珠啊?”


    想到之前看的人鱼饲养笔记,上面也记载着人鱼都有两颗心头珠,而池淼当时也问过时泠,为什么她只有一颗心头珠。


    当时时泠似乎并不愿意解释,冷冷的让她不要问这么多,小心好奇心害死猫。


    此时机会难得,池淼趁机追问道:“如果人鱼只剩下一颗心头珠会怎么样?”


    曼拉沉默了一会,慢慢道:“大概就是没有办法爱人吧。”


    “什么?”


    曼拉又解释道:“人鱼在繁衍的时候,可以通过情珠释放出爱意或者是感觉到被爱,从而释放激素使自体受孕,没了情珠,自然还会有发情期,只是那个时候只会有本能欲望,不会爱人,更无法受孕。


    而且我们人鱼的心头珠可以和人类共享生命,但是只有情珠才可以,只有情才会心甘情愿去付出,而欲珠只会出自本能的索取。”


    池淼呆呆的愣在哪,一点一点的回想着和时泠的点点滴滴,一切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时泠一开始就将心头珠给她。


    怪不得时泠说不会给她生孩子。


    怪不得时泠说她不爱池柳,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归根结底,是她没有情珠,根本不具备爱人的能力。


    绕了一大圈,她居然爱上了一个没有心的人鱼。


    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鱼,只怕连喜怒哀乐都无法正常感知到,又怎么会真正爱上一个人呢?


    原来打从一开始,她的爱情就注定了是一场悲剧,一场根本就无法战胜的悲剧。


    冷静下来的池淼敏锐的想到了曼拉说的话,人鱼可以通过情珠和人共享生命,而池柳危在旦夕,时泠坚持要取她的心头血。


    一切似乎都呼之欲出了。


    池淼红着眼,低声问:“曼拉,你知道心头血有什么用吗?”


    曼拉不知道池淼为什么会这么问,还是如实回答道:“至爱之人献出的心头血,可以让人鱼的欲珠转化成情珠。”


    池淼抖着肩膀笑了起来,声音凄婉,宛若海妖,“原来如此,果然如此……呵呵……”


    “池姐姐,你怎么?”曼拉担忧的拽了拽她的衣服。


    池淼摇了摇头,心早已跌入冰窟,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一样,再也不肯开口。


    后来养伤的曼拉找机会凑近她问了一次又一次,却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时间一转就是一个星期。


    这一天,池淼正坐在礁石上看着远处风浪,手机忽然间响起。


    原本想拒接,当看到来电人时还是摁下了接听。


    “三哥。”


    “淼淼。”男人低沉的嗓音从那边传来:“我听婶婶说你和柳柳闹矛盾了,你们到底怎么了?”


    池淼抿唇,“三哥,我不想说。”


    那边似乎传来叹息声:“淼淼,柳柳刚刚心脏病发进了icu,刚刚抢救过来,只怕已经时日无多了。”


    池淼一直知道池柳生病,身子很弱,但是这几乎就跟死亡通知一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如果不是知道她一心要取她心头血续命她还会有几分真心难过,如今却只剩下茫然。


    她犹豫了一下,问:“三哥,你想让我去看看她?”


    “淼淼,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毕竟柳柳是你姐姐,三哥希望你还是能回来看看,不要让你爸爸太难做,毕竟他是池家的家主。”


    三哥是二伯的儿子,从小父母因为车祸双亡,是被池淼的妈妈带大的,两人亲如兄妹,池淼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


    最终还是点头道:“三哥我知道了,我尽快回去。”


    挂断了电话,池淼的心情更加沉重了,看似平静的生活只怕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


    为了报答池柳的救命之恩,时泠一定会来求她。


    一想到那时的场面,池淼头都疼了。


    同一时间,医院。


    躺在床上的人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


    短短一段时间,池柳已经瘦了一圈,眼睛都突了出来,唇畔干裂,整个人都有一种将死之人的气息。


    “泠姐姐。”池柳还是非常虚弱。


    时泠为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还难受吗?”


    池柳一下抓住时泠的手,祈求道:“我不想死,泠姐姐,我舍不得你……我真的舍不得你。”


    “之前我觉得自己不会害怕,觉得自己可以坦然面对死亡,可是当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是会非常害怕的。”


    时泠安慰道:“柳柳,别胡思乱想了,你会没事的。”


    “不是的。”池柳忽然间非常激动,“我知道你们说了什么,我知道我马上就要死了,我知道医生现在不过就是能给我续命而已。”


    时泠面色依旧淡淡的,心底却颤动起来,最终还是问出了那句并不想说的话,“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在死亡的威胁下,池柳很想抛弃所有的伪装,嘶喊着让时泠去剜下池淼的心头血去救她。


    但是她不能,她必须沉住气才行,她不能让时泠看出她的目的,她必须让时泠后悔,歉疚,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下定决心动手,


    于是她拉着时泠的手求道:“泠姐姐,淼淼……她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我死了以后,你好好照顾她,这样我就放心了。”


    时泠垂眸,低头没有说话。


    池柳压抑着即将被死亡击溃的心理,拉住时泠的手柔声说:“泠姐姐,你也别太难过了。其实想想死亡也没那么可怕,看看这浑身的管子,这虚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的身体,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死了也好。


    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淼淼,她从小就活泼好动,明艳张扬,是池家的小公主,当她在肆意张扬活着的时候,我却只能在医院里苟延残喘。


    时姐姐……我真的好羡慕她,真希望下辈子我也能成为她这样幸福的人……”


    时泠不忍再听下去,柔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池柳红着眼,拉住她的手颤声道:“时姐姐,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去伤害淼淼,这对她不公平。


    “好好休息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时泠动作一顿,起身走到了病房外,黑瞳沉沉的望着窗外许久,还是拨出了电话。


    响了三声后,那边接通。


    她抬眸长吸一口气,艰难的开口,“对不起,求你把心头血给我就救池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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