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严爵是捂着防护服偷偷摸摸回去的。

    普通人引气入体后因为灵气的缘故体内会排出沉积的杂质, 和小说里描述的差不多,他成功后体表也出现了黑色的污垢,只不过并没有什么恶臭难闻之类的奇怪味道。

    但就算是这样, 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上糊了一层黑泥, 还被人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来看去,着实让他有点难为情。于是只好捂紧自己的防护服, 再遮着黑乎乎的脸快速遁走。

    回房间洗了个澡,严爵站在镜子前观察自己。

    除了皮肤看起来好像细腻,白了一些,别的也没什么变化。耳聪目明之类的附加功能, 是要随着修炼逐渐解锁的,他现在连练气一层都没有, 谈那些实在是有点早了。

    不过这些都是外物,要说最大, 最让他兴奋的不同, 还得是他终于可以感受到灵气的存在了!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用费力冥想他就能感知到蕴含在空气中的,让他感到舒适的灵气。而且只要他心念一动, 周围的灵气就会听话地向他围拢过来,指哪儿去哪儿, 绝不像以前那样喊半天没个回应。

    只是想想刚才灵气灌入窍穴内, 在经脉中游走的疼痛感, 严爵忍不住露出了个惆怅的表情。

    修仙确实好, 就是过程太磨人,光灵气入穴就这样了等之后修炼, 用灵气拓宽经脉的时候他不得在嘴里咬着毛巾才能控制住自己?

    当然, 这样的甜蜜的痛苦他自己吐槽一下就行, 要是说出来,很容易会引起还没成功引起的人的公愤。

    出了浴室,严爵拿出手机查了下《山海经》,把今晚抓到的妖怪和里面“讙”的描述挂上了钩。

    打眼一看,他就眼神微变。发出的声音能模拟一百种动物的叫声这点他已经领略过了,剩下的描述里,人饲养它可以辟凶邪之气,吃了它的肉就能治好黄疸病……①

    这就很让人好奇了。

    但是他相信,面对目前仅此一只,算得上是吉兽的讙官方绝对不会杀了它吃肉。以后的话,如果不是独苗苗而是会源源不断的出现,那就要看讙有没有灵智能不能被驯服,才能决定它们的归处。

    这是个长久的观察与记录工作,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出现的妖怪全都是随着灵气复苏而苏醒的,并不是从无到有的修炼而来。

    要是之前灼风给出的它们刚醒来很虚弱的说法,在所有苏醒的妖怪中通用,那么妖怪们苏醒后的目标,岂不是就会变成回归力量巅峰?它们刚出现时的力量也会和他们相差不大?

    严爵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这个比较靠谱一点。大家都站在起跑线上,才能公平竞争嘛,虽说妖怪们初始就有灵气,但他们也有热武器啊,差不多。

    不再多想,严爵趁热打铁引动灵气在经脉内游走,用修炼代替了睡眠。

    第二天精神奕奕地出门,和文旭阳碰头后两人往食堂走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老人都在谈论昨晚上老虎叫声的事。

    一楼的走廊,胡大爷看见他们上前热情道:“没想到我们这里还有老虎,你们没被吓到吧?”

    哪儿有什么老虎啊,前几十年都没有过,现在有了,极有可能是讙搞得事情不是真的。严爵尴尬一笑,正要摇头回话就被身后的抢答了。

    “放屁,我们这里哪儿有老虎,你咋不说我们这儿还有狮子呢。”

    回头一看,有点眼熟,好像是他来的那天在树下下棋的其中一位。

    “那你说说,昨天是什么东西叫的?”老胡不服气,拉着严爵怼回去:“我耳背我先说,你问问严小子,昨晚是不是有老虎的叫声?”

    说完他介绍:“这是老李,臭棋篓子棋瘾还大,他要是拉你下棋你一定要拒绝。”

    老李“呸”了一声:“你可以说我数学不好但不能说我棋下的不好,要不咱俩出去比比,我不赢你我今天不姓李!”

    “李爷爷好。”

    眼见一场争吵即将展开,严爵赶紧拉着文旭阳弱弱地问好,及时打断。

    “都好都好。”老李哼了一声不再提下棋的事,保持他的观点持续输出:“老胡你不仅耳背,我看你快老年痴呆了,你想想京市的历史,摸着良心说咱们这里除了动物园哪一年出现过野生老虎?”

    其实并没有耳背的胡大爷瞪回去:“那你说,昨天是什么东西叫的?”

    那声音,绝对是猛兽的吼声。

    一旁的严爵小声问文旭阳:“你说咱们编个有进山迷路的人播放老虎叫声壮胆的话,会不会有人信?”

    文旭阳煞有其事地点头:“理由不错。”

    信不信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有个明面上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个显然比野生老虎,动物园跑丢要靠谱的多。

    老胡还在追问,原本信誓旦旦地老李却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反正就不是老虎,也不是猛兽,爱信不信。”

    “我看你才是老年痴呆!”老胡不干了,“你自己都没有个合理的猜测,就眼巴巴跑过来否定我,刚才不还引经据典的反驳吗,你说说,这里有什么动物能发出那厚的吼声?”

    “反正就不是老虎,山里除了野猪也没有猛兽。”老李心虚但不松嘴:“谁说我不知道了,我可清楚了只是不能说而已。”

    老胡斜他:“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还涉及保密问题了?”

    听到这里,严爵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要遭。

    因为疗养院的窗户都朝着山里缘故,院里的老人们大都住在视野好的二楼,可以不受一楼的围墙局限。但也有人住在一楼,可以近距离看到楼与围墙间开辟的小菜地,方便观察自己的劳动成果。

    昨晚上是老虎的叫声之后,讙才被他们惊走,保不齐有手脚快的人掀窗帘看到它,那明晃晃的三条长尾巴可不是好隐藏的。李大爷确信自己知道原因,又不能对外说,该不会是看到讙了,认为是妖怪作祟吧?

    和文旭阳对视一眼,看清对方眼中的探究后,点点头,一直默声看两人争吵的严爵开口了:“胡爷爷,我也从没有听说过京市有野生老虎。而且要是动物园的跑出来了,一定会有消息提醒市民们注意防范,现在网上什么消息都没有,应该也不是动物园的锅。”

    “昨晚上不是有相关部门的人来看了吗?咱们想知道真相,可以去问问他们,是不是?”

    他和气地笑笑:“别吵了,大早上饭都没吃呢,咱们快过去吧。”

    老胡瞪了老李一眼:“还是小严说的有道理。”

    他拉着严爵往食堂走:“咱们不理老李头那个故作玄虚的,他一定是去问过昨天的工作人员确定他们没发现踪迹,才来唬我们。不就是提前知道了嘛,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也能联系上对方……”

    “对了,和你们一起的那个小道士呢,怎么没见他?”

    文旭阳坠在老李旁边,看似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实际上眼尾时刻注意着对方脸上的表情。

    老李听到老胡的那番话后,先是一愣再是撇嘴,明显对老胡的说法嗤之以鼻。而听到“小道士”三个字,他的脸上又显出了一些担忧,随后又快速隐去。

    “和张子真的身份有关?”

    吃过饭,文旭阳带上电脑去了严爵那里将自己的发现说了,严爵分析道:“提起道士他为什么会担忧呢?难道是他有什么是道士能威胁到他的?”

    老李和张子真又不认识,他能担忧的,只会是道士这个身份带来的影响。

    “张子真什么时候回来?”

    昨晚抓到讙后,后续的一系列松绑转移笼子之类的还需要他帮忙,所以昨晚他直接跟着直升飞机走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中午就能回来。”

    文旭阳从电脑里打开一份资料浏览完后,没有给严爵看,而是简单对他道:“李淮清,退休前从事科研工作,家中的小辈不少也都从事相关的职业,身份没有问题身边也无异常情况出现,来到疗养院已经三年。”

    来之前他们就把疗养院里的所有人都查过一遍了。

    科研工作和道士,还真是两个毫无关系的身份与交际范围。严爵对李淮清今天所表现出来的举动感到好奇,但也怕自己冒昧去调查不太尊重对方,两难时,文旭阳开口道:“不用担心。”

    “一来我们要确认昨天他有没有看到讙,或者之前撞见过,二来,你身边出现的所有人的异常情况我们都要认真调查。等张子真回来后,我会先让他去和李老接触一下,试探对方的反应,万一对方是因为察觉到了灵异神怪的事才反常,我们也会顺势把真相透露一部分出去。”

    堵不如疏,灵气复苏已经是全球趋势,总有一天要暴露在众人眼前,他们扯什么借口都不如明明白白把话给人说清楚了。毕竟,能在这个阶段就察觉到那些的,本身就是很有天赋或身具异像的人。

    事情有了决断,严爵不再纠结,把昨晚才生出来的想法说了:“文哥,我能不能试着把灵气往你的窍穴周边聚集,试一试这样做能不能增加引气的成功率?”

    “我会很小心的,只是试一试,不会贸然把灵气引到你的体内。”

    文旭阳微惊,稍作思考就同意了。

    严爵见文旭阳盘膝坐好后,聚起一小团灵气缓慢地送到文旭阳的窍穴旁,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文旭阳没什么不适后,再小心地抽出一条灵气丝试图将它往内里钻去。

    奇怪的是,明明还能感觉到的灵气,在他将它往窍穴内送的时候,一碰到文旭阳就突然消失了。再试,依旧如此。

    “文哥,好了。”严爵停下来把自己的举动一说,问:“你刚才有什么感觉吗?”

    文旭阳摇头:“什么感觉都没有。”

    包括之前严爵说引气前能看到灵气光点的画面也没有。

    “看来不能走捷径。”严爵挠挠脸颊:“我看小说里都有什么帮人梳理灵气之类,就想着能不能试试,看来是失败了。”

    “身具灵根本就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了。”文旭阳并不失望,反过来硬邦邦地安慰道:“引气入体应该是一道只能自己跨过去的门槛,要是太容易达成的话,修真也没有什么神奇之说了。”

    严爵应了声:“是。不过我觉得往后我修炼的时候,你们可以聚到我的身边,待在灵气多的地方应该会容易一点。”

    他修炼会凝聚大量的灵气,比起在各自的房间中感应逸散在空气中的那些,在灵气团旁边会好很多。

    文旭阳有些好奇道:“你能感受到灵气,是不是无人的地方灵气也更多一些?”

    “就我昨晚在山里和疗养院里感受到的,浓度差不多。”

    他们昨晚没往深山里去,只在山脚下一片地方打转,位置差不多自然没什么可以做参照的。

    文旭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刚才的实验结果你记得给潘局说一下。”

    “好。”严爵又问:“文哥,我可以去和疗养院的人打听一下李老吗,不多问,就聊聊家常什么的,看院里和他朝夕相处的老人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可以。”文旭阳一顿:“有关讙的事我还要向上面汇报,可能要开一个会,你等下自己去就好。不过如果要出疗养院的话,一定要给我说。”

    严爵没有直接去找李淮清,而是去找了胡大爷。

    “胡爷爷,这是你种的吗?”从窗户看到胡大爷正在后面浇菜,他就飞奔下去,装作不经意逛到这里的样子上去打招呼了。

    为了调查,他要主动出击制造偶遇。

    “小严啊。”背对着严爵的老人扭头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没停:“对,这一排黄瓜可是我亲手种的,连架子都是我自己搭的,”

    老胡语气里有明显的骄傲,说完他放下水瓢去摘了根黄瓜塞严爵手里:“水龙头在那边儿,洗洗就能吃。”

    严爵去洗了,没吃,拿在手里视线略过种什么都有的土地,问:“这里的菜都是院里的人种的吗?我看还有种花的。”

    原本他还以为是疗养院的人种的,之前看到胡大爷浇水,他才明白过来是院里的老人种的。

    “是啊,本来这里是一排花坛,后来不知道是谁嫌看着无聊,就把花坛敲了水泥地砸了,开辟出这片菜地。”

    “我觉得这比花好看。而且你看见没,我们的窗户都对着这儿,平时照管菜地,赶鸟浇水啥的一看就知道了,也不用跑太远。二楼的方婆眼睛不行,还专门买了个望远镜,专门盯着她种的西红柿看,要是被她逮到有人偷摘了,什么话都不说光用眼神就能把人吓得道歉。”

    老胡一点也不保留地揭自己老伙伴们的短:“小严啊,除了最后一块儿地上的菜,和那片花,其余的你想吃了来摘一把没人说的。就方婆和老李的,你可一定要小心。”

    他对着听得一脸津津有味的严爵眨眨眼,问:“你猜方婆为什么不让人摘?”

    正听的专注,猛地听到提问严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答:“因为是自己亲手种的,舍不得?”

    “哈哈哈,猜对了一半。”

    老胡四处看看,压低声音快速道:“方婆是植物杀手,别的也有人种菜没天赋,种啥死啥的,我们院儿里只有她不服输,翻着书找人细细问过后,硬生生把那片番茄给拉扯起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种活东西,你说她能不看的紧吗?我给你说啊,她……”

    “姓胡的,你是不是偷说我坏话呢!”

    老胡话没说完,斜上方就有道中气十足的女声横插进来。严爵抬头一看,一个烫着小卷,带着眼镜的老太太扶着窗框怒气冲冲:“你敢说你没种死过东西?犯得着见一个逮一个地宣传我吗?”

    “你等着,我这就告诉阿淑让她打电话骂你!”

    “砰”的一下窗户关上了。老胡看见方婆时悻悻的脸色也瞬间消失,有变成了带着点恶趣味的笑脸。

    “嗨呀,不管她,阿淑骂就骂我才不怕。对了,阿淑是我的女儿。”

    严爵:“……”

    感情您经验挺丰富啊,而且还疑似兼职疗养院小喇叭。

    张子真的运气挺好,头一次结交就能找到如此人物。嗯……好像不对?如果胡大爷不是这个性格,也不会和张子真搭上线,那他们俩到底谁探谁探的消息啊。

    作者有话说:

    (づ ̄3 ̄)づ

    ①来自百科译文:翼望山,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像一般的野猫,只长着一只眼睛却是三条尾巴,名称是讙,发出的声音好像能赛过一百种动物的鸣叫,饲养它可以辟凶邪之气,人吃了它的肉就能治好黄疸病。(文中改成了可以模仿一百种动物的叫声)

    第52章

    到底有没有搞无间道的事情另说, 严爵没有忘记他来偶遇的目的,聊完了方婆婆身上的趣事后,他顺着胡大爷的话问起了这片菜地里唯二例外的另一位。

    “方爷爷喜欢养花吗?我不久前收到了两盆别人送的兰花, 听说这东西很娇贵。”

    严爵一点不心虚地把两株比野花花期还要长, 比塑料花还结实的君子兰拉出来溜了溜。

    他半真半假道:“我没有什么养花的经验,养仙人掌都能养死, 就怕一不小心破坏了朋友的心意,网上那些长篇大论我看的云里雾里的,正愁着要去哪儿找个懂花的人问问。”

    “兰花?”

    胡大爷不爱好养花,但他认识的有爱养兰花的人啊, 眼见严爵就要误入歧途,他赶紧劝阻:“问兰花可不能找老李。他就爱好那些皮实, 好养的花,而且见到那边各式的月季了没, 他独爱月季, 别的都不怎么关心。”

    “你要是想养兰花,我给你介绍点业余的专家来,你问老李那叫把花送上死路。”

    严爵应下胡大爷给他介绍花友的话, 摆出一份好奇的表情,锲而不舍地问:“刚才您说要小心李爷爷的花, 是为什么?我看上面也有被人剪过的痕迹, 不是因为他爱花所以才不许人碰的?”

    胡大爷摇头, 恍惚间眼中带上了些莫名的意味, 让人看不太清楚:“那些花都是他自己剪的,他老伴儿最喜欢月季, 所以他就自己种了再剪一些, 要回去插瓶里给他老伴看呢。”

    “李爷爷好浪漫啊。”严爵真没想到李老是和他爱人一起来的疗养院, 随口玩笑了一声:“我来的时候见李爷爷和人在树下下棋,大下午的那么热,他夫人就没有管一管?”

    “他老伴儿四年前就去世了。”

    严爵哑然,小声地说了句抱歉。

    胡大爷渐渐收了笑,用一种了然的语气道:“小严啊,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几个身体健康的小伙子为什么要来疗养院,总归是上面批准了的,我们也相信你们不会有什么坏心。”

    “不管你们来是做什么,我们都会配合也不会去深究,但老李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特殊。”

    “他与梅梅鹣鲽情深,一路走来吃了不少的苦才终于成家,那时的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四十多岁的人了才穿上梦寐以求的喜服。因此梅梅走了以后,老李一直没能走出来,是我们老几个废了好久的力气才把人弄来疗养院,想带着他玩一玩聊聊天,让他看开一些。”

    “所以你们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打听,尽管麻烦我们,我们积极配合。老李也会的,只要不在他面前提梅梅就行,他只有这一个雷区。”

    一记突如其来的直球打的严爵不知所措,再配合上胡大爷话里的意思,让他心里几乎是在眨眼间就生出了不少的愧疚。

    他微微低头,挣扎几下后有些嗫嚅道:“真不用这么严肃,我们就是借住的没什么特殊任务。我刚才是好奇……”

    “嗯,好奇。”胡大爷嘴上这么说,那表情可不像是相信的样子。他眼睛一弯,眯起来笑着说:“哎呀,有什么好奇的就来问我们嘛,我们没啥忌讳,什么都会说的。”

    严爵抿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让对方相信,他们是真的来借住的。胡大爷最后一句话明显是不相信他那简单到极点,但真的是真话的辩驳。

    事情明显开始走向另一个未知方向,胡大爷都给他强行安上一个有秘密事件要调查的名头了,严爵自觉把控不住,没有信心再去“不动声色”地问关于李老的事了,只好找个借口离开。

    殊不知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胡大爷笑脸一收走到某个窗户前敲了敲,等窗帘拉开,窗户打开后利落地踩着下面的凳子,被里面的人扶着从窗户跨了进去。

    看装饰与器材,这里是疗养院的活动室,而且此时室内竟然挨挨挤挤地站了七八个人,严爵在的时候,这么多人硬是没发出一点声响让他察觉到异常。

    刚才胡大爷与严爵谈论的主角之一李淮清,也在里面。

    胡大爷得意一笑:“嘿嘿,今天我可是收获颇丰啊。小严也不知道是哪个单位的,防备心低到没有,回头我可得好好找他的领导说一说,别下一次又被人用一个小小的苦肉计就给骗了。”

    苦肉计,当然是用来获取严爵好感和他的“博学”的呀。

    李淮清闻言眼睛一瞪,指着胡大爷骂:“你还好意思说,这苦肉计不出在你身上你就没感觉是吧?”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用苦肉计不都是经过你批准的嘛,我又没有乱来。”胡大爷振振有词:“别说你现在返悔了啊。”

    他才不是随便把老伙伴们的私事往外说的人。

    李淮清哼了一声:“就你那添油加醋的……哼,那你说说,你都问出什么来了?”

    他是同意老胡用了,可也没让他瞎编那么多啊,听的他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当然,那份被扩充的经历里有几分吻合了他当初的一些心态,又有几分心虚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小严一过来找我,我就知道他要来套话了。他也不想想,自从进到疗养院到现在他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跟小张一样喜欢跟人聊天,突然来找我,怎么可能不让人怀疑……”

    有人打断他,做出了捂嘴的架势:“行了行了,说重点。”

    “急什么。”胡大爷清清嗓子:“重点就是,他们来这儿的目的跟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是来调查我们的。”

    “这要你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再说了,他们都是一个交际圈的,里面帮人谁不是曾经的官方保护对象?他们是老了,警惕心没丢呢,要他们内部真有人出了问题,不用别人来他们就能把人揪出来。

    他们从头到尾疑惑的,都是为什么严爵三个年轻小伙子,一个普通人一个道士,还有一个当兵的奇怪组合会来这里。

    话题开了个头,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

    “我还问过我女儿,他说他不知道。”

    “我也问了,我家那个明显知道点什么,但就是不能往外说,看的我抓耳挠腮的。”

    “原本我还以为是他们身体不好,或者受了什么伤需要疗养,才选了咱们这儿,结果这两天观察下来,他们哪个不是健步如飞的,一点毛病没有。”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住这儿?要真有什么事不可能只派了三个人过来,我还去村子里转了转,真没别人了。”

    “就不兴人家真是来散心的?”李淮清一嗤,“找不到原由那就说明没有呗。”

    老胡老神在在道:“以前或许是这样,但是自从昨晚之后,就不一定了。”

    众人齐齐看向他:“什么意思?”

    “想想小严为什么偏要今天来找我搭话?我可是每天都在外面浇水呢,也和他们早早就认识了,为什么偏是今天?”

    “而且我早上刚和老李吵了一下,他就来找我了,那只能说明与昨晚的事情有关,让他们开始关注院里人的情况,才来找我套话了呗。”

    说到这里老胡忍不住吐槽:“小严这话术也太低级了,全程都在跟着我走,我说啥他问啥,一点没有要主动提起别的事情的苗头,也不知道到底是该说他精明还是该说他傻。”

    从他的观察来看,严爵就是个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所以只可能是后一种可能。

    “昨晚?老虎叫的事?”

    他们早习惯了老胡的毒舌,自动忽略他对别人的评价后,追问:“说起来昨天的事你们有什么消息吗?”

    消息自然是没有的。

    “你和老李吵了?吵的什么把人给招来了?”

    李淮清闭口不言,老胡坦然道:“昨天来了直升飞机,所以我就怀疑事情不简单,可能与那三人有关,就假意和老李对山里到底是不是老虎这事儿吵了一下,我相信他不信,看看小严是什么反应。”

    动物保护部门的人是绝不可能坐着直升飞机来的,能来的这么快只会是军方,再结合文旭阳的身份,很容易能猜出是谁召唤来的。

    而且昨晚事发突然,没人轻易接着睡,大半夜走廊里进进出出的动静,有心的都能察觉到些蛛丝马迹。

    “文旭阳看不出什么,小严可太好猜了。”老胡再次感慨:“正常人应该都会好奇,但我们吵的时候,只有老李说他坚信山里没有老虎的时候,小严的神情才从若无其事的旁观变成了出来打圆场,这不明摆着告诉我他知道内情嘛。”

    “话说回来,老李你是不是故意借着这事儿骂我。都说好了让你拿着不相信的剧本演一下,我看你最后怎么还动真火了?我又不傻,当然知道山里不可能有猛兽。”

    李淮清心虚,大声道:“谁动火了,我那是演技好。别瞎跑题了,你话多能不能用在正事儿上,老是扯其它的干嘛,证明你很厉害?”

    这话让屋内的所有人都很赞同。

    老胡没有可显摆的,只好接着说:“还说什么,没了啊。刚才他也就顺势问了我为什么菜地里只有方婆和老李的不能动,我说完还想引着他往下问呢,他就跑了。”

    “不过我用我前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保证,绝对是与昨晚的事情有关,他们才会来查我们。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们就把目的光明正大的摆出来了。”

    “就这?”有人嘘他:“那还要你干嘛。”

    “你们不是好奇他们为什么来吗?我工作就是查这个啊,昨天那是个小意外。”老胡不满:“就算小意外解决了,他们会告诉你们他们为什么来吗?这两者有个毛关系。”

    “你们厉害,自己去问啊,看他告不告诉你们。”

    他大声哼了一下,气呼呼地看着屋内一群用完就丢的伙计们,很想上去和他们理论一下。他明明一直都在朝着他们原本的目标前进,这几个光听消息啥也不干的轻易就被人引开视线也就算了,现在还来怀疑他的能力。

    老李的话是怎么说来着的,可以质疑他数学不好但不能质疑他下棋不好?他也一样,可以质疑他的种菜技巧,但不能质疑他的能力!

    这时,李淮清过来悄声问:“老胡,小严有没有说和他们一起的那个小道士去哪儿了,还回不回来?”

    “我不是说了吗,还没开始聊呢小严就跑了,我也不知道啊。”

    “肯定是你说了什么把人吓跑的吧?”李淮清笃定:“你的锅。”

    老胡一噎,反驳:“严爵怂了不敢追问和我有什么关系,一般人接下来就该顺着我的话往下问了,他倒好,我就是说了我们愿意配合调查而已,他就直接跑了。”

    正常情况不都是接着问吗,哪儿能怪他。他并不想承认,他在严爵一个他认为的普通人身上栽了跟头,把握错了对方的心态。

    此时的老胡并不知道,严爵已经给他说过了他们来的目的,奈何目的太过不起眼太过寻常,严爵本人还因为愧疚心虚了一些,种种巧合下硬生生让他当成了借口,没有放在心上。

    老胡反问:“你怎么那么关心那个小道士?那不成你想入道教了?老李你可要三四啊,想想你的身份宗教可不是我们能信的。”

    “你胡说什么!”李淮清要气死了:“把你的职业习惯收一收,少想东想西的。”

    “那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小张?”

    “我就随便问问不行吗?不和你说了,我回去了。”

    老胡若有所思地听着李淮清的背影看了看,摸摸自己的小胡子没有过多言语。

    楼上,严爵把从老胡那里听到的关于李淮清的事告诉了文旭阳后,瘫在沙发上颓然道:“这种情况我还怎么敢去问胡爷爷?”

    他对李老的感情经历没有什么感受,但他知道什么是人之常情,然后再根据这些让自己的行为变得合理而不是直愣愣地不管不顾,戳人刀子。

    “要是我打听李老有什么异常,会不会让他们认为是李老又开始思念逝去的爱人了,引得他们担忧?不管是不是乌龙,必定会让他们在李老面前提起他的爱人,到时候肯定又是一场伤心事。”

    “文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文旭阳眼神复杂地盯着方才发表了一大堆感慨的严爵,迟疑着开口:“你知道胡老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什么?”他连胡爷爷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对方以前的职业?

    “胡正丰,曾任职于某情报部门。”

    严爵不明白:“很厉害,然后呢?”

    文旭阳一叹:“你的那点小心思是不可能瞒过胡老的,他都这么说了,就是明摆着让你去问向他打听。”

    然后根据你打听的事情,从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们来此除了誓死不能说的修真,别的是真的没有任何目的,所以他才会放心让严爵去和对方接触,也好早点摸清楚李淮清的异常。

    谁想严爵听完李淮清的感人故事后,直接觉得愧疚不敢再问了。

    严爵一僵,从沙发上坐起不敢相信道:“所以说,他刚才都是故意那么说的?那李老的事……”

    “李老的妻子确实是在四年前就去世了,别的我也不太清楚,胡老没必要用这个来骗你。不过很可能这件事是李老同意的,要不然他不会这么详细地告诉你,点到为止就好。”

    文旭阳想了想,“他可能只是想获取你的好感吧。”

    “李老同意?”严爵更震惊了:“不是说不能在李老面前提吗?获取我的好感为什么要用李老的事?”

    文旭阳:“……”

    严爵确信:“所以他还是在骗我。”

    一群老狐狸,他怎么玩得过?还调查,被人不把他查个底掉就算好的了。这一刻,严爵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社恐,迫切需要一个人来挡在他面前替他拿主意,最好能直接代替他的工作。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让我去?”

    张子真完成工作回到疗养院就直奔严爵的房间, 详细追问了一番引气入体的经过与感受后,又从对方那里听说了今天早上的事情,最后得到了这么一个委托。

    说实话, 有他能帮上忙的地方他确实很开心, 但是让他一个人对对付两只老狐狸,是不是太信得过他了?他一个普普通通小道士, 他一个凭借非自然身份走后门加入的,哪里比得过严爵这个正经顾问?

    他没经验啊。

    张子真哪里知道,他们严大顾问其实也是靠着外挂走的后门,引气成功前还比不过有一项特技的他。

    现在听到严爵委托他重任, 他心里哭嚎,支支吾吾斟酌着该怎么拒绝, 一边想,一边眼睛却一直忍不住地往桌子上飘, 确切来说, 是朝着桌子上在严爵手边忙活的小石头人阿青身上飘。

    阿青让严爵把右手放在桌子上,手心朝上摊平后就开始忙活了。老师和那个有着奇怪发型的人在聊什么,他一点儿也不关心, 自己玩自己的,玩儿得美滋滋。

    他让严爵张开五指, 先去固定好食指的位置, 摸摸它示意不要乱动后, 跑到中指那边, 把中指往旁边掰去。

    然而由于阿青掰出的两指之间的宽度,实在是超越了严爵的柔韧极限, 他的食指不由开始收缩, 于是等阿青忙活完, 一回头就发现他刚才走了那么远,实际上好像和他估算的相差甚远,也就只有两步路的距离?

    他刚才努力了那么久,原来全都是自我感觉良好吗?QAQ

    阿青表情空白了一下,又回头去掰食指。这次他学乖了,一边掰,一边回头看与中指的距离,看着看着,他就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抬头直视严爵的侧脸,看到他似乎正在忙着与人谈事情没有顾上他这边后,只好委委屈屈地重复自己的工作。

    张子真斜眼看着阿青脸上的颜文字变化,被萌的肝儿颤,见他开始委屈后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严爵。

    严爵一本正经,时刻注意着阿青的他眼中的笑可是半点没停。看清张子真对他的指责后,轻咳一声唤回他的注意力:“怎么样,事情和你有点关系,你可不能逃啊。”

    嘶,疼,感觉指缝都要裂开了。阿青到底要掰他的手指张那么宽做什么?

    张子真只好收回目光:“严哥,我觉得我不行。前情报部门的人诶,你哪里来的信心觉得我能从他们嘴里不动声色的打听到消息?”

    “我这不是相信你的社交能力嘛,胡老还是你先认识的。”

    严爵其实也没有非要把事情全都推给张子真,他真正的想法是:“你和他聊得多,你觉得他吃什么样的套路?”

    他是找人来商讨应对方法来了。

    张子真回忆了一下:“胡爷爷挺随和的,好像什么套路都吃见人就夸……”

    他说着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不再说话,沉吟一番后有了主意:“严哥,咱们既然比不过胡老他们的心眼,那就干脆不要比。文哥不是说胡老等着你去问他吗,咱们就直接问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乱拳打死老师傅,咱们不按套路出牌一记直球过去保准他们猝不及防。”张子真越说越有信心:“真的,严哥你信我,我对付我爷爷就是这么做的。”

    和那些老狐狸玩心眼怎么可能玩得过,直言直语耍赖撒娇才是王道。当然,在别人的地盘上撒泼卖萌就算了,这个不太雅观。

    “不管他们想知道什么,咱们的秘密可是打死都不能说的说了也没人信,别的都无所谓,不怕他们顺藤摸瓜。”

    “你的想法和文哥的重合了。”严爵摸摸下巴:“不过有道理。”

    要不然文旭阳也不可能放任他去打探消息,可能对方打的也是这个算盘?他们纯粹借住而已,没啥特殊任务还真不怕问。

    他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拍拍张子真的肩膀:“那李老就交给你了,他既然对你的身份有所担忧,肯定对你这个人特别感兴趣,你主动去找他他肯定不会躲着你。”

    “保证完成任务。”

    人数从二减到一,张子真瞬间有了信心,把胸脯拍的啪啪响。

    他们这边的交谈告一段落,阿青也在反复忙碌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发现老师的手指实在是不太听话,只好放弃那夸张的宽度,调整到了让老师适应的,不会悄悄收缩回去距离。

    然后,他站在了严爵的食指指节处,做出了个立定跳远的动作。

    一心只有眼前手指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说话的两人声音已经淡了下去,正在专注地瞧他。

    阿青一甩手,用力往中指上跳去。

    感觉到手指上不算重的分量,严爵差点没忍住条件反射将手掌收拢,他克制住自己,见阿青顺利跳到他的中指上,晃了晃站稳后继续朝着下一个手指冲刺,满脸的笑容却没有出声打扰。

    他的手指对阿青来说,也就是一根树枝的宽度,刚好可以让他的脚掌占满。在他看来,阿青在他的指尖跳跃不亚于在树枝间跑酷,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小心翼翼,他不敢出声扰乱对方的心神。

    就算手指离桌面低的可以忽略不计,他也不想看阿青摔倒,万一摔散架了怎么办?

    眼尾瞥见张子真掏出了手机想要拍照,他发出死亡凝视,成功击退对方。

    注意力重新回到阿青这边,严爵无奈的想,阿青好像真的擅长找出身边一切东西中的娱乐性,自娱自乐打发时间,愉悦自己。要是换做诺尔,一定会撒娇让老师陪他或者看视频,总之不能闲下来。

    换到阿青这边,视频的吸引力好像并不如这些简单的玩闹大,这很难不让人把这些与他独自生活的那些时间联系起来。

    严爵拿出手机悄悄看了下好感度,已经六十了。

    什么时候涨到的?他不知道,他已经很久不会去特意关注崽崽们好感度的涨幅了。关掉手机,严爵有些苦恼的想,好感度都已经六十了,阿青却好像还没有表现出任何依赖他的意思。

    他说的依赖,并不是指全身心离不开他的依赖,是如今天这样,自己无聊时可以来找他撒娇提要求的依赖,而不是一个人默默的玩耍。

    这也太乖了,乖得有点让人心疼。

    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崽崽们终归要回到现实,有各自的人生历程会认识更多的人,太过亲近他也不太好。

    果然,老父亲不是那么好当的。

    严爵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手指落在“客服”的选项上半天,最后看了眼张子真,关掉游戏打算以后再问。

    他愣神的这一小会儿,阿青已经到了无名指。

    小指有点短距离也就更大,阿青深呼吸了一下往前一跳,成功立在小指指腹上,还没等他高兴,就因为站立面积过于小,重心不稳往下倒去。阿青一时间不能反应,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被一片柔软的黑暗笼罩,阿青茫然地眨眨眼睛,意识到是老师将他用手拢起来了后,切换成笑脸对着老师伸手:“谢谢老师呀。”

    他抓住严爵的左手指尖蹭了蹭,松开之后才发现还有另外一个陌生人在盯着自己看,目光热烈极了。他脸上一红,赶紧抓住严爵的手指把自己盖起来。

    哎呀,刚才失败的画面被陌生人看到啦。

    张子真擦擦鼻子下方并不存在的鼻血,胆大包天道:“严哥,阿青能借我养两天吗?”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小可爱啊,太萌了叭。

    严爵还没说话,阿青泥鳅似的从他的指缝里钻出来站在张子真面前,朝他做了个扔东西的动作气呼呼道:“坏人!”

    他相信老师绝对不会把他送走,他气的是有带走他想法的坏蛋。

    “哎呦,什么东西砸我。”那点力道砸脸上还不如捏一下来的痛,张子真一脸惊奇地在桌子上寻找:“我听见掉在桌子上的声儿了,什么东西?”

    自己的怒火竟然不被人放在眼里,阿青一边生气一边委屈,又从手上揪下来一块石头要砸。严爵见了赶紧把阿青的双手捂住,一边安慰一边在桌子上不停巡视,想找到阿青丢出去的那块。

    他并不奇怪阿青会生气。在小孩子眼中,“父母不要你了”这句玩笑话绝对是个晴天霹雳,扔石头都算是好的了。

    “老师不会把你送走的,他就是个二百五说话不经过大脑,阿青,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他说着,再次把死亡凝视传送给张子真。

    张子真敢怒不敢言,一脸悻悻地道了歉也帮着严爵找:“严哥,那东西什么样子?”

    他以后再也不嘴欠了。

    严爵举起阿青缺了一小块指尖的手掌给他看:“看到别的了吗,找这个。”

    张子真一脸卧槽地看着阿青,又把阿青看的气呼呼,差点要拽石头砸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傻子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张子真赶紧道歉,脸皮都不要了:“别砸了,那可是你身上的零件,再丢我可就罪过了。”

    严爵趁机朝张子真手臂上拍了一掌,发出老大的一声脆响:“看,老师揍他了。阿青,以后不要随便把身上的零件丢出去,好不好?你生气你就告诉老师,老师帮你打他。”

    阿青抱着严爵的大拇指瞪了一下张子真,认真点头。

    然而石头太小,他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严爵皱眉问:“阿青,你能感应到那块石头在哪儿吗?”

    阿青摇头,他没这个技能。

    张子真更愧疚了:“严哥,我一定会找到的!阿青,对不起。”

    阿青偷偷看了看张子真红了一片的手臂,半晌才小声说了句:“不用找,我吃点其它石头就能重新长出来。”

    张子真:“什么石头,要多少?我给你买!”

    严爵摸摸阿青的脑袋:“这是你们的事,你自己决定。”

    他很乐意培养阿青与人交流的能力,而不是只和幼儿园的人交谈,见到陌生人就害羞的哼哧哼哧说不出话,不能思考。

    阿青摸摸脑袋,看看老师鼓励的神色,又看看一脸真挚的张子真,脸上的表情突然变成了害羞:“我,我想要一小块翡翠,它是甜甜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张子真打算把自己老爸收藏的一块帝王绿给要过来:“等着,最迟明天我就给你买好!”

    见他要走,严爵赶紧拉住他:“别忘了李老的事!”

    “知道知道,严哥你去的时候叫我。”

    张子真一溜烟跑回房间,拿起电话就开始嚎:“爹,你儿子我惹上大事了,没有一块帝王绿就赔不起,救命啊……”

    目送风风火火的张子真离开,严爵把阿青放在桌子上摸摸他缺了一小块的手指,问他:“还气不气了?”

    阿青不好意思地摇头:“不气了。我刚才才反应过来,他是老师的朋友,说的话,应该是开玩笑的……”

    严爵没有否认:“是开玩笑没错。谁让阿青太太太可爱了呢?谁见了都喜欢。”

    “哇,真的吗?”阿青捧住自己的脸颊:“阿青超可爱吗?”

    严爵用力点头:“当然。超可爱!”

    幸好阿青心里没有排名这回事,要不然问起来他该怎么答才能让三只崽都满意?

    阿青知道是因为自己太可爱才会被人开玩笑后,也不生气了,自己在那儿乐:“嘿嘿嘿,阿青超可爱,超让人喜欢的。”

    能被很多人喜欢,他很高兴。至于那个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人,他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严爵忍不住附和:“对,阿青超可爱的。”

    阿青的说话句式总是那么让人忍俊不禁,即使在夸自己,也不会让人感到厌烦。

    他与阿青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放弃寻找那块小石头。陪阿青看了会儿动画片,把他送回幼儿园午休,说了自己下午有事要来现实记得提前给他发信息后,他继续寻找。

    把书桌全都翻过来个遍,在一个摆件的缝隙里找到后,他用送礼物的方式把它还给了阿青。至于张子真?找到的事他一个字没提。

    到了下午,疗养院的老人们午睡起来陆续开始活动的时候,严爵叫上张子真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在楼下娱乐室找到了正在写大字的胡大爷后,严爵往桌前一站,摆出了一副哀怨的表情。

    胡正丰心中咯噔一声,面上不显继续写他的大字,低着头问:“小严啊,学过毛笔字没?没有的话胡爷爷教你啊。”

    “胡爷爷,您说您会是一个把别人的私事,给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人说的人吗?”

    完了,这是来找他算账来了。胡正丰正想打哈哈找老伙伴求救,却见原本人挺多的娱乐室里,不知何时已经空荡荡只剩下了他与严爵。

    第一百零八次唾骂了一下不讲义气的老伙伴们,胡正丰抬头笑道:“哈哈哈,可能我看你面善吧哈哈。”

    严爵坚持贯彻不与老狐狸绕圈的想法,继续道:“我相信您不是这样的人。所以这么说来,李爷爷的事是不是你编来骗我的?”

    “没有啊,这事儿我咋可能瞎编。”见躲不过,还让人误会了,胡正丰也就实话实说:“梅梅确实是四年前就去世了,他们也确实鹣鲽情深,梅梅死后老李颓废的不成样子,我说的经历可没骗人。就是,就是……”

    “就是老李没有萎靡不振好几年,几个月就走出来了,我就是稍微夸大了一点点而已。这可是老李同意我用的,我才不是大嘴巴。”

    严爵继续哀怨:“那您为什么要用李老的感情经历骗我?”

    “都说了没有骗!”胡正丰瞪眼:“我在你这儿没有信用了是吧?你年纪轻轻怎么耳朵比我还背。”

    “用老李的故事,自然是因为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他的最让人难过,才能引起你的同情心呗。谁知道你这个怂货,我说了之后你反而不敢再问了。”

    他们丧偶的不少,但有子女或者工作陪伴,也早早就撑了过来,只有老李最特殊。

    “说吧,这次来找我什么事?”

    “没事啊,就是反应过来您骗我后,好奇李老的事向来和您打听一下。”严爵实话实说:“我不怂,所以我来问了。”

    胡正丰睨他:“就只有老李?”

    严爵理直气壮,掩盖自己的目的把锅甩给了胡正丰:“您都把他出卖了,我当然要先从他问起。”

    作者有话说:

    张子真:可爱,想偷……

    严爵:啪,你死了。

    第54章

    严爵左一句“欺骗”右一句“出卖”, 把胡正丰听的想薅自己的胡子。他只是夸大了一点点事实而已,和真实情况也差不了多少,哪里需要这么沉重的词来讲他?就算是激将法, 他也受不了这个委屈!

    既然严爵想打直球, 他也就不装了,“这是得了高人指点, 来刺探情报了?”

    早上还一脸愧色的逃了,只过了一个中午就性情大变,用脚后跟想也是严爵回去后给文旭阳说了,让对方帮着给戳破了他们的一点布局。

    严爵学着张子真的样子乖巧地笑笑, 没有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胡正丰走到沙发椅上坐下,拍拍对面的位置示意严爵坐, 悠悠开口:“给你讲也不是不行,不过先说好了, 这些事可是经过老李同意我才给你说的。”所以别又把帽子往我身上扣。

    “我知道, 谢谢胡爷爷。”

    说完他等着胡正丰开口,然而等了许久,胡正丰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都没能说出个完整的句子。

    严爵见状贴心道:“是很难开口吗?要不我不问了吧, 其实我也没那么好奇。”

    他只是想借由这个开始打听李淮清有没有什么异常,不是非要听感情经历揭人伤疤。

    胡正丰闻言一瞪:“不行, 别的我又没经过老李的同意, 不能说, 只有这个是能说的你还不让我说完。”

    严爵:……问题是您还没开始啊。

    “好, 您说。”

    “我只是没想好从哪里说起。之前的就不说了,都是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 没什么好讲的。”

    胡正丰沉默了一会儿望望天花板, 叹了口气道:“梅梅去世的时候, 闭眼闭的很不甘心。不是因为她要死了,而是因为老李也生了重病,她放不下心。”

    年轻时候受了罪,到了老年身体不好也是正常。梅梅死的时候五十八,和李淮清结婚不过十几年而已,前半辈子都是错过与遗憾,等有情人终于终成眷属了又偏赶上疾病,舍不得吗?是舍不得的。可生死有命,她与爱人在一起十几年也算是不留遗憾。

    梅梅的身体每况愈下,李淮清坚持贴身照顾,亲眼见证了爱人的身体走向死亡的他,竟因为伤心难耐悲痛之下也一病不起。

    梅梅是带着对李淮清的担忧走的。

    李淮清错过了爱人的葬礼。

    醒来后即使周围人守口如瓶,他也能料到自己的病给迈向死亡的爱人,又带去了多少沉重的忧愁,他开始后悔,开始怨恨自己,那段时间过的如同行尸走肉,让家中的小辈担忧不已,生怕他就这么跟着去了。

    “那段时间我们和他家里人轮番上阵,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嘴皮子都快磨薄了,老李还是不见半点起色。就这样过了四五个月,突然有一天,老李想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这些人的劝说起了点作用,总之老李不再那么颓废,开始学着跟人交流上山下乡地到处跑着旅游散心。”

    胡正丰说的时候还有些惊叹:“那模样,看着比以前还要精神。还是他的家人说,老李曾经和梅梅约定过要在退休后去世界各地旅游,我们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带着爱人的愿望重新开始生活了。”

    他没有对严爵说的是,李淮清曾在梅梅去世后一个多月的时候,晚上跟中了邪似的叫着梅梅的名字,还一直想去床边抓住些什么,就跟床边真的坐着个人似的,睡觉时手也露在外面呈虚握状。

    医生说是因为悲痛过度,不愿意接受现实从而出现了幻觉。这种症状一直维持了半个多月,最后自己消失了,李淮清清醒后好像也不记得,他们就没有在他的面前提,现在更是不必给严爵说,免得对方认为他们这些老干部们搞封建迷信。

    “我说不能在老李面前提梅梅,不算骗你。那段时间我们确实一个字都不敢提,后来还是老李主动提起念着他与梅梅的往事,我们才不那么顾忌。”

    “四年了,现在你也看到了,他能坦然地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你这个陌生人,就证明他已经走了出来。这样挺好。”

    胡正丰的故事讲完了,严爵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理智告诉他,这个故事很感人也很令人遗憾,但他的内心却因自身的病症没有任何的波澜与感想,就好像是听人说他今天吃了什么饭一样,无足轻重。

    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也学会了审视适度,可是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李老已经走出来了,并不需要他的安慰,胡老只是个讲述人,他也不需要他对这个故事的评价。

    沉默了一会儿,严爵才说:“李老不该在外面旅游吗?怎么会来疗养院?”

    还已经来了三年。

    “因为他在一次爬山的时候崴了脚呗。他那么大的年纪了,以前又不是多爱锻炼的人,大病一场还想着上山下海的钻,可不就受伤了吗。”

    胡正丰惯例嘲笑了一下对方,说完才徐徐道:“不过倒是挺出乎人的意料,他受伤好了后,不知怎么就不愿意往外面跑了,在家待着无聊就住进了疗养院。下棋的习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养成的。”

    “说他臭棋篓子,是因为他以前根本不会下棋,梅梅倒是业余中的翘楚。我们经常笑他,要他和梅梅学,他总是理直气壮地说家里有一个人会就行。现在梅梅去了,他捡起来了。”

    “就是捡的太不好,没有一点在他做研究时的灵性,我们都不爱和他下,只有和他不分伯仲的老刘愿意陪着他,两人风雨无阻地在树下下棋还说这样磨炼心智,其实就是棋瘾大,树下座位少,安静,别的没啥理由。”

    胡正丰揶揄一笑:“我可算是明白他以前为什么不愿意学了,学了三年都下不好,没这个天赋他自己好面子不想承认。”

    “小严,这回我可是实话实话了啊,你可不能再说我骗你了。”

    严爵心中敏锐地抓住了一些疑点。

    秉承着爱人遗愿想要走遍大好河山的人,历尽千辛终于找到了目标,从郁郁寡欢状态中走出来的人,会只因为崴了脚就放弃,三年不曾远足吗?

    但也不能排除李淮清想要好好保养身体,替爱人活的长久一些看一看国家的强盛。将疑惑压在心中,严爵和胡正丰聊了几句后,思索一番直接问起了这次的来的目的。

    “胡爷爷,那你有没有觉得李爷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严爵睁眼说瞎话:“我朋友,就是那个道士张子真发现李爷爷老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偷看他。”

    至于有多复杂,那就要画一份饼状图好好细说一下了。

    “原本我们以为是他的装扮让人好奇,这都是常有的事了,但他说李爷爷的和别人的不一样,好像还有一种隐隐的担忧。他不敢去问,所以就想让我和他走的近的您来打听一下。”

    “想问问李爷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需要人或者道士帮忙解决的吗?”

    严爵本想观察一下胡正丰的面部表情,对方却半敛着眼皮一丁点情绪都没给他露。

    “不对劲啊。”胡正丰摸摸自己的胡子,收起心中的惊疑后抬眼道:“这个嘛,确实是有一些,不过,小严你想知道的话,准备拿什么消息和我换呢?”

    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可是要被迫出卖我的老伙计,这个骂名我愿意担,但也不能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好都捞不着啊。你说说,你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值得我这么拼命的?”

    不就是直球嘛,来就来,硬刚啊。当他那几十年都是白干的是吗?

    严爵:“……”

    倒也不必说的这么严重。还有,您说的话都快把您塑造成卖友求荣的反派了喂!

    吐槽之余,他在想要不要答应下来。他们做了两手准备让张子真去找了李淮清,万一对方什么都不肯说,胡正丰的这个消息很可能就是离他们最近的突破点。

    可万一李淮清说了呢,他不就白白把自己搭上了吗?尤其是胡正丰的消息还不一定是他们需要的。

    看看笑得像是狐狸一样的胡正丰,严爵无奈只能答应,反正他也没什么秘密,问就问吧。

    “行,有什么想问的,您问吧。”

    “放心,你不能说的我也不会非要你说,我有分寸。”

    胡正丰上下打量了严爵一番,问:“你是那个单位工作的?我怎么在你身上看不见一点官方的气质?太普通了。”

    严爵:“……人身攻击过分了啊。”

    “您看不出我什么单位,那是因为我没单位啊,我几个月前已经从公司辞职了,现在是个无业游民。”

    特管局在他们眼中还是原来的那个特管局,之前里面招人要求的第一条就是要有自保能力,胡正丰已经点出了他是普通人,所以他不敢把自己是特管局的人这事儿说出来,一说肯定要惹疑问。

    “公司?”胡正丰不疑有他,“你在公司上班?为什么辞职?”

    他没怀疑严爵的话,是因为严爵在他看来实在太单纯,太好骗了,这样的人扔官场绝对渣都不剩。

    想了想,严爵没有胡乱编一个理由搪塞,而是道:“因为我觉得在那里看不到希望。日复一日地为工作忙碌奔波,我没有能力再去思考别的,也无法看清我自己的未来。”

    对他这个一切人情往来全都理智判断的人来说,待在那样地方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机器人。以前四处打工时,他虽然忙,但也会因为学习各种技能乐在其中,那和在公司是完全不同的。

    再有就是,在那样的地方呆着,只会加重他的病情,让本就情感淡薄的他体会不到丝毫于他有益的情绪,会让关心他的人担忧,所以他攒够钱后辞职了。

    胡正丰也知道现在年轻人的处境,拍拍严爵的肩膀安慰:“没事,辞职就辞职,下一个更好。”

    严爵笑了笑:“一定。”

    游戏的绑定与特管局的工作确实让他身心愉悦。

    “那么问题来了。”胡正丰话峰一转:“你一个辞职的普通人,是怎么和一个道士一个当兵的走这么近的?他们是你的发小?”

    “你应该知道的吧,我们疗养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普通富豪可没那个资格。”

    严爵镇定极了,“不是发小,别的保密。”

    “昨天晚上的直升飞机和你们有关?”

    “保密。”

    “山里真有老虎吗?”

    “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打听老李?”

    “保密。”

    “你们来这儿是干什么?”

    “保密。”

    “你们调查的事和我们有关吗?”

    严爵刚要张嘴就被胡正丰瞪了回去:“你要再敢说保密我就打你!”

    “那您倒是问点我能说的问题呀。”

    严爵无辜眨眼:“我刚才想说‘无关’来着。胡爷爷,您都问了这么多问题了,李爷爷的事您可以说了吧?”

    “除了你辞职的理由,你有给我什么准确的答复吗?”胡正丰怒,“你好意思说。”

    严爵还是那句话:“您问点我能说,我不就回答了吗?”

    两人谁也不让谁,对视了半晌胡正丰败下阵来,冷哼一声:“你出去迟早得让人套麻袋。”

    “我说就是了。”

    出了娱乐室,严爵看到手机上的未读消息去了张子真的房间。

    “这么早就回来了,不顺利?”

    张子真摇头:“是顺利的有点过头了。”

    他在一楼打着看李淮清他们下棋的名号,想着先打入内部再说,没想到李淮清一听,直接抛弃了棋友说想和他这个新来的下棋,就把他给拉走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直接说不是想和我下棋,而是对我道士的身份感兴趣。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觉得他想信道,所以就找了个借口和我独处。”张子真表情奇怪:“然后他就问了我很多有关道教的事,甚至还有佛教的。”

    比如他是哪里的道士,平时都学什么经文练什么武术,修炼多少年了等等等等,全然一副对道教极度感兴趣的模样。

    “他还问我,我们道士管不管引人入轮回的事,如果不管的话,有没有什么靠谱的得道高僧,可以给他引荐一下。”

    他们和佛教完全是两码事好吗。说李淮清信吧,偏偏他信的有点全啥都行,说只是感兴趣吧,又相信什么高僧啊,世上有轮回的事。总之,非常矛盾。

    严爵皱眉:“你是怎么答的?”

    “要是以前我肯定就说世界上没有轮回什么的啊,要相信科学。但是现在不同,我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轮回,但也不敢直接把话说死,就说我不认识高僧,别的没提。”

    他们正统的教派,全都是秉承着信则有不信则无的说法,相信的自然会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其中,去道观或者寺庙上香,不信的绝不会往他们那里看一眼他们也懒得搭理,更不会主动去传播。

    “然后我又问他,为什么要找高僧,他就给我说了他爱人的事,说想让他爱人下辈子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张子真愁眉苦脸的,“李老和他爱人的故事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我听得都想哭。”

    这下表情有异的变成了严爵:“什么故事,展开说说?”

    张子真说了,严爵一对比发现两个版本差不多,只是李老故意隐去了爱人逝去的时间,情感和心态上描述的也更细腻一些。

    “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李老的爱人已经去世四年了……”

    四年,要真有轮回人早就轮回了,现在求有什么用?

    “卧槽?”张子真差点蹦起来:“那,那他是什么意思?他怎么把还在这件事上骗人啊,他不是说他很爱自己的夫人吗?卧槽?”

    他一腔感动全都白费了?

    这点严爵也很奇怪。李老爱他夫人的话,怎么会允许胡老把它当成苦肉计说出去,试探一个陌生人呢?也未免太随便了一些。在张子真那里,更是利用自己的故事拿来当做糊弄张子真的理由。

    想想胡老告诉他的消息,电光火石之间,严爵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刚才胡老和我说,他和他的朋友们,过去几年有很多次发现李老独自一人的时候自言自语,讲话的内容也全都是有来有往的,聊天一样的内容。刚开始他们以为是李老的精神不正常,后来听出他是给去世的妻子说话后,就以为他还深陷在妻子离世的悲痛中不能接受。”

    “随着他们带李老下棋看书什么的,他自言自语的情况逐渐好转,近一年已经消失不见,他们也就没有多想。”

    “刚才李老故意问你轮回转世的事,恐怕就是为了试探你是不是有真本领。”严爵沉声道:“能进疗养院的基本上曾经是官方的人不可能有宗教信仰,所以按理来讲,一般人都会劝上两句,但你并没有任何劝阻他的意思,他已经能猜出几分了。”

    张子真喃喃:“你的意思是,李老的妻子……”

    如果真是这样,李淮清眼中的担忧与对他的试探,全都有据可依了。

    但是——

    “怎么可能呢?四年了,灵气复苏才多久?李老妻子的魂魄怎么可能还留存在世上?”

    这也是严爵不敢确定的原因。

    灵气复苏前,人死后会直接消融于天地,灵气复苏后,无执念的人照旧如此,执念深重才有可能幻化为鬼。四年了,李老的妻子怎么可能还存在?

    可不这么猜,根本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李老身上会出现那么多的矛盾。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 严爵回房间后只能召唤客服询问。他没有直接问李老的事,想从侧面打听一下,看看是否能从中推断出来省点积分。

    “91, 本位面四年前可能会有鬼魂存在吗?”

    “那要看玩家对鬼魂的定义是什么了。”

    严爵一震, 追问道:“鬼魂不就是人的灵魂?难道还有其他的说法?你的意思是四年前我的世界里就有类似的存在了?”

    91鸡贼的很,压根不上严爵的当, 直白道:“玩家是否花费一千积分询问以上相关问题?”

    “……自己扣。”

    91利索地扣了积分:“人类的灵魂一直存在。当世界能量充足时,某些人类机缘巧合下会以鬼魂的形式存在不消散于天地,就比如现在。如果不足时,则会以意识片段的形式存在, 换言之就是灵魂残片。后者的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严爵震惊:“你意思是,灵气复苏四年前就开始了?”

    “不。”91否认:“实际上, 灵气复苏开始的年份比这要久远,几百年是有的。”

    “事关整个位面, 灵气复苏绝不会是一件心血来潮的事情, 从开始到现在世界上有灵气显现,这中间经历了一个相当长久的酝酿过程,并且还没有结束。这中间, 有些人类会在种种巧合之下,获得逸散的未出世的灵气。”

    “条件无法得知, 但这无疑是一个比在玩家位面中彩票还要艰难的多的机缘, 数以亿计的人中, 不过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可能获得, 并且将其抓住利用。”

    李淮清的妻子,就是一个被机缘砸中的人, 也是它说的后者。

    严爵想到了更多:“如果李老的妻子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么即使身上有了灵气也无法感应到, 更别说利用。91,是她在死亡的时候,正好获得了机缘才会以灵魂残片的形式存在,对不对?”

    91:“玩家猜测正确。”

    太巧了,错一步都不会是现在的情况。

    严爵:“那为什么张子真他们没有感觉到灵气的存在?四年,和现在也差不了多久吧?”

    91:“这并不能按照时间计算。灵气未出世,就代表世界自身积蓄不足,这种情况下世界是不会贸然将灵气展露人前被人消耗的,人类想要察觉绝无可能。”

    严爵明白了。

    修士们修炼是需要消耗灵气的,他们本身并不能生产灵气。

    而灵气复苏相当于世界在充电,只有当祂充满电了,才会有多余的电量分给别人,要不然一边充电一边漏电,谁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充满。

    万一充电的速度比漏电的速度慢的多得多,迟早有一天世界自身的电量要被消耗完。世界没电了,世界上的人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机缘,就相当于祂在充电途中漏出来的那一点,被人抓到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反正除了这一点外,别的祂都藏得好好的,想要更多?没有。能用这一点玩出什么花样,有没有把自己作死全看获得机缘的那人怎么行事了。

    李老的妻子是相当幸运的。

    她获得了机缘,能以灵魂残片的形式留存,能维持多久不好说,但不管多久,现在灵气出世,她无疑从中得到了补给,再次幸运地可以延续自身。

    想到这里,严爵有些慌:“91,华国因为我的原因可以让大量的人开始修炼,不会对世界造成什么损害吧?万一修炼的人多了,我们这里的灵气不够分,怎么办?”

    该不会丧心病狂地无意识和世界抢祂本身的电量吧?

    “玩家想多了。”

    91的声音依旧是平铺直叙没有感情的电子音,严爵却硬生生从这五个字里听出了嘲讽。

    “修炼需要天赋,不是有灵根就万无一失,从此一帆风顺,就算现在玩家国家修炼的人全部成功,需要的灵气对世界来说不过是一点毛毛雨,至于更高境界所需的灵气,相信等有人到达那个高度时灵气已经不会像现在这样稀薄了。世界不会那么愚蠢,祂只有在万无一失时,才会让灵气出世。”

    “当然,如果现在玩家的世界上,不同地区同时有多个疯子吸取他所在地方的全部灵气,玩家就可以开始考虑要不要担忧了。”

    严爵下意识问:“为什么是‘考虑’?我不该是肯定担忧吗?”

    “因为这样做的话,那些疯子绝对会爆体而亡,灵气又将重归大地。”

    91补充:“玩家不需要担心自身通过游戏获得的好处,是否会给世界带来危害。本游戏是正规系统,对一切都有监测,绝对不会破坏世界的发展,如果功法的流入会让本位面受损,那么我会把商城里的东西全都定为天价,玩家不可能买得起,也不可能从幼崽手中得到。”

    严爵:“……”

    奸商 ,你暴露了知道吗?

    除了有关它是否正规外,别的评价91才不在意:“请问玩家是否还有疑问?相关问题已经解答完毕,如果还有有关本位面的其它问题,请缴纳积分后询问。”

    严爵还真有别的问题,只是并不和这些相关。

    他低声道:“91,幼儿园里的幼崽们,会离开幼儿园永远都不会再进入吗?”

    按照他现在接崽崽的速度,在加上他修炼后增长的寿命,往后幼儿园里的幼崽只会越来越多。装不下是不可能的,可幼儿园会让幼崽们一直留在这里吗?

    “会。”

    严爵瞳孔一缩,面对这个预想之中的答案他本该淡定,但是一想他会在某一天永远再也见不到诺尔灼风阿青他们,他就一阵难受。

    “是,什么时候?”

    “幼崽成年后,将不再感知到幼儿园的存在。”91像是看出了严爵心中所想,它解释:“幼崽们终将回归现实,这点无法更改,也无法将某只幼崽接入玩家位面或其他。”

    严爵知道。

    幼崽们可以回到现实后,就要承担起现实中的责任。学习,交友,冒险,工作,恋爱……他们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在现实中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只会在空闲的时候进入幼儿园玩一会儿。

    即使以后幼崽越来越多,幼儿园内的人数除非特殊时候是不会暴增的。他知道,但是面对以后会杳无音讯的离别,还是无法适应。

    他正要向91吐槽这点不太人性化,建议加点什么功能时,91开口了:“不过,当有成年的幼崽离开幼儿园时,系统会自动生成一个群聊,邀请所有幼崽加入。”

    “群聊?”

    “是的,群聊在幼崽不关闭的情况下,将会跟随成年的幼崽一生,玩家和其它幼崽们可以通过群聊沟通。”

    严爵眼睛一亮:“能视频吗?”

    “可以。除了收送礼物外,别的基本功能都会有。”

    很好,严爵现在一点也不难过了:“91,系统实在是太贴心了,你们有好评功能吗,我要给你打十颗星。”

    “谢谢,不用了。”91拒绝:“如果玩家实在想感谢,可以赠送客服积分。”

    严爵十动然拒:“做梦。”

    积分这东西永远都不够用。花费积分在91那里得到问题的答案已经很让他肉痛了,怎么可能还白白送出去?就算真有这种情况发生,那一定是因为他积分多到没地方花,可惜他不是。

    “好了我没有问题了你可以离开了。”严爵用完就丢。

    把从91这里得到的信息给文旭阳和张子真说了后,严爵问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张子真好奇:“严哥,你朋友是做什么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严爵张嘴:“保……”

    “保密保密,我知道我不问了。”张子真捂耳朵,及时打断。

    文旭阳没有理会他们的玩闹,给出意见:“既然李老的妻子很可能以鬼魂的状态存在,不管她是否有危害,都要上报,之后再做处理。”

    张子真僵住:“那,那,会让她魂飞魄散吗?”

    李老的妻子得天独厚有了这一份机缘,就这么毁掉也太可惜了吧。最重要的是,李老该怎么办?他因为有妻子灵魂碎片的陪伴才走出了悲痛,如果没了……这是个他不愿意去想的假设。

    文旭阳看了他一眼道:“如果她没有做过坏事,不会,如果做了,没人可以保得了她。”

    “那就好。”张子真松了口气。

    严爵挑眉:“之前我们逮到你的时候,你不就在抓鬼?怎么这会儿听个故事开始舍不得了。”

    “我抓的那是恶鬼,恶鬼!”张子真炸毛:“我都交了报告了,那鬼是工地不少意外去世之人的怨气凝聚而成,不可能有灵智只会凭借本能害人我才抓的。”

    严爵看过报告,他就是因为对方问了个白痴问题想逗逗对方而已,闻言拉长了语调:“疗养院里都有鬼了,你这个道士一点感觉没有?”

    张子真一噎:“鬼又不是没长脚,站在这里等我抓……李老那么谨慎,肯定让对方躲起来了呗,我不背这个锅!”

    绝对不是他业务能力有问题。

    严爵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他们三人都在文旭阳的屋里,他比严爵还宅话还少,有谁会来找他?

    “李老?”文旭阳开门移开,惊讶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门外正是李淮清,他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点点头说:“是有点事。小严和小张是不是都在你这儿?我找你们有事。”

    屋内,张子真和严爵同时皱眉,起身到门口看向空无一人的走廊。严爵是感觉到那里多了点什么东西,张子真则是感觉到了那里的鬼气。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看到严爵和张子真视线所停留的方向后, 李淮清心中反而一松,不再拘谨,主动到离门口两三步远的位置虚虚拉住什么, 和那位看不见的人一起进入房间。

    “稍等。”

    张子真快速回自己房间拿了朱砂笔和黄符, 画了三张开眼符拍在他们三人身上。

    符纸上身,严爵眨眨眼睛, 看向李淮清的身边那个虚幻,仿佛投影一样站在他身边,被他牵住手的妇人。

    那应该是就是梅梅了。

    梅梅身穿一袭藏蓝色的旗袍,胸口处带了一枚银色的飞鹤胸针, 长长的银灰发丝在脑后挽起,即使不再年轻脸上岁月的痕迹深刻, 也无法掩盖她淡雅温柔的气质。她的身影并不凝实,到了膝盖以下连淡淡的影子都没有, 她就这么飘在空中温和地对他们笑了笑, 无声地打招呼。

    “那个,能给我也来一张吗?”李淮清带着激动的声音响起。

    张子真惊道:“您看不见?”

    “我只能感觉到梅梅的存在,看不见她。”

    李淮清在张子真把符拍到他身上的那一刻, 就立马扭头看向身旁。他先是愣住,不过几秒就红了眼眶, 背过身去不让屋里的小辈们看见他的丑态。

    梅梅拍拍他的后背, 眼中有着明显的担忧。

    严爵和张子真面面相觑, 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能把面无表情的文旭阳拉到身前,让他顶上。

    文旭阳:“……”

    他硬邦邦地开口:“李老, 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谈感情不如谈正事。

    李淮清擦掉眼泪, 收拾好自己后牵着爱人坐在沙发上, 眼睛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盯着对方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是文旭阳及时扶了一下才免得悲剧发生。

    “我们来,是想问问这位小道长,能不能把梅梅送入轮回。”李淮清好不容易把自己的目光挪开,看向对面惊讶的三人,露出个圆满地笑容:“梅梅已经在人间陪了我四年,我不该再那么贪心了。”

    于是李淮清的故事,在他自己的讲述中又多了一些灵异的元素。

    爱人去世后的李淮清悲痛欲绝恨不得就这么跟着去了,可他知道他不能,他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孓然一身,所以只能把伤痛交给时间,看它能将它们带走多少。

    半个多月后,当他第一次感觉到爱人就在自己身边时,他也以为自己是脑袋不清醒了,但他并不想治疗,他喜欢这样的不清醒。可当这种感觉持续了好几个月都没有消失,甚至有时候他能隐隐感觉到爱人在触碰他时,他就无法再将这些异样当做病症。

    医生不也说了他精神没有问题,不是吗?

    于是他开始试验,开始和爱人沟通,当他真的多次在掌心特定的位置感觉到一丝冰凉的触碰时,他欣喜若狂。

    他的爱人就在他身边。

    于是他不再颓丧,开始带着爱人的遗愿与爱人的灵魂——他固执地这么认为——在国内旅行。

    看完日出下山的时候意外崴了脚,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梅梅很急,也不按照他们约定好的暗号来沟通了,砰砰砰砸了他好多下,足以让他感觉到对方的气急败坏。

    然后他来到了这家疗养院。

    捡起以前从不肯学的围棋,让梅梅教他,白天出去实战晚上回来接着学,认清自己在这方面是真的没有天赋后,他却养成了习惯一天不下就手痒。

    这样充实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三年,直到张子真的出现打破了他内心的平静。

    爱人都能以灵魂存在了,那么道士不也有可能会有超自然力量吗?他还没忘能进这家疗养院的都是什么人,这时候来一个道士,看样子还要长住,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特意来的吧?

    他让爱人先躲进深山,等他摸清了道士的本事再做后续的安排。

    意外的是,在另两个年轻人来的那一天,他装作去村子里溜达实际上是与爱人说话时,爱人告诉他,她在深山中发现了长着一只眼睛三条尾巴的猫妖,猫妖还能发出很多种动物的叫声。

    这让他很不安,因为世界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老胡让我配合他试探你们的时候,我就知道机会来了。”李淮清笑了笑:“他让我装作不信山里有老虎来反驳他,那时我说话故意吞吞吐吐,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你们的怀疑。”

    怀疑他是不是看到了妖怪。

    严爵瞪圆了眼睛:“那您在听到道士的时候露出担忧的情绪,也是故意的?”

    合着疗养院里没一个青铜,全都是王者。

    李淮清没有否认。只有这样,才会让他刚才拉住张子真问话的时候,显得合理。

    “用我和梅梅的事拉近你们的好感,是她自己同意的。”

    “我从小张的话里,猜出了他可能有真本事。而且昨晚梅梅虽然没有靠你们太近,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到了猫妖在进入到距离你们周边的某个范围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就和我说可能是小张做的今天让我来试探一番。”

    说完他又自嘲一笑:“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把梅梅送走。”

    梅梅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感到诧异,唇边仍是淡淡的笑。

    李淮清瞥了她一眼,心中微不可查地放松一瞬。

    他摇摇头,垂眸掩去眼中的悔恨道:“但是这些年我读了很多灵异的小说或者民间传说,无一不是在说,灵魂滞留人间越久,对自身的消耗越多对下辈子也没有任何益处。”

    “这样的可能下,我的想法有什么重要的呢?梅梅已经多陪了我四年,我让她死的时候都没能安稳,怎么可以再耽误她的下辈子?”

    这话一出,房间里又变得沉默。只有梅梅依旧如初,轻轻拍着李淮清的手背像是在安慰他,她并不在意。

    严爵面对这么一番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淮清明显是以为他们所在的世界本来就很神奇,只是现在才被他发现了另一面而已。他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像书中那样是完善的,都有妖怪道士鬼魂了,有轮回不也正常?

    他的想法他可以理解,但问题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轮回,如果要把梅梅送走,那么只能是永别。

    再说梅梅,灵气复苏前她只是个灵魂碎片自然不会有害人的能力,灵气复苏后,她有了相对于完整的人形,就可以说明她自身有在无意识地汲取灵气强大自身,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当然,这只是严爵好的猜测,还有另一种强大自身的方法并不太友善,他也不希望对方沾染。

    “这位……”严爵起了个头,才发现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梅梅姓什么,他只好说:“李夫人。”

    李淮清纠正:“她姓梅,单名一个梅字。”

    原来梅梅就是她的大名。

    “梅女士,还有李老。”严爵看着他们,问:“我可以问一下,你是怎么把妖怪的事情告诉李老的吗?”

    李淮清代答:“梅梅以前只能触碰我一下,让我感觉到一丝凉意,于是我们就用碰一下或者两下来表达是与不是。随着时间变长,意识到梅梅不会轻易消失后,我们学了摩斯密码用来交流。不过我觉得这样太累,怕会消耗梅梅的力量,就很少用。”

    他还道:“也就几个月前,梅梅突然可以触碰到现实物体将它们推动一点点,到了现在,梅梅已经可以拿起一根自动铅笔芯,我们放弃了摩斯密码,她用笔芯标记书中的文字来和我交流。”

    “每次我翻开书,逐句逐页的将那些字连在一起时,是我最期待最快乐的时间。”

    好大一碗狗粮。

    严爵努力忽略某些饱腹感,顽强地走着程序:“那这样的突然是毫无征兆,还是梅女士无意识吞掉了其他的类似光团的东西,才有的呢?”

    他说的很委婉,并没有提到明显的字眼。

    对面的两人一愣,梅梅率先反应过来用力摆摆手,紧接着在李淮清的手臂上敲击起来。

    李淮清一点点翻译:“梅梅说,她这四年里,从没有遇到过和她一样的东西。村子里有时会有老人去世,她也从没有在对方的家中发现过鬼魂。”

    “她说他知道小严你是什么意思。”李淮清一顿,也说:“我看过不少的小说,也明白你的意思,鬼魂会吞吃其它同类增强自身力量,你是在怀疑梅梅是因为吃了其它的鬼魂才会变强,对吗?”

    严爵轻咳一声:“就是问问,走个程序。”

    “不是怪你,我们明白你们的担忧。”李淮清说完,继续翻译:“梅梅说她除了小张来的时候其余一直都跟在我的身边,就算出去也会先和我说一声。她也从没有见过类似光团的东西,更别说吞噬了。”

    “而且她有了人形,也是在几个月前?”李淮清一边说一边露出个震惊的表情,看向梅梅,对方冲他一笑示意他继续翻译。

    “梅梅猜测能碰到实物可能与这个有关。”

    翻译完李淮清就拉着梅梅说小话了,他非常惊讶自己的爱人之前竟然连人形都没有,难道是因为在世上逗留太久的缘故?

    这边严爵三人也在小声讨论。

    刚才文旭阳没插嘴,现在也依旧想照着严爵的意思办:“你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

    职位最低了解最少的张子真一句话没敢说,掐诀把三人的声音隔绝起来后,乖巧坐好全凭两位大佬做主。

    严爵低声道:“鬼魂能吸收灵气修炼这事儿不难理解,但她能在灵气刚复苏时就无意识地自主吸收灵气,这样的天赋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咱们又不是没有鬼修的功法,等以后她就是鬼修第一人了。”

    文旭阳问:“难道是与那丝未出世的灵气有关?”

    梅梅生前是个普通人,她家往上数过所有记录在册的人,也从没有人从事与玄学相关的职业。这样的一来,很难不让文旭阳把梅梅这份天赋往那丝灵气上猜。

    都幸运的可以变成灵魂残片了,那么现在继续幸运下去也无不可能。

    “不知道。”严爵摊手:“不管与不与那有关,她现有的体质是真,只要她没做过坏事,就值得我们拉拢。”

    张子真弱弱出声:“严哥,你没忘李老刚才进来的时候有什么要求吧?”

    文旭阳反问:“你不知道这世界上并没有轮回吗?鬼死了就是真正的死了,消散于天地反哺于天地。”

    张子真一呆:“没人给我说过啊!”

    文旭阳罕见地愣住,下意识地偏头看向严爵,却发现对方低头认真抠手,仿佛一点也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严哥……”

    “我这不是需要保密的太多,一时间忘了嘛。”严爵补救:“来,我给你科普一下。”

    快速地说了人死之后的去处问题,严爵道:“咱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个给李老他们说了,让他们自己选择?如果梅梅真的不想再继续活着,咱们或许应该尊重她的意愿?”

    听了太多遍又说顺了嘴,他也直接叫了“梅梅”这个很像是小名的名字,没有尊称对方为“梅女士”。

    “我赞同。”张子真发表意见。

    虽然遗憾失去一名天赋极好的鬼修,但修炼这事儿也不能强人所难呀。

    文旭阳跟着点头。

    撤去真气,三人把目光投向对面的一人一鬼。

    严爵唤回两人的注意力,严肃道:“李老,我们已经明白你的诉求,不过在此之前,你们或许需要知道一点我们这个不管灵异与否的世界的一点点常识。”

    他缓缓将刚才给张子真科普的知识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说的很细也很认真,把李淮清和梅梅将要面对的两条路清清楚楚地摆在他们面前。

    末了,他又说:“梅女士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就可以吸收灵气,说明她的天赋很好,如果以后修炼的话必有大成就。”

    严爵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件事说出来。

    李淮清张了张嘴巴,半晌都吐不出一个音来。

    他没想到,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世界上原来并没有轮回,一个人死后除非变成鬼,要不然就是真正的死去,从此世界与他再无任何关系,没有投胎转世之说。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舍得让爱人离开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

    可是,可是……

    他捂住了自己的脸。

    “梅女士是问,如果自己不修炼会有什么后果吗?”文旭阳突然出声。

    梅梅对他招招手,吸引他的注意后就在手掌上敲出了规律的停顿,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什么,也在刚才梅梅与李淮清的交流中,暗自比对过。

    李淮清猛地抬起头,看向爱人。

    梅梅对他笑了笑,轻敲他的手臂:[不一定非要修炼,不是吗?你都急糊涂了。]

    严爵没有太乐观:“我刚才说,梅女士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就可以自主吸收灵气,意思是,这是她的天赋或者说体质带来的,并不会随着她自己的意愿而转移。要想有能力控制,除非修炼或者让别人帮忙。”

    “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后者目前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做到。”

    灼风也不行。

    因为他们无法确定梅梅的体质是她自身的就有,还是那一丝未出世的灵气所带来、改造的,如果剥夺她的体质,那一丝灵气自然也就会被剥夺。万一是后者,没有了那丝灵气的支撑,她会在相当短的时间内魂飞魄散,李淮清不会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所以他直接告诉他们,没有人可以做到。

    四年前梅梅因为机缘才可以留存于世,陪伴爱人身侧,四年后,这道机缘同样成为了束缚她的绳索。

    别人不能帮她,自己修炼的话,等她修炼到可以控制不吸收灵气的时候,她的寿命早已经不知道多长。

    “梅女士就算放任不管,灵气也会一直被她吸收,她只会越来越强大。”魂体残缺的部分要不了多久就能补全。

    李淮清听完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他不想让梅梅消失,一点也不想。

    可他如今已经没有多少年可活,不管是多少年总归是无法和梅梅相比的。等他死后,要留梅梅独自在这世界上吗?

    可他,真的不想让梅梅魂飞魄散。

    他抬头望向严爵,脸上满是期望:“小严,我死后,会变成鬼吗?”

    严爵抿抿唇,摇头:“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人死时若执念深重, 有一定概率可以幻化为鬼。

    这其中的概率到底涉及什么因素?没有人知道,就像是没有人可以百分百确定,因为执念变成的鬼, 会不会是恶鬼一样。如果变成了没有理智只凭本能杀戮的恶鬼, 那他费那么大的力气又图什么呢?还不如老老实实死去。

    所以严爵只能告诉李淮清:“我不知道。这其中或许需要很多的运气,而运气, 是这个世界上最捉摸不定的东西。”

    李淮清的眼睛暗了下来。他望向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心中几番震动,有太多话想说却都一股脑的闷在胸口,憋得他不上不下。

    其实他们谁都知道还有一种方法, 就是在他死后,梅梅如果不想自己独留人世, 可以请求严爵他们将她湮灭。

    看似能顾全他们两个人的期望,但是李淮清做不到, 他甚至连这个念头都不敢有, 也不希望爱人有这个想法。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虚虚盖住爱人放在自己手心的手掌,低着头问:“小严, 这世界上的鬼修多吗?他们……”

    他还抱着一丝期望,想知道别的鬼修会不会有关于人死后变成鬼魂的方法。

    严爵继续摇头:“梅女士是我们目前发现的, 唯一一个有自己的思想并且能够自主修炼的鬼魂。”

    “唯一?”李淮清抬头, “怎么可能呢?”

    “我没必要骗你们。”严爵苦笑:“实际上, 灵气复苏, 张子真这样的道士或者僧人之类的,拥有超自然力量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情。新世界的大门才刚刚打开了一丝缝隙, 国家正在为以后世界可能产生的震动做准备。”

    有梅梅在, 李淮清早晚要知道这些的, 他现在说了也不算违规。

    “灵气复苏?几个月?”那不就正好和梅梅变强的时间对上了?

    这太难以置信了。一时间有太多的想法涌进脑海,又变成了疑问,让他有些茫然。李淮清压下内心的震惊,追问:“那你们呢?你和文旭阳都是普通人?你们来疗养院有什么目的,是冲着梅梅来的吗?”

    他对面的三人,重点是严爵和文旭阳交换了个眼神后,严爵说:“梅女士的事情和遇见妖怪都是意外,我们来只是因为这里靠近大山,灵气比较充足所以来修炼而已,借住一阵就会离开。”

    李淮清又开始沉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梅梅对他们招手,然后在膝盖上敲击:[我是唯一的,国家需要我,对吗?]

    文旭阳翻译出来,紧接着说:“您是唯一的,但我们首要的是尊重您的意愿,并不会强制性要求您必须做些什么。等上面的人来了后给您录个信息,只要您不害人,做什么都是自由的,也不会有人监控您。”

    梅梅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她望进自己爱人的双眸,对他浅浅一笑:[淮清,你听见了吗,我们的国家正面临巨大的挑战。]

    [就和当年一样,国家需要我们。当年我们身为学者,能贡献的也只有一身学识,所以我们义无反顾的加入了项目组,在那里重逢,了却年少的遗憾结为夫妻。现在,国家面临的情况和当年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不过这一次,你就没有我厉害啦。]

    她坦然地笑:[我愿意为了国家成为鬼修,我也想看着她在新世界中继续强大,立于不败之地。淮清,你愿意吗?]

    李淮清呆呆地看着她,双唇张张合合,最后只能红着眼眶点头:“我愿意。”

    “在之后的几年,你还会陪着我,对吗?”他也笑:“这样,我们也算是完成结婚时的诺言,白头到老,一起走向坟墓了。”

    梅梅摸摸自己的头发,又摸摸李淮清的侧脸,用看似抱怨,却有一种对着爱人时独有的娇嗔表情道:[早就白头啦,都一起变成老头子老太婆了,你还不满足。]

    李淮清重新握住梅梅的手,像个愣头青一样咧嘴笑笑,复又低叹一声对着严爵说:“梅梅说,她愿意成为鬼修。但是,在我在世的这几年能不能让她陪在我身边?或者我跟着她也行。我们只有这一个要求,可以吗?”

    刚才文旭阳看清梅梅说的话后,并没有翻译给严爵和张子真听,所以在他们两人的视角中,就是梅梅不知道说了什么,李淮清就红着眼睛答应了。

    现在听到他的请求,严爵赶紧道:“当然,一切以你们的意愿为主。”

    “谢谢。”李淮清认真道谢。

    “哪里哪里。”严爵摆摆手,“是我们该给你们说谢谢才对。”

    事情有了结果,李淮清和梅梅告辞离开。走之前文旭阳给他们说了不久后会有人联系他们,来给他们登记信息后,李淮清犹豫着问张子真,能不能卖给他几张开眼符。

    “不是我不给,是符纸需要我的真气激发才管用,没有小说里那样直接拍身上就能用那么神奇。”张子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符画的熟练,一张开眼符能维持两个小时,您要是想用,我给您就行。不收钱。”

    李淮清和梅梅离开了。

    严爵和张子真追问文旭阳刚才梅梅说了什么,让李淮清改变了自己的心意。

    他们看得出,李淮清一点也不想让爱人魂飞魄散,更舍不得爱人在他死后独留人世。梅梅虽然话很少,但是从她对李淮清说的话的反应和表情来看,她也有着同样的情绪。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们改变了主意呢?

    文旭阳一字不差地复述。

    严爵两人开始沉默。

    “为了国家啊。”张子真低声重复,“我听过很多这样的故事,但每一次听都觉得他们值得敬佩。”

    身为一个在各种网络信息轰炸中成长起来的大学生,还是个从小信道,生活在道观里的道士,他其实对人的生死并没有太多的感慨。

    哪个人不生老病死?他们观里有道士去世时,当事人比他们旁观的都要淡定,甚至他还有个师叔去世前,狂干了一瓶生前禁止喝的小麦气泡水,大鱼大肉吃饱了,再抽一支烟然后快乐去世。

    那是他参加过最欢乐的一场葬礼,那位师叔对他的影响一直延续到今天,对他死后的规划也有了不小的影响。

    可是,有一群人是特殊的,他每每看见都忍不住怅然,在心中为他们默诵经文。现在这种情况在他的面前上演,他所受到的震动比那些文字更加强烈。

    严爵……严爵依旧什么情绪,可他却突兀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知道他们不会后悔执行那一次任务,那他们前去的时候,是否也抱着那样的心态?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但他相信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

    天宸大陆,妖界边缘。

    一个身穿白衣,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儿踏风而行,沿着低矮的山脉利用山石与树木东躲西藏。疾行中,他偶然瞥见一个散发着妖气神识探查却没有活物反应的山洞后,身形一闪快速躲了进去。

    在洞口设下禁制,男孩儿长舒一口气,沿着神识所反应回来的画面往深处走去。

    深处有两个洞穴,一个里面有铺了皮毛的石床和一些简单用具,另一个就杂七杂八的堆了一些看似没有用处的破烂,皮毛木头,布料工具应有尽有,除了没有异味外活似一个垃圾堆。

    至于山洞的主人去了哪里?男孩儿随意地瞥了一眼石床及周边的一层灰色粉末,抬手一掀将皮毛抖落,自顾自地盘坐在石床上打坐恢复灵气。

    不过是一个进阶失败,灵肉湮灭的低级妖修,这种事在天宸大陆上再常见不过,没什么好惊讶的。

    灵气恢复后,男孩儿,也就是灼风闭上眼睛将神魂沉入幼儿园,给老师,他的师尊留了一条私信。

    保险起见,他并没有给出回归的具体日期,着重强调了自己并无危险后才回了现实。

    做完这一切,灼风终于松了口气,有闲心来捡漏。

    一击将藏在山洞壁上的暗格击碎,他从里面拿出了两个储物袋神识一探,挑眉心情好了一些。

    上品灵石,一些疗伤的丹药,药草灵矿,还有一把灵剑。

    灵剑的品级并不高,以他现在的修为勉强适用,但天知道他有多穷,浑身上下一穷二白别说武器了,连一块下品灵石都没有。

    而之前当他终于适应了身体,走路顺当后,想在妖界边缘看看有没有倒霉的修士,或者妖修让他捡漏的时候,还没走出多远就碰到了一伙儿神经病。匆忙之下他都来不及给老师说一声就被迫开始逃跑,躲藏。

    现在甩开了那伙人,他才能给老师留个言。这两个储物袋,就是意外之喜了。

    “少主?”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无声无息,灼风毫不意外地将储物袋塞进怀里,手上拿住灵剑皱眉往洞口走去。

    又来了。那几个老年狐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捧着一个发光的灵器看到他后就对他直呼“少主”,一个个毕恭毕敬跟神经病似的追着他不放。偏偏对方人多势众,宝贝还多,他根本躲不掉。

    现在对方用了隐匿气息的法宝,他一时不妨竟被堵在了里面。

    其实灼风大概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叫他“少主”,不就是因为他的九尾狐血脉吗?

    呵。

    一个传说中的血脉,就能让好几个种族的狐狸放下偏见尊称他为“少主”。要是他真的跟他们走了,是不是又要重复他之前的,那种暗无天日的囚禁与欲予欲求?

    冷笑一声,灼风走到洞口直面外面乘坐在一个葫芦上的三人。

    “少主?”其中一个青袍老人眼睛一亮,“您终于肯见我们了?”

    灼风依旧横眉冷对,打量了他们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们是谁,有什么目的?”

    一个三四岁的男童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用大人的口吻说话无疑是让人忍俊不禁的,但对面的三人没人敢轻视,收起葫芦来到洞口,对着灼风拱手一拜:

    “三尾狐族长老——”

    “雪狐族长老——”

    “火狐族长老——”

    三人各报了自己的名字后,雪狐长老再拜:“不知九尾狐大人如何称呼?”

    倒是对自己了解。

    “灼风。”灼风问:“你们怎么发现我的?”

    “少主有所不知。”雪狐长老捋了一下自己长长的胡须,解释:“其实每种狐族的禁地都有一个从远古传下来的法宝,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有九尾狐降世的时候给狐族启示。”

    “九尾狐族,是所有狐族的祖宗,所有狐族都是从他们演化而来。不过因为年代久远,九尾狐早已经成为了传说,禁地的那个法宝也已经成为了摆设。前几日禁地突有异像,我们才知道这世间竟有九尾狐族出世了。”

    “我们不敢耽搁,忙拿上法宝来寻找少主。”

    “所有狐族?”灼风视线在他们中间转了一圈:“我竟不知,狐族已经落败于此,只剩三支了。”

    “这个,自然是因为我们三族对九尾狐族忠心耿耿。”雪狐长老一点不慌:“其余狐族怎么想的我们不知道,但我们三族,可是真心恭迎少主回归的。”

    老狐狸。明目张胆的在他面前卖好,顺带着踩了一下没有来的狐族。

    灼风知道,早已经成为传说的九尾狐现世,那狐狸不知道是圆是扁,是蠢是聪慧,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其它几支没有反应的才是正常狐狸的思维。

    像这三支眼巴巴赶来的,叫脑子有坑。

    想提前投资?占得先机让他记住他们的好,为他们当牛做马?他们倒是有自信他能登上修炼巅峰,傲视天宸大陆。

    灼风心下回转,看着眼前三人兀地露出个和善的笑:“看你们的称呼,你们是想认我做你们三族的少主?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说吧,你们有什么目的?”

    他这个外表可不要太迷惑人。就算眼前三人有防备,在他努力营造的“有心机但很浅薄”的人设下,相信不多时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雪狐长老心中一喜,背地里偷偷杵了火狐长老一下,示意他回答。

    火狐长老声音和蔼:“我们三族的族长都有此意,所以才会派我们来寻找。只要您跟我们回去,我们会为您举行一个仪式,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决心,也会让您看到我们的诚意。”

    “至于目的?我们哪里敢要求您做事呢。”

    三尾狐长老接道:“您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妖丹期有了人形,实力自然不俗,但外面人心险恶,您毕竟还没有成年,在外行走难免会让人轻视,万一暴露了九尾狐的血脉,不要脸的人修或者其它有需求的妖修肯定会觊觎您。”

    妖族受重伤,灵气不足以支撑自身的时候会化为原形。

    “所以我们就斗胆想请您回我们族中,安稳地渡过成年阶段。现如今,每一只九尾狐都是狐族,乃至妖族的幸运,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您。”

    “当然,如果您愿意接受我们的好意,在以后修炼的大道上愿意照拂我们一二,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那可是九尾狐啊,传说中的大气运者,天道宠儿!只要灼风记得他们的恩情,他们三族以后在外不就能横着走了?他以后在各种秘境中获得的宝贝,给他们一二……

    如果灼风是狼心狗肺的,他们也要先调/教一番再做打算,就不信一个没成年的小屁孩儿,能躲过他们三族的手段。三尾狐长老按下心中对未来的无限美好畅享,静等着面前的小孩儿考虑。

    灼风确实被他们说动了。

    不要怀疑,他并没有为三只狐狸的狐所迷惑,而是现如今的他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场所来度过未成年期,最起码也得让自己有所积蓄,不那么一穷二白只能靠捡漏为生。

    而身高,确实也是一个问题。小孩子的外表虽有迷惑性,但与此相对的他要是去什么遗迹冒险,这幅外表就太惹人注目了。

    综上所述,回去给三族狐狸当少主,确实是个好的选择。只要他稍微表现得听他们的话一点,他相信他往后一段日子会相当好过。

    思及此处,灼风脸上露出个犹豫不决,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表情,对着三个长老艰难点头:“好吧,我跟你们回去。”

    说完,他又露出个高傲的表情:“只要你们不亏待我,我亦感念你们的好,愿意回报你们一二。”

    回去之后到底是谁拿捏谁,就在时间的长河里见真章了。

    他嫌麻烦,可收三族狐狸当手下,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天宸大陆有什么消息他也能及时知道。

    灼风收了剑,坐在葫芦上跟着三人回了狐族领地。

    狐族的领地没有挨着,除非极其亲密的两支才会相邻,别的大都分散而居。雪狐喜寒,他们的领地自然是冰天雪地的一片,灼风现在的修为还不到能无视外界环境的时候,他给自己身上裹了一层灵气御寒,看向三人。

    “您的居所暂时在雪狐族中,以后要是住腻了想去别的地方,我们自然欢迎。”雪狐长老笑着说:“我带您去见过族长,等您休息过后,其余两族族长与长老自然会来拜见。”

    于是灼风就在雪狐族住了下来,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住所就在族长隔壁,据对方说这是为了显示他的尊贵。

    等他摸清雪狐族的大概情况,见过三族重要的人物,拒绝了大张旗鼓的仪式,终于可以稍微闲下来一些时,已经是七天过后。

    下午,告诉身边服侍的小童自己要修炼,让他们出去守着,灼风有些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幼儿园。

    回到阔别已经的宿舍,七天以来,第一次变成狐狸的他伸了个懒腰,蹭蹭老师送自己的粉红色圆垫,就这么保持着狐狸的形态去了游泳馆。

    诺尔和阿青在那里。

    到了一看,他有些迟疑地迈步,看着把泳池弄得水花四溅,在里面游来游去像是在池底找什么东西的两只,停在池边高声问:“你们在干什么?”

    “咦,灼风回来了!”诺尔惊喜地窜出水面划了个圆,重新落回池中迅速到岸边,仰头伸手:“灼风,我好想你呀。”

    “阿青也有想哦。”阿青一边往池边游,一边大声回答。

    抬爪子摸摸诺尔的头顶,又摸摸阿青,他又问了一遍:“你们有东西掉在泳池了吗?”

    “不是,我们在玩找东西的游戏!”

    诺尔像是得到了什么好东西急于炫耀,把阿青的手一抬,举到灼风面前指着上面的一个小缺口,高兴道:“你看,我们在找阿青的手指尖。”

    说完,他有些期待地等灼风的反应。

    如他所料,灼风一惊:“缺了一块还玩游戏?阿青你没事吧怎么由着诺尔乱来?我帮你找回来。”

    阿青急得直摇头,差点把脑袋甩掉。

    诺尔得意一笑:“我没有胡来哦。看,阿青的特技!厉不厉害?”

    看着被诺尔掰下来的一小颗石头,再看看阿青等他夸奖的表情,灼风语调平坦地吹捧:“哇,阿青好厉害哦。”

    几天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需要冷静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就是这样。”严爵一手支头, 另一只手轻轻用指腹抚摸蹲坐在桌子上的灼风狐狸的毛发,从脑袋顶到后背,一遍又一遍, 丝滑的手感让他有点上瘾。

    “阿青虽然没有办法感应到丢失的身体部分, 但是只要吃石头就能再生,不是比找到原件更方便吗?”他给灼风讲了一下发现阿青技能的过程, 又笑着说:“前两天张子真补偿给他一块帝王绿的翡翠。”

    一块只有苹果大小的帝王绿原石,张子真献宝一样塞给了阿青当做赔礼,言语间似乎还对他能够从自己老爸手里“骗”走这块翡翠,感到一阵诡异的自豪。也不知道张父怎么看自己这个坑爹的儿子。

    “不过阿青的手指尖已经找到了, 那块帝王绿被他藏在了宿舍里,没有吃掉。我也问过阿青, 他说新长出来的身体部位和以前的没有差别。”

    “都是石头,当然没有差别。”灼风动了下耳朵:“这样的话, 巨石族不该不死不灭吗, 怎么会只有一千岁的寿命?”

    严爵试图用灼风可以理解的话猜测:“可能是因为那个世界的天道限制?他们又不像修真界那样可以不断增强自身的力量以此为目标,活一千年,应该已经算很久了吧, 要是再长,他们会不会很无聊觉得没有意思?”

    说到这里, 他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些念头, 可惜那些念头太模糊连个形都没有, 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灼风点点头, 不再多想。他仰头看看温柔注视着自己的严爵,用尾巴卷了一下抚到后背的手指, 高兴道:“对了, 还没有恭喜老师成功引气。老师以后必成大道!”

    严爵早已经给他留言说过了他来疗养院的事, 所以出了游戏他并没有对换了个地点的事情感到惊讶。而且一出来,他就感觉到了严爵身上发生的变化,只是被惊喜的严爵和他讲述的最近发生的事情打了岔,没有在第一时间恭喜。

    “谢谢。”严爵美滋滋地道谢,又谦虚地说:“我现在连炼气一层都没有,说那些太早了。”

    他可能是真的得益于游戏的帮助,有了亲灵气体质才能成功。

    而且从潘文成发来的消息看,目前修炼的人中只有他一人成功了。别的不知道,文旭阳昨天倒是隐隐有了一些要入定的感觉,虽说还没有看到灵气光点但他相信离那一天不远了。

    而张子真,不知道是不是他修习过另一种力量体系的缘故,现在还是没什么进展。不过在得到了一家子通过电话对他源源不断地训斥开导后,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没有像之前那样因为迟迟不能引气就开始怀疑人生。

    灼风给出建议:“老师可以用修炼代替睡眠,这里的灵气比城市里要多一些,修炼起来也会更快。”

    修炼是一个有益于身心,能够洗刷身体负面状态的行为,这可比利用普通的睡觉缓解身体疲惫等感觉,要高效率的多。天宸大陆的修者们,基本上都是用修炼代替睡眠的。

    严爵修炼的时候已经体会到了以上的一些好处,但是——

    “灼风,我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睡觉是深入骨髓的习惯,不睡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而且我已经有意识的将晚上修炼的时间不断延长了,以后我可能会完全改过来?现在嘛……”

    他现在只是练气,正处于拓宽经脉打基础的阶段,修炼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时光如梭的感觉,只有度日如年的煎熬。

    然而修炼完,身体是清爽的没错,可精神却像熬了一夜的情况实在是难受,他只能慢慢调整适应。

    严爵没给灼风劝说自己的机会,话没说完就开始转移话题:“你在现实里遇到了什么事?有遇到危险吗?”

    灼风摇头,把有狐族认自己当少主的事情说了,末了自信道:“老师放心,在成年之前,我一定可以将他们三族牢牢掌控在手中。”

    “少主?”严爵一惊,几乎是眨眼间就想到了许多的阴谋诡计。听到灼风自信的话,知道他有防备还有野心,才稍稍放下心来。

    想了想,他对灼风说:“他们毕竟人多势众,你又只有一个人有时候难免会错漏掉什么。要不要老师帮你找一些你能用得上的,我们这里的科技物品?那些都是没有灵气的死物,不用眼睛和神识去亲自找的话,法宝应该测不出来吧?”

    “法宝确实只能测出含有灵气的物品或者是特定物品。”灼风肯定了严爵的猜测,顿了下,说:“可是,那些东西不是需要电的吗?”

    他在严爵的位面待得时间不算长,但也明白了科技物品离不开“电”,和其它他不懂的知识的支持。他们天宸大陆完全没有那些神奇的设施,东西到了那边还能用?

    灼风不知道的是——

    “我们有太阳能和风力发电啊。这两种东西你们天宸大陆都有吧?实在没有修者制造一阵狂风应该也不难?”

    灼风瞪圆了眼睛。

    严爵摆摆手,随意道:“放心,这点小问题很容易就能解决的。咱们来讨论一下你需要什么,窃听器怎么样,针孔摄像头呢?能随时关注别人的动态。或者说热武器?你不是有储物袋吗?好藏。就算杀不死他们,也能争取点时间吧……”

    灼风眼神逐渐呆滞。

    “老师,杀谁?”

    诺尔正好出现,闻言眼神一变,呲着牙凶猛道:“谁欺负你们了,诺尔咬死他!”

    阿青也学着诺尔的表情,超凶!(▼皿▼)

    严爵哭笑不得,这条老是迟一步把话听一半的小鱼,热心肠总是要用错地方:“你们的游戏结束了?”

    灼风一回来就说了他们俩在幼儿园的游戏,然后才有刚才他解释的话。

    阿青举起完好的手:“找到啦!”

    找一颗石头没什么难度,难的是他们俩在泳池里找的时候,激起水流卷动石头乱跑的过程。

    严爵摸摸两人的脑袋,低声解释没人欺负他,征得灼风的同意后说了他在狐族的事:“我们正在讨论,灼风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

    诺尔眼睛一亮,兴奋地加入了讨论。阿青对严爵世界的科技认识很少,但并不妨碍他听的津津有味,还积极提出一些奇思妙想。

    唯有灼风本人,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怀疑人生。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幼崽之间赠送的东西可以被带入现实的话,诺尔一定会给他的储物袋塞满出自亚特兰蒂斯大陆的奇怪物品。光是跑鱼,放出去就能恶心吐一大群狐狸。

    幸好不行。

    灼风悄悄松了口气,赶在他们开始讨论“论大炮到底能不能炸死修真者/妖修”的时候,及时出口打断:“老师!”

    严爵回神看向灼风:“灼风有什么想要的吗?”

    “还没有想好。”灼风摇头:“我想起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老师,老师要在哪里接收?”

    礼物。严爵一听见这两个和“绝丑”挂上钩的词下意识就想拒绝。话到了嘴边被他艰难咽下,哈哈哈尬笑了两声用惊喜地语气道:“真的吗?居然有礼物?”

    “是什么啊,能给老师形容一下吗?”

    “是一只妖兽,很大。”他用神识扫了一下疗养院的面积,“这里装不下,老师要去山里吗?”

    严爵欲哭无泪:“好的,谢谢灼风啊,我给潘局联系一下让人接我们回去。”

    在他打电话的时候,诺尔凑到灼风身边小声说:“你又找到合适的礼物了呀,我都没找到。”

    老师正和父王交易,亚特兰蒂斯的常见海产品和海怪基本上都在交易名单,剩下的都是些没什么用或者长相不符合老师喜好的,所以到现在为止他都找不到有合适的礼物。

    诺尔并不知道交易物品,严爵接收的时候都是隔着仓库门放的,一眼没敢仔细看。他只知道老师和他们交易,他能送的老师都看到过,再送就没有惊喜感了。

    现在听灼风说找到了,他生出了一点淡淡地惆怅。

    要是老师喜欢漂亮的就好了,他们王宫里面有很多漂亮的宝石、珍珠和艺术品。可惜老师审美奇怪,这些他不能送。

    灼风解释:“是我在狐族听说的,没有见过实物。这次送的,是从91老师那里得到的。”

    他故意把声音放的很大,让正打电话严爵也可以听到,不必担忧他在狐族让一只妖兽突然消失,被人追问怀疑。

    阿青懵懵懂懂:“什么礼物?我们都要送给老师吗?”

    诺尔当仁不让的开始科普,并且着重强调了一番“给喜欢、尊敬的人赠送礼物是一种礼貌”的他所理解的表达方式,还回忆了各种书籍中的讲解证明自己没有胡说。

    到了最后,他把阿青拉到身边,凑近他耳朵的部位用手掩着,小声且认真地说了老师就喜欢丑东西的事实。

    灼风偷懒地坐在一旁,让诺尔出力解释。

    “老师对我们好不好?”诺尔问。

    阿青点头。老师送给他好多好多石头,带他看了很多没有见到过的风景,是他遇到的最最好的人类。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送老师一些礼物,来表达我们对他的喜欢?”诺尔理由充足:“你看,我们来到老师的世界,所有的一切全都靠老师给我们准备,我们只需要享受就好,很少帮得上老师的忙。出于感谢,我们是不是也应该送他礼物,给他一份惊喜?”

    阿青继续点头:“对!我也要给老师送礼物。”

    诺尔满意地拍拍他的脑袋:“阿青真聪明。”

    自从知道阿青没有性别后,他就不再叫阿青弟弟了,只直接称呼他的名字。至于当时听老师说的时候,他差点理解成不是弟弟而是妹妹这件丑事,就不用说给任何人听了。

    阿青喜笑颜开:“阿青就是超聪明的!”

    灼风忍俊不禁,上前也拍拍阿青的脑袋。他真的很少遇见如阿青这般,刚出生一样思想纯净的幼崽了。

    诺尔?认识时间久了后,他就知道这条小鱼心黑着呢,而且全都是无意识的黑,指不定就在什么时候坑了你一把。

    严爵打完电话,回身对三只幼崽说:“我们要回一趟市里了。到时候我带你们出去玩儿好不好?”

    有灼风在,隐身都是小意思。

    就是,要再多来几只崽,他的肩膀就坐不下了。严爵甜蜜又惆怅地想,或许他可以贡献出自己的脑袋顶?幸好他不秃头。

    诺尔欢呼:“好诶,我还从没有在晚上和老师一起出去玩儿过呢!”

    阿青也学着举手欢呼。

    灼风矜持地表达了自己的期待。

    这次回去,只有严爵一个人和三只幼崽。

    还是同样的理由,有灼风这个超厉害的大佬在,任何危险在他面前都是纸老虎,他就不打扰文旭阳和张子真的修炼了。

    而文旭阳这两天白天也忙碌了起来,只有晚上才能得空修炼。归其原因,就是多了李淮清和梅梅两个刚加入的新手小白,除了严爵的事,别的能说的都需要他这个离得最近的人,帮着科普讲解。

    顺带着还要在这个过程中观察两人的一举一动,确定他们的秉性。这都是常规流程,他需要认真完成。

    还有就是,他们华国即将多一名鬼修,鉴于疗养院没办法来太多人怕惹人耳目,相关的沟通事宜全都要靠他来当中间桥梁。只靠着晚上的时间修炼,就已经能够摸到感知灵气的门槛,可见他有多么强韧的毅力。

    乘坐直升飞机来到当初放海怪阿尔诺斯的军事基地,和潘文成汇合后,严爵他们边走边聊,说说笑笑交流着这一周的细小琐事。

    终于被潘文成在学习的苦海中允许出来放风的周涛涛,跟在他们身后,做鬼脸逗严爵肩上的三只。

    许久不见,周涛涛身上多了一些沉稳的气质,没有表情时也越发让人捉摸不定,总的来说,是朝着潘文成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不过在熟人面前,他还是那个性格没什么变化,不至于让严爵感到陌生。

    到了场地前,严爵看着这个给他造成过一次心理阴影的大门,心中沉重。潘文成和周涛涛默契的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虽然那个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调侃,但确实有鼓励的意思没错。

    入内,灼风和91沟通后,严爵收到了有幼崽送礼物的提醒,他视死如归,做了好几遍心理建设才点开。

    几秒后,空旷的场内地多了一头五米长,三米高浑身漆黑,头角狰狞,满脑袋都是眼睛只有一张血盆大口,身上有类似蛇的物体在不断扭动,挣扎的不知名妖兽。

    严爵一口气还没有喘过来,就手忙脚乱地去接肩膀上不断掉落的石头。

    “阿青,阿青,你没事吧?”

    灼风用灵气把一堆散乱的小石头收拢在一处,送到严爵手掌中让他捧着,三人两崽全都围过来担忧地看着严爵手中的一堆乱石。

    被吓到散架,没有了人形的阿青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拼起来。一恢复就抱着严爵的手指头嚎啕大哭:“哇——怎么会这么丑!!”

    “老师,好可怕啊呜呜。”

    作者有话说:

    灼风:诺尔指不定就在什么时候坑你一把。

    严爵含泪疯狂点头:对对对,我真的不喜欢丑的!我就是个喜欢宝石和珍珠的庸俗的人!

    第59章

    说句大实话, 看到阿青哭的这么惨,严爵的第一反应就是欣慰。终于,终于有崽崽和他一样拥有正常审美了!

    他甚至想出去放个烟花庆祝一下。

    可惜京市有禁令, 没有申请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 严爵只好歇了这个表达心情的方式,然后开始努力思考, 到底该怎么安慰阿青。

    附和着阿青说那只妖兽真的很丑,丑到惨绝人寰?他瞄了一眼飘在阿青旁边担忧地看着对方的灼风,那岂不是很伤灼风的心?

    虽然灼风和诺尔的审美与常人不太一样,但是审美这件事儿, 本身就是主观的,他总不好因为要安慰阿青去贬低另外两只的审美。思来想去, 他决定按兵不动,看看“罪魁祸首”灼风怎么说, 他跟着学就好。

    阿青被吓哭这件事让灼风有些内疚。

    他早该想到的, 阿青从出生开始就一个人生活在矿洞里,肯定没有见识过太多种类的东西,接触到的大都是稀疏平常的那些, 自然不会有太强烈的美丑之分。换言之,就是阿青的审美是比较正常的。

    现在猛地看到这么丑的妖兽, 一时间被吓到, 接受不能也是正常。他或许该细心一点, 让阿青避开。

    不过同时他又对老师的审美, 以及老师的两个同事的审美产生了更多的认知。

    瞧瞧吧,阿青都被吓到哭了, 诺尔都开始僵硬, 只有他们三个面不改色的打量着场地中间的妖兽, 另外两人眼中甚至还有些好奇的探究?

    真是可怕的世界,可怕的人类审美,相比之下老师审美奇怪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就是对不起阿青,让他受苦了。

    灼风哪里知道,严爵三人面不改色,完全是因为他们是接受礼物的那一方,又出于礼貌,出于对他们的偏爱与审美“异常”的理解,根本不会当着他的面,对他赠送的礼物发表什么有关喜恶的感想。

    他们一个白嫖,收礼物的还有脸嫌弃不成?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忍得有多辛苦,内心多崩溃。

    然而灼风不知道。他心中无奈叹气,开口安慰:“阿青,别怕,那只妖兽已经死了。我不是故意要吓唬你的,别哭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他谨慎地没有提到阿青刚才说的“丑”字。仰头瞥了一眼老师的表情,见他紧盯着阿青身上,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后,悄悄松了口气。

    老师应该不会怪阿青无心的稚子之言吧?审美奇特是一回事,被人当众点出来批判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要维护好老师的自尊心。

    想到这里,他偷偷给阿青传音:[阿青,不要提丑了。我知道你害怕,但是咱们要一起尊重老师的喜好,让他开心对不对?要是在老师眼中好看的东西,被咱们说丑,他会伤心的。]

    阿青听到了来自脑海中的一段话,哭得惨兮兮地他一顿,啜泣了一下,看看灼风又看看严爵,擦擦脸上,或者说巨石族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抽噎着说:“我,我没事……QAQ”

    “我就是,从来没有见到那么大的怪兽,害怕,它身上有蛇扭来扭去,还有好多吓人的眼睛。对,我是害怕才哭的,怪兽不丑,我就是害怕它。”

    阿青磕磕绊绊地解释完,实在憋不出什么词了,只好坐在严爵的掌心里对他张开双臂:“老师,抱抱。”

    阿青的改口,让严爵心下一凉差点没泪洒当场,他甚至怀疑刚才听到阿青说妖兽丑是个幻觉。他心中复杂地把阿青碰到脸颊边蹭了蹭,安慰了几句后,慎重地,小心翼翼地询问:“阿青,你真不觉得它丑?”

    严爵的小心翼翼让阿青会错了意,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奇怪的审美会不被他接受、讨厌,所以阿青当即用力点头,带着安抚的语气保证道:“老师,它,它不丑!真的!”

    对不起,他说谎了呜呜。

    严爵顽强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好,它不丑。”

    他为了崽,实在是付出了太多。

    诺尔也被妖兽吓得不轻,等阿青不再哭泣后,他连忙建议:“老师,我们出去吧,我总感觉妖兽身上有点怪怪的味道。灼风,能给我们说一下,这个妖兽的来历吗?”

    灼风送的礼物太厉害,他输了。

    出去后找了个没人的屋子,他们坐下来听灼风科普,潘文成和周涛涛也在其中。他们没有冒然找人去动那只妖兽,未知的东西,有什么危害都不知道,自然是要先听过灼风的讲解才好动手。

    再次被许多双眼睛注视着,灼风比之前平静多了也没有产生局促的情绪,他坦然开口:“妖兽名为蛇睛……”

    “蛇精?”周涛涛忍不住出声,“除了身上的蛇,它浑身上下还有哪里像蛇精了?”

    潘文成瞪了他一眼,周涛涛悻悻缩头。

    灼风一顿:“蛇睛,蛇的眼睛,一开始我也和你一样理解错了。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是这个名字,不知道它的栖息地,有关它的一切都是我从雪狐族里听说来的。”

    “他们说,蛇睛很难抓,它身上的很多部位都是炼器的材料,鳞甲、沿着整个脊柱生长的形似蛇的鬃毛、眼睛、还有骨头。”

    “它外表漆黑,里面的骨头却莹白如雪,并且非常坚硬,等级不高的武器都无法将它轻易砍断。”说到这,灼风看向严爵:“我知道老师这里的情况,所以就想送老师一把趁手的武器。”

    老师世界的热武器固然神奇,但是灵气复苏,这里以后迟早会变成超自然力量人类满地跑的场景,面对各种神奇,防不胜防的超自然手段,热武器有时是无法及时反应的。

    于是他回忆了一下他在人界那些年的见闻,觉得老师应该配一把灵器。他看那些人修都是那么做的,当然,有不少妖修魔修也是。

    老师的世界正好在起步期,修真界必备的材料之类这里还都没有长成,他又刚好听说了蛇睛兽,就迫不及待地想送老师一头。

    “一般来说蛇睛的骨头都是需要经过炼制,和其它材料融合才会生成一柄灵器,但是……”灼风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天宸大陆没什么人脉,没有办法找炼器师炼制。等以后,我找到合适的炼器师了,就再送老师一把真正的武器。”

    “不过没有炼器师将它炼制也没关系,直接打磨一下当做普通的武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个世界的凡物无法承受灵气,蛇睛的骨头就不同了,老师可以拿着它配合灵气使用。”

    严爵感动地说不出话来,只好反复道谢,再把灼风捧起来凑到脸颊边蹭蹭。性格使然,他能想到的把情绪外放的动作太少了,目前为止,只有这一个蹭脸颊的方式能供他反复使用。

    “谢谢你,灼风。”

    “不客气。”灼风矜持地摆了下身后扇子一样的九条尾巴,回蹭了一下严爵的手指:“老师喜欢就好。”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一份用心的礼物。

    在严爵忙着表达感谢的时候,飘在阿青身边的诺尔把一切收进眼底,眼睛一转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又神秘地笑笑。

    老师确实需要武器了。

    阿青奇怪的看了一眼诺尔,被他拍拍头示意不要多问,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潘文成问了一下灼风蛇睛兽外表是否有什么毒素之类,得到“不知道”的回答后,只能让严爵去求助一下91,或者看看商城里面有没有描述,好让他们把蛇睛兽运走处理一下。

    严爵先看了一下游戏附赠的礼物描述。

    [礼物已送达。

    蛇睛:来自天宸大陆的特产,九尾狐妖灼风的礼物]。

    [它的名字其实没什么令人好奇的,蛇和眼睛,它身上最显眼的两个特征不是吗?相比于它的名字,它自身的价值才是最受人追捧与喜爱的东西,至于外表嘛……我们还是来说说它有哪些价值吧。]

    [生活在无尽深渊的蛇睛可能是那里最无害的妖兽了,最起码,它浑身上下没有毒只靠外表吓退敌人,比起其他的一些,它担得起“温柔”的名号。不过还是请小心那些类似蛇的鬃毛,被它们咬一口,你可要忍受剜心一样的痛苦三天。]

    来自灼风的贴心备注:[无。]

    备注竟然是无,是因为灼风就在他身边,给他讲解过了的缘故?

    严爵略过这个可有可无的问题,内容给潘文成和周涛涛看了后,确认没他什么事了就打算离开。走之前,他说了想带崽崽们逛夜市。

    带上便衣几位,随身保护的保镖老熟人童飞远一位,严爵和三只隐身的崽崽去了不远处一个区里比较热闹的广场。

    夏天露天的地方,略显清凉的晚上比白天的人要多出许多,一眼过去,全都是人头,有些人的头上手上还有会发光的玩具。比起五彩缤纷的广告牌,显然那些可爱的、会亮起来的玩具更吸引三只幼崽们的注意。

    “等回去我从幼儿园送你们。”严爵拿起手机放在手边,装作给人发信息的样子对三只崽道。

    灼风不怎么想要玩具,他只是惊叹于这个世界晚上的繁华,与人类制作玩具时奇奇怪怪的想法。

    “哇,灼风!”阿青突然有些激动地喊了一声灼风的名字。

    灼风回过神询问:“有事?”

    阿青没有理他,伸手指向前方又说:“我是说,灼风!你们看,那像不像灼风?”

    跟上了阿青脑回路的诺尔第一个看见了阿青指的,也惊讶:“哇,真的好像哦。”

    什么东西?灼风看着前面的人群,强悍的修真者体质,硬是没办法找到另外两只崽口中的,像他的人。

    严爵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小声提醒:“灼风,或许你可以往下,看一看下面……”

    灼风依言放低了视线,不用特意寻找就看到不远处一群人,围着一个带有会发光圆环的生物尖叫,拍照。

    他定睛一看,沉默了,然后果断用尾巴抽了一下身侧的两只崽。

    当他不认识吗,那是条大白狗!

    严爵想起了一个老梗,闷笑解释:“那个是萨摩耶,是狗狗的一个品种不是狐狸。不过这两者在我们这里的分类中都是犬科的。”

    还有个雪橇仨傻之一名号什么的就不必说了。

    诺尔和阿青不明觉厉地点头,灼风继续沉默。

    为了缓解这个尴尬的场面,严爵带着他们离开了那只受人喜爱的萨摩耶,去了广场中央的音乐喷泉。

    诺尔兴奋地顺着水柱冲浪,三只还在最中央的大喷水口打水仗的事不多说,玩儿了一会儿,三只崽齐齐地把目的地主动定到了不远处飘来香味的街上。

    旁边有个真正的美食街。

    步行过去的途中,严爵对身边影子一样,沉默着跟着他的童飞远说:“又是美食街,上次我们遇见张子真就是差不多的地点吧?”

    童飞远也想起了抓到张子真的经过,笑着说:“又?难不成你还想再经历一次?”

    “别。”严爵婉拒,“我就是想出来玩一玩,才不想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他丝毫不知道一个粗壮的Flag插在了他的背后。

    作者有话说:

    审美的误会会解开的,不会太久。

    _(:з」∠)_

    第60章

    美食街上天南海北地汇聚了多个城市的美食, 别管它到底正不正宗,起码从外表来看它们还算是成功的。

    严爵带着三只崽在每家小店前都停留了一会儿,只有偶尔等他们争论出个具体的, 才会进入买上一份, 毕竟两只崽吃不了太多,剩下的都要严爵帮着吃, 买太多会浪费。

    买好食物,他分出去一点让灼风用灵气包裹着隐形后,就那么飘在三只的面前让他们拿着吃。

    阿青什么都吃不了,严爵早有准备, 给他塞了一块雨花石让他闻着香味吃自己的小零嘴解馋。

    “要不要试一下?吃过一次就知道到底好不好吃了。”

    站在一家渝市特色美食小店前,严爵报了店外的主打菜色后, 就一直等三只讨论完“血到底好不好吃”这个问题,最后, 他提出了让他们亲身试验一下的解决办法。

    然而三只同时摇头。

    有好吃的肉在, 为什么要吃血啊。诺尔和灼风同时发出了灵魂感叹。

    不过他们虽然不想尝试,但也有在观察店门口的人,见他们都快乐地拿着装有小份毛血旺的盒子吃得开心, 心中不免感到好奇。

    众多人中,吃相与表情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长相英俊的棕发年轻男人。他就用两根小签子, 一下下地夹碗中堆得冒尖的血, 在夹的过程中, 脸上还会带上有些迫不及待, 渴望的表情,送入口中的那一刻, 眼睛更是满足地眯起, 仿佛他捧着的不是几块钱一份的毛血旺, 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真有那么好吃?

    诺尔和灼风对视一眼,到底没敢尝试,催促着严爵赶紧离开。

    走过可怕的毛血旺,尝过了好吃的炸串后,他们再一次见到了以“血”做菜的店——鸭血粉丝汤。

    “老师,是你们国家如此,还是整个世界的饮食文化都是如此?”灼风不免惊奇:“到底是谁发明的,把血凝固后做菜啊。”

    严爵也不知道啊,他只好解释:“我们这里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饮食文化,可能是我们国家历史悠久的缘故,所以奇奇怪怪的食材做法比较多?”

    “好了,这不是重点。鸭血粉丝汤挺好吃的,你们要尝尝吗?不吃血只吃别的也行。”

    “老板,要一份鸭血粉丝汤,再额外加五份血!”

    这当然不会是三只崽崽们的要求。严爵几人同时看向这个点起菜来异常豪放的男人,一转头,就发现还是个‘老熟人’。

    刚才那个吃毛血旺表情很满足的棕发男人。

    男人对别人的视线一点也不关心,他只紧盯着自己身前老板摊位里装着鸭血的大盆,毫不掩饰地咽了一大口口水,视线像是被钉在那个方向一样,紧紧占着靠前的位置不肯离开。

    美食街上的店铺门面很小,其它食客们为了给后来的人方便,都是点完就到一旁等着了。只有男人不肯离去,也不对后面人指责的目光与劝说他往旁边挪挪的话语有任何反应。

    鸭血粉丝汤和额外装有五份鸭血的打包盒一到手,男人就快速打开了装有鸭血的盒子,再次用和之前吃毛血旺时差不多的表情进食,吃完后还会发出满足地喟叹。

    可能是终于吃到心仪的食物缓解了情绪,男人才慢慢往外挪去。

    “真有那么好吃?”诺尔问出了心中的想法,“那个男人难道是什么‘血的狂热爱好者’?老师,你们世界的人类好奇怪啊。”

    严爵:“……”

    他理解吃到喜爱食物时会有激动的反应,但是应该也没有人像那个男人一样反应那么,那么奇怪吧?到底是有多少天没吃过喜欢的食物了啊,这比演的还要夸张。

    严爵思来想去,还是按照诺尔的说法给男人贴上了“奇怪”的标签。

    尽管男人吃的如此津津有味,诺尔和灼风依旧拒绝尝试,严爵只好带着他们转移阵地。然而等他们逛完一圈原路返回时,他们竟然再一次,在毛血旺店铺门口看见了那个男人。而他,还在吃。

    阿青惊讶:“哇,他比老师的饭量大好多好多啊。”

    诺尔紧接着说:“他都不会撑的吗?”

    怎么不会?

    安瑾都快撑死了。

    可他停不下来。不,是他的内心非常想停下来,但是他的身体与他的胃都发出了阵阵对“血”的渴望,意识也只好操纵着身体继续吃。

    他一边吃,一边在心中默默流泪。他真的好撑啊,他真的对血这种食材不怎么感兴趣啊,可他也根本停不下来啊。

    吃完这一份,他一定,一定要去看看精神科,他严重怀疑他突然得了暴食症。不就是上周拔了两颗牙,三天没怎么好好吃饭吗,用不着一解禁就跟两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吗?要是早知道拔牙有这个下场,他就算长成龅牙也无所谓了。

    “你好。”

    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陷入自己思绪的安瑾被吓了一跳,扭头朝着来人看去。

    一个长的挺好看的男人正微笑着看他。

    指指自己确定对方是喊他的后,安瑾从被对血的渴望占满的脑海里,分出出了一点警惕:“有事?我没微信扣扣用的老年机我有女朋友不约/炮,更没有现金不贷款也不想住宿。”

    可谓是把防御拉到了满格。

    严爵原本客气的微笑一僵,无奈:“我只是有点正事想找你。”

    童飞远上前一步掏出带有国徽的证件对安瑾一晃,冷硬道:“你好,有事需要你配合,请跟我们走一趟。”

    安瑾手里的碗差点摔了:“我,我没犯法啊。”

    吃得多不犯法吧。

    “没说你犯法,是有点事想找你询问。”严爵强调:“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请配合一下。”

    安瑾半信半疑地抱着碗跟着两人上了车。

    严爵没有和他一起,他单独乘车后给潘文成打了个电话报备情况。

    “潘局,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正在把人带回特管局的路上,您有空或许可以回来审一下?或者找个经验丰富的也行。”

    一边说,他一边伸手试图去抚摸在他周围飘着的三只崽,三只崽却调皮地飘来飘去躲他的手,直接将他的动作发展成了一场小游戏。

    电话那头的潘文成惊了:“奇怪的人?难道是有人用超自然力量做坏事了?”

    “没有做坏事。”

    严爵把见到男人的三个场面快速描述了一下,解释:“一开始我们根本没有怀疑他,只是觉得他的吃相太过了,是第三次见到他时才惊觉有些不对劲。灼风用灵气查了他一下,发现他的体内有一股微弱的奇怪能量盘踞。”

    这是个无害,也不怎么无害的世界。灼风虽然担任了保护严爵他们的职责,但今晚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放松与玩耍,所以在严爵的请求下,他不会把周边的所有人都仔细用灵气去探查一遍,只要做到及时保护就可以了。

    第三次遇到男人产生怀疑时,严爵先用自己的灵气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太过菜鸡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后,才让灼风出手。

    一查,果然查出了不对。

    “灼风说,那个人体内的能量和灵气有些不同,大概与张子真体内的真气差不多,都是一种将灵气拆散重组后的能量。”

    说到最后,严爵迟疑着补充:“我觉得那个人看到证件后,就是个正常普通人的反应,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不同。”

    他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具体什么情况还是要专业人士来判断。

    挂了电话后严爵往后座一瘫,看着前方不断后退的景色无奈叹气。还真让童飞远说中了,又是美食街遇到异常,他到底和美食街有什么缘分?

    到了特管局,安瑾被带去了原先审张子真的房间,严爵则是和周涛涛碰了头。

    “潘局派你来的?这算是你的实践作业?”

    “怎么,不行?”周涛涛斜他,“不止我,你这个顾问也要从旁协助,跑不掉。”

    严爵耸肩,他本来也没想着跑。

    周涛涛看了眼他的肩膀,“你的三只崽儿呢?隐身了?”

    “嗯。”严爵摸摸只有他能看见的飘在半空的三只,“他们对里面那个人很感兴趣。”

    “嗯,进去吧。”

    安瑾被固定在很像是电视中审讯椅的椅子里后,整个人瑟瑟发抖扁扁嘴非常想哭。是没给他带手铐没错,但是,看看屋子里看守人挺直的腰板,鼓囊囊的腰间,他不会被骗了吧。

    正常流程他不是该被带到警察局吗?四合院算什么地方啊。

    “砰——”

    门开了。之前叫住他的男人与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

    安瑾本来还想和人理论,让人把他放了,但是对上陌生男人的目光后,他就悄声歇了这个心思。

    “你好,这里是国家机关特管局。我是副局长,姓周。”

    “你好,我是特管局顾问,姓严。”

    安瑾想,还挺有礼貌的嘛,不过,特管局?他瞪大了眼睛,愣愣地跟着介绍:“我,我叫安瑾。”

    “安瑾。”周涛涛点头,问:“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你只要据实说,我们不会伤害你。”

    说完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安瑾,目光在他棕色的头发和色泽较浅的瞳色上停留了一会儿,先问了句:“你是混血?或者是外国人?”

    “是,我是混血。”安瑾强调:“不过我是华国人,从小到大都是在华国上的学。”

    这就好办了,周涛涛让他报自己的身份证号。

    严爵同步通过信息系统查到安瑾的资料,和周涛涛快速浏览后,确认了他说的话。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严爵问:“安瑾,我刚才在美食街看到过你吃食物的表情,请问你对待食物,是一直都如此吗?”

    安瑾怔住,万万没想到他被人带到一个充满神秘的地方后,竟然是问他的吃相如何。

    尽管有些荒诞感,他还是如实答道:“不是。我以前吃饭都很正常,是我拔了牙后才这样的。”

    他也知道他不受控制的时候行为很夸张。

    周涛涛:“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拔的牙,这种情况维持多久了。”

    “上周三,上周六的时候才好利索。”安瑾记得很清楚:“周六能正常吃东西了之后,我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今天是周二。

    周涛涛:“之前严顾问有注意到,你好像对带血的食物情有独钟?是只对血,还是有其他也是同样?”

    安瑾抿唇,低声道:“只对血。拔牙好了之后,我吃其他食物都觉得很不满足,明明吃的很饱了,可在心理上总感觉像是没有吃一样。只有吃了血,我才会有一种,终于吃到食物的满足感,然后一不注意就会吃很多,而且还停不下来。”

    他原来对动物血这种食材并不热爱,属于会吃但不会主动去吃的那种。上周六之后,他突然开始对血疯狂热爱,吃的时候夸张的表现都把女朋友给吓到了。

    自那以后他就不敢在女朋友面前吃了,都是悄悄在晚上借口和朋友出去吃饭或者联机打游戏,躲到街上缓解自己心中的渴望。他吃的多,又表情夸张,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于是他又学会了“流窜作案”,每天晚上换着地点吃。

    今天刚去美食街,他就被人逮到了。

    “我怀疑我是得了暴食症。”安瑾垂头丧气,“还是特定于某种食材的暴食症。希望我女朋友不会嫌弃我……”

    这种想法才是一般人有的思维。

    不正常的严爵和周涛涛等人,心中却有着一个非常奇特的猜测。

    周涛涛摸摸下巴,问地详细了一些:“安瑾,我能问一下,你拔的是什么牙吗?”

    “好像是虎牙吧?”安瑾比了下自己的唇角两侧,呲呲牙:“我这两个牙齿长得很正常,不是虎牙。两个月前,我这两个牙齿上方牙龈的位置突然有点痒痒的,因为不怎么明显我就没有管,直到前两周正常牙齿边上冒出了一点白色的东西,我才去做检查,医生说是新生的虎牙。”

    安瑾吐槽:“如果它们长在该长的位置多好,我这嘴里都没地儿给它们长了,它们想到冒头了。要是长出来,那我不就成大龅牙了,多难看。”

    “我上周工作不忙,就去把它们给拔掉了。”

    谁成想拔掉后,忌口三天,竟然引发出来个暴食症。他也太倒霉了。

    严爵和周涛涛看过安瑾比划的那个位置后,同时陷入了沉默。

    他们确定了,安瑾确实是个对新生世界一无所知的普通人。尽管这个确认的方法让他们非常的无语,与好笑。

    嗯,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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