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二话不说地就向徐北轮拳,徐北抬肘抵住他的拳。


    徐北看着他,冷声道,“松手。”


    顾正怒目圆睁,抓起他的衣领,一字一句,“我、松、你、大、爷。”


    停了两秒,徐北眸中闪过一抹愠意。下一秒,他翻身将顾正按在了身后车上,反手剪住顾正的双手。


    顾正竭力挣脱他的束缚,紧接着他毫不示弱地举拳,直直冲着徐北脸上砸去。他用了很大的劲儿,就连脖子上也都爆出清晰可见的深紫色血管,摆明他就是没想着放过徐北。


    徐北脸色微变,偏头躲过,紧接着,他也对着顾正狠狠扬拳,身上戾气愈来愈重。


    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拳拳到肉,谁也没打算放过谁。


    顾正在m国撸了几年的铁,实力不容小觑。徐北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尤其是在他现在还满心怒气的情况下。


    他俩打得很凶,拳头中都带着很强的宣泄性。混乱中,两人扭打着摔靠在车上,车窗受到重击,系统自动触发了车内警报装置,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在宁静的深夜上。


    苏砚蹙眉上前想将两人分开,但已经上头的两人,谁还能听进去他的话?


    这一刻,苏砚只觉得头疼欲裂。他无力地抬头看了眼天后,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向小区保安处,叫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出来,这才强行将两人分开。


    徐北和顾正脸上都挂了彩。徐北下颚处裂开伤口,顾正颧骨则高高肿起,两人看着都很狼狈,都没落的好。


    到底顾正是为了自己才受了伤,加上已是深夜,苏砚并不想再把这事儿闹大。他今天已经被迫接收到太多信息,他现在很累很累,只想休息。于是,他走到顾正身边,“你没事儿吧?”


    苏砚的声音不太不小,但徐北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是很关切的语气。


    徐北的唇角此刻还正丝丝地向外冒着血,他冷眼瞧着站在他对面的两人。


    他看到,顾正在瞪了他一眼后,便冲着苏砚扯了个笑,还低声说了些什么。


    随后,苏砚皱了皱眉头,视线转向一旁。但很快,苏砚又将视线转到顾正身上,他从兜里取出纸巾,递到顾正手里,顾正哼笑着接过,擦去脸上污渍。


    徐北用手背蹭去唇角的血渍,手背滑拉过伤口,有轻微的痛感。


    这还是苏砚第一次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记得,当初他和苏砚还在读书时。


    每到晚上放学,顾正邀请苏砚一起骑车回家时,苏砚总是笑着看向自己,“你们先走吧,我等下和他一起走。”


    顾正翻白眼,“苏砚,你现在就和他好,不和我们好了是吧?”


    苏砚撑着脑袋,语调会拖得很长,听上去总给人一种他在撒娇的感觉,“是啊,我就只和他好。”


    保安小哥咽咽口水,他看看面前两个受了伤的男人,支支吾吾,“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处理吧?”


    听闻“报警”二字,苏砚一停。顾正刚受聘到大学当老师,多少算是些体面的公众人物,现在在闹进派出所,他怕会影响顾正的事业。况且,他现在很累,他不想再折腾进派出所。


    苏砚对着保安挤出一个笑,“就不麻烦你报警了,我们私下处理就行。”


    这倒也是个合理的处理方法,加上苏砚虽然现在看上去有点狼狈,但整体看上去还是文质彬彬的,不像是会搞事的人。保安小哥便点头,同意了他的处理方案。


    知道苏砚是为自己考虑,顾正冲他扯了扯唇角,道了声谢。


    可偏在这时,徐北淡淡地开了口,“报警。”


    闻听此言,在场三人齐齐看向他。


    徐北像是没察觉到旁人的目光,他的视线还停在苏砚身上。


    保安不知所措,苏砚拧眉,他不知道徐北在做什么,“徐北...”


    徐北转头看向保安,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我说,报警。”


    眼见场面发生到如此地步,顾正自然不愿苏砚为难,索性个人做事个人当。他烦躁地向后拨了下头发,不耐烦地冲徐北喊道,“报就报,赶快抓紧,现在就报,你今天不报我都看不起你!”


    保安左看看右看看后,犹豫半晌,他掏出手机,报了警。


    苏砚一瞬不瞬地望着徐北,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的陌生。


    徐北则侧眸看向一边。


    烦地想抽烟。


    没一会的功夫,就来了警察,警察将几人带到了附近派出所。


    总归都是些小打小闹,没有伤及根本,警察也只是口头批评教育了两人两句。


    苏砚跟着警察去填了回执单,又再三保证不会再闹事后,警察这才算是放过了他。


    回去的路上,有细心的女警察拦住苏砚,伸手递给他一个冰袋,“我瞧着刚跟你进来那俩男的都受了伤,这个点能来局里的,还不吵不闹不砸不抢的,这俩人还算有点素质。喏,局里就剩一个冰袋,你拿去,让他俩匀着敷一敷,省得明天没法出门上班。”


    苏砚本不想接冰袋,但女警硬是将冰袋递到他手上,苏砚也不好不接。于是,他道谢后,拿着冰袋,走向警局的留观室。


    留观室里,只有一条长凳,上面零零散散坐着很多半夜因醉酒寻衅滋事的人。


    徐北和苏砚一人坐在长凳的一头,中间隔了个老死不相往来的距离。


    见到苏砚进来后,徐北微微抬眸,他看见苏砚手上手上拿着冰袋,直直越过了他,走向了对面顾正的方向。


    等苏砚将冰袋递给顾正,简单交代几句后,他转身想去再找徐北把话说请时,就见原本坐在长椅上的徐北,早就没了身影。


    苏砚忍不住地走出留观室,他走到警局外,就见冷风萧瑟中,徐北已经离开了警局,正背对着他向警局外走去。


    渐行渐远,丝毫没有回头的打算。


    有风吹起徐北大衣的一角,显得徐北身形愈发的挺拔和冷峻。


    说要来警局的是徐北。


    将他扔在警局先走的,也是徐北。


    直到这一刻,苏砚才清晰地意识到,他和徐北是两个世界的人,徐北注定不会为他停留降落。


    苏砚倚在警局的门框上,看着越来越小的徐北的背影,他抬手擦了擦眼角。


    再见。


    半晌。


    警局外的徐北脚步微停,他回头看向警局方向。


    警局门口空荡荡,只有厅门前的落下的一盏黄灯。


    没有苏砚的身影。


    -


    当晚,从警局出来,苏砚本想着让顾正今晚在他家凑合住一晚。但顾正还记挂着明天要去大学上课,便还是选择开车回了家。


    中途,顾正还向他道歉,说是今晚害得他进局子。


    苏砚笑着摇头,说没什么事儿,还说是自己得谢谢他。


    然后,他目送顾正开车回家,直到顾正的车在他视线里消失。


    晚上回家,苏砚冲了个澡。


    等他真的躺在床上,真的要睡觉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从平躺变到右侧卧,又从右侧卧翻回平躺,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舒服的睡姿。


    好不容易,终于有了点困意。他刚一闭眼,就梦见了徐北那句冷冰冰的话。


    “按照你的意思,如果没有你,单凭我自己,我就做不起来宏市?”


    再一次惊醒。


    直到太阳高高升起,苏砚也没睡几个小时。


    他想起下午公司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还需要他主持,这是很早之前就定下来的。


    于是,他还是下了床。


    照镜洗漱时,苏砚看着镜子,他意外发现,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他眼下不仅挂着两个黑眼圈,还新生了条皱纹,甚至他还长了一根白头发。


    他伸手想去拔掉那跟白头发,却怎么也揪不下来,无奈只得作罢。


    冷不丁的,他萌生出一个念头,既然他是白蕴的替身,那白蕴头上会不会也有白头发呢?


    洗漱完毕,苏砚开车去公司。


    只是没想到,在进公司大门时,他正巧和往出走的白蕴和徐北,正面给撞上了。


    三人相对而行。


    苏砚看着白蕴和徐北稍显亲密地站在他对面。


    尽管他早有预期,但他心里还是感觉到心头被蛰了一下。


    如果可以,他此生都不想见到白蕴。那段把他当替身的经历,过于屈.辱,他不愿意去回忆和面对。


    三人擦肩而过之时,有人拉了下苏砚的胳膊,苏砚抬眼去看,发现是白蕴。


    白蕴姿态落落大方,笑着对他说,“苏砚,你是苏砚是吗,我之前听阿北提起过你。我现在和阿北要去吃中饭,你要一起吗?”


    因为是白蕴勾着苏砚的胳膊,所以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苏砚头次能如此清晰地看到白蕴的面庞。他发现白蕴的五官很精致,皮肤更是白皙。在白蕴眼下没有黑眼圈和皱纹,而他精心打理过的亚麻色的发丝间,更是不会有白发。


    尤其是白蕴还比他大几岁。


    但白蕴保养得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自信优雅的贵族王子,而他却是一副社畜打工人的模样。


    其实也不难理解。


    白蕴在m国深造艺术学时,他北城学自己不喜欢的专业。


    白蕴在弹钢琴录视频时,他在扛着建筑材料爬楼梯。


    白蕴站在聚光灯下拿到百大up主,画着精致妆容,享受万人掌声时,他则为了拿下业务,喝酒喝到犯胃病。


    他俩走的是完全相反的两条人生路。


    突然,苏砚听到白蕴稍显惊喜地喊道,“天呐,我发现咱俩的衬衣居然是同一个品牌,你也喜欢这个设计师的作品?”


    苏砚目光下移,发现他和白蕴不仅衬衣是同一个品牌,甚至就连两人的穿衣风格都有些相似。


    难道他和白蕴就真的像到了这个地步吗?


    只是很快,苏砚就发现了两人衣服的不同点。


    他穿的这款衬衣是在商场就能买到的基础款。


    而白蕴身上那件的那件衬衣,在基础款式上,周围又多一圈银线,袖口上还有很精致的品牌收工刺绣,是品牌走秀款高定,不是在商场随便就能买到的。是限量款,需要预定。


    他买这个品牌,是单纯觉得好穿和喜欢。


    白蕴买这个品牌,是喜欢背后那些设计理念。


    他和白蕴,在见识,在艺术修养,在文化情操上,差得太远太远。


    白蕴是高配版的他。


    他何德何能给白蕴当替身?


    可是要不是徐北,他的人生也不该是这样。


    徐北是揉碎了他的人生,踩在他的人生上,用他的人生再给白蕴铺路。


    苏砚看了眼徐北。


    徐北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站在他的对立面,和白蕴肩并着肩。


    明明已将决定要放下徐北了,但苏砚心里还是堵的有些难受。


    他怕他情绪失控,他在徐北面前已经够丢脸的了,他真的不想再在白蕴面前丢脸。


    苏砚将胳膊从白蕴手中抽出,说了声,“我不饿,你们去吧”后,他便大步流星地走进电梯,逃也似地走进了电梯,又迅速地按上了关门按键。


    苏砚走后,白蕴诧异地看向徐北,“嗯,他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徐北敛眸,回头看了眼苏砚后,他便转身往出走去,没有接话。


    白蕴只好跟在他身后。


    办公室楼上,苏砚盯着徐北和白蕴离开的身影,眸中情绪不断翻涌。


    片刻后,他大步下楼向楼下走去。


    在路上时,他点开手机,定了公司附近某家医院的全套身体检套餐。


    他从来没有这么恶心过徐北。


    医院是家收费不菲的24小时私人医院,随时都可以接诊,还有护士的全程精心陪护。


    到医院后,有护士小姐姐帮他挂号。苏砚则坐在椅上,他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打开手机文档,开始编辑他的辞职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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