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6月22号。
农历五月十七,夏至。
从凌晨三点多苏娉就觉得小腹一直有坠胀感,因为是孕晚期,陆长风时时注意着她,睡觉都是有点动静就坐起来了。
见她掀开被子,陆长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你收拾下东西,去市医院。”苏娉手扶着肚子,往床边挪:“可能是要生了。”
陆长风过完年就申请了调令,从东城调到北城,已经有两个月余。
研究所也让苏娉在家休息待产,不着急去工作。
男人没有申请家属楼,直接和她住在苏家。
苏策在东城军区,家里除了苏定邦容岚和苏驭,还有陆家两位嫂嫂。
她们提前过来做准备,毕竟孩子随时有可能发动,容岚肯定是照顾不过来的,另外几个男人又不懂这些。
陆长风一听她这么说,表面虽然镇定地点头,但是苏娉见他光脚踩在地板上,然后蹲着帮她穿鞋时,手指微颤就知道——
他心里很慌。
见男人低垂着头,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下他有些扎手的短发,柔声道:“别怕啊,陆团长,去叫一下爸妈。”
陆长风给她穿好鞋子,抬眸,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眨看着她,半晌后点头。
慌忙到了医院是三点四十五分。
苏娉在待产室,她现在还只是腹痛宫缩,宫口没有开,还柔声细气和医生们说话。
市医院的医生大部分都认识她,药物研究所大多数研究成果,都在这做过临床试验。
市医院不同于县医院和镇卫生院,这个点被送来生孩子的还有四五个,其中有两个和苏娉在同一个待产室。
她们被宫缩折磨得哼哼唧唧,苏娉还在和医生聊关于新药的试用。
“后续由医药协会来跟进,我们研究所等着反馈。”有些药物的副作用太大,在多次添减剂量后才能达到平衡。
她说的是镇痛的药物,除了妇产科的主任,还有外科手术室的副主任在和她聊这件事。
“我们会随时记录下临床反应上交研究所的,这个你放心,苏医生。”
苏娉眉眼温和,点头道:“艾主任,这次就麻烦您了。”
“应该的。”艾主任见她精气神都不错,又检查了宫口扩张的情况,听到旁边的嚎叫再看看只是额头泛起微汗的她,刚想说疼不用忍着。
就听见外面有声响,她去开门,陆长风端着一杯热水,不好意思道:“能麻烦您帮我把这杯水拿进去给我妻子吗?她叫苏娉。”
他站在走廊上,在刚才她开门的时候就后退了一步,避免看到待产室里面的场景。
艾主任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苏医生这么好看,她丈夫竟然毫不逊色。
“可以,给我就好。”
“谢谢您。”
艾主任端着搪瓷杯,关上门走到苏娉旁边,直接在床边坐下来,喂她小口小口喝。
到了凌晨五点,终于开了三指,艾主任亲自把她推去产房。
陆长风借用医院的电话给西北军区、西南军区、东城军区都打了电话,沈元白接到后只是说:“我知道了。”
容岚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嘴里一直念叨:“顺顺利利顺顺利利。”
苏定邦拎起蹲在地上的苏驭,“坐旁边去,别绊着你妈。”
苏驭心思都在产房里,哪有空和他爸还嘴,顺从地挪到旁边,靠着墙蹲着。
陆家两个嫂嫂看着站在产房门口身形挺拔的男人,心里也在祈求一定要平平安安。
沈霄和林漪也到了,女人的头发有些散乱,显然是起得太急没来得及顾上梳头,和平日里得体的形象出入有些大。
见他来了,苏定邦从兜里摸出烟盒,想到这是医院,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沈霄朝他略微点头,拉着妻子在旁边坐下,一直看着产房的门。
开三指就用了两个小时,艾主任本以为最多再来两个小时,就能宫口全开,可到了十点,过了五个小时还是没有。
她有些焦急。
终于,在十二点的时候,开始分娩。
苏策和沈青雪是在下午两点到的医院,他们从东城军区回来,路上一口气都不敢歇,水都没有喝一口,心里提着一口气。
沈青雪到了医院,手撑着门框,随后反身,脊背抵着墙。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在知道妹妹怀的是双胎时,不同于别人的欣喜,反而十分忧心。
以前,就是因为他,妹妹的身体才会这么差,他真的很怕。
林漪明显也是十分紧张的,握着丈夫宽厚手掌的指节泛白。
沈霄反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
苏策终于喝了口水,把搪瓷杯递给沈青雪:“快点,我还要还回去。”
他也怕错过外甥或者外甥女的出生。
沈青雪摇头,“我不喝。”
苏策看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咕嘟咕嘟”全部喝完,跑去开水房,再气喘吁吁跑回来。
“沈元白没来?”他四处看了一眼,两家人就他没在。
“西南军区过来太远了,我哥应该不会来吧。”沈青雪听着产房里传来隐忍的呜咽声,心揪成一团。
他下意识看向旁边唇角绷直一言不发的男人。
陆长风所有的心绪都被产房里的妻子牵动,再也无暇顾及其它。
苏策见这么杵着也不是事,去问他妈:“这一般要多久才能生出来?”
“阿软这是头胎,可能要两三个小时。”
现在是两点半,三个小时就是五点多。
苏策担心不已:“她吃得消吗?”他妹妹这身板,太瘦了。
平时食量就不怎么大,孕期怕孩子太大了不好生,补品之类的吃得也很克制。
容岚叹了口气,停住脚步,挨着丈夫坐。
过了许久,她说:“早初阿软身体不好,我觉得她不嫁人不生孩子也是可以的,反正家里养得起她,正好免了受这遭罪。”
“可到现在,还是避免不了。”
女儿虽然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但确确实实是她的心肝,她见不得女儿吃苦受罪,眉头一皱就心疼得不行。
苏定邦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阿软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了,她能担得起所有的事。”
“实在不行还有我们嘛。”
容岚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中午谁也没吃饭,现在也没人觉得饿,一颗心都系在产房里的人身上。
陆长风在门口几个小时没有挪过脚步,沈青雪肩膀抵着墙,也在等里面的消息。到了下午四点三十二分,终于听到嘹亮的哭声,陆长风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下来,门口传来动静,他往旁边退。
“恭喜恭喜,一儿一女,先出生的是姐姐。”护士抱出两个被薄毯包裹着的婴儿,朝陆长风道。
男人看着眼前这两个皱巴巴的小娃娃,他嗓音有些喑哑:“同志,我现在可以去看我妻子吗?”
“可以,产妇太虚弱了,不要影响她休息。”护士把孩子抱着给家属都看了一眼,要抱去擦洗,林漪忽然站起身来,跟着去了。
沈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是因为什么,沉默良久。
苏定邦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容岚第一时间就想去看看女儿现在怎么样了,但因为女婿率先进去,她想把空间留给小两口,硬生生停住脚步。
陆家两个嫂嫂看到平安生产,终于放下心来,先去给陆夫人回电话,然后回了苏家熬粥。
生了这么久,肯定已经虚脱了。
沈青雪全身都松下来,顺着墙往下坐,余光瞥到走廊尽头风尘仆仆的人,他惊呼出声:“大哥?!”
沈元白一身军绿色的衬衫,衣摆扎进黑色长裤里,身影修长清隽。
什么也没有拿,显然也是匆匆赶过来的。
“哥!这儿!”沈青雪又连忙起身迎了上去,“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
沈元白没有回他的话,只是问:“阿软呢?”
“产房,刚生完,大的是外甥女小的是外甥。”沈青雪看了一眼,他说:“都挺像我。”
沈元白眉眼平和,清澈温柔的桃花眼眼底带着一丝疲倦,他略微颔首,走到产房外面。
听到里面男人的声音,他驻足片刻,没有进去。
“元白?”沈霄和苏定邦刚才去阳台抽了支烟,看到大儿子他颇为讶异。
“爸,苏叔叔。”他点头打招呼。
“你从西南军区回来的?”
“是。”沈元白眉眼温和:“阿软还好吗?”
“没什么事,长风在里面。”苏定邦说:“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们,放心。”
沈元白淡笑颔首,但是没有离开,只是坐到苏驭旁边。苏定邦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
苏娉从产房转到普通病房,两个已经洗干净的小娃娃放在她旁边,医院的床位向来宽容,这个病房只有她一个人。
陆长风蹲在床边,喂她喝嫂嫂刚才送来的清粥。
现在是将近七点,除了沈元白和沈青雪,其他人陆长风都让他们先回去了。
都是长辈,陪着熬了一夜,怕他们吃不消。
苏娉手指勾着薄毯,看到襁褓里两个脸通红皱巴巴握着拳头睡觉的小朋友,她虽然声音有些虚弱,但还是笑着揶揄:“确实是像你啊,陆团长。”
陆长风把粥递到她唇边,看了眼两个丑家伙,他说:“我觉得还是像沈青雪比较多吧,外甥肖舅,你们又是双生子。”
“我觉得比较像你。”
“行,像我。”陆长风想起之前在产房外面听到的隐忍的叫声,他沉默片刻,问:“疼吗?”
“疼。”苏娉咽下粥,委屈巴巴道:“在待产室就很疼了,可是我经常要来医院和艾主任她们打交道,我怕自己哭会让她们觉得我很脆弱,以后连试药上面的失败都承受不了。”
“怎么扯这么远,不会的。”陆长风忍不住笑道:“她们不会因为你喊疼就觉得你是个很脆弱的人,哪个脆弱的人会在快生产前一个月还在研究所工作啊。”
“我们苏医生已经勇敢了,就算哭出来也一点都不会怎么样。不过这样的勇敢经历过一次就好,以后不生了。”
他站在产房外面那几个小时,一直在想,她在里面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她明明很怕痛,针灸都能红了眼。
“嗯,不生了。”苏娉叹了口气:“那我们只能有两个像爸爸的孩子了。”
陆长风无言以对,见她还有力气对自己开涮,也就任由她来。
喝碗粥,她实在撑不住了,偏头睡下。
男人扶着床沿缓缓起身,坐在旁边的病床上,盯着妻儿看了一阵,这才去外面。
沈元白明显是累了,他在闭目养神,沈青雪在喝陆家嫂嫂送来的粥。
陆长风朝沈青雪稍微扬眉,刚才的铝饭盒放在他旁边:“我去给我爸妈打个电话,你帮我把碗洗了。”
“行,你去吧。”沈青雪含糊不清道。
陆长风看了下沈元白,然后去借医院的电话拨号。
他是想问陆政委要不要给孙女孙子取个名字,陆政委把起名字的权利交给可他。
陆夫人在电话里说:“你好好想,不要起些个乱七八糟的名字。”
陆长风还真想不出来该起什么名字,干脆找大舅子解决这件事。
孩子嘛,名字谁想都一样。
还有就是,阿软和他们分别这么多年,陆长风像把取名的机会让给他们哥俩。
虽然苏策和苏驭不在这儿,但他们肯定是赞同的。
沈青雪也有些抓瞎,他问旁边缓过神来的大哥,“取什么啊?”
沈元白神色清朗,他略微想了一下,说:“今天是夏至。”
“是啊,”陆长风大步一跨,在他旁边坐下:“一个叫夏至,还有个叫什么?一个陆夏一个陆至?”
沈青雪琢磨了一会儿,赞同道:“还挺好听的。”
“陆迎夏,陆时夏。”沈元白温润道。
“嗯?也行。”陆长风瞥了眼沈青雪:“大名想不出来,要不你想个小名?免得以后说我偏心大哥。”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沈青雪无语道:“要不干脆一个叫夏夏,一个叫阿至?”
“行。”陆长风拍了拍沈元白的肩膀:“里面有病床,累了就去睡会儿。”
沈元白“嗯”了一声,他起身,去里面病房。
坐在另一张病床旁边,视线落在妹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他稍微一顿。
沈青雪放轻脚步,在旁边病床躺下,单手枕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侧头看妹妹,最后望向大哥。
“哥。”他嗓音很轻。
“嗯。”
“……”沈青雪想说点什么,但到了嘴边觉得太肉麻又说不出口,最后只剩:“我睡会儿。”
“嗯。”沈元白看了他一眼,温和的眸光落在妹妹旁边,两个并排挨着的小外甥身上。
沈青雪其实也没有睡着,胳膊把脑袋垫高点,下面还有枕头,他能轻易看到外甥外甥女,现在确实看不出来,哪儿好看。
看了一阵,有些纠结。没想到突然听到哥哥温和的声音:“青雪。”
“啊?”
“我时常觉得庆幸,一切都还来得及。”
……
陆迎夏走路比弟弟要早,她一岁的时候就能自己站起来走几步了,有时候还会拖着椅子,这样就不会摔。
而作为她的双胞胎弟弟,陆时夏到了一岁零两个月才会走路。
姐姐长了一双温柔缱绻的桃花眼,弟弟像爸爸,是狭长的丹凤眼。
本来以为女儿的性格怎么着也得像她妈或者大舅舅吧,结果闹腾得不行,陆家大嫂说夏夏简直就是陆长风小时候的翻版。
而小儿子虽然长得像爹,但是说话做事不紧不慢,就连吃肉都是慢条斯理的,一点也不像姐姐吃完自己的还抢。
陆长风现在是在北城军区服役,孩子们要是大了,苏家肯定住不下来,他就申请了家属院。
因为隔得不远,夏夏经常牵着弟弟的手,带着阿至去外婆家吃饭饭,这个时候他们刚过两岁生日。
两个小家伙口齿很清晰,捣蛋的永远是姐姐,要是被爸爸妈妈训了,她就弯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抱着妈妈的腿撒娇说好爱她呀。
苏娉实在受不了女儿这磨人精,把她往丈夫怀里一塞,就去书房写研究资料。
陆家两个嫂嫂还在这儿住着,而且已经和家属大院的婶婶们打成一片,还经常抱着两个小家伙,和带孙子孙女的婶婶们出去玩。
她们在西北生活了大半辈子,觉得北城很多东西是西北见不到的,而且冬天也没有那么冷。
到了年底,两个小家伙两岁半了。
两个小娃娃穿着陆夫人从西北寄来的羊绒外套,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像两个雪团子。
明天是除夕,家里的长辈都休假,贴对联打扫卫生炸丸子炸鱼,忙得不亦乐乎。
妈妈去了外婆家,爸爸去火车站接大舅舅。
夏夏带着弟弟在大院里玩雪,昨晚下了浅浅的一层雪,姐弟俩费了老大的劲,才勉强滚出个拳头大的雪球。
有同龄的小伙伴在玩泥巴,捏泥人,夏夏凑过去看了一会儿,歪着脑袋问:“小逸哥哥,这是谁呀?”
小男孩只比她大一个月,说话比较慢,还特意抬手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是……爸爸!”
夏夏撅着屁股看了半天没认出来是不是他爸爸,不过还是恭维道:“真好看呀,就是丑了点。”
“哇……”小逸直接哭出声:“不……爸爸不丑!”
没在家里看到这俩小家伙,苏策过来找人,正好听到外甥女的话。
他嘴角抽动,这性子真的像她爸。
“夏夏。”他走过去,蹲下来:“你刚才那句话不对嘛,怎么能又好看又丑呢。”
他循循善诱道:“好看就是好看,丑就是丑。”
“知道了吗?”
陆迎夏乖巧点头,“我知道啦舅舅。”
“乖宝宝。”苏策屈指刮了一下她鼻尖,垂眸看到她冻得通红的小手,温热的大掌把小手包裹着:“这么冷出来要戴手套知道吗?妈妈不是给你和阿至都准备了毛线手套吗?”
“夏夏出来的时候没想玩雪呀,下次会戴的”她保证道:“也给弟弟戴!”
“好。”苏策看到她这和妹妹十分相似的眼睛,心里直呼造孽啊。
这小家伙长得像妹妹和沈元白,但是性格就是陆长风那狗不理的样子,有时候真的能让你恨得咬牙切齿。
但她又很会卖乖。
而小外甥,长得像他爸,性格更加偏沈元白一点,虽然妹妹也很温和,但是感觉就明显不一样。
叹了口气,他喊道:“阿至,跟舅舅回去贴对联好不好?舅舅太矮了,你坐在舅舅肩上帮个忙。”
手里抓着雪团的陆时夏又把雪团放下来,然后往舅舅这边走:“好。”
“哎呀傻弟弟,这样会被小朋友偷走的!”陆迎夏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过去,蹲下来。
苏策挑眉,倒是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夏夏小手扒拉着两边浅浅的积雪,她嘴里念叨:“遮起来别人就看不到啦。”
苏策听着她碎碎念的小奶音,无语凝噎,过了片刻,把小外甥搂在怀里,给他捂手,故意逗她:“那要是下次来找不到怎么办?”
“我做个记号呀”
陆迎夏思考了一会儿,去旁边别人家的砖缝里拔了一根草,放在雪球上:“这样就可以啦!”
做完这些,她还拍拍手上的雪。
“……”苏策服了她,大步上前直接把她拎起来:“记住了就行,我们回家,你不是喜欢吃炸肉丸吗?外婆做了很多,还有炸虾球。”
“虾球!”夏夏在空中蹬着小腿,任由舅舅提着自己的衣领:“爸爸吃,妈妈吃,舅舅吃,夏夏吃,弟弟也吃”
“外公外婆不吃啊?”苏策调侃她:“一点也不尊老,你看外公外婆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能吃上肉,我们夏夏都不给。”
“给!”陆迎夏急了,甩着手扑腾:“给外公!给外婆。”
同样被拎着的陆时夏一点也不着急,也不动弹,就这么任由舅舅提着自己。
“这俩捣蛋鬼又去哪了?”苏驭嗑着瓜子出来,“哟,我们夏夏怎么像个雪球啊,圆滚滚的。”
“还雪白雪白的!”陆迎夏呲牙。
“是,”苏驭被她逗笑了:“雪白雪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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