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线后,戚柏屿开了一段路还是没忍住给妈妈宋澜打了电话。
“林女士今天跟您怎么说靳璨的?”他开门见山就问。
宋澜猝不及防愣了两秒才道:“就说小璨从小被家里惯坏了,脾气有点冲,想你多让着他点,说她和你靳叔叔都怕他受委屈。还说他妈妈走的早,在家连两个弟弟都是让着他的。”
戚柏屿冷笑:“这不摆明了明褒暗贬,您不会没听出来吧?”
宋澜立马笑了:“问这话你是有多瞧不起你妈我呀?”
“哦,您听出来了?”戚柏屿的口气顿时软了,“那……别信就是了。”
“知道知道,人是你自个儿选的,妈妈知道你和小璨是有感情的,旁人的话妈妈怎么会信呢?妈妈当然相信你。”
戚柏屿顿时被说得耳根发烫。
宋澜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这个点你不是跟小璨在吃饭吗?怎么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戚柏屿:“……”
“哦,我、我那什么,出来上个洗手间。”
哔哔哔——
后面的车狂按了一顿喇叭。
妈的,什么时候绿灯的?
宋澜:“……儿子,你那什么餐厅啊,上厕所还得到外面啊?”
戚柏屿:“……露天餐厅。”
-
靳璨裹挟一身玫瑰香进了玫瑰园。
钟伯听到开门声就立马从厨房跑出来:“少爷来了。”
他的言语有点紧张,目光上下打量着靳璨。
靳璨失笑:“钟伯,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没事。”
“哦哦。”钟伯松了口气,忙领着人往餐厅走,“我炖了您最喜欢的菌菇鸡汤,我给您盛。”
靳璨进门就闻到了:“好香啊。”
“那多喝点。”钟伯又给他盛了饭,“上班累了吧?看您好像又瘦了。”
靳璨笑:“我每个月都来,你都说我瘦了,我瘦成皮包骨头都不够你说的。”
“别瞎说。”钟伯慈爱看着他,“吃完早点上楼睡觉,被子我今天刚晒过。”
钟伯是玫瑰园的老管家,在这里干了三十多年了。他年轻时结过婚,后来离婚了,也没生孩子,就一直守着玫瑰园。徐家老先生和老太太虽然已经过世,但少爷每个月都要来住几天。
外人都道少爷从小是外婆家长大,过来这边是念旧,只有钟伯知道,他几乎每次往这边来都是身体不舒服,少爷只是要强,不想让靳家的人看到他软弱的一面。
靳璨喝了大半碗汤,看钟伯还盯着自己在看:“钟伯,我真没事,今天在附近打球,就顺道过来了。”
钟伯立马展颜:“知道知道。”
外公外婆过世后,没能接钟伯去靳家一直是靳璨的遗憾。原因无他,林艳雪跟那对双胞胎不同意。
那时他也还小,但现在不一样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靳璨问。
钟伯连连点头:“都好了都好了,不用操心我。您跟戚总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一定很气派吧?”
靳璨笑:“那当然啦,靳家跟戚家怎么也是北城有头有脸的,到时候你就看着我风风光光地结婚。”
钟伯的眼睛有点红:“我前几天告诉了老先生老太太,他们都很高兴,烛火晃了好几下呢!”
靳璨是不信这些的,看钟伯高兴的样子,他跟着笑了笑。
-
靳璨干脆在玫瑰园住了两天,正好不必回去看双胞胎的臭脸。
婚礼这天早上,靳璨是被信息吵醒的。
一堆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在祝他新婚快乐。
他们的同学群更是消息不断,几乎所有人都在说要来围观这场世纪婚礼,生怕婚礼直接被靳璨和戚柏屿给炸了。
【老子几天几夜没睡着了,靳美人跟屿哥要结婚的事就跟做梦似的】
【谁他妈不是】
【你们说他俩不会想放大招搞垮市场吧?】
靳璨蹙眉,这是什么脑残会说出来的话?
【话说,他们俩谁上谁下啊?】
靳璨:“……”
那不是废话么?
【废话,肯定屿哥在上面啊】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靳璨:“…………”
靳璨这些年在群里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刚想回复,戚柏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什么事?”
戚柏屿缄默两秒:“你声音怎么了?”
靳璨揉着头发坐起来:“没睡醒而已,怎么?”
“什么怎么?今天婚礼,你不是忘了吧?我在路口。”
靳璨当然没往,他只是没想到戚柏屿会亲自来接他。
收拾了出去,老远就看到了戚柏屿,他今天没开那辆suv,身边停了辆黑色豪车。
颀长身姿在人来人往中显得尤为出挑,他随意倚在车身上,嘴里叼着烟,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戚柏屿扭头见了靳璨,他惬意吸了一口,顺手掐烟,又拉开了车后座。
靳璨这才发现今天是他司机开的车,他弯腰钻上车。
车刚开出去就听戚柏屿问:“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靳璨往椅子上靠:“让化妆师稍微遮一遮就行,问题不大。”
戚柏屿不依不饶:“你昨晚干什么了?”
“看了几份文件。”靳璨扭头看他,嗤的笑,“戚总的眼睛也挺红,怎么好意思质问我。”
“我那是……”太兴奋了没睡着!
而且,他刚才是质问吗??
他那是关心啊!
听不出来吗?
后来戚柏屿悄悄问了司机。
司机尴尬挠挠头:“您那语气确实挺像训斥下属的。”
像吗?
他改还不成吗!
-
靳璨刚进化妆间就见靳瑜在哭,靳琼已经换了伴郎服,弯腰扶着椅子在安慰他。化妆师站在一侧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靳总您来了?”化妆师看见靳璨,立马道,“您看小瑜先生哭成这样也没法上妆啊。”
靳璨径直上前:“不想化就起来。”
靳瑜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边哭边道:“谁爱化谁化去!”
“小瑜!”靳琼去拉他没拉住,那一个哭哭啼啼朝外面走去。
靳璨顺手解开西服扣子坐下,不慌不忙道:“电话是戚太太打的,事儿是你妈应的,你现在走出这个门,丢的是谁的脸,自己想。”
靳瑜猛地收住了步子,哭得更厉害了:“靳璨你别欺人太甚!”
靳璨没看靳瑜一眼,从镜中看向靳琼,淡淡道:“给你弟弟拿纸巾。”语毕,他示意化妆师给自己上妆。
靳瑜到底没有走成。
双胞胎在后面沙发上说了好久的话,最后靳瑜止住了哭,就是眼睛肿得不成样子。
靳瑜喜欢戚柏屿这件事,靳璨其实很早就知道了。
他们大四的时候,靳瑜正好是大一新生,他在学校时就喜欢戚柏屿。
不过这么些年,他居然都没弄到戚柏屿的联系方式,这令靳璨十分不解。
嗯?
靳璨的薄唇微抿,这算不算他抢到了一样靳瑜喜欢的东西?
从小到大,双胞胎从他手里抢走的东西他都数不清了。
大到他早已不再奢望的父爱,小到一支限量版的钢笔、一张签名光碟……
“靳总的皮肤好白啊,一会儿给您打点腮红提下色吧。”化妆师拿着一堆色卡在靳璨脸上比对着,“妆容自然些,您觉得呢?”
靳璨这才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昨晚熬夜了,他这是有点苍白,连带看着整个人白得有点过分了。靳璨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他更喜欢小麦色,整个人看起来健康强壮。
“喂,你们干什么?我揍不死你们,让你们欺负人!让你们欺负人!”
记忆中的少年挥舞着拳头打跑了几个不怀好意的小混混,然后张开双臂朝趴在墙头的靳璨道,“你跳下来,哥接着你。”
原本倚在墙边的梯子被刚才的小混混们拖走了,靳璨不敢跳。
少年露着小麦色的上身,秀着满身肌肉:“看见没?我这么壮,肯定能接住你的!”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堆砖,“那可比你重多了,你才多少分量。”
“阿璨,阿璨!”
“嗯?”靳璨回过神,见廖在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后面沙发上的双胞胎不见了。
化妆师解释说双胞胎去隔壁戚柏屿的化妆间化妆了。
“发什么愣?”廖在阳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你别是这个时候想悔婚了?”
靳璨拧眉:“麻烦说点跟你年龄相符的话。”他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后来他特意把自己晒黑过,可惜工作一忙就又白回来了。
廖在阳拉了把椅子坐下:“那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次其实到最后他也没跳,因为少年发现他穿了小裙子,怕他走光,捂着眼睛说非礼勿视。
靳璨这一生,有太多不由自主的事,穿裙子绝对算得上他的人生一大污点。
妈妈是独女,她走后,外婆就疯了。
靳璨因为早产身体弱,外婆听人说男孩当女孩养会好养活,于是她就逼着他穿裙子、戴假发。他不穿,她就发疯。
外婆走的那年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竟然还有点隐隐地高兴,感觉自己解脱了。
外婆走后很多年,靳璨才明白这世上再不会有人能像外婆那样爱他了。
他下意识调整了下姿势,强迫自己不继续想这些,每回想起来,他都难受得喘不上气。
就连这些年他处处跟戚柏屿针锋相对,除了急于证明自己,大约也有嫉妒作祟。
嫉妒戚柏屿的随心所欲。
毕业后第一年他的确回了星宇集团,但他只待了半年就出来了,和程青一起开了个游戏公司,这两年干得风生水起。
靳璨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但他不能离开jk,不想给双胞胎腾地儿。
戚柏屿不一样,他在外面怎么悠哉都没有人跟他抢星宇。
老天爷其实是有偏爱的。
从化妆间出来,靳璨抽了支烟出来点上,刚抽了口就听隔壁化妆间传来靳瑜叫“学长”的声音。
靳璨推开化妆间的门,化妆师在给靳琼化妆,戚柏屿坐在沙发上,靳瑜跟在他身边不停和他讲话。靳瑜在家就很会撒娇,眼下面对戚柏屿更是奶得不行。
要不是答应了靳璨让靳瑜当伴郎,戚柏屿早就想把人丢出去了,叽叽喳喳说得他脑壳疼。
“学长你放心,等下我一定会帮你挡酒的,为了你,多少我都能喝的!”靳瑜拍着胸脯保证。
戚柏屿刚想说不必,结果抬头就见靳璨走了进来。
他蓦地一愣,靳璨这脸色是……生气了?
他看靳璨朝他伸手过来,这是要揍他了?
戚柏屿的心一沉,正想着是要受着还是躲开,靳璨的手只是简单地按上他肩膀。沙发轻陷,靳璨单膝跪上沙发,另一手捏住戚柏屿的下颚,俯身就吻了过来。
老天偏爱就偏爱,没事的,靳璨,想要的紧紧拽住就行了。
包括从靳瑜手里抢来的戚柏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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